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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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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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谀睦铮俊
  却被什么东西毫不客气地敲在手背上:“你问错人了!放开!”
  那言语傲慢,加上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阿絮一下子来了火气:“本姑娘就是问你又怎样,快说!”
  那人却一时没了动静,她疑惑地抬起头,揉揉眼,再揉揉眼,哇,好一个俊朗公子,玉冠华带,丰神冶逸,一手牵马,一手在胸前轻摇着黑扇,容神举止端的是潇洒风流。只见他的目光自两人身上随意扫过,忽然眼中透出一抹玩味。
  阿絮忽然觉得自己手足无措起来,在这样俊美的公子面前,纵然不美也不该是如此的邋遢吧。可惜那人却并不瞧她,只盯着自己身后,阿絮回眸一瞥,恰看到他嘴边绽出一抹笑,继而深深一揖,那人也收了扇就势拱了拱手,便大笑着离去,边笑还边道:“有趣,有趣!”
  阿絮蹙起眉头:“哪里有趣了,莫非他瞧见本姑娘这么邋遢存心笑话我呢?”
  不及多想,她跑了几步大声喊道:“喂,衣衫不整虽是我的错,可你也不该笑话我啊!长得好看就能欺负别人么?”
  那人蓦然回首,虽是惊愕,可依然笑容可掬:“姑娘错怪了,在下可半点没有取笑的意思。”
  “那你还……”硬生生憋下半句,她嘟着嘴轻声抱怨道,“哼,你分明笑话我来着!”
  “人都走远了。”他摇头轻笑着。
  “走远才要骂他两句呢,反正他也听不见!”阿絮歪着脑袋问道,“喂,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为何对他作揖?”
  “或是存了相惜之意。”
  她轻哼一声:“和他?你一头臭骡子,和人家的马惺惺相惜才对嘛!”
  他也不反驳,只如默默流淌的溪水,笑容温和清逸,那目中所容皆是天地之大。
  阿絮耿耿于怀了许久,直到进成衣店挑了件海棠色衣裙,满意地在身上比了又比,回头瞧他还是选的青色长衫,且是最最朴素的那种,半点绣纹都无,她不屑地撇撇嘴,当先寻到个客栈住下。
  热气蒸蒸上涌,如狂的思绪如潮水般袭来,她半靠在浴桶边,一手沿了发际缓缓抚动,秀气的双眉紧锁着,贝齿直把下唇咬得鲜红欲滴。突然她握拳猛地砸向水面,砰然四溅的水花引来片刻的清明,她微喘口气,睁开眼,目中的决绝竟像是染了秋霜一般的寒意。
  换了新衣裳出来,拢袖随意一个转身,娇艳的海棠红扑入眼帘,恰似晓天明霞楚楚有致。他一出房门便瞧见如此胜景,饶是淡静已久的性子也愣是定住了脚步,看那发自内心的欢喜神情,不由展颜轻笑。
  她抬头望见那身形清新如玉竹,心中无端生出几许别扭,转身远远看到堂下有张靠窗的桌子空着,便冲过去一掌拍在桌面,刚要高兴地唤小二过来,谁料对面也压上来一只手,她头都未抬便嚷:“这是我先抢到的!”
  继而抬眼,却见是方才所遇的俊俏公子,真是冤家路窄啊,正在愣神的工夫,那人已撩袍坐下。阿絮吃过他一亏,现下不觉朝他手上看去,那黑扇依然在胸前轻摇着,却有什么不太对劲。她略一琢磨,凝神注目于一处,不禁愕然,这黑扇乍一看与普通公子哥使的墨金纸扇无甚区别,若不是自己得过爹爹指点怕也是瞧不出什么名堂的吧。
  阿絮暗道:果然是将他看错了,便笑着缓下口气:“这临窗的好位子只公子一人独享岂不可惜,不如……我们并桌算了!”
  那人懒洋洋一瞥,手中微滞竟轻轻颔首:“也好,本公子向来喜(…提供下载)欢与风流貌美之人为友。”
  阿絮一喜,还不及坐下,又听他道:“这位公子请坐。”
  她险些被呛住,敢情这风流貌美之人不是自己啊,微有些恼怒地侧过脸,他已近在身旁,扬手自肩头拂过,她竟不由自主地跌坐下来。
  呆了呆,旋即满脸堆笑:“有缘千里来相会,能同桌喝杯茶也是难得的缘分,小女子从苍国远来至此,敢问公子仙乡何处啊?”
  “江南烟水之地。”那人唤来小二上了茶水,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优雅。
  阿絮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他忍俊不禁,那人倒也怡然自得,拱手施礼道:“敝姓楼。”
  “哦……”她故意拖长着音调,“原来是楼大少爷啊,我叫阿絮,杨柳飞絮的絮。”
  那人总算将目光转至她身上:“阿絮姑娘。”
  她挥挥手:“叫我阿絮就行啦!”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阿絮。”
  她眼儿一亮,用手肘朝边上一捅:“你看,人家可比你听话多了!”
  他抿一口茶,淡笑着也不多言,那楼公子见冷了场便问道:“还不知这位公子贵姓?”
  阿絮忙接口:“他啊,姓骡,骡子的骡!”
  楼公子哪里猜得到世上还有姓骡的人啊,可毕竟是有涵养的富家公子,微微惊讶之后抱拳笑道:“骡兄。”
  这一声“骡兄”出口,阿絮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最后竟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来。而他面容沉静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楼公子眼眸略一转便也摇扇轻笑起来。
  待笑够了,阿絮才喘着气坐正,面前一杯温茶白雾微升,她垂头狠狠一咬唇才端了茶盏小口抿起来,目光飘至楼公子的黑扇上,不由脱口问道:“你的扇子能借我看一眼吗?”
  他笑:“能啊。”
  举扇在她眼前一晃,瞬间又收了回去,阿絮道:“喂,楼大少爷,我还没看清楚呢。”
  “不是只瞧一眼吗?本公子的扇子寻常人可连一眼都不准瞧的。”
  阿絮不甘心,伸手欲夺,谁料他轻喝道:“别碰!”
  猛地将扇收拢,瞥见阿絮略显惊讶的眼神才觉自己太突兀了些,便缓了语气道:“我这扇子制作粗陋,阿絮姑娘这么一双纤纤玉手,若是不小心被扇骨伤了一星半点,且不论这位骡兄弟要责难于我,便是我楼某人也会心疼不已呢。”
  听他这话,阿絮小脸一红,乖乖收回手,从未见过如此轻佻的男子,随口甜言蜜语,竟也不觉唐突,那微挑的眼角似有薄光流转,说不出的绵绵情意,应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却偏又叫人如飞蛾扑火般身不由己。她渐渐明白他为何在姑娘堆里如此受欢迎了,单是那样慵懒而魅人的微笑,便可让无数少女为之春心萌动。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不碰它,你展开来让我多看几眼可好?”
  他眸光一掠,便依言轻轻展扇,阿絮凑过脑袋,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只见那扇骨薄而利,泛着幽幽寒光,不知是什么材质,乌黑扇面透亮生光,正面画有一处形貌奇特的巨石隐在葱茏绿树之间,反面则临着一首诗:
  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原来是宋之问的《灵隐寺》啊,阿絮心下便有了计较,仔细看那笔锋端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不由心道:果然是个风流种子,随身还带着女人送的东西。
  又一想最初碰上的那些麻烦,正待问个究竟,听楼公子问道:“我这扇子可还入眼?”
  她刚要回答,却生生闭上嘴,果然一旁的那位终于开口了:“名士配骨扇,有诗有画,可担一个雅字。”
  黑扇在指间一转:“哦,只担一个雅字么?”
  他抿唇淡然笑道:“以扇为兵,虽有闲散飘逸之风,却易落个附庸风雅的恶名。”
  楼公子一怔,却笑得不以为然,阿絮见他二人一来一往,心中明白自己恐怕是沾了他的光才得以仔细瞧那扇子,不由更是憋气,便道:“你胡说什么啊,竟是见不得人家气度高洁、文雅清逸么?有本事你自己也弄把扇子摇摇啊!”
  他顿住,手中茶盏微倾,迎上她挑衅的目光,眼波渐浓渐深,到最后只化为烟水尽散,片刻的停顿之后,他扬手饮下那杯茶,竟是不若平时的喝三分便续水。
  阿絮扬起下巴小嘴一撇,一副浑然不屑的模样,那楼公子却瞧得甚是有趣,轻咳两声打趣道:“我说阿絮姑……咳,阿絮,也不是谁摇扇子都能风雅得起来的,若是这位骡兄嘛……”
  他眼眸一转,忽然直勾勾盯着阿絮,那不可言语的魅气自眼角眉梢流露,阿絮不由脱口说道:“他自然比不过你了,楼大少爷何等样人物,便是摇一把破扇子也比别人来得优雅!”
  他笑出声来,嘴上却故意谦虚一番,两人皆大笑不止,言谈间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对坐那人,见他只低敛着眉,嘴角曳起浅浅淡笑,似也与他们一般言笑自如,却知此人必定深不可测,所谓传言也多半是子虚乌有。

  一觞将离酒

  “二位是要去轩州参加名剑大会么?”楼公子启扇轻摇。
  目光虽盯着对坐那人,可阿絮抢着答道:“是呀,听说可有意思了,江湖豪杰们都会参加,我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他慵懒一笑:“是光去见识一番还是另有所图也未可知啊,在我看来,像你这般只去瞧热闹的恐怕不太多吧。”
  阿絮眨着眼道:“云迟剑果真是那么好的神兵利器么?到时候还不斗得你死我活啊!幸好我有些自知之明,远远瞧上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你非武林中人,自然不知那云迟的好处,何况此番江湖上凡有些名头的都会现身,上场过招,切磋武艺,看我年轻一辈里到底有哪些是排得上座次的。”
  阿絮微微张大嘴:“你,你竟是要去跟人打架?我以为……”
  楼公子朗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觊觎那宝剑不成?我已有兵刃在手,管它是什么上古神器,还是惊世名剑,都一概不入我眼!使兵器嘛,自然要顺手才好,否则任它削铁如泥我也看不上眼!”
  阿絮下意识地看向他手中:“这扇子有那么管用?”
  “管不管用,要试了才知道。”他漫不经心瞟过一眼,见那人面容纹丝不变,心中已是敬服。
  阿絮也飞快地扫向他,咬咬牙问道:“既然你也是去轩州,那为何会来到这里?我竟不知从临安至轩州要经过此地。”
  楼公子了然轻笑:“小丫头倒是脑瓜子伶俐,我自然有事待办才绕道来此。”说话间,已有几分的亲近。
  阿絮见他眉目如画,俊美非(…提供下载…)常,唇边笑意悠悠,实在是品貌不凡的人物,心中不免比较起来,谁料他收扇朝桌上一点:“这位骡兄为何只字不言,难道是瞧不起我楼某人?”
  嘻嘻,终于也受不了了吧,我可一路忍到现在,早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啦!阿絮暗中窃笑。
  “公子最近可曾遇上什么麻烦?”他不说则已,一开口便令人愕然。
  楼公子眸光微闪,语气忽而转硬:“你一说倒令我气从中来,不瞒二位,我确是遇上了不平事。几日前突然收到皓日的书信,约我至孤霞岭一叙,我如约前去,结果路遇埋伏,幸好只伤了右臂,可怎么也得调养个月余才能恢复如常。皓日那家伙素来与我不和,以前他嘲笑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玉面逍遥小公子,我也笑他学什么不好,愣要学杨大盟主穿白衣配软剑,偏偏武功不分高下,倒也无话可说,可现在竟开始跟我玩阴的了!”
  话音未落,阿絮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将出声,忙掩了口偷笑不已,却听他沉静开口道:“公子怎敢确定是皓日所为?”
  “跟他打了三四年的交道,他的字我总认得吧。虽说我是半路遇上的埋伏,也不知他到底去没去赴约,但是那群伏击我的人中有一人与他的一个手下武功套路很是相似,所以我疑心于他也并非全是猜测。”
  一听这话,他眉峰微微蹙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直望过来,似能望尽世间所有扑朔迷离,他身上有种令人心折的气度,不禁叫人觉得,一切的疑难在这样的目光下皆可化解显形。
  楼公子也有片刻的愣神,又自怀中掏出一张小笺铺在桌面,上书:今夜与君孤霞岭小叙。皓日 拜启。
  阿絮只瞧了一眼便怔住,盯了那字翻来覆去地看也还是与记忆中的笔迹相合,不免恍惚起来,忽听他道:“皓日一向独来独往,你怎知对付你的是他的手下?”
  楼公子道:“皓日虽是孤家寡人,可我知他和尘月谷必有牵连,以他的本事在那谷中总能攀个高位吧,想来那些武功不如他的当人家的下属也不嫌委屈。”
  见他略微颔首,便更觉底气十足:“他们尘月谷的人素来神出鬼没,我本想着与皓日打打骂骂也好些年了,多少总有几分交情,谁知竟是这般结果。如此一来,名剑大会上我自然不能一展拳脚,他倒是少了个劲敌,可见尘月谷也并非如江湖上所言尽做侠义之事,或许为了那云迟剑便不顾往日名声了?况且我还听说,不久前樊都万通镖局的那桩血案也是尘月谷所为,你们看……”
  阿絮这才回神,急声道:“你别胡说,这,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是都说尘月谷专做锄强扶弱的好事么,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又怎会使出来。再说,你又哪里干净了?我们还不是路遇埋伏,人家使得可还是你楼大少爷的毒香呢。还有人操着临安口音将我绑了去囚在地牢里,这桩桩件件数出来可有你受的,我们都还没向你兴师问罪呢!”
  “哦,竟有这等事?”见她说得认真,楼公子敛笑拧眉,若有所思地摇着扇子,“可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与那皓日倒是一贯的冤家对头。”
  阿絮有些心急如焚,转而抓住他的胳膊:“好哥哥,你快说句话啊!”
  有事相求了才会如此亲近么?可惜,如今的自己已不能奢求更多了。他无声轻叹,继而悠然笑道:“楼兄无需烦恼,此事已查必是遭人构陷,故而皓日那一桩也很有可能是挑拨离间之举。”
  楼公子收扇至掌心一击:“你竟如此信我?还是见我既已受伤,在名剑大会上自然不能有所作为,便假意同情?”
  这话说起来毫不客气,可他浅笑依然:“楼兄能不能参加名剑大会又与我有何干系,多一个对手少一个对手于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他从未说过这样傲气十足的话,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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