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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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谣-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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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飞快地看过来,似笑非笑:“姑娘说笑了,李家庄可没有这号人物,黔南苗家倒有个使棍的,不过叫李大鹏罢了。”
  阿絮登时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还真的无所不知啊,连洪大鹏李大鹏的都知道!”她嘟囔着,继而又不满地拍拍裙角,“看来小小书生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以为我知道的够多的了。”
  “姑娘所知确实甚为详尽,比寻常人懂的多了,我不过是因了身子不太好,出不得远门,这才在家闷头苦读书的。”他缓缓开口,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倒影,那样深沉而专注,曳曳涟波浮动,恍如是风儿吹散了那一片安然与宁静。
  闷头苦读书,可显然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读的都是武林闲闻轶事、大小消息,如此见多识广,可会猜到自己的身份?也罢,猜到便猜到,自己才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怕被别人知道的?
  自袖间摸出两片叶子,凑至唇边,泠泠一曲《春意醉》,吹得风声飒飒、竹影乱摇,她晃了晃手中的叶子:“会吹吗?”
  “方才在林子里就是找这个去了?”
  她点头:“是啊,好叶子可不容易找呢,况且这一带似乎都是竹林。”
  他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绿叶,说了句:“这两片选的并不特别好,否则以姑娘的本事应该吹得更潇洒些。”
  阿絮有些不服,见他起身在周围寻了好'TXT小说下载:。。'久才回到身边,用衣角细细拭去浮尘举至唇边。曲声渐起,婉转流畅抑扬起伏,她心中的不屑却更甚:懂得比我多也就罢了,连个叶子都一定要吹得比我好,哼,我就不信你什么都胜过我!
  徐风轻轻,他静静坐在竹林中,似与这片青岚融为一体,绿荫洒在身上斑斑驳驳,在青空般的色泽上蒙了一层幽暗的凉意。
  未曾想到他会突然转头,阿絮抽了抽嘴角,他的笑就那样挂在脸上,静默良久,眸心的暗色渐深渐沉。
  眨眼工夫,她脸上早已换成了嬉笑的模样:“臭骡子,你吹得还真好听,这曲《春意醉》到了你手里才真的醉倒一片游人呢!”
  他浅浅一笑,将叶子放在掌心递过来:“这两片不错,姑娘看看可喜(…提供下载)欢?”
  阿絮两手一捏举到眼前左看右看:“唉,果真你选的好些,我总是耐不下心来,挑一会儿便挑花眼了。”
  “无妨,下次看到了合适的,我都会替姑娘采来的。”
  歇息了片刻,再次上马启程,阿絮故意落在后头,将手心的叶子又揉又捏了许久才丢至身后,夹了夹骡腹,得得跑到他身边:“这林子真大,我们怕是还得花个三五天才能出去,一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真是无趣得很!”
  “我给姑娘讲讲宗宁山的故事吧……”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和煦的阳光遍洒周身,花香鸟语,山岚阵阵,不知说到了什么,阿絮甩着海棠香囊笑得前俯后仰,而他虽不至那般模样,可嘴角高高弯起,眼中的笑意也如泉水般脉脉不绝。
  远远看去,男的斯文俊秀,女的机灵可爱,倒也不失般配,可惜春光虽美,却终会飘零,落花流水是永远不会等待这样短暂的美好的。
  在林中行了几日,终于来到个小镇上,阿絮急忙拉住他:“快带我去吃好吃的,这两天嘴里都淡出鸟了!”
  他停下脚步,微微蹙起眉头:“姑娘说话不可如此。”
  “怎么了,嫌我粗俗?到哪儿都有人管教,我还活不活啦!我就喜(…提供下载)欢甩着手走路,我就喜(…提供下载)欢大声嚷嚷,我就喜(…提供下载)欢蹦啊跳的,我就喜(…提供下载)欢说淡出鸟了,你拿我怎么样?”
  看她跃至前头倒着走,双手叉腰摇头晃脑的小模样,他轻叹口气:“说话斯文些难道就活不了了?”
  阿絮嘻嘻一笑:“骡子大哥,你说话斯文可以活得好好的,可阿絮我啊,偏生要多说几句难听的话才觉神清气爽!”
  他轻笑出声,佯嗔道:“姑娘莫非当强盗当习惯了?”
  “你说我狗改不了□?”看他一脸的不赞同,阿絮眼角斜飞,说道,“其实我是被人管教太久了,这才……”
  话说一半,生生憋了回去,他垂眸粲然微笑:“这才溜了出来,对吗?”
  阿絮有些尴尬,没想到被他看出自己是偷溜出来的,那么无需多久,也许自己的身份也会被他知道呢。她一直没有回答,而他亦眼睑低垂默不作声,两人就那样立在街市当中,渐渐地,阿絮发现周围过往的女子都朝他们指指点点,脸颊微红,掩口而笑,再一看他,身姿如玉竹,神清骨秀,眉眼舒淡,嘴畔笑意柔和婉约,活脱脱神仙一般的人物。
  阿絮跺跺脚走至他面前:“喂,你别笑了好不好。”
  “怎么了?”凝眸在她细腻如丝的娇颜上,他依然笑得风清云闲。
  “你没瞧见那些姑娘都快魂不守舍了吗,你若再这样笑下去,小心她们扑过来啊!”
  略一扫视,他堪堪忍住笑:“她们魂不守舍就由得她们去,姑娘你又怕的什么?”
  “我,我嫌麻烦啊,若是有人真的缠上你了,就你那好脾气,估计也不肯甩了人家,到时你侬我侬的,谁带我去轩州啊!”
  示意她朝小巷走去,待远离了热闹街市,他才说道:“就算会有这样的麻烦,我也一定先将姑娘安然带至轩州。”
  见他这样说,阿絮也无话可讲,只好小声嘀咕着:“同是美人,为何男子总要光彩一些,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可谁也没说蓝颜祸水的。唉,唉,谁叫你长得确实好看嘛,笑起来的时候可真是个祸害。”
  可偏偏他耳尖得很:“姑娘谬赞了,不是等着见五公子吗,他们无一不俊美潇洒,届时姑娘见了就不会再说我半句的好话了。”
  她忽然停住,盯着他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最后硬是挤出句话来:“我想啊,那五公子至多和你不相上下,你就不用谦虚啦。”
  说罢,咯咯笑着朝前跑去:“死骡子,臭骡子,走快点啊,我早饿得不行啦!”
  他无奈地摇着头,缓步跟在后头,一手牵着缰绳,一边还引着那宝贝骡子,眼前明丽的身影飞扬跳跃,好似最绚烂的春花开在雪峰之上,又如那一道霞光照进了无澜的深潭。

  清月出芳尘

  春光渐盛,暖风熏人欲醉,街头女子衣衫飘逸,轻纱罗裙,薄带翩然,衣袖撩动之间浮起阵阵幽香,弥漫整个中原。
  阿絮举袖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不料眼前却晃过如轻云一般的红香软袖,定睛看了会儿,朝边上猛一伸手:“喂,借你点银子使使。”
  一小包银子丢过去,她掂了掂问道:“你都不问我为何要银子吗?”
  目光掠过满街的长衣水袖,再看看她鹤立鸡群一般的艳丽服饰:“其实这样子已经很好看了。”
  “到云国境内当然要穿云国的衣裳了,可惜我身上连碎银都没有,想买件衣裳穿都不行。”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包银子足够买好几件漂亮衣裳呢。
  “莫非是为了凑钱买衣裳才去做强盗的?”他近来说话总不离强盗二字,难不成还在笑话她吗?
  阿絮扬了扬下巴:“哼,做强盗又怎样,我抢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而且,还不是被我抢到手了吗?”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他脸上笑意融融,似乎比醉人的春风更加和煦温婉。
  在一家成衣店里挑三拣四了许久,又央了哪家的大婶梳了青螺髻,当她蹦蹦跳跳跃至面前,粉色裙裾袅袅回旋,荷叶边的广袖舒展如晓云初霞。
  “好了,别转了,你看,穿得这样秀气,总要像个姑娘家斯文些才好。”他收回目光,低声说道。
  阿絮还扯着衣袖左看右看,一副新奇的模样,“是第一次穿云国的衣裳吗?”他不由问道。
  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十年前穿过,好看么?”
  他眼中滑过迷烟般的雾色:“很好看。”
  踮起脚展袖又转上几个圈,她嘟囔道:“这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宽大,都揣不住东西。”
  像是应验了她的话,怀里竟跌出一双玉珏来,两玉相击,声音清脆悦耳。仔细看去,白玉画凤,青玉缀龙,俱都栩栩如生、灵动非(…提供下载…)常。他俯身拾起,用衣角擦拭干净了才递给她:“姑娘小心收好了。”
  她咧咧嘴,满不在乎地塞进怀里:“有什么好小心的,不过两块玉罢了。”
  “姑娘怎可如此说?看样子像是家传的信物吧。”
  阿絮微微一滞,忽然盯着他淡笑道:“算是吧,二玉相合为珏,这龙凤玉珏是娘亲送我及笄的礼物,她说等我遇到了意中人,便将玉珏拆开,一块送他,一块自己留着,这样便成了鸾凤和鸣的美好姻缘。”
  一双眼紧紧锁住面前的男子,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来,可人家偏偏垂头轻笑,愣是没让她得逞:“不是说你娘在你六岁时身故了么?”
  阿絮一愣,旋即懊恼地皱眉叫道:“你能不能不要记性这么好啊,我说了那么多话,难道你全记得?”
  他微微侧过身,嘴角扬起柔和的弧线:“我的记性并不特别好,可偏生很多事想忘却忘不了,徒增多少烦恼。”
  她努着嘴,食指在鼻翼间左摇右晃:“喂,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你不过二十出头,哪有那么多悲秋伤怀之事!”
  他笑而不答,略略瞟过一眼,清澈的眸中闪耀着温柔而明亮的光:“你说实话,是否是和娘亲赌气才跑出来的?”
  早料到他心思流转极快,自己偏偏又多话的很,阿絮斜着眼轻哼一声,他温言道:“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出来不就行了,再怎样也不能诅咒自己的亲人啊,真是孩子气,这样跑出来,不知道你爹娘会担心的么?”
  她嘟起小嘴:“我爹才不担心我呢,他只担心我娘!至于我娘,她恐怕巴不得我跑出来呢!”
  “怎会呢?哪家父母会不疼惜孩儿,会忍心你在外面受苦?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他移开眼,嘴边的笑意恍惚。
  阿絮窃笑一声,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你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他轻轻摇头,阿絮眼珠子一转咬了咬牙又道:“不管有什么伤心事,那也都是过去的了,只要今后不再伤心不就行了?”
  黑亮的眸子凝望过来,渐渐地,嘴角边又泛起熟悉的笑容:“姑娘说的对,根本无需为了已经过去的事伤神,只不过,对我来说,这个过去并没有真正过去罢了。”
  本是戏谑的心态因了那样淡然而洒脱的笑容硬是收敛了不少,她只得耍着脾气大喊道:“啰啰嗦嗦唠叨了这么久,臭骡子,快找地方吃饭去,你不饿,我可饿坏了!”
  吃饭就吃饭吧,可谁知这姑娘都坐在饭桌边上了也不老实,旁人聊上几句江湖事她硬要插上话,比如人家讲到武林中几个门派很是神秘,她也不管知不知道,嘴里还塞着馒头呢,就嚷嚷开了:“我知道魔域的扩云山很神秘啊,据说要破了那个什么什么宫主的阵法才能上山,这数十年来有幸上山的人可不多啊!”
  一人接口道:“姑娘说得不错,二十多年前要说江湖人最想去的两个地方,一是已经故去的杨大盟主的梅鸿楼,第二便是魔域的圣山扩云。而杨盟主去后,梅鸿楼被人买下,新任的盟主都是本就成名的大家,没什么神秘可言,看起来好像扩云山重又升为江湖第一神秘的位置了。谁料几年前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个厉害的门派,门下弟子屡屡参加武林大会和名剑大会,在年轻一辈里都是数得着的人物。”
  阿絮硬生生咽下馒头,拍着胸口问道:“什么门派啊这么厉害?”
  一杯茶轻轻搁在面前,她摆了摆手,听方才说话那人又道:“小姑娘你年纪尚轻,不知道也不足为奇,这厉害到天下皆惊的门派啊,叫尘月谷,起码也有七八年了吧,一年出一个,都是年轻一辈里能进前五十的高手,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阿絮瞄瞄对面那个安静到简直无声无息的男人,转过头好奇地问道:“听起来好生了得的样子,这位大爷,您说尘月谷很是神秘,它到底神秘在哪儿呢?”
  见一个姑娘这般热衷于江湖事,那老头兴致也上来了:“小姑娘你听我说啊,这尘月谷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江湖上没人知道它在哪儿,谷主是谁,连武功招式也是五花八门,叫人实在摸不着头绪啊。前几年还有人担心它会是什么新兴的邪魔歪道,或是番邦异教之类的,可后来啊,一见人家谷里出来的那些人除了说自己是尘月谷门下,就再没张扬过什么,好事倒做了不少,惩奸除恶、行侠仗义,都可归入白道了。只不过当今的顾盟主还是心存忌惮,毕竟它总是来路不明啊,又从来不与其他门派来往。”
  “是啊,连地阎那样的邪派都拜服在了尘月谷之下,能不由得顾盟主担心吗?”另一人附和道。
  阿絮眨着眼小声嘀咕:“地阎虽然名字不好听,可什么时候成邪派了?”
  “二十多年前它就是邪派,而当时魔域的第一名花穆璇琴就是地阎的主人,也是人人痛恨的妖女。”
  淡宁的声音响起,她瞪着眼没好气道:“你又知道了?见多识广、无所不知、博古通今的骡子大公子,好好吃你的饭吧!”
  他无奈地笑笑:“我并没说错啊,武林中人都一定赞同我的话,只不过穆璇琴虽是妖女,也只是在遇到那个人之前,而后便服服帖帖,再没做下恶事了。”
  “你说的是谁啊,他是如来佛祖吗,竟把人人痛恨的妖女给收服了?”
  那目光隐约闪动,语气也肃然了不少:“这人方才也提到过,就是那位杨大盟主啊。”
  阿絮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喃喃了一句:“竟有这等好事。”
  “是啊,救人于迷途,远胜杀无数个坏人。”
  她托着下巴,纤纤细指在腮边一下下轻点着:“如此说来,穆,咳,穆璇琴以前真是无恶不作了?”
  “她的那些恶行姑娘就不必知道了,实在有些不堪启齿。”
  越是这样说,阿絮越是好奇:“有什么不能启齿的,你快告诉我啊,大不了小声些就是了,我听得见的!”
  他好笑地摇头:“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淫’字,一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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