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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忙，帮我把书还给杨克勤。”
“才说过可以做朋友，为什么要我去还，自己去！”
雁鸿做完手头的工作，想想没什么事了，就拿出电大课本，想利用工作的闲暇时间看一会儿书。她刚翻开书，随着一阵热闹的寒暄走进五个人。雁鸿抬头一看，除了他们的领导张经理外，其余四个人她都不认识。雁鸿连忙收起课本，给他们沏茶。
“小姑娘，不用了，把我们的杯子里倒上开水就可以了。”其中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人望了一眼雁鸿轻慢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雁鸿，把我办公室的好茶叶拿来，给四位贵客重新沏上。”张经理满脸谦和的望着冲雁鸿说话的那个人笑道。
雁鸿用托盘接过四个杯子，来到水池边，她熟练地到掉杯子中的陈茶，用清水洗净杯子。“这四个不同质地的杯子，大概也是因为主人的身份不同而形成了这种明显的差异吧！”雁鸿边洗杯子边想到。等雁鸿把茶沏好端进办公室时，他们已经坐到里间接待室的沙发上，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起来。雁鸿注意到，谈的最欢快地就是刚才对她讲话的那个人，其余的人只是不时的附和着他的言论。
“过来，雁鸿。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邹总，海洲贸易公司总经理。以前是我们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真正的能人、人才，这才几年时间，就成了大公司的大总经理。”张经理不露痕迹的恭维到。经张经理这么一说，雁鸿看见邹总把背靠到沙发靠背上，十分坦然地笑着，显然对张经理的恭维很受用。
“你叫雁鸿？我以前没见过，刚来不久吧？”他并没正眼看一下雁鸿，只是随口敷衍的说道，不等雁鸿说话，又和身边的人说笑开了。
雁鸿正打算离开，张经理对她吩咐到：“你去把陆科长、苟科长他们几个人叫来，来陪陪我们的邹总，也长长见识。”
这下子屋里更热闹了，对着满屋子顺从的耳朵，仰慕的眼神，邹总经理更是充当起教授的角色，大事渲染他所经历的豪华的场面，奢侈的生活，高档的享乐，说到极兴之时，便忘乎所以的称赞起色情行业：“那种地方你们从来没有去过吧？真正的生活，男人的世界。你们这地方实在太落后了，全城没有一家象样的星级宾馆，没有高级的餐厅，更没有真正的舞厅。唉，什么娱乐都没有。这一切比国外落后一百年，比沿海地区落后五十年，比内地的大城市落后三十年。要想发展经济，必须创造能吸引资本的条件。没有一点儿生活情趣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投资，来洽谈合作项目呢？依我看，落后的地方，应该审时度势的开发人类的原始资源，只要牺牲一代妇女或者两、三代妇女，就能促进经济的快速发展……”
雁鸿端着水果进去，正好听到邹总那套荒谬的言论，雁鸿的脸一下子红了。满屋子男性对这套荒谬的言论，要么爆发出讨好的笑声，要么低头沉默，假装没听见，这情景让雁鸿无地自容，她去看她的同事，正笑着的陆科长碰到她的眼光，急忙调过脸，脸上却依然莫名其妙的笑着。置身于这样的情形，令雁鸿既愤慨又厌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走到邹总面前，声音很轻，但是所有的人都清晰的听见了：“你是一个可怜的男权主义者，只知道追求感官的享受，你这些恶毒的语言羞辱了所有的女性。回去真诚的看一看你母亲的眼睛，你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那么无聊、粗鲁的话吗？”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安静的令人难堪。
“你是谁？”邹总惊愕地望着雁鸿，尽管语气从容，但是眼里满是不可抑制地愤怒。
“她是一个不懂事的人，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张经理来不及看雁鸿一眼，满脸堆着殷切、讨好地笑容望着邹总经理。
雁鸿看见屋里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一件巨大、离奇而荒谬的事情……
众所周知，太多地闲暇时光，让办公室成了人们交流思想、交流认识的场所的同时，也成了定时定点流言的汇聚与传播的场所。同事们平时闪烁其词、故弄玄虚的言谈虽然是雁鸿现实主义的启蒙老师，可她总是在心里本能的排斥着所听到的一切丑陋、荒淫的故事。这些自从有了人类社会就在不停上演的大同小异的情节剧或者闹剧，只不过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演员”在生活的舞台上，进行的不厌其烦的雷同的表演而已，也是成年人百听不厌，百说不烦的话题，什么“婚外情”、什么某某是某某的“情妇”、什么某某是某某的“情夫”、什么某某与某某“通奸”……生活中地人们用多么轻快或者是不屑的语调谈论着足以让爱情蒙羞的故事啊！当遮羞挡丑地帷幕被现实生活无情的撕开，当一切邪恶、荒淫扑面而来，这些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常常让雁鸿惊异万分，就像今天经历的这些，她所看到，所听到的都让她感到极度困惑，这和她所认可的世界多么不同啊！“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到哪儿去了？全让无知的偏见、自私自利的低级的欲望给赶跑了。他们所说的并不是生活的全部！”雁鸿对自己讲到，她常常痛苦地挣扎在现实的丑陋与荒淫之中……人的自我成长是在心灵的痛苦煎熬中完成的。
想起白天的事情，雁鸿的心情仍旧不能平静，她心烦意乱。想想很久没有和周捷见面了，于是她决定去找周捷。
雁鸿走在人行道上，看见一个年轻地母亲正和她的女儿在滚皮球。小女孩摇摇摆摆的跑向皮球，双手抱住皮球用力推给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笑脸盈盈，轻轻接住滚过来的皮球，再轻轻滚给她的女儿……再往前走，一对老年夫妇拄着拐杖，相互扶着，小心翼翼、缓慢地走着。这是多么强烈而鲜明的对比，那个天真快乐地小女孩，眼前这对头发斑白、满脸皱纹、弯腰驼背的老年夫妇，“这就是我的过去和未来吧……可怜的人生！”雁鸿无奈的笑了笑。
雁鸿老远就看见周捷坐在柜台后面，正在吃她妈妈给她送来的晚饭。周捷同雁鸿结束复读离开学校后，她父亲给她出资，在中学校门口开了这个文具店。
这还得从周捷结束学生生活说起。
当时，周捷看见袁圆、雁鸿先后都有了工作，而她却因为父母都是农村进城的个体户，没有资格参加社会的招工考试，一直闲在家里。周捷情绪低落，开始埋怨她的父母。如果她的父亲周召成十年前不丢掉工作，她就有参加招工考试的机会，难道她会考不上吗？虽然高考是差了点，可是参加招工考试那是十拿九稳的。
周捷一直就把父亲的遭遇看成他们家的耻辱，她一直生活在这种阴影之下。她的父亲周召成原来在一所中学教书，她和爷爷、妈妈、弟弟在农村，她一直盼望小学毕业，随父亲到城里他所在的中学读书，这也是她父母从小给她许下的愿望。可是，她的愿望因为她父亲周召成的被捕而破灭，岂止是她进城读书的愿望遭到破灭，全家人平静的生活全因为周召成的被捕而混乱不堪。首先，周捷的爷爷被气死，她妈妈、她、她弟弟全都因此而在村里抬不起头，他们忍受村里人鄙夷不屑的目光，无缘无故被欺负……那段痛苦的生活全都因为周召成一个荒唐地发财念头。一个寻常的夜晚，周召成到事先约好的地方去接一包走私的电子表。这包电子表如果顺利出手，他可以赚三、四百元钱。在这巨额利益诱惑下，周召成心里一遍一遍默念那三、四百元钱，一边怀着侥幸地心里走向夜色中。谁知，出师不利，刚把电子表拿到手，就被早已埋伏的公安抓了个正着，罪名是“投机倒把”，等他从监狱出来，他已被中学除名，不得已他只得回到农村家中。这时，周捷已经小学快毕业了，她面黄肌瘦，她弟弟头上长了疮，穿着破旧的衣服呆呆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周召成在家住了不到一个月，又要走。他拒绝周捷妈妈的苦心劝说，苦苦哀求，他不要“安分守己”的平静生活，临出门前，他对老婆、孩子说到：“给我五年时间，我会回来接你们进诚。”周召成又回到县诚，凭着灵敏地嗅觉，凭着蛛丝马迹的一些现象，他已经预感到未来社会的发展方向，这个发展方向是对他有利的，更符合他的天性。虽然，这才刚刚显露了一点端倪，就像黎明前天空中的那一抹朝霞，却预示着晴空万里。周召成为自己的发现而激动、兴奋，他知道他应该做什么，怎样去做。
周召成找昔日好友，借了壹百块钱，开始摆地摊，地点就在他以前教书的中学校门口。他卖书签、笔筒、钥匙链、指甲剪一类的小东西。见到以前的同事，周召成并不觉得难堪、丢人现眼，往往是他主动向以前的同事打招呼……监狱的确是一所学校，可以磨练造就一部分人。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周召成被自己的发现鼓舞起来的热情鼓舞着，他要从头开始，未来会证明他是正确的……仅仅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周召成买了北街四十六号的五间旧民房，把家搬到了诚里。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几乎垄断了全县的小百货批发。
周捷的苦闷、不快，当然逃不过她父亲周召成的眼睛。一天晚上，他对周捷说到：“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们都进了单位，有了工作，你却只能呆在家里而苦闷？”周捷看了她父亲一眼，点了点头。周召成坐到周捷身边：“你在心里怨恨爸爸了？”
“如果你当初不丢掉工作，你有工作单位，我就有资格参加招工考试，我一定会考上的。”
“这个当然。周捷，爸爸问你，你真的想进单位吗？”
“我们原来都生活在农村，虽然你用钱给我们买了城镇户口，把我们变成了诚里人，可是我进不了单位，和我的同学相比，我算一个真正的城里人吗？”
“周捷，你想和你的同学看齐，这很好，可是还不够。你们年轻女孩子不是羡慕女兵吗？爸爸答应你，今年冬季招兵，一定弄个女兵指标给你，到时候，你的同学就会羡慕你，等你转业，自然就有单位接收你了。”
“真的吗？爸爸，这能行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要在垂头丧气，给爸爸笑一个，”看见周捷高兴地笑了，周召成轻轻拍了拍周捷的头，继续说到：“后天，爸爸要去进批货，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和爸爸一起去，一则散散心，二则陪陪爸爸。”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0…8…18 14：08：43 字数：4726
六
周召成带着周捷，并不直奔生意场。他带周捷一路游玩，什么地方好玩儿，就去什么地方玩儿，什么好吃，就吃什么，只要是周捷喜（。。…提供下载）欢的东西，他就买给她。周捷从小到大生活在内地小县城，一直过着朴素地学生生活，不懂得奢侈的享受，她的欲望仅仅停留在细小的感官享乐上，一个冰激凌，一双漂亮的袜子，一个时新的发卡……仅此而已。
玩儿了一整天回到宾馆，周捷不无感慨的说到：“这座城市真美丽，要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儿，就太好了。”
“当然可以。”周召成轻松地说到，看到周捷玩的高兴，他也很高兴。
“我们的户口不在这儿，怎么可能呢？爸爸真能骗人。”
“你和你妈妈，你弟弟原来生活在农村，要么我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在学校干上二十年，为你们弄个农转非的指标；要么你们姐弟努力读书，考个大学、中专什么的，自然成为城里人。可最后，既不是农转非指标，也不是大学录取通知书，而是我花了一万两仟元钱给你们买的城镇户口。你应该明白，这个社会，凡是能用钱买的东西，就不再值钱，就没有多少价值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钱给我们买户口呢？”
“这是你妈妈的夙愿，也是我欠你们的。你想想看，既然，农转非的户口都可以用钱买，那么，不久的将来，大城市的户口也是可以轻易获得的……等着瞧吧，以后约束人们行踪的，应该是财富了。回过头看，十年前，因为一包走私电子表，为了那区区三、四佰元的利润，爸爸我铤而走险，结果，落了个‘投机倒把’的罪名，还蹲了几年大狱。而现在，社会却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人们会学会不再嘲笑金钱的，最终，还会拜倒在财富脚下。”
“爸爸，你是不是觉得很冤呢？”
“不，这恰巧证明我比周围的人思想超前。超前的思想和行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周召成停了停，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另外，我已经得到了更大的补偿。那些还在学校教书的以前的同事，或许他们还在替我惋惜呢，那些我们身边的在单位循规蹈矩挣工资的人们，在他们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已经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并且，这差距还在快速的加大……我比他们有更多、更大的自由。”
“我们有多少钱呢？爸爸，你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在钱财的问题上应该谦虚谨慎。尤其是当你身边的人大都没有钱的时候，你万万不可轻易显露你的财富。”周召成语重心长的笑着说道。
周捷迷茫地望着她的父亲，听他的口气，好像他们家有很多钱，可平时，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们家住的、穿的、吃的、用的和周围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这次出来，周捷才感觉到她父亲做生意的一点儿成就……
随后的几天，周捷又和她父亲周召成到了本省最大的批发市场。服装、鞋袜、日用品，分成了好多专卖的区域。生活所需的物品一应俱全，高、中、低档任你挑选。在堆积如山的琳琅满目的商品面前，前来进货的人们东挑西选，身上带来的钱永远不够，等到带来的钱花光之后，身边的大大小小地编织袋就胀地满满的了，等到回去把编织袋倒腾空了，就又会迫不及待的带着钱来挑选商品，在这个过程中，钱财就源源不断的进了批发商、零售商的腰包。
周捷第一次置身在如此拥挤、喧闹、忙碌的人流中，她看见商人们凭借经验丰富的锐利的眼光，在这个商品的海洋中打捞着自己中意的“宝贝”，然后，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