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柔看得大跌眼镜,随即却想起更重要的事,马上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金疮药。秦慕兮肩上有两条三寸长的剑伤,虽不见骨,肉却有些翻卷,仍渗着鲜血。她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哪干净地手绢拭去血迹,一点一点将药倒在上面。
秦慕兮看着苏筱柔认真而又伴着心疼的脸,温润如玉的眼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身体上的伤痛仿佛已感觉不到,只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切便已值得。想起韩子璇临走那一句“弃念拂愁,却也配得”,便教林清将绝尘当成了柴刀用,心下微痛之余,也略觉得好笑。
“大师兄?感觉好些了吗?还……痛不痛?还好南宫伯母考虑的周到,准备了这么些包扎的东西。”苏筱柔仔细轻柔地将伤口用白布条包好,不放心地吹了几口气,皱眉问秦慕兮。天知道她除了给英武做过“龟壳装”以外,可没动手做过这样细致的活。
秦慕兮好笑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师兄是男子,不是纸做的,皮肉伤,不妨事。你可有受伤?”
“我没有我没有,我好得很,咦,二师兄呢?二师兄,你受了伤没有?”苏筱柔这才想起林清来,拉着秦慕兮坐到生好的火堆旁,问向烧火的林清。
火已燃得旺了,林清却仍是一脸认真,左手时不时地扔些木枝进去,有些倦意地右手撑地,听到苏筱柔的问话,他目光冷冷一瞥,又兀自扔了两支木枝,理也不理。
苏筱柔自讨没趣,打量了林清几眼,见他白衣翩翩,只是染了些尘土,并无血迹,也不再问了。天色将明,三人围着火,默默无言地坐着。
*********************************************************************
“唔……英武别叫……”苏筱柔被一阵鸟鸣吵醒,不耐地翻了下身,却枕了个空,差点栽倒地上去。一只手适时地托起她的脑袋,暖暖的低笑在头顶想起,“筱柔,起来了,该赶路了。”
苏筱柔这才有些清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空地,自己躺在地上,头枕着秦慕兮的腿。只见秦慕兮噙笑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她伸了伸胳膊,骨碌一下坐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都不知道?
秦慕兮仍是盘腿坐着,仿佛看穿她心思一般,笑道:“昨夜遇袭,你许是受了惊吓,太累了,坐了一会就睡了过去。”是啊,她昨晚睡着后靠在他的身上,靠了一会,便又直往他怀里钻。无奈之下,他取了自己的衣物给她盖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这才老实下来。
“呵呵,辛苦你了大师兄。”苏筱柔吐了吐舌头,然后站起身,只见林清早已一身清爽地坐在石头上,擦拭着绝尘剑。“二师兄早啊。”
“早?”林清冷睨她一眼,讽刺道:“看看天,你可认得时辰?”
苏筱柔闻言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果然,太阳升得已高了,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仍是道:“大白天,怎么就不早了?”
秦慕兮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两人从昨夜开始,又开始“势如水火”,看来,那韩子璇的“柴火”添得很是时候。他慢慢站起,姿势优雅,可腿上的酥麻仍是让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好了,既然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便上路吧。从来时的路走,再绕到有路的地方下山吧。昨天虽行路有误,但看样子离山下也不远了,我们赶得快些,到官道旁,也许就不必露宿在外了。”
林清收起绝尘,目不斜视,第一个向来路走去,秦慕兮拉起一脸抑郁的苏筱柔,也跟了上去。
在溪旁洗了脸,(。kanshuba。org)看书吧了衣衫,便上路了。一路上风景如画,苏筱柔只一会便丢了闷气,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面。秦慕兮和林清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三人按来时的路,向下绕着前行,倒也找对了方向,且运起轻功,行路也快速了许多。待太阳有些西斜,他们已走在了雾幽山三里外的小径上。
雾幽山占地广阔,海拔不高不矮,处在一片山区之缘,周围大小山坡无数,虽是人迹罕至,但千百年来,也逐渐走出一些人行的小路来。此时绿树渐渐少了,小路虽不甚宽阔,却也干净平整了许多,看来再行不久,便有官道了。
走了半晌,前方忽然出现一块大石。那大石倒未生的如何晶莹讨喜,只是那宽那长那高度,在路旁一卧,便像一张小床一般。苏筱柔眼睛一亮,欢呼着跑过去一屁股坐下。秦慕兮和林清也走了过去,坐下休息,行了这些路,又到了傍晚,也该喝些水,吃些干粮了。
“呼……这山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还不如山上,连鸟都没有!”苏筱柔挑了挑眉,不满地抱怨。
“这里本就人迹罕至,待明日到了青城,便有人了。”秦慕兮笑了笑,对苏筱柔解释道。
“哦?青城?那是什么地方?比雾幽山庄的人还多吗?”苏筱柔来了兴趣,兀自幻想,没有注意到秦慕兮了林清忽然变了脸色,“那他们是像雾幽山庄里的人一样,垂着脑袋走路,还是像我们一样,拿着长剑在路中央……”
苏筱柔话未说完,只见秦慕兮和林清霍地站起,警戒地携起佩剑,她一愣神,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也拿起弃念剑,冲着前方看去。
只见十个大汉,各个手持一对铁斧,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们三人。领头的一个,却生的个子矮小,额头系一块破不留丢的灰布,一头乱发,膀宽腰圆,粗短的眉下一双小眼使劲的睁大,做出凶狠的样子。他铁斧一挥,大声喊道:
“来者何……何……何人?”那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开,只是,却只炸了前两个字,那一个“何”,愣是把积聚起来的威势消磨了个干净。
矮个子身后那九个大汉听了,发出一片低低的哄笑,只是,笑归笑,这恶狠狠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于是,各个面目表情,益发狰狞了。
“笑……笑……笑什么笑?!”矮个子听身后人的笑声,急了,回头重重瞪了几眼,又猛地转回来,深吸了口气,大喝:“打……打……打劫!此山是……是……是我开,此路是……是……是我栽,若想……想……想从此……此过,留……留……留……”
“留下买路财!哎呀你个笨蛋!口角这么不利索,还出来抢劫?”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一道红影从劫匪身后不远的土中窜起,扬起一片沙尘。
☆、15地下冒出林姐姐
那道红影宛若流霞,从土中直窜而上,红纱翻飞,随即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周围扬起的尘土竟是半点也未沾身。众人看去,却是一名女子。
只见那女子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水汪汪的杏眼流光溢彩,秀鼻朱唇,生的十分可爱喜人。只是此时她半眯着眼,一手抱胸,一手抚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你你……你是谁?你你……你说谁……谁谁……不……不……不利索了!”矮个子恼羞成怒,铁斧挥了两挥,一众大汉也转过身子,看向那红衣女子,一时倒将苏筱柔三人扔在了脑后。
林清收起绝尘,轻蔑的一瞥,不再理会那边的动静,径自坐下,秦慕兮见状轻笑一声,也坐下休息,只剩苏筱柔一双大眼瞪得浑圆,好奇又兴奋地看着前方。
“你不知道我是谁?”她仿佛得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顿时将眼睛瞪得圆圆的,接着双手在腰间一掐,挺胸抬头道:“我乃名满天下世代单传的古墓派第十三代墓主小龙女是也!”
“小龙女?”那女子话音刚落,一众大汉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小龙女?你听过没有?我怎么没听过?”
“江湖上有什么姑母派吗?这娇滴滴一个小妞……”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不是姑母派,是古木派,木头的木,没见咱这树多吗……”
小龙女听着议论声,一张俏脸气的通红,她玉手一指,怒道:“你们这群土包子!打劫的连本大姑奶奶的名号都没听过,留你们在这里抢劫,简直是对土匪的一种侮辱!今天本姑娘就替你们这个职业进行整顿,一个个都别竖着走回去!”说罢,袖中一道红绫刺出,直取打在头阵的矮个子。
矮个子听着自家兄弟们的话,本想这不管是“姑母派”还是“古木派”都是闻所未闻,一个小姑娘,自己板斧一举,就吓晕了,虽然泼辣了点,模样还不错,抬回去给大当家做压寨夫人也不错。却听那女子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他正迷茫间,只见一道红影向自己射来。
矮个子模样虽不济,但也懂些功夫,觉察不对,闪身便躲,只是脑子是这么想的,身子却不听话。慌忙中闪了腰,“哎呦”一声跌在一旁,那红绫一翻,又是朝他打了过去。那一众大汉看着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竟会武功,还有如此诡异的武器,一时如作鸟兽散,举着手中的斧子各自警惕着,却不敢上前搭救。
“住手!”秦慕兮惊愕地看着苏筱柔一个翻身,向众人跃去,弃念剑鞘飞出,正打在了那红绫之上。小龙女“咦”了一声,收回红绫,扫视一眼周围不敢上前的土匪们,仔细打量起苏筱柔来。
“你就是被抢的吧?你救他干嘛呀?”小龙女这才注意到苏筱柔三人,收起红绫,秀眉一皱,疑惑道。
苏筱柔深吸口气,严肃地点了点头,义正言辞的朗声道:“我要跟他学抢劫!”
因为不放心而追过来的秦慕兮,刚走过来,便听见苏筱柔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决心发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林清,也瞬间几不可见的僵了僵身子。
“你?你要做土匪?”小龙女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取之而来的是眼中霎时晶亮如星,一脸的激动,她一把抓住苏筱柔的肩膀,颤声说道:“姐们儿,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是不是穿来的?你啥时候穿来的?啊?”
苏筱柔一头黑线地看着激动的小龙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刚才的七分壮志满怀登时化作三分迷茫。她茫然地看着小龙女殷切地眼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啊……我是要学抢劫,我不是坐船来的,我是走来的……”这里又没有水,怎么坐船?
小龙女听了,小脸一抽,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下来,松开手,闷道:“哎,就知道……算了算了,你就当我乱说的,要学抢劫,也别跟这群脑残学,咦,这个男……额,公子是?”手指了指走过来的秦慕兮。
秦慕兮微微一笑,正待开口,却只听一声大喝:“废……废废……话少说……说!兄弟们,给……给……给……给我上!”却是那跌倒的矮个子,不知何时起身,溜得远了些,挥动斧头嚷道。
其余的土匪们早有退意,方才看那小龙女的招式,还有苏筱柔手上亮晃晃的长剑,还有两个男子在一旁不曾出手,便心知惹不起。兄弟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吓唬些普通人也就罢了,哪里唬得住真正的练家子?心里不住暗骂着,你个死矮子自己差点丢了小命,还让我们上去送死。
可是,毕竟人多了一倍,也许也不至于……犹豫中,只见小龙女柳眉一竖,红绫飞舞,土匪们硬着头皮挥起斧子,却不料那红绫如钢刀一般僵硬,劈也劈不动,红绫风驰电掣般的一扫,霎时,“哐啷哐啷”响声不断,斧子全部掉在了地上。土匪们手脚跟着一软,各个跪倒在地,只听一片饶命的呼声,只有那矮个子,愣愣的手拿着斧头站在对面,却全身不住颤抖。
“龙姐姐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姑奶奶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龙姑奶奶行行好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小龙女不耐烦地接口,狠狠瞪了矮个子一眼:“你们这是合格的劫匪吗?什么素质?膀大腰圆,留了络腮胡子,这么老套,连台词都是人家用过的!抢谁不好,抢到本姑奶□上,今天给你们点教训,给我记住,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赶紧滚!”
地上的土匪们如闻天籁,拾起斧子连滚带爬地向来时的树林奔去,矮个子还待上前,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同伴架了起来,他不甘心地回头,嚷嚷道:“你……你……你们等着!”
话音刚落,矮个子只觉后背一痛。但见秦慕兮衣袖翩飞,手指快速弹出几枚银针,随即又是一扯,那银针飞速没入矮个子的后背,针尾连接的银丝一紧,又飞速窜回秦慕兮手中。秦慕兮快速伸手捏住,手掌一翻,将针收入袖中。他冲着矮个子微微一笑,磁性的嗓音如带来春风般的暖意。
“我方才听你言语之中,有口吃之症,只是,不似天生而来,可是曾经受过什么惊吓?在下略通医道,经我方才之法,你回去勤加练习说话,不日便会康复。”
那矮个子早吓得傻了,架着他的两个大汉也管不了什么治病不治病,只是看见秦慕兮手一挥,带尾巴的银针就扎在了矮个子身上。身子僵硬一下,猛地加速跑起来,仿佛那些针都扎在了他们身上一样。不一会,一众人,已消失在了密林中。
“哎呀,看不出来,还是个少年神医。”小龙女的大眼中,登时波光闪动,上下打量着秦慕兮,嘴里不停的啧啧道:“难道是你……哎,不对啊,怎么还是黑衣服,神医不是都穿白衣服的吗?”
“你是何人?”林清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俊脸依旧霜色逼人,皱眉问道。
“我是小龙女啊!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又是谁?呦,这是件白衣服,你也是神医?”说罢,小龙女绕着林清左看右看,一边翻了翻白眼,一边小声的咕哝着:“好好一张俊俏的脸,怎么冷的跟棺材板似的……”
苏筱柔只见林清眸中一寒,忙拉过小龙女,往秦慕兮这边站了站,“小龙女姐姐,呃……你姓小名龙女?我叫苏筱柔,这是我的两位师兄,林清,秦慕兮。”同时,还拿手示意地指了指。
小龙女闻言眸光一闪,微微有些惊诧,随即“扑哧”一乐,心情登时好了许多,那句姐姐叫的她无比受用,“什么姓小名龙女,你可真会说笑话,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名号嘛!名号懂不懂,就是拿出来吓唬人的,我叫林熙月,很高兴认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