连桂方轻笑着说:“王爷多虑了。王爷这是第一次办差,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把事情做成,鲁王贪没军需用品,拿自己不谙外事的弟弟来顶缸。到时候,皇上最多训斥王爷一顿。心里肯定还会怜惜王爷,被自己哥哥算计。”宁王想了一想,按照皇上的脾气。自己确实吃不了大亏。而且自己平时形象好,皇帝一定想不到自己胆子大的敢打军中冬衣的主意。
第二天。鲁王果然对宁王说:“四弟,现在受灾的地方多,有些地方的税也收不上来。二哥实在忙不过来,这军中冬衣的事情,就全权委托给四弟了。我手下的人也有限,就请四弟多受累了。”然后,他又拿了一叠名单过来,说:“昨天我查了一下户部商税的名册。这里有几个商家能接下军中冬衣的生意,信誉也不错,四弟可以参考一下。”
他说是让宁王参考。宁王却明白,他是非要选这几家了。要不然,这冬衣能不能做出来都是个问题。宁王笑得跟花一样,说:“小弟正愁对京城商家不熟,有二哥的提点,实在是太好了。二哥放心,我一定让这批冬衣保质保量地发往前线。”
那些商家在接到冬衣定单后,看到价格,就纷纷找自己的后台哭诉。这么低的价格,这么大的量,这明明是让他们破产的节奏啊。当这些商家的东家或掌柜,从那些王公大臣家里出来后,就一个个都镇定了。这些钱做好衣服,是亏本的。要是不挑材料,那还是能赚到钱的。要是黑心一点,利润还不低,量又大。这些商家眉开眼笑地回到自己的铺子或作坊,倒让那些伙计,对他们变脸的速度十分佩服。
第一批冬衣很快发往前线。鲁王和宁王也在朝会上,受到皇上的表彰。但是在冬衣发出的第二天,秦王就收到一封匿名信和一个包裹。匿名信是一个小乞丐送到兵部衙门的大门口的。送信的人只说是兵部当差的小书吏,家里拖人带信来。守门的衙役没当成什么大事儿,就把信给传了进去。那名书吏拆开信封,才发现里面除了一张薄纸外,还有一封信。纸上说,这次所做的冬衣,有皇子们的秘辛。要求这名书吏把信传给秦王。
那名书吏一敢隐瞒,就连里面信的封口都没拆,直接两封信一起给了秦王。秦王看了信之后,大怒之下,要去找送信的小乞丐,早就无从寻起。秦王让人按照信中所说,在兵部西墙外的一个老树洞里,寻到了一个包裹。那包裹里却是一件刚做好没多久的冬衣。
秦王拿着这件冬衣,手都不由有些发抖。这是一件棉袄,折在那里看起来还比较新。可是拿起来,就能发现,布料差不多都糟了,轻轻一撕就是一个大洞。关键是看着厚厚的一件衣服,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秦王一撕开衣服的外套,里面的芦花就飘了出来。
当下,秦王顾不得别的的。当务之急,要先把这些冬衣截下来。这样的冬衣发到军中,军中将士非哗变了不可。秦王顾不得请旨,带着护卫了京。好在冬衣出京只有一天,秦王快马追上满载货物的大车,不到半天就追到了。压车的小吏却是宁王的人,叫汪海。见秦王带人拦车,叫得跟秦王要谋反似的。秦王的一名护卫,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止了声。
秦王让人砸开装棉衣的木箱,里面的棉衣甚至比不上树洞里的那一件。有的已经破了洞露出里面的芦花来。那小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破衣服,不可置信地反复嘀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带的明明是新棉袄啊……”他要是真把这些衣服送到军中,他自己就未必能完整回来的。
秦王冷笑着示意护卫放开他,对他说:“汪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根本不能送到军中,劳烦你先带人把它们送到兵部的库房中。”汪海不知所措地说:“可我是接令送军需的,按理说,出了京是不能回头的。”秦王淡淡地说:“按理说,你该把这些送到军中才行。你是打算让暴怒的兵痞把你撕碎,还是打算让皇上把你明正典刑。”
汪海打了个冷战,愁眉苦脸地说:“我这就把这些东西送到兵部的库房去,还望秦王殿下救我一命。”秦王冷冷地说:“个中原由,我自会向皇上说明。你的命能不能留下,就要看天意了。”他又对护卫们说:“留下两个人,陪汪大人去兵部。剩下的抬上一箱冬衣,跟我进京面圣。”他把“冬衣”两人字说得咬牙切齿。
秦王一向认为,皇家兄弟相争是不可避免的。可是这次战事,打成现在这个局面,蛮族都不肯退兵。只要有点脑子,就能明白,蛮族这次是看中了大楚的大好河山了。大楚朝准备不足,穆佑轩打得原本就吃力,鲁王居然不顾大局,还做出这样的事情。真要穆佑轩打输。真要是蛮族立了新朝,他们这些前朝皇子,恐怕都会性命不保的。
皇帝在秦王出京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到消息。秦王不在兵部办事,却带着一大队护卫私自出京,这让皇上很生气。他立刻派了太监郭槐拿了圣旨,来召秦王回京。秦王快马赶路,一路都没歇息。所以等郭槐见到秦王的时候,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皇帝见秦王进宫请罪,还以为是郭槐把他给追回来的。只是让他跪在院子里思过,自己把郭槐叫过来,细过经过。他没想到,郭槐是在秦王回京的路上,遇见秦王的,同时,还有秦王带回来的送军需的车队。皇帝这一下给气得不轻,立刻把秦王叫进来一顿臭骂。
秦王一声不响地跪着,让皇帝出了气,才说:“父皇,儿臣这次带人出京实在是万不得已。那批冬衣裳是真的不能送到军中。”皇帝有些奇怪了,这批冬衣还是因为秦王催得急,才这样做好了立刻就发的。他沉声问:“为什么?这批冬衣有什么问题?”秦王苦笑着说:“这批冬衣我带来了一箱,父皇一看便知。”L
☆、第二百零八章 败露(上)
皇帝看了一眼还站在身边的郭槐,郭槐知道皇帝是要看看这批冬衣,就出去,让人把装衣服箱子抬上来。这箱子算是秦王带来的,也不能直接抬到御前。只是让接手的小太监把箱子放在殿外。郭槐出去,让小太监把箱子抬了进来。皇帝没想到派了两个儿子,却弄出了这样的冬衣,呆了半天说不出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听到秦王轻声地叫他:“父皇,父皇。”皇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拿着衣服发呆。秦王还跪在自己脚下。皇帝突然觉得全身没了力气。
皇帝这次是真的被打击到了。他以前认为,就算是儿子们为了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相斗,也是情有可原的。皇家子弟都是这样过来的。最后无论谁是赢家,都是宋家子孙。可这次鲁王、宁王的所为,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作为皇家子弟,为了私欲,连大楚王朝的兴亡都顾不得了。
这次的事儿,无论是鲁王还是宁王做的,他都无法原谅。他倒退了两步,坐在龙椅上,才对郭槐说:“你去把那两个孽障给我叫来。”郭槐答应了一声,正要走,皇帝又叫住他说:“你要是敢泄露今天的事情,就不必回来了。”郭槐低头说:“老奴不敢。”
皇帝在郭槐走后,才低声对秦王说:“起来吧。这次你做得对。”秦王见皇帝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说:“父皇,你别太生气了,自己的身体要紧。我去叫人请太医。”皇帝摇头说:“我没事。这件事儿得尽早解决。前线还等着这批冬衣呢。”秦王担心地说:“那父皇你就闭上眼养养神。”皇帝点头,闭上眼。半靠在椅背上不在说话。
此时,他觉得全身疲惫。他守着这万里江山,每日也算是勤政,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为了这把宝座连江山的都不顾了。这让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他不想让秦王看出他的茫然,只好闭眼假昧。大殿里的气氛一时十分沉闷,边上侍候的太监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喘。
郭槐知道这次皇帝气得不轻。出去传旨时也是快马加鞭的。鲁王和宁王来得很快。他们行了礼之后,皇帝依然闭着眼睛没有看他们。鲁王心知不妙,就找说:“父王脸色不太好。怎么不叫太医?”他又对秦王说:“三弟,你来了之后,就没发现父皇身体不好?还不赶紧扶父皇到后面榻上去躺一会儿。”
皇帝见鲁王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嚣张地挑兄弟的毛病。心中深悔自己这两年对他太过宠溺了。皇帝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鲁王。你先别拉扯别人。我叫你来是让你看看这个。”皇帝对身边的太监点点头,那人就拿了一件芦花棉袄放到鲁王面前。鲁王一见这件棉袄脸色都变了。他本以为,要等到棉袄发下去。穆佑轩的折子再告上来,这件事儿才能揭露出来。到时候。穆佑轩说不定已经败了一二仗。皇帝对穆佑轩也该心生不满了。
那时皇帝要先安抚前线军心,又要补发棉袄。而自己这批冬衣,时间长些之后。自己也能处理好手尾。那时也就打起嘴皮子的官司,就是又没有证据。那就难查了。鲁王说什么没想到,冬衣出京不过一天,就被追了回来。
鲁王拿着冬衣,直接装傻,一脸惊讶地样子,说:“这是谁家做的棉袄啊,这么糊弄人,穿着能暖和吗?”鲁王的惊讶倒也不完全是虚假的,他是让手上通知那些商户可以偷工减料,但并不代表,他允许商家做的衣服根本不能穿啊。皇帝沉着脸说:“这就是你昨天发往前线的冬衣。”
鲁王一幅不可置信地样子说:“这不可能,昨天的衣服已经出了京城了。”皇帝怒道:“鲁王,你以为把冬衣送同京城,就没人知道你做的丑事吗?这样的冬衣送到前线,你就不怕引起将士烨变?”鲁王跪下请罪,却依旧喃喃地说:“这冬衣都已经送出去了,我可是一件都没留呀。”
鲁王知道,他必须得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才能过关。皇帝看着鲁王的样子,火气更大,说:“这是你三弟今天出京追回来的。你三弟当场开箱验得货,当时在场的官吏、兵卒都可以作证。你要不要跟他们对质一下。”
鲁王偷眼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觉得自己可以适可而止了,就说:“父皇,三弟的话我自己是相信的。我只是真的不知道,好好的冬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现在全国各地都闹灾,我是真忙不过来。这冬衣的事儿是全权委托给四弟了。”皇帝阴沉的眼光看向宁王,说:“宁王,你有什么说的吗?”
宁王有些发呆,这衣服糟成这样,他也有些意外。原本这些衣服是要陷害秦王的,他为了避闲,平时跟本不往前凑。虽然外面说是他督办,他也从来没去看过衣服做成啥样的。这会儿见皇帝问他,赶紧答道:“父皇,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皇帝讥笑着:“朕派了两个儿子督办军需,居然连几件冬衣都做不好。看来是朕没福气,生的儿子都不顶用。”
鲁王忙说:“父皇,你别伤心,都是儿子的错。四弟还小,我不该把这件事儿全权交给他。你别怪他,儿子甘愿领罚。”宁王见皇帝半天没说话,似乎被鲁王的兄弟情义给打动了。他大声说:“二哥,你别都推到我身上啊。虽然分散做冬衣裳是我的主意,可所选商家是哪个,可都是二哥指给我的。”
鲁王知道这是一个破绽,早就想好了借口,说:“我选的这些商家,都是有些家底,并在户部登记的也是,京城最大最合适的铺子。我本以为,他们做得这么大,早就有些信誉了,才提给四弟的。我也想不到,到了四弟手底下,这帮人怎么就不顾,几十年的信誉脸面了呢?”
宁王一听,鲁王撇得还真清,立刻恼了。他向前跨了一步,手一指,几乎都要碰到鲁王的鼻子了,说:“二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那些商铺可以偷工减料了。”皇帝一听大惊道:“宁王,你说的是真的?”鲁王喊冤道:“父皇,没有这种事儿。把冬衣分散给不同的商家,只是因为国库用度不足。我一个堂堂皇子,让商家对前线要用的军需物资偷减材料。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皇帝恼怒地对鲁王说:“闭嘴。”他又以盯着宁王看了一会儿,眼里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直到把宁王盯的低下了头,才说:“你说这些衣服鲁王示意商家这么做的,你可有证据?”宁王被皇帝盯的胆怯,低声说:“我的小厮安儿,是其中一家商铺的大师傅的侄儿。我刚开府不久,手上帮手少,就让安儿帮我看着点那些铺子。安儿那个叔叔,见安儿每次抽查样品都做得很认真,才告诉他的。”
宁王决定做这件事以后,就打算花钱收买一二个证人。安儿的这人叔叔是一个意外。安儿被卖了之后,就再没有见地家人。这次见到叔叔才知道,家乡遭灾,一家人都没了,只剩下这个叔叔来到京城讨条活路。好在,他的裁剪手艺是自幼学过的,才凭手艺在京城落了脚。这次见到安儿,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唯二的亲人了。他怎么会不帮助他。这让宁王省了不少花费。宁王不是个小气,也给了安儿叔叔一大批银子,顺便让他再收买两人。
皇帝阴阴地说:“你以前怎么不说?”宁王小声说:“我以为是安儿的那个叔叔乱说的,二哥不会帮着做这种事情。可是今天,看二哥的模样,才知道二哥可能真的心中有鬼。要不,二哥再怎么忙,都会派人来看看的。”皇帝又问:“你既然认真查过衣服品质了,怎么还会有这种破烂送到军中。”
宁王低声说:“父皇,一开始我真的看过他们做的衣服,都很结实暖和。后来是二哥说,这些铺子都有很好的商誉,不用总看着的,我才放松了一些。”后面这些话,倒是宁王编的。鲁王生性谨慎,不可能对宁王说这些容易被抓把柄的话。他倒是对宁王说过:“这次冬衣父皇很重视,四弟还是要辛苦一些,多看着点之类的话。”
鲁王见宁王如些不遗余力地栽赃他,就知道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估。鲁立刻对宁王说:“四弟,在父皇面前不可说谎。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检查冬衣了。”宁王声音也大了起来,说:“这种话你当然要选一个没有人在的时候说,可是就算是你瞒得过父皇,你瞒得过天地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