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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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月河-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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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云,你要想想清楚,那可是一套漂亮的、令人羡慕的、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房子呢!比起这个‘蜗牛壳’要强上百倍。你,你难道还没有住够这破屋子吗?”舒进东仍旧不死心的劝说到。
  “虽然这里只是一个简陋的小蜗牛壳,可是,有我们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光。尽管这幸福、美好的生活太短暂,并且也早就成为过去了,可是,在这里,还能让我有所回忆。”梅文云环视着屋子,幽幽地说到。
  “文云,我们这么年轻,前面的路还很长,应该朝前看,别老想过去的事情。”舒进东看见梅文云忧伤的眼神,走到她面前,抚摸着梅文云的双肩,温存地对她说到。
  “朝前看,我什么也看不见。”梅文云将头靠在舒进东的肩上,心里却空虚至极,对于她和舒进东的未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把握了,他们就像两列背道而驰的列车,各自前行在自己的轨道上,注定会距离对方越来越遥远,事不由己的失落与挫败情绪深深的击中了她,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
  “文云,我要兑现给你许下的承诺,我不是已经买了新房子吗?我还会……”
  “进东,你那漂亮的房子里有什么呢?不看也知道,除了很快就会变得俗气的时髦装饰以外,不会有什么的。那不过是一所没有任何情感的空房子而已!”梅文云抬起头,看着舒进东悲切地说到。
  “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当然没有生气了。我们搬进去,再生个孩子,一切就会改变的。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和睦幸福的,不对,会比以前更好。你应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家。”舒进东看到梅文云忧郁的眼神,他心里并不好受,于是异常温和的说到。他知道他和梅文云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分歧,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舒进东本意是想通过改变环境,来改变他和梅文云之间的关系,找回以前的夫妻情义。他并不想和梅文云不冷不热的过下去,购房、装潢都是瞒着梅文云悄悄进行的,他要给她一个惊喜,他以为,做为对他良苦用心的回报,惊喜之余,梅文云应该感激他的。然而,他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热切的回应,梅文云只是冷冷地看着舒进东呈现给她的精致礼盒里装着的崭新的房门钥匙,无动于衷的说到:“或许,你确实是为了这个家,可是,并不是为了我。”
  “文云,你是我的妻子,是这个世界上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我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生活的更好、更舒适,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怎么,你不相信吗?”舒进东看见梅文云望向他的不信任的目光,喃喃地说到。
  “不要说的冠冕堂皇的,就跟真的似的。你根本骗不了我,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可怜的虚荣心而已。”
  “虚荣心?好吧,就算是吧。一个人有虚荣心并非就是绝对的坏事,它也是一种动力。文云,人生不过数十个春秋的光阴,我们应该好好珍惜,不要再这么吵了、闹了,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的虚荣心,可是,毕竟为我们买了套房子,那是我们的新家啊。”舒进东低声下气地说到。
  “进东,你想改善我们的住房条件,想法很好!只是达到愿望的手段太差劲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你用我们刚结婚那阵子的热情与勤奋去写作,如果那房子是用你的稿酬买的,我会很乐意、很骄傲的住进去的。”
  “文云,买房子的钱不够,我都没有告诉你,怕你操心!我是找朋友借了一部分钱,不过,你放心,我会还上的。再说,不管是稿酬,还是别的什么钱,有什么差别吗?总归是买了房子,不就成了吗?你叫什么真儿嘛。学校说是要集资建房,这都说了好几年了,光打雷,不下雨,至今还没有动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钱不够,你买什么房子?量入为出,勤俭持家,这可是刚结婚时,你告诉我的。”
  “文云啊文云,社会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的价值观念、新的消费方式,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呢?……”舒进东近乎祈求地说到,等到看见梅文云拿鄙视的眼光不信任的瞧着他时,舒进东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他预感到自己的劝说又一次彻底失败了,他丧失了最后的耐性,索性抛弃温存的态度,用力推开了梅文云,冲她大声说到:“够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什么君子了,我早就不想做‘君子’了,宁愿做一个你眼里的‘小人’,你爱怎么看我,随你的便!在这个充满物欲与诱惑的时代,‘小人’永远比‘君子’更容易实现自己的愿望。”
  “是啊,你说的没有错……‘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好,好,在你高贵的眼里,我成了卑鄙者。文云,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吧,在你所谓的高尚的墓志铭旁边还剩下些什么?不过是一些腐土和枯枝败叶而已!‘在这个充满奴才和鬼魂的天堂,何必去敲开炼狱的门’。不可理喻,梅文云,你真是不可理喻!”舒进东气急败坏的回敬了梅文云一句不知从哪儿看来的诗,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舒进东余气未消,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荡。他不明白,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虚情假意的社会,大家都在不择手段的追名逐利:许多国企老总,不管企业是盈利还是亏损,不顾职工领不领得到工资,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许多乡长、区长,截留款项,吃喝玩乐,假公济私;许多不法商人制假、造假,为了高额的利润,至消费者的生命与权益不顾;小商小贩短斤少两,以次充好;就连警察“扫黄”、“抓赌”,抓了放,放了抓,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为了罚款而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蘘蘘皆为利往”,各行各业,都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谁还在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梅文云到现在还不明白,还在臭清高,说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举世混浊,屈原倒是独清,众人皆醉,屈原倒是独醒,可是结果呢,“浑浊的”、“醉了的”活得尚好,屈原却只能带着自己的“独清”、“独醒”,投进冰冷的汨罗江。“梅文云整个一个死脑筋,不开窍,还来奉劝我。我好得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愿望,这样有把握的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一个人不可能改变社会,只能去适应社会。就像渔夫劝屈原说的‘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浑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铺其糟而啜其醨’?”舒进东越想越是火大,越是心潮难以平静。一阵微风吹来,舒进东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夜幕笼罩下,尽管有路灯、有商场霓虹灯的光亮,可是,夜晚的街道依旧像是穿上了塑料雨衣一般,显得模模糊糊的,他的身影被道路旁的路灯扯得很长,又慢慢缩回成一个圆点,又在身后慢慢变长,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舒进东摔门而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梅文云十分伤心:这还是舒进东吗?这个动辄爱发脾气,轻易就会被激怒的人,与以前那个文质彬彬、温和而又对未来充满美好理想的人是同一个人吗?同一张脸,不同的语气,说着天壤之别的话,倒底哪一个是真实的舒进东?梅文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回忆着她和舒进东共同度过的相识、相知、相爱的往昔岁月,再想到目前不可调和的矛盾、分歧。现在回过头去看,舒进东的转变,与那次提升教导主任受挫有直接的关系。在舒进东的人生历程里,这是一个分水岭,这事以后,他与以前判若两人。以前的他满怀激情,认真工作,勤奋写作,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热忱,他们简单快乐的生活着,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生活的美好……而现在呢?舒进东变得越来越浮躁,因为浮躁而急不可待,他急于获取,急于取得世人眼里的“成功”,他要职位、要钞票、要享受……凡是能够让别人羡慕而他可以抓获的东西,他都要!毫无疑问,他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然而,这与他们最初的愿望是背道而驰的,没有付出艰苦劳动而太容易获得的“成功”,是缺乏令人敬仰的因素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梅文云痛苦的对自己说到:“他是在报复!”得出这个结论,让梅文云大吃一惊,随即,她忧伤的心里不免又觉得恐惧,难道她就这样失掉他了吗?“他是一个男人,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有知识、有理想、愿意付出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比女人还脆弱?一次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升迁的打击,就可以改变他,真是既可悲又可笑。只能说太一帆风顺的经历,让他无法面对挫折……而我呢?一直以来都不明白这件事情对他心灵的打击,没能体会他内心的痛苦,没能帮助他及时调整心态,矫正偏见与狭隘……我们之间除了争吵之外,并没有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过话,从来没有好好交流和沟通过。我们同样的固执己见,以为对方不可理喻,而自己却犯着同样的错误。我们现在需要冷静!其实,我不应该一味的冷落他,指责他……”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1…1…4 21:46:36  字数:3387

 九
  梅文云正想着,看见舒进东推门进来了。尽管舒进东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却冷若冰霜,看都不朝她看一眼。原先想好的话,梅文云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默默地看着舒进东,只见他阴沉着脸,先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箱子,又打开衣柜门,随便抓了几件衣服,丢进箱子里,盖上箱子盖子,提着箱子就走了。前后十来分钟时间,有好几次,梅文云鼓起勇气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看到舒进东冷漠而严肃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她都开不了口。看见舒进东提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实在出乎梅文云的意料,她一时间没有回过神,等到她站起来,急急忙忙追到门口,房门之外,只剩下沉沉地夜色了。
  梅文云泪流满面,无力的关上房门,颓废的坐到沙发上,内心一片荒凉,她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不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进东呢?就算他神情冷漠,不想和自己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和进东之间真的是缘分以尽,已经无法再挽回了吗?当初,虽说是因为同事们开玩笑,我们才走到一起的,可是毕竟真诚的相亲相爱过,也曾幸福的相约,要白头到老、共度人生。只是,没有料到这么快,那么清晰的誓言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到底是谁的过错呢?……”
  舒进东提着箱子走在夜色中,夜晚的街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忙碌与宣泄,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橱窗中的霓虹灯闪烁着,变换出不同的图案,以此展现商店的独特风采与不同凡响的品味,以便吸引路人的目光,招揽生意。
  “每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一定居住着一户人家。朦胧的灯光,遥远的距离,不同的家庭,同样的柴、米、油、盐的过日子,却有着不一样的故事。他们或许是幸福的、温馨的;或许是痛苦的、无助的;或许是离别的、无奈的;或许是破碎的、分裂的……谁知道呢?只是不论是怎样的,在庄重的夜色笼罩之下,都是宁静的。”舒进东望着一户户亮着灯光的窗户,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他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那扇窗户,却不知道此时该到哪里去。新居还只是空空的一套房子,他原来想和梅文云一起挑选家具的,现在什么都还没有买,根本没法居住。可是,他却意气用事的赌气出来了,该到哪里去呢,他也不知道。舒进东以为他突然不明不白的收拾衣服,文云应该会问他的,然后就会劝阻他,最后必定会挽留他,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借此要求梅文云答应搬家的要求。可是,他过高的估计了自己在梅文云心里的地位的同时,又过低的估计了梅文云的自尊心,所以结果完全和他期待的结果相反,梅文云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找箱子、收拾衣服,就是在等梅文云说话,她却始终不开口,害的他不得不离家出走……舒进东实在是后悔自己的草率举动,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确实有些鲁莽。不过,当时梅文云无动于衷的态度,也真是让他气愤,“好吧,文云,你就跟你愚蠢的‘清高’去过吧!我也有自尊心,凭什么每次吵架都要我道歉?这一次,我也要强硬到底!”舒进东在心里狠狠的说到,并以此来激励自己。于是,他就索性提着箱子出来了……
  可是,他该到哪里去呢?舒进东提着箱子,走了好几个来回。没办法只好来到苟先光的门前,舒进东站在苟先光的门前,却没有勇气敲门,他思忖着,见到苟先光,他该怎样解释自己眼下的处境?他能对苟先光说什么呢?难道告诉苟先光,自己把自己撵出来了!舒进东心里清楚,苟先光不见得会分担他的不幸,弄不好,还会传到单位里去,成为同事们的笑柄。“算了,还是去住旅馆比较保险,虽然有些凄凉,有些窝囊,却不至于丧失尊严!”思前想后,舒进东最后做了决定,他怀着满心的委屈,离开了苟先光的家门口。舒进东溜达到一条僻静的街道,寻找了一个僻静的,不起眼的名叫‘来兮’的小旅馆,安顿下来……。
  舒进东在来兮旅馆住了下来。早餐就到附近的小饭店马马虎虎对付掉;午饭就到单位食堂解决,有同事问起,他便谎称加班赶材料;好在他的应酬较多,单独一个人吃晚饭的时候不多,所以他并不觉得十分难过。这天,舒进东一直在办公室磨蹭到下班的时间,也没有接到有饭局的通知,只好一个人踱到街上,他一边走一边犹豫,该到哪里去吃这顿无聊的晚饭。午饭、晚饭不像早餐,一个人到小饭馆简简单单、匆匆忙忙的吃,不会让人笑话。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没有同事、朋友、爱人的陪伴,独自一个人到餐厅,孤独的吃晚饭,是很怪异的,遇到熟人就更加尴尬,除非你有合乎逻辑的理由,否者,难免引发别人的好奇心,叫人充满想像的去猜测。舒进东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处境,尽量避开热闹的餐馆,他走进一条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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