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晓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波利狗本来是给人当牧羊犬用的,智商自然非一般二狗可比,左右蹿了两下,拖布毛飞扬,呜呜呜声不绝于耳,就是很谨慎的不冲上来做什么实际威胁的动作。
看着慧晓脸色越来越差,小步子直往后退,它更加得意,左边迈一步,俯下身子作势要攻击;又起身转到右边小碎步跑跑,眼神凶恶。
慧晓吓得牙齿打架,满脑子都是狂犬病潜伏期有二十年之类的新闻,那声向主人求救的呼喊也就格外的无力。
传到徐绪那儿时,就已经完全变味,暧昧不已了。
“绪绪,绪绪——”
徐绪带着冒烟的铲子冲出来,拓跋立刻老实了。慧晓正要致谢,蓦地觉得徐经理的眼神不对。怪模怪样的,好像在发光。
那光还带色彩,斑驳绚烂,满是自得和满足。
慧晓在感激之余不由暗暗惊叹,大家果然都误会嘘嘘了,嘘嘘真的太居家了,煎个做法有点儿改进的鸡蛋都能这么满足……
那要是做个新品种蛋糕,学会了名菜佳肴,岂不是要飞上天去了?
四目相接之后,徐绪猛地扭过头,拎着勺子又回厨房去了。
眼神凌厉,步态潇洒,完全一派你好烦啊总是惹麻烦的模样。
慧晓只好自己拣个地方坐下来,对着那只与自己“相敬如宾”的墩布狗。
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电话,短信也不少。唐慧骏似乎认定了妹妹夜不归宿是因为有男朋友了,不住的要求她女孩子要检点,要矜持……
拓跋刚才给徐绪瞪了几眼,这时正着把自己缩成一个球那么大,狗头埋得很低,身体前半和后半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差别了。
十七、谁先主动
徐绪端着盘子坐了下来,见慧晓还一副要和拓跋练对眼的姿势,更大声地喝退了狗,招呼慧晓:“来,吃饭。”
慧晓听得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煎鸡蛋嫩嫩地黄,缀着几片葱花,边缘还有点儿焦黄。小米粥看起来也不错,勺子搅一搅,还能挖出颗红枣。
好香!
徐绪乜了她一眼,低头专心喝粥。
慧晓给这诡异的气氛吓到,迅速地把食物往嘴巴里扒拉。速度快,表情还麻木,这在徐绪看起来,难免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很难吃?”
慧晓愣了一下,抬头,摇脖子:“好、好吃啊。”
徐绪没再吭声,曼斯条理地搅着粥碗,跟品什么香茗似的。慧晓渐渐地,渐渐地也放慢了动作——这对比实在太鲜明了,要牛对着满屋子的鹤跳舞嚎叫,大概也会害羞的吧?
慧晓自觉不能这么丢脸,好歹自己也是大公司的称职员工,不能这么没素质!可是,即使把红枣含到皮都蜕了才吐核,粥碗也渐渐空了。
徐绪还在那儿用筷子夹鸡蛋。
慧晓看看时钟,已经十点挂零了。她脑中不由闪过财务部小李的那对扑闪的假睫毛,暗暗心惊,肯定又得扣钱了!
“经理,徐经理……”
徐绪放下筷子,斯斯文文地问:“怎么了?”
慧晓示意他看时间,“那个,我们迟到了。”
徐绪平静地扭头去看时钟,然后点头:“没事,一会你坐我的车去吧。”他又瞄了慧晓一眼,对方果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慧晓脑海中闪过八卦同事们的脸,小心肝颤抖不已,“我们一起去上班啊……”
徐绪也想起了办公室的风言风语,眉头皱了皱,又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太主动了点儿,终于点头:“不然你还是坐公车去吧。”
慧晓连忙答应,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受伤。惊喜的是不用面对恐怖的流言,受伤的是资本家果然一点儿人性都没有。
不过,慧晓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那今天的早会……”老板的都迟到了,早会当然不用开了,但迟到还是要记上的吧?
可不可以不请假?可不可以……
徐绪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一点儿为难都没有就答应了:“你下午再去上班吧,再放你半天假。”
慧晓出门的脚步都轻松了好几分。
徐绪也很满意,哎呀,看她那眼神,那脸蛋,笑意和欢喜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乐淘淘仓储分公司的员工们这几天充分感受到了四季鲜明的定义——前一天还阴风阵阵的老板,今天迟到大半天、取消了早会不说,回来上班后居然没有板脸色。
领导的脸,向来是员工们关注的焦点。有笑容没笑容啦,有没有划伤啦抓伤啦……一来是对自己生存状态的关注,二来是对八卦事业孜孜不倦的探索。
看嘘嘘经理的样子,不是即将升职,就是情场得意。
高材生就是高材生,才被甩多久啊,就又有新欢到手了。不过话说回来,新欢不会真是业务部的唐慧晓吧?
徐绪自己也觉得这种状态有损自己威严的领导形象,他对着那两条骚包的丹顶十二红沉思了一个下午,工作之余竟然还下了几首甜甜腻腻的流行情歌: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
一片稻禾,几把心火,
烧得令人愁愁愁。
……
真是太俗了!太幼稚了!太矫情了!
徐绪一边唾弃一边删除,不由想起那么一句话,“爱上的狗熊也标致,看中的猴子也漂亮。”
何况,唐姑娘虽然够不上国色天香,和猴子和狗熊长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在被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笼罩下的徐先生看来,就连那过短的头发,搭配奇怪的衣饰,都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可爱可爱。
畏畏缩缩开门的样子挺好玩的,吃饭挑出喜欢的菜最后吃的样子蛮有趣的,出门跑业务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也很悦耳。她似乎还有一个习惯,老喜欢往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偷瞄。
不知道是向往有格调的生活,还是怀念那天和自己的短暂“约会”?
徐绪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到,一会热情冲头一会心疼难忍。
再一次在走廊里遇到的时候,徐绪就冲她微微笑了一下(其实就是脸色缓和了百分之三十)。慧晓莫名其妙地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心里还有点儿忐忑。
徐经理好开心的样子哦!
不过,开心是好事嘛——上司开心,同事开心,她为什么不开心?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她和黑人帅哥相遇的机会越来越多了。慧晓觉得自己生活在春风吹拂的大地上。
本来就是楼上楼下的关系,单方面的注视和双方都有意识的问候,频率和气氛自然不同。
“hello!”
“hello!”
慧晓连挤公车都翘着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hello”能够变成“honey”……她有心想和苏宏男友打听打听黑人帅哥的情况,又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苏宏最近和副行长出了点儿小状况,两人想同居,但是,因为家务和谁做饭谁打扫的小问题起了冲突。
慧晓觉得奇怪:“那就吃外食呗。”
苏宏瞪眼,“我当然愿意,他不肯,说什么外食太脏——他妈的,外食脏,他以前吃的都是空气?”
慧晓脑海中蓦地闪过煎鸡蛋的徐绪的背影,心头一跳,“对啊,那他以前吃什么?”
“废话!”苏宏气得打字速度都快了很多,“当然是吃那些‘很脏的外食’!他的观念是,都同居了,都有女人了,为什么还要他吃外食!”
慧晓没话可以接了,接下去也无非就是“你男友好大男子主义”“你男友观念好传统”之类的话。
苏宏继续诉苦,“和他在一起,我已经够忍让的了。我还帮他洗过衣服!他呢?除了那几句‘宝贝’‘宝宝’还会什么?他又不是不会洗衣服,他就是觉得女朋友帮他做这些是天经地义的!”
慧晓脑子里立马又闪现出徐绪前女友的控诉:你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从来不会主动找我……
自私的男人真是太可恶了,不晓得黑人帅哥心里怎么想的。
“你也别总肖想那个谁谁了,听说那些非洲部落里的女人,地位低得跟畜生一样!”
慧晓正想反驳阿莫斯不是非洲来的,徐绪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苏宏,你去帮我买支胶水。”
苏宏愣了一下,拉开抽屉,找出只固体胶水,“我这儿就有。”徐绪冷着脸,“我要液体的,你去一下。”苏宏无奈,关了屏幕出去了。
其他同事也纷纷警觉起来,嘘嘘神色不对啊,大老远跑来让苏宏去买液体胶水。这固体的和液体的有什么区别?
徐绪踱步进来,装似无意地扫了慧晓一眼,后者早把QQ对话框隐藏起来了,正在空荡荡的桌面上狂开文件夹。
哼,刚才那对话他可看到了,敢把自己上司比喻成非洲部落的……他忍不住又扫了眼慧晓正用鼠标狂点着的电脑屏幕:
工作总结、工作计划、好听的歌曲、美男图图……
徐绪眼皮跳了一下,美男!还图图!
他难得地主动开口找起了话题,“今天天气有点闷。”
办公室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有人不大自在地接过话头,“天气预报说最高气温有三十九度。”
“是三十八度,”徐绪认真的反驳,心想看不出来啊唐慧晓你还收藏美男图片!
气氛稍微缓和了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着聊了几句。
什么“怪不得我昨晚上做的子排到早上就变味了。”“我已经连大米都放冰箱里去了。”之类的废话。慧晓也犹豫着插了句:“听说明天就会降温了。”
“降温?那就是要下雨咯!”
徐绪一愣,慧晓表情也有点儿尴尬起来,下雨,下雨……
慧晓决定明天一定要带把大伞来上班,还要预先和唐慧骏先生商量好接人的事情——短时间里的两次夜不归宿已经让唐妈妈有些警觉了,不住口地追问同事是男是女。
徐绪心里也在打小算盘,下雨打雷的话……要不要去把副驾驶座的垫子换一下……
实在点说,徐绪的感情史不算少,但总是有点儿乏味。
除去那一次失败的告白,模式几乎就是有人告白,有人搭讪,有人主动靠近,然后他就按着自己的感觉say一下yes ro no了!
像唐慧晓这样明明暗恋得那么辛苦,却始终隐忍不发的,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次最大的意外是,他也动心了。
主动告白?
徐绪暗暗摇头,没那个必要的样子。谁先喜欢上,谁先主动嘛。这点儿亏都不肯吃,算什么喜欢啊!
而且,据他以往的经验,女人们一旦开始恋爱,小心思那是一堆一堆的。
什么相识纪念日啦,情人节圣诞节啦,谁爱得多谁爱得少啦……一开始就惯着的话,将来就麻烦了!
十八、失恋
到了第二天,却仍旧艳阳高照。
徐绪不免有点儿小失望,慧晓却兴致高昂。就在刚才上楼前,黑人帅哥比平时多说了好几句话,并且,还约定下班见。
下班见哦!
慧晓一整天都在傻笑,好不容易盼到下班,简直跟只燕子似的。“呼啾——”就从众人眼前掠过了。
徐绪正矜持地从经理室出来,人影都没看清,只觉面前一阵疾风刮过。
“唐……”
人早已消失在电梯间里。
正是下班高峰,电梯里人挤人,丝毫不亚于小菜场。
慧晓好不容易挤出来,躲到大厅的卫生间里/炫/书/网/整理了衣服、头发,还刷了刷睫毛,这才镇定地往外面走。
五点下班,天色还没黑,残余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带着点儿闷热。咖啡馆果然到了换班的时候,慧晓眼睁睁看着黑人帅哥一身清爽的白棉布恤从门口出来。
她一激动,正要上前,蓦地看到阿莫斯摸出手机,拨了号,然后巴拉巴拉和人讲起来。
别的话听不大清楚,那一句“I love you oo”她是没有听错的。
他讲着电话走过去好一会了,慧晓也没再往前走一步。
下班见。
其实,不过是句问候语。和你吃了没、中午好、早安一样,问候而已吧。
慧晓站了一会,感觉到身后人声鼎沸,不由自主往前走了起来。
唐慧晓,你坐几路车?
唐慧晓,你车来了!
一个晚上过的异常平静,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阿莫斯照样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值白天班的黑人帅哥精神真不错,牙齿也还是闪亮健康的。
慧晓心里却有了种预感,隔着玻璃门互相微笑的时候,那种预感尤其的强烈。
“苏宏,李大龙有女朋友吗?”
苏宏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啊?没有,绝对没有……我问一下……”
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捷足先得,苏宏男友的回复是,“是吗?他交新女友了吗?”然后再是“老婆你不生气了?”
苏宏瞪着眼圈发红的慧晓继续听电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们天天见面,人家看你都挺疏离的样子,以为你没那个意思……”
慧晓低下头。
苏宏也很无奈:既然是你暗恋人家嘛,是该主动点儿……
鼻子有点儿发酸,慧晓觉得自己似乎要哭了,但哭出来会很尴尬——最重要的是,她凭什么哭?
Hello!
下班见!
又不是小孩子,说出口的话不一定都做数的啊——
慧晓低着头往洗手间走,要哭的话,还是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哭吧。眼泪却不合作地一颗颗往下掉,她觉得委屈,即使那委屈看起来那么的自私自利毫无道理。
那么特别喜欢一个人,那么平常连暧昧也算不上。
慧晓捏紧手机,脚步又快又乱,脑袋乱哄哄一片。
好不容易到了厕所外面,她低着头就冲近一个小隔间,关上门,眼泪开了闸似的往下掉。开始是毫无声息地哭,然后鼻涕水也来了,带来的纸巾不够用,只好用湿透的纸反复擦拭。
最后,连她自己都听到了小小空间里的呜咽声。
她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趁着没人,溜到洗手台边上洗了把脸,然后又飞快地躲进隔间里。
哭得太厉害了,眼睛大概也肿了,连天天使用的洗手间都觉得陌生,居然会觉得摆设奇怪空间拥挤!
苏宏打了电话过来,“在哪?”
她抖抖索索的说了一串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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