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顺陪着笑说:“孙大嫂,我家最近不顺当。我弟弟分出去后,家里的收入少了一大块。老娘三天两头的生病,请医用药的费用实在太大。我儿子秋天还要去考秀才,这笔墨书本,赶考的盘缠,都是钱。我养了梅子十多年,她总要给家里一点贡献才行。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孙大嫂辛苦一趟。”
孙媒婆说:“我跑一趟倒是没什么,可事情能不能办成,可说不定了。这临近婚期了,突然要加一百两彩礼。我做了这么多年媒婆,可是头一次听说。”
江常顺赶紧说:“只要孙大嫂,帮我把话传过去就行。不管常家能不能自答应。只要让常家知道,没有一百两银子,他家别想娶到梅子说行了。事成之后。我还有谢礼给孙大嫂。”
孙媒婆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常顺说:“江大哥,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这婚事可是你家老爷子定的。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可得自己担着。”江常顺嘻嘻地说:“梅子是我的女儿。我是父母之命。你是媒妁之言。我爹老糊涂了。梅子那么漂亮,嫁给常家实在是委曲了她。”
孙媒婆尖声地笑了二声,说:“你下了这么大决心。是给梅子找好了下家吧。算了,我也不问你这些有的,没有的。我去常家跑这一趟。可这一趟是要搭上,我孙媒婆十几年的好名声。这一两银子可不够。”
江常顺心里暗骂一声:“你一走家窜户的媒婆,能有什么好名声。”嘴里却应道:“当然,当然。等孙大嫂从常家回来,我另有一两银子的谢礼。”说完。他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攒的二两银就这么没了,只觉得心痛如搅。孙媒婆见江常顺脸色难看,立刻顺手把事情定实,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就去常家跑一趟。下午。麻烦江大哥到我家来听回音。顺便把剩下的银子送过来。我就不上门去拿上,也免得被江老爷子看见。”
江常顺虽然心疼自己的私房钱。但是想起梅子嫁到穆家的美好前景,还是觉得自己难得的聪明了一回。他回到家里,立刻找小张氏和江山,显摆自己的好办法。江山却冷笑着对他说:“爹明明可以自己跑一趟的。虽然是江家可能给你一些难堪,但是江家有什么反应,我们都能知道。现在托媒婆去办,搭上钱财不说,而且就算不提这媒婆传回来的话,有几分真实。只说媒婆的大嘴巴可不会给你保密。将来,万一穆家的亲事办不成,梅子就别想嫁得出去了。”
小张氏一听,立刻愤怒地瞪着江常顺。江常顺愣了一下,马上就理直气壮地说:“梅子不是说了,穆二公子很中意她的。穆府的亲事怎么会不成?有媒婆传话,常家就不能不重视咱家的要求了,怎么也要给个回话。他们别想再装聋作哑了。”江山面无表情地揭穿他说:“爹虽然是因为不敢去江家,才找的孙媒婆,但是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常顺虽然脸涨得通红,却怕江山再说出什么来,不敢再为自己辩解。屋里就冷清了下来。下午,江常顺又揣了一两银子,到孙媒婆家里。孙媒婆等江常顺把那一两银子拿出来,才拿腔作调地说:“哎哟哟,你可不知道,常家老爷子有多厉害。见我提出加彩礼,竟是一步也不肯定让。他说,要加彩礼就退亲。只是这亲是因为江家,提出的要求太不合常量,才退的。所以常家给的彩里还是要还回去的。要不然,他们就要告江家毁婚,要把你们告上公堂呢。”
孙媒婆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你可没见着,常家五个儿子,往那一站,可别提多吓人了。赚你这二两,我孙婆媒婆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常家给的彩礼钱,都是张氏收着的。除了给梅子制办的嫁妆,剩下的基本上也都花光了。江常安有些为难地对张媒婆说:“是常家要却亲的。按理说,男家提出退亲,女家是不用退彩礼的。”
孙媒婆摸着手里的银子,漫不经心地说:“江大哥,话要不能这么说。当初定亲的时候,你们可没说,娶你家梅子要这么多钱,现在是你家先反毁的,江家要退亲,责任也在你家。江老爷子还说了,看在两家走动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每年的四节八礼就不用退了。只要你家把二十两银子的彩礼我退回去,人家就把梅子的婚书庚贴还回来。”
江常顺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此时,小张氏和梅子都在江山的房间里等消息。听江常顺说了常家,要退彩礼的事,几个人都把目光转向小张氏。小张氏慌慌张张地说:“我可没钱。我又没拿常家的彩礼。”江常顺急道:“娘不是拿钱给你,让你替梅子办嫁妆了吗?”
小张氏撇了撇嘴说:“那才几个钱,何况都己经给梅子花了。”江山不相信地说:“你手里总留了点。给梅子置办的衣服首饰都没动过,也能卖几个钱。”梅子不乐意了,说:“就那么几样首饰衣服,你不能把它们都卖了,我进了穆府还要用它们来装点门面呢。”
江山失望地看着梅子母女。其实,只要她们能同心协力的话,凑出二十两银子并不困难。江山看着自己的猪队友,心里模糊地想:“就算梅子嫁进穆府,也许也斗不过那个精明的桔子。”
常兴不知道江常顺一家人的纠结,孙媒婆走了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下来了。他似乎能看见,下一刻孙媒婆就会带着二十两银子和自己的庚贴,来把梅子的庚贴换走。他对着常怀远大声叫道:“我不要退婚。这辈子,除了梅子我谁都不娶。“常怀远怒道:“你别妄想了。这种贪财无义的女子,就算是白送,我们常家也不要。”
常喜忙把常兴拉了出来。劝他说:“五弟,你别想江家姑娘了。爹不会同意你娶她的。爹最讨厌不讲信义的人。要不是,为了证明退婚不是咱家的错,说不定爹为了能退婚,连彩礼都不要了。”常兴绝望地说:“这不是梅子的错,她也很伤心的。”常喜轻声斥道:“看你平时也不笨,这次可真是被江家姑娘迷错了头。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就算江家姑娘人不错,爹也决不会同意,和江常顺这种人做亲家的。何况,你虽然不说,可谁不知道,江家姑娘是个贪财的。”
常兴怒道:“你胡说!这是谁造的谣。我找他去。”常喜摇头说:“这还用别人说什么吗?你自己想想,哪次与江家姑娘见面,她没问你要东西?也只有你还傻傻地相信她。要我说,幸亏还没成亲。要不然,娶个贪图财货这样的媳妇,你有苦头吃呢。”
常兴甩开常喜的手,说:“梅子是个好姑娘。你们为了让我退亲,才这样说她的,我不信。”他说完,就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常兴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的,他又走上了通往沿山村的小路。这时,他就听见有人叫他说:“常兴哥,你去沿山村吗?要不要搭我们的马车走。”
常兴抬头就看见,江浩坐在漂亮的大马车上,正在向他招手。江家还没分家的时候,常兴一起挺喜欢,江浩这个勤快的孩子。虽然,梅子不乐意,他和江常安一家人亲近,但他来江家的时候,还是会帮江浩干一些体力活的。江浩对他的印象也很好。只是江家分家之后,江浩就很少见到常兴了。
这次在路上碰上,江浩很高兴地和常兴打着招呼。常兴看着江浩的笑容,只觉得异常刺眼。这半年,江浩开始长个子,所以显得有些廋。但是他脸色红润,看起来精神极好。和原来常兴印象中的那个瘦弱干枯的江浩,判若两人。L
☆、第一百二十章 惊马
常兴不知道,云泽洋强迫江浩换马车的事情。他看见江浩坐在华丽的马车上,心里有些模糊地想:“他家买得不是小马吗?什么时候又买了一匹马。”他耳边突然响起了梅子的声音:“二叔自从分家之后,处处和我家作对。我家现在没钱给我成亲了。要想成亲,就要你再出一百两的彩礼钱。”
常兴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和江浩灿烂的笑脸,突然觉得就是他们,让自己失去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他沉着脸走到马车前,对江浩说:“你下来。”江浩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常兴,从马车上跳下来,说:“常兴哥,你怎么了?”常兴一声不响的,冲着江浩就打了一拳。江浩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在马车上,正往外看的江泽,大声叫道:“哥……”就也跳下马车。
常兴走上前去,还要再打。拳头却被人架住。不没等他看是谁拦住了他,自己脸上也挨了一拳。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天,勉强站住,才发现,打他的是赶车的车夫。常兴刚刚打江浩,还有几分以大欺小的愧疚。现在有了对手,他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就和车夫打了起来。
虽然常兴因为常年在地里干活,身体结实力大。但是那个马,夫却是跟穆佑轩从战场上下来的。当初让他跟着云泽洋,也有保护他的意思。可是云泽洋自己跑去赶小马车的,把他留给了江浩他们。他力大拳重,几拳下来,常兴就没有还手之力了。但是常兴依旧凶狠,一次次地被打倒,又一次次地站起来,扑过来。
江浩被江泽扶了起来,他平白无故地被打了一拳。自然很生气。但是令他更心惊的是常兴的疯狂。在江浩的印象中,常兴的脾气一直是很好的。他见常兴如同疯了一样地,与车夫撕打。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大声地喊:“常兴哥,别打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
这时,就见宁广应匆匆忙忙跑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常兴。原来。这时马车刚走到沿山村口。宁小风见这里离桔子家在三村交际处。买的那四十亩地很近,就跑过去叫人。他知道,这个时候宁广应或者周在田。总有一个人在那儿。还没等他跑到地里,就遇到宁广应。
原来,早有人看见马车边有人打架,告诉宁广应了。云泽洋的大马车,在小山村里实在太显眼了。只往沿山村跑了几天,就在附近的村子里都出名了。也就是常兴,这几天的心思都纠结在。梅子不肯见他,这件事儿上。没留意江浩他们换马车。
村民们虽然都知道,马车是江浩几个孩子在坐。但他们对权贵人家有着本能的畏惧,所以即使有人发现常兴他们打架,也不像往常那样,过来劝架或者看热闹。但还是有人很好心地通知了。正在地里干活的宁广应。
宁广应收到消息。扔下手里的锄头,就往小路跑。路上正好碰上来叫人的小儿子。宁小风不认识常兴,他只来得及说一句:“爹,有人要打浩哥……”宁广应就打断了他的话,说:“跟我来。”就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宁小风只好又认命地往回跑。宁广应跑到之后,什么都来不及问,先一把抱住正在发疯的常兴。
车夫见常兴被抱住,就回头来检查江浩的伤势。他叫赵松,已经三十多岁了。因与赵五郎同姓,在边军中与赵五郎走的比较近。穆佑轩离开边军就把他也带了出来。穆佑轩把他放在江泽洋身边,本身就有让他保护江泽洋的意思。江泽洋把马车换给江浩几个孩子坐,那这几个孩子的安全,自然就是他的任务。现在,江浩就在他面前受伤。这让他很是恼火。
江浩措不及防地被打了一拳,咬破了嘴角,有一行血迹从嘴角流了下来。他伤得虽然不重,看起来却比较狼狈。江浩躲开赵松试图替他,擦拭血迹的大手,走到还在挣扎的常兴面前,沉声问道:“常兴哥,为什么打我?”常兴一直不停地叫着:“放开我,我跟你们拼了……”之类的话。听到江浩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他直勾勾地看着江浩,突然问江浩:“你们对梅子家干了什么?就算是你们分家了,梅子也是你的姐姐,你们为什么要害得她不能出嫁?”宁广应见常兴不再挣扎,就放开了他。这时,听见常兴问出这么奇怪地话来,就生气地说:“你说什么呢,浩儿一家什么时候害过人,每次都是江常顺一家想害他们。”
常兴突然大叫起来:“你们别不承认。梅子都跟我说了,都是你们不好,害她没钱成亲。我们本来秋天就要成亲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他似乎站不住了,蹲了下来,低着头“唔,唔”地哭了起来。宁广应本来怒视着他,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翻,见他突然哭了起来,反而不知所措了。
江浩也蹲在了常兴身旁,对他说:“常兴哥,梅子姐为什么不肯嫁给你了。”常兴呜咽地说:“梅子说,要加彩礼,要不然,就没钱出嫁了。可是,她要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了。我爹说,要退婚。”江浩有些奇怪地问:“你们家在订婚的时候,不是已经给过彩礼钱了吗?”
常兴抬起头,看着江浩说:“我家当然已经给过彩礼了。梅子说,是你们太欺负人了。让江大伯的日子不好过,才让他提高了梅子的彩礼钱。你们已经过得很好了,能雇人种田,还有马车坐。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别人。”说着,他就又激动起来,站起来说:“就算梅子家原来对你们不好,但是你们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对付梅子家?还把我的婚事的搅黄了。”他知道,桔子一家原来在江家很受欺负。这也是梅子一说桔子家现对针对他们家,常兴就相信了的原因之一。
在常兴站起来的时候,赵松就把江浩拉到自己的身后,以防常兴再发疯。常兴看了看,站在他两边,警惕地看着他的赵松和宁广应,又看看正悠闲地,啃着路边小草的高头大马。只觉得心里的无名怒火怎么也压不住。他冲着江浩吼道:“你都已经过得这么好了。又能读书又有大马车坐。为什么要破坏我和梅子。”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那匹马砸了过去。
嘴里还叫着:“我叫你们坐马车……”石子并不大,常兴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压在心底的郁闷。这股火气从梅子躲着不见他开始,就在他心底累积。到现在,就趁机一起发了出来。马儿正低着头吃草,无端的一块石子砸到身上,正好从眼角擦过,立刻就惊了。
那马“咴,咴”的叫了一声,就顺着小路向前跑去。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好在因为之前的事,马车上的几个孩子,都从马车上下来了。赵松只是愣了一下,就对着常兴大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