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门去,发现一楼没有桌椅也没有客人,抬头望去,中空的大厅里,二楼的雅间一间一间围成一个长方形,间间房门紧闭,门口各有两名小二供得差遣。正寻么间,一名少女笑脸迎人的迎了出来,原来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几个身穿锦缎的妙龄少女正围在一个造型奇特的方几前喝茶,却都是这店里雇来的伙计。
与锦衣女孩说了半天,阿宝才弄明白,原来此酒楼并非现来现点吃食,而是都要提前订好座位选好菜色,别说是已到黄昏,酒肆即将散场,即便是白天,提前个三五七天也未必订得到座位呢。
阿宝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薛怀锦不似阿爹那般死板,以后总有机会可以央着他带她来此尝个鲜的,便又觉得没什么了。
刚要离去,突然听到二楼有些喧闹,紧接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从一扇雕花的红木门里冲将出来,正是早上刚刚见过的若蝉姑娘。
阿宝知道她很美,是那种很有风韵的美人,此时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神色哀婉,跑动间腰肢摆动得如同柳条一样柔软,当真是动人。
若蝉刚刚跑到楼下,楼上突然一个暗青色的身影坠了下来,吓得阿宝“啊——”的一声尖叫,那人落地,阿宝方才明白这是使的轻功,并不是什么坠楼。
那穿暗青色长袍的男子长相斯文,眼神却很锐利凶狠,他一把揪住若蝉头发,大声喝道:“那人今日已成了亲,你约了我来,我便当你对他是死了心的,为何又要逃走?你当我是那些贩夫走卒,能任你摆布?”
“太,太……朱,朱公子,你先放开若蝉……你抓痛我了……”
怎料朱公子手一松,若蝉马上后退几步,飞快的冲着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二喊:“快去薛府请薛公子来,就说我被人欺负,朱,朱公子要对我用强!”
朱公子一听这话,控制不住脾气,抬手就是一巴掌,若蝉被内力震得后退了几步,登时倒在地上,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被打散披散在脸上,一张脸又红又肿,嘴角隐隐渗出血丝,狼狈不堪。
若蝉咬紧牙关,神色凄婉,眼神却坚定异常,对着愣愣的小二大喊:“怎么还愣着!快去薛府请人!”
朱公子闻言恨得险些将牙齿咬碎,他双目本就浑圆,一瞪之下如铜铃般骇人,阿宝竟被吓得退了一步,她平素虽然顽皮,但闯祸也仅限于相府内部,阿爹管教甚严,鲜少有机会溜出去门看热闹,今日经历这许多事情虽然刺激,她却也是有些怕的。
再说那小二慌慌张张的往门口跑,没跑两步便被朱公子拎着衣服领子揪了回来,扔在地上拳□加。直打得他蜷缩成了一团不再有力气反抗,仍没有人敢出一言劝慰。
“还有谁敢走出这大门一步?我便让你们如此人一般!”说罢再狠狠的补上一脚,眼看着小二的手脚开始痉挛,之后七窍慢慢渗出血来,不多会儿便动也不动了。
阿宝从未看过死人,此时已吓得腿脚瘫软,“啊——”的一声跌倒在地。这时三楼似乎下来一群人,为首一少年年约十七八岁,生的星眉剑目,一脸贵气。
少年皱眉走到朱公子面前,喊了一声大哥。
朱公子挑眉,神色颇为不屑,“当真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少年并未理会,只厌恶的看着地上一身狼狈的若蝉半晌,又看了看蜷缩在地的店小二,朗声道:“大哥是气糊涂了么?不会看不出这女子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吧?”
见朱公子愣住,便接着说道:“大哥钟情若蝉姑娘,若蝉则死心塌地的跟着薛怀锦,大哥几时见她对你和颜悦色?今日薛怀锦成亲,娶的是相府千金,她自是心里不甘,想要闹出点大动静来,逼得薛怀锦不得不出面,坏了他的婚礼。”
朱公子恍然大悟,看着若蝉的目光更是毒辣,上前一步一脚踹在若蝉胸口,啐了一口方骂道:“怪不得主动约我吃酒,原来是想利用我!臭□!一来破坏怀锦的婚礼,二来离间我与怀锦的关系,一石二鸟,当真狠毒!”说完又是狠狠一脚。
若蝉“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少年却只冷眼看着,并不上前劝慰,目光除了看着朱公子时还略带温情,落到他处则一片冰凉。
朱公子似乎是觉得这样打上三拳两脚不甚过瘾,扯过若蝉衣领像拎麻袋一样拖着她朝外走去,少年上前一步,“大哥不可,这女子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大哥千万不要中计!”
朱公子本就是个莽撞之人,此时恨意早已蒙蔽心神,听少年这么一劝,反倒变本加厉,把若蝉扛上肩膀飞奔了起来。边跑边喊:“朱航,你少来讨好我,即便给我天大的恩情,那也是你们母子俩欠我的!”
阿宝这才发现,那朱公子的一条腿竟然是跛的!
少年听闻此话神色一暗,想要跟上却突然看到阿宝正一脸了然的看着自己,脸上一寒,声音透着丝丝凉意,“你刚才可听到我的名字了!”
朱姓乃王族姓氏,而朱航,那便是迷醉了多少豪门千金的齐宋三皇子。朱航的大哥,那不就是当朝太子朱骁吗!阿宝虽养在深闺,这等家喻户晓的八卦之事却还是知晓的。
见少年用的语气十分肯定,无论阿宝点头或是摇头,在他来讲都无任何意义,索性就梗着脖子硬撑出一丝气节来,当朝右相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让人瞧扁了去。就不知今日撞破了太子此等龌龊之事,他们会拿她如何?
正寻思间,只觉得身子一轻,那少年竟然把阿宝扛在了背上,抬脚追朱骁去了。
三章:落水啦~~
正寻思间,只觉得身子一轻,那少年竟然把阿宝扛在了背上,抬脚追朱骁去了。
阿宝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一睁开眼沙土便迷得人眼泪直流,一路上只好不甘的闭紧双目。
就在阿宝觉得脸蛋都被风沙刮得快要没了知觉的时候,朱航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睁眼,面前竟然是一条气势汹汹的大河,不正是城郊的碧池么。
碧池紧邻曲禹山,宽约百丈,绵延几十里,水深数十丈。此时天色已黑,北风吹得不小,只见黑漆漆的河面上波涛一阵紧似一阵,将岸边停泊的几十艘画舫拍打得摇摇欲坠。
听紫玉说这碧池离“香·艳”不远,那里的姑娘们白天不见客,晚间在酒肆陪客官喝酒唱曲,夜里则带人回画舫过夜,说白了,这几十艘画舫便是那些们□的闺房。
若说这“香·艳”一夜间名声大噪,平阳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小,也确实因着它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就说这沿河的一带景致,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不说住在画舫里的姑娘模样如何,只这一条条美轮美奂的大船,阿宝就已经想迫不及待的上去感受一下。
感叹间,突然看到其中一条最大的画舫晃动得尤其厉害,画舫仿造鱼身建造,乍看上去仿佛一条巨大的红鲤跳跃于河面之上,足以乱真。从船表面上也看不出房间在哪,就见那鱼肚两边两片鱼鳍之上似乎是窗,原来这鱼肚里竟暗藏玄机,再仔细一看,窗子里映出太子朱骁和若蝉二人正拉扯在一起,若蝉的衣衫已被扯得七零八落,朱骁正急不可待的往她裹衣里探去。
“啊——”阿宝叫了一声慌忙捂住眼睛,脸上已是红透。
朱航面色铁青,抓住阿宝提足往河面上跃去,阿宝又是一声尖叫,死死抱住朱航不肯松手。
待两人寻到内室,若蝉已被朱骁推倒在地,上身只着肚兜,下身裙摆被撕开,两条又细又长的白腿露在外面,上面的朱骁已是满眼的□,若蝉多挣扎一分,身上之人的眸色便深沉一分。
见此状朱航已顾不得其他,上前扯下朱骁,两人齐齐滚倒在一旁。
“滚开!”朱骁吼道。
“大哥休要冲动!”
一言不合二人又扭打在一起,虽都未用武功,一会儿功夫脸上也都是青青紫紫的了。
“你们倒是不冲动,那日我跌下马摔断腿时,你们谁来管过我?”
“大哥!”
趁两人打斗无暇他顾之时,若蝉强忍疼痛拉着阿宝艰难的躲到了舱中暗格之中,这屋子又小又矮,还装得许多杂物,两人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蹲着蜷成一团,若蝉胸口有伤,静谧的小屋里只闻她粗重的呼吸声。
阿宝平日没经历过这些,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的问:“我们怎么办?”
“等,等薛公子来救。”
阿宝冷哼一声,挑眉问:“你怎知他一定会来?”
“我与他几年情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岂是那赵宝妍轻易动摇得了的?放心吧小姑娘,薛公子一定会来,他娶你们家小姐只是权宜之策罢了。”话语间竟十分自信。
阿宝恨不能扑上去咬断若蝉的脖子,又愤愤的想照着薛怀锦那张帅脸狠狠打上几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问:“姑娘好像对我家小姐和姑爷好生了解?那你说说,姑爷娶我家小姐,怎么就成了权宜之计了?”
“薛赵两家世仇……咦?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话说到一半,只觉得船身猛烈的摇晃了几下,蹬蹬蹬的跑动之声传来,来人定是焦急万分,踏地之声分外有力,几声之后竟似已经飞奔到了门外,朱骁与朱航的打斗声渐渐停息,两人仿佛刚刚发现两个女子已不知所踪,朱骁愤怒的吼声把船板都震得乱颤。
若蝉自打听到那脚步声神情就开始激动,不小心牵动伤口,颦眉呻吟了几声,那声音轻轻的,好像有鹅毛撩拨在心里,痒痒的,却说不出的舒服,让人止不住想爱怜一番。别说是男人,即便是阿宝这样的姑娘,听了也不禁心神荡漾,再看看自己,一个十四岁的毛丫头,身姿尚未婀娜,容貌也欠缺秀丽,偏偏性子还不温柔,除了出身,哪里又比得过身旁娇滴滴的大美人呢?想来想去一阵气闷,酸溜溜的问:“即便薛公子到了,你我二人躲在这暗格之中,他又怎能找得到呢?”
谁知若蝉听闻此话竟红着脸低下头,良久才说:“我这里,薛公子常来……”说罢又怕阿宝听不明白似的补充了一句,“怕是比他自己的府第都更为熟识……这暗格,在这暗格里……我们曾经欢好过,薛公子他,不喜循规蹈矩……应该,应该找得到的。”
“砰——”的一声,阿宝一拳砸在身旁的隔板上,吓得若蝉轻声叫了起来。
此刻,外面有人踢了门进舱,阿宝听到了门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朱航沉着声喊了一声怀锦。
还没听到薛怀锦应答,眼前突然一片刺眼,阿宝伸手挡住眼睛的空挡,就听若蝉虚弱的喊了一声薛公子,人就扑了上去,大概是撞到了伤处,闷声剧烈的咳嗽起来。
阿宝躲在角落里看着相拥的那两个人,心里头酸涩不已,眼眶胀得满满的,渐渐就有泪水涌了出来,她单手遮住眼睛,看到薛怀锦缓缓拍着若蝉的背,目光温柔而专注,仿佛将她视若珍宝。
再也忍不住,阿宝突然间冲了出去,薛怀锦被撞倒在地,方才看清阿宝的样貌,他神色突的一变,想去追,怀里的若蝉却突然晕了过去。
就听外面“噗通——”一声,好像有人落水,朱航神色一僵,小声嘀咕了一句“怕是事情要闹大,”转身便往外寻去。
不多会儿,又是“噗通——”一声响,薛怀锦赶忙抱着若蝉出去,想上岸将她交给前来寻找太子殿下的京辑处首领安宴,吩咐他派人送她到医馆医治。
怎料若蝉人虽然晕了过去,手却死死的拽着他胸前的衣服,不得已,薛怀锦只得随同前去。
不多会儿,右相赵刊赶到,红莺和紫玉陪在一旁,原来两个丫头久寻小姐不遇,不得已回到相府求援,而赵刊赶到安宴府上寻求帮助,却被告知太子逾时未回东宫,京辑处倾巢出动去碧池寻找太子,这才跟着寻到了这里。
赵刊正寻思着怎样开口求援才不会坏了女儿名声的档口,却见太子朱骁一脸狼狈的从船上下来,嘴里呸呸呸的骂着,说什么朱航是脑子坏掉了,为了救个小丫头在这么个大风天跳到碧池里去,不是找死么?又说那丫头虽是长得不错,可也才十三四的样子,身量还未足,倒也把堂堂三皇子勾成这样。
赵刊一听,急了,仔细一问,太子口中的小丫头确实像是自己闺女,又听说薛怀锦本来已经赶到,为着个□丢下落水的阿宝走了,心里的火气一拱一拱的。
这相朱骁虽然口里骂着朱航,却拒绝了安宴护送回宫的请求,吩咐京辑处全体人等沿碧池两岸顺风向寻找三皇子和赵姑娘,自己则与赵刊两人坐在岸边等待搜寻结果。
曲禹山某不知名的山洞里,阿宝双手环胸涩涩发抖,她衣衫尽湿,头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不大一会儿脚下便聚成了一汪小泉。
对面一少年眉眼冷淡疏离,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合着皮肤,嘴唇已经冻得发白,表情却是一派镇定。
阿宝被困在这山洞里,里外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约看得到朱航的人影,那人却总是惜字如金对自己不理不睬,她又冷又饿又怕,想到所受的委屈,不禁嘤嘤的哭了起来。
朱航也不劝慰,被哭烦了便扬言要扔下阿宝自寻活路去,阿宝被他一吓,愈发觉得委屈,不敢再哭出声,便咬牙憋着气流泪,憋得猛了,竟然一下子背过气去。
再醒来时,面前隐约有火光闪动,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坐起来一看,朱航正在往火堆里添加柴火,原来是趁她睡着时生了火。
第三章
“喂,让我也玩玩儿!”
朱航挑了挑眉,扔了两根树枝给她,自己则走到角落里合目坐下。
阿宝自小被人伺候惯了,哪里会生火添柴这类的粗活儿,离着老远就把树枝往火堆里扔,一下子溅起好多火星子,都铺天盖地的往她身上飞去,她“啊——”的一声跳出老远,愤愤的指着朱航叫:“喂!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只听朱航冷声道:“见到皇子不行礼,不称呼,大呼小叫,此为大不敬,可判处斩刑。”
阿宝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她自小娇惯,说话颐指气使惯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的,听朱航这么一说,心里又有点怕,再看他那一幅能冻死人的脸,就突然想到薛怀锦温柔体贴的模样,心里头一酸,也无心再与朱航斗气,委委屈屈的坐下来想心事。
四章:黑洞洞~~
阿宝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她自小娇惯,说话颐指气使惯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的,听朱航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