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给他灌药。他还是一直高烧不退,终于没有挺过来。
但是剩下的九个人,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应该都能活下来。许一岩虽然只有二十军,却是十五岁就到军中了,也算是老卒了,就是以前,军中正常情况下,伤病营里,十个人能有三四个活下来就不错了。现在的兰沙口,医药缺得太厉害,伤病营里十个人最多能活一个。现在这些重伤员里,只死了一个。对许一岩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张牛儿现在忙得很,据他说,他被江大人看中了,让他以后留在伤病营当一名护士。他现在每天除了照顾许一岩之外,就跟在那些京城来的郎中护士身边,跑来跑去地打杂帮忙。那些人也会指点张牛儿一些医药护理的知识。正是因为张牛儿成天满伤病营的跑。他来许一岩这里就天天来带新消息。
先是江大人让人。每天给老伤病营送一顿饭,又让那些剃了头的人,去那边说。新伤病营每天三顿差不多的饭菜。来新伤病营的人穿着新发的棉袄,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得整整齐齐地。让老伤病营里的人看着眼馋。最后,那些人终于撑不住了,最后终于全都剃了头。到新伤病营来了。
后来,他又说起。从这里附近村镇,来了许多村民。他们来帮忙做饭,洗衣,清理脏物。让人新奇的人。这些村民都是不拿工钱的,也不算是出官府徭役。他们唯一的报酬,就是能吃上跟郎中护士一样的饭。张牛儿每次给许一岩拿饭的时候。都会羡慕地说:“许大哥,这是咱们伤病营最好的饭菜。咱们伤病营饭分等级。就你们这个重伤病房吃得最好。”
许一岩见张牛儿,看着自己的饭菜咽口水,他不是个小气的人。见到张牛儿的馋样,就邀他一起吃。张牛儿却说:“许大哥,这是专门给你们重伤员准备的。江大人说,这是营养餐。我现在跟轻伤员吃一样的饭,等过两天就要跟郎中和护士一起吃饭了。虽然吃得比你差一点,但是也能吃饱。我要是吃了你的饭,就是犯了规矩,以后就不能在伤病营当护士了。”
张牛儿的这句话,不仅让许一岩非常吃惊,就是同一个病房的病友也都纷纷开口问道:“牛儿兄弟,你是说郎中和护士都不能吃我们的饭菜?”以前的伤病营,郎中可是吃的最好的。那时,郎中太少,伤员们情愿省下一口吃食给郎中,生怕郎中不肯用心给他们治伤。
现在郎中居然吃得比他们还差,这让这些伤员们很担心。他们见张牛儿得意地点头说:“当然了。”于是,他们就更担心了,全都说:“那些郎中没生气吧?”许一岩也说:“牛儿,给咱们看伤的薛郎中人很好的,可能亏待了人家。你跟江大人他们说说,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张牛儿憨笑了几声,别看他每天江大人,江大人的,他还真没见过江浩几次。江浩虽然是主管新伤病营的建设,但是新伤病营几乎是一个全新的体制,各方面需要协调的东西太多。张牛儿也只是跟着许一岩,来新伤病营时,因为不肯剃头发,又非得要跟着许一岩到新伤病营来,才被江浩叫到跟前问了几句话。
也就是这一次,江浩见他年纪小,又是个细心又讲义气的人,同意让他跟着京城来的护士学习。江浩原本就跟桔子商量了,等新伤病营建设有了成效,就想办法,在军中培养一些战场的医护人员。这些人要懂得简单的救护知识,能跟着军队上战场。对伤员能做一些紧急救护,以免担误了抢救时间。
江浩喜欢张牛儿的质朴,觉得他也算是聪明,就让他先从护士学起,看看从战场上选择一些士卒,成立战地救护组的办法,行不行得通。这以后,张牛儿虽然每天跟着那些护士跑来跑去,也只是远远地看过江浩几次。倒不是江浩有什么架子,只是每次江浩都是忙忙碌碌的。张牛儿却没胆子主动去和江浩说话。
现在,张牛儿见一屋子伤员都是一付担心的样子,就笑着说:“大伙别担心。薛郎中他们一直以来就吃得比大家差。他还不是尽心尽力地替大家治病。我听说,这些郎中护士可不是被迫来的,人家都是自愿的。他们是真的把我们当人看的。再说,江大人的规矩严,大伙吃的这些好东西,都是秦王动员京城的大户捐的。来得可不容易,要是有人偷吃伤员的饭菜,那是要被打板了,撵回去的。”
大伙听得面面相觑,以前那些郎中要是能被撵回去,就该喝酒庆贺了。他们只要不被打死,一顿板子还真不算是不回事儿。现在居然算是严厉的惩罚。
日子在张牛儿每天带来的新鲜事儿中,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许一岩能出屋之后,才知道,不仅郎中护士们,都是自愿来做这项工钱少又辛苦的活儿,就是伤病营中来帮忙的村民们,也是不拿工钱的。他们最多也就是白吃了一顿饭,但是做的活儿也是又苦又累的,却都干得乐呵呵的。要是问起来,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那么每一个人都能给你说一段,郎中和少将军的故事。
然后,他们乐呵呵地告诉你:“我们不能像那个郎中和少将军一样,被别人传颂,但也要求个心安。你们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乡受伤的,可不能再让你们受罪了。”大多数伤兵,都会被这类的话,说得眼睛红红的,然后就再三地下决心,等伤好了,再上战场,决不做孬种。
许一岩第一次出屋,是让张牛儿慢慢扶着走的。这是因为薛郎中说许一岩可以下床之后,又让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活动活动。张牛儿一看到天气不错,就把许一岩扶出来散步。许一岩这才发现,这个新的伤病营有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却在院子里,靠近房子的地方,都有一个奇怪的灶台,灶里一直烧着开水。伤员身上换下来的裹伤的宽布带,洗干净之后,都在锅里煮过后,才被凉在院子里晒干。
许一岩好奇地看着热气腾腾地大锅。张牛儿乐呵呵地解释说:“这些布上都有一些伤口上的毒气,用开水煮上一刻钟,那些毒气才以散掉。你以前伤口化脓,也是因为伤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毒素发作导致的。”许一岩有些呆呆地看着锅里冒出来的热气。
他愣愣地说:“我小时间,冬天时,娘在小溪时洗衣服,手冻得又红又肿。她从来都舍不得柴火烧热水的。”张牛儿叹了口气说:“穷人家谁不是这样。家里的柴火要留着做饭,最多也就是到冬天最冷的时候,在屋里点为火盆。可是,现在江大人设计的这个灶台,外面烧火煮布带,热气直接从床下面走。大冬天的,屋里暖和的跟春天一样。这柴火还不带浪费的。”
许一岩不说话了,他知道,就算是一灶两用。这么个烧法,这柴火的用量也不少。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院子的西面堆满了柴火。偶尔他还能看见,送柴火进来的村民。他后来才知道,很多村民听了江浩带来的评书之后,都被打动了。便是他们却没有时间长期来伤病营帮忙,就抽空砍些柴火,送到伤病营,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许一岩还是很心疼这些柴火,冬天的害冷在他心里几乎做下了病。他有些想说:“这些布带洗干净就已经很好了,真的不用再煮了。”张牛儿见许一岩眼睛一直盯着那几口锅看,就知道他的心思。张牛儿扶许一岩打了个向阳的地方,坐下来,才说:“许大哥,江大人是文曲星下凡,想出来的主意绝对错不了。咱们伤病营自从搬到新营房之后,就是刚来的时候死了七八个人,现在基本上没有人死了。”L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论功
许一岩受了伤,每天都能看见伤病营往外抬十几具尸体。只是他搬到新伤病营后,就基本不出屋,他以为只是他没有看到往外抬尸体。现在听到张牛儿说起,他才知道根本就没死那么多人。他惊异地说:“这么多天,就死了七八个人?”张牛儿神气地说:“可不是。原来伤病营搬过来的人,能挺过来的人,基本上都开始好了起来。也就是那边死了几个。”
他指了指伤病营东角一排房子说:“那边住的都是新受伤的重伤员,来的时候要是伤势太重,那是阎王爷要收人,谁也救不了。但是,只要能挺过头几天,能搬出那几间屋,就算是活了下来了。”
许一岩坐在太阳底下,听着张牛儿吹牛,说:“谁谁谁,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郎中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谁谁谁来的时候,伤口里都是脏东西,被几个大汉按着,用盐水清洗,叫得跟杀猪似的,但是最后活了下来……”
张牛儿跟许一岩计算着,新伤病营里有多少人捡回了小命。江浩也正在给穆佑轩看,新伤病营的各项数据,从各项开销,到新伤病营建立后的死亡率。江浩写了一份两万字的奏折,准备如果穆佑轩没有意见,就发往京城,让秦王代呈皇上。江浩的职位,还不够直接给皇上奏折。
从那里伤病营建成后,接收了近五百名轻重伤员。医药卫生情况好转之后,轻伤的伤员很快痊愈了,重新回到军中。重伤员的死亡率也急剧下降。因为现在战事不紧,只有少数小规模,低烈度的战斗。伤病营里的各项工作都进展得很顺利。江浩开始准备在军中建立救护队。这相当于一个新的兵种,只需要向皇上请旨的。
随着江浩折子的进京,伤病营奇迹般的死亡率,震惊了整个京城。虽然平时不会有人提起,但凡是在军中呆过的人都知道,伤病营的死亡率一般都在六成以上。现在,江浩的折子里。伤病营的死亡率居然降到了一成以下。虽然。现在没有大的战役,伤病营的死亡率稍低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一层以下。这个数字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很快京城的御史们很快就上折子,要求彻查江浩虚报功绩,欺君罔上了。就是秦王心里也没了底,他特意到桔子家跑了一趟。桔子很肯定地对秦王说:“殿下。我哥不是个虚言欺上的人。再说,那些伤员们只要能从战场下来。就不是必死之人。原来是救治不力,才导致那么高的死亡率的。现在我哥尽心救治了,有了成效,秦王怎么反而没信心?”
秦王见桔子说的淡定。突然觉得紧绷着的心里松了下来。他很快同意了,御史们要求查实的意见。只不过,他不同意御史派一名钦差大人去调查的说法。他对皇上说:“父皇。江浩的折子,穆大将军也是署名了的。现在前线的仗还没打完。下面将士报上来的功绩,就被人无端怀疑,是会上前线的将士寒心的。父皇要是心存疑虑,可以暗中调查。正好,现在也快过年了,父皇可以派信任的人去兰沙口劳军,随便调查一下江浩的折子是否属实。”
皇帝看着这段时间,越发显得沉稳的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原来是真的打算培养鲁王的,可是鲁王却让他失望了。反而是他一直打压的秦王,近几年来,一直在立功。前两年是专心农事,找到了高产农作物。要不然,这些北方又是灾害,又是战乱。国家无粮赈济灾民,就会引发民变。现在国家在打仗,鲁王全力做好后勤支援,又在政事上,显示出了超凡的才能。这一场打完,这个太子就算是他不想立秦王,也不能不立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决定接受秦王的建议,他说:“琳儿觉得派谁劳军的好?”秦王知道皇帝听进了自己的话,打算派一个跟自己亲近的人去。这样,就算是江浩报上来的数据有水份,也是可以操作的。秦王却对桔子和江浩的人品有信心。他认为,那怕伤病营的死亡率,没有江浩折子说的那么夸张,也必然是大有改善。
他不希望到最后,那些御史再拿钦差的人选说事儿。他对皇上说:“江浩一直是跟着儿子在兵部做事儿的。我提钦差人选不合适。皇上心里要是没有合适的人的话,就派一个皇上信任的内官,再找一个跟儿子和那些御史都不亲厚的正直人去就是了。”秦王虽然没有点名,皇上却知道秦王说的是:“工部侍郎万秦华。”
此公也算是少年成名,只是脾气又孤又倔,一张口就得罪人。只是他自幼就有神童之名,文章写得好。要是有什么看不惯的事儿,就会写一篇文笔犀利文章。这些文章很得那些年轻气盛的学子的喜欢。只是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他又洁身自好,从不参与任何派系斗争。大家没必要招惹他,没什么好处,反而惹一身骚。他也就按部就班的往上升。只是都没能好位置给他。现在,他年纪大人,人反而更是倔强。
工部是六部里地位最低的,他被派到那里,也不泄气,反而一心办事儿,倒赢得了正直无私的美名。皇上见秦王表现得如此大方,也就顺了他的意,下旨派万秦华与郭槐一起劳军。御史们没争到钦差的差使,原本是心里不服气的。可是他们一见皇上派的是万秦华,也都泄气了。要说会抓小辫子骂人,这位是他们是祖宗。他们可不敢招惹。
万秦华脾气虽然倔,但也不是笨人。他一直避免参与到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中去。只是这一段时间,秦王搞得动静有些大了。从募捐到演戏,万秦华实在是有些佩服,秦王这些不计毁誉的行为。他虽然不合群,也知道,官场里都再传说,秦王一身铜臭,夺民之利,又不顾自己是天潢贵胄,去与戏子打交道,实在是自降身份。
万秦华却是知道,这一场看似不大的战争,已经暴露出大楚朝千疮百孔的财政、朝政的漏洞。要不是,秦王费尽心力的支撑。说不定,蛮族已经打到京城来了。这次,皇上派他去劳军,明显跟江浩那一份折子有关。这就关联到他一直避免沾惹的皇位之争。但他并没有跟以前一样,想办法避开,而是毫不犹豫地接了旨,很爽快地就出了京。他要看一看,秦王以有他的那些得力手下,能不能给大楚朝带来中兴。
江浩的数据自然不是假的。京城里的官吏们为这些数据争争吵吵,兰沙口的将士们却是亲眼所见。伤病营里痊愈的将士,是各个营队都有的。他们带回去的消息,让军中的将士们少了一层后顾之忧,士气大涨。穆佑轩对他们的训练抓得也紧,等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就是双方决战之时。
大楚朝现在拖不起太长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