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面对那名太常,靠近几步,目光捉住他,见他仍是不认输的样子。性子够强,若是我有时间的话真想跟他好好闹一闹,也许会很有趣。只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我果决出声:“来人啊,司祭太常精神不济,扶他下去好好休息吧。”来的是锦木早前安排好的人。这还要感谢耶若之前给我的令牌了,我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塞给我的,只是宫中侍卫似乎很看重这块令牌,有了它,调动人马变得轻松很多。
这是第一次的警告,希望大臣中谋逆分子看清楚,如今的朝廷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就算耶若不在,他也早已经做好了安排。这样耶若回来的时候就会轻松很多,他一定会回来,我的心从没有这样坚定过,我信他。
锦木宣读完之后就退到我身后,我早就注意到她似乎有些不妥,面色不寻常的苍白,刚才握着诏书的时候,她的手还在颤抖。我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气息微弱,脉动凝滞,她受伤了?路上遇到什么阻碍了吗?我不过是要她打点人手去守护无坎,难道有人已经盯上了锦木,要将她除去,以断了她对我协助?我直接想到了扶烈,毕竟他出现的太过巧合,而他的话也似乎变相地承认了这些事都是他的意思。
我趁着他们开口之前说道:“不知道扶侍卫可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若是没有,那就下去吧,宫中的安全还要靠你呢,相信我们都不喜 欢'炫。书。网'看到宫中会出现什么心怀不良的人,若是这样,可真让人质疑你这个御前侍卫的能力了。”
扶烈退下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寒意深重,他在怨恨我的冷酷吗?只是他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压住他挑起的风浪,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他吗,于我何干?
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告诫自己坦然地面对他的目光。至于心中真正的忧虑只能慢慢放逐,要远离的东西不能再留恋,要割舍的人不能再心软,否则吃亏的人只有自己,我是个不愿吃亏的人,因此我必须比他们更恨得下心。
这样一番波折过后,我站的位置有些怪异了,离御阶最近,大臣都离我很远,似乎惧怕我身上的力量,环视四周,除了锦木,身边再没有别人,而我似乎也能体会到耶若平日上朝的感受,难怪一国之主总是称孤道寡,因为能够站在他们身边的人实在太少,他们能够相信的人也太少,荒芜的御座如何能不孤寂?
摸着心头的悸动,忽又撞见老者那一抹诡异的微笑,那样透视的,仿佛能够看到我的内心,但很奇 怪{炫;书;网},我对于这种注视并不反感,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他是谁?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4
一番折腾为的不过是在这议政殿里寻一处立身之地,虽然中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似乎弄明白了不少,殿中陷入了沉寂。或许是我方才太过凌厉,要那些原本轻视我的人心中有了些忌惮,而他们在还未摸清我的底细之前,不会轻易把我怎么样。或许此刻他们都在想我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呢,大概一个答案是他们最能想到的:耶若。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耶若的忌惮也能有一部分转移到我的身上,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敌不动我动,先机难寻。于是我开口说道:“各位大臣对于如何处理兄长后事,可有什么想法?”一旦明确的问他们想法的时候,他们反倒沉寂下来了,之前不是讨论很激烈吗?在暗地里也有不少猜测吧,可是到了让你们说的时候却又担心起来了,这些人真是纠结,不愧为在官场浮沉了几十年的人,懂得不轻易表态。我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最好耗到耶若回来,这样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至少毕竟还是有的人等不得的,他们比我更加急切的想要谋一份利。果不其然,那名刚才和太常一伙的人站出来了,面色冷静平和,透过他的眼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这个人可比太常难缠多了。他对我拱手、微微俯身,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国主,王爷的事情太过重大,臣等不好善自处置啊。”
他的话一出,左右的人都附和起来,能够拜托了表态的逼迫,能推卸了责任,他们是很乐意的。但是我能让他们如愿吗?
扬眉冷对,我沉声说道:“难道说偌大的朝廷,竟没有人能够说说一位王爷逝去之后该如何料理后事吗?难道说事事都需要国主亲自过问吗?那么朝中百官的职责呢,就是等国主来告诉你们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吗?”
说着话的时候喔情绪激愤,面上看来应该是骇人的很,连我身边的锦木也不由地愣住了。
不给大臣反驳的机会,我徒然转换了语气,暗恨到:“兄兄长猝然长逝,只恨那东琴贼人奸诈下作,若不是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凭大哥的身手才智,如何会遭此大劫?”激起了大臣的自卫心理,但未曾给他们自我申诉的机会,而借由着讲矛头对准了与他们暂无利益关系的外人,这样他们的气愤也能有一部分转嫁到东琴人身上。听着他们交头纷议我的话,其中不乏同情我的,而方才我指责的话似乎也这样被带过去,至于他们心里会有什么养的反应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太常的这位同党果然不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似乎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仔细地观察着他。而他也蓦然抬起头,撞上我探究的目光。露出淡淡一笑。若是我从来没有介入这些事情,我或许还会觉得这个微笑很有安全感。面前这个人,眉眼线条分明,但却没有凌厉的感觉,并不俊朗,却属于那种耐看型的,看着很舒服,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他骗过去,这样的人真是个祸害。我收回了视线,暗自庆幸自己看透他的立场,也就没那么容易会上他的当。锦木似乎有话要说。一直以目示意。此刻没有机会问她出了什么事,稍后再说吧。此时耳边传来了那人的说话声,清泠泠的:“郡主与王爷兄妹情深,臣等佩服,只是郡主从何处得知是东琴之人祸害了王爷呢?”
他这一问确实让我为难了,从何处得知,我若是说我就在现场出现过,或者我说白尘会去那里和我有关,那么之后我的立场就会变得很尴尬,这一点或许他们也都清楚,但若是有我亲口说出来,这完全就是扇我自己一个巴掌:是因为我的拖累,才让白无尘一去不复返,于是这么说来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若是这层意思公开化,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呢?但是我若是不说,那么我要拿什么让他们信服呢?果然是好问题,心思够深沉的。
我缓缓开口道:“大人莫不是以为兄长什么都不留下就掉进敌人的陷阱里去了吧?只是可惜。明明有这么多事情有待查证,但又有些多少在查证呢?”声音中的悲怆并非伪装,而这一番话也确实是有感而生,白无尘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身前没有得到过什么,死后也会有人拿他的死来大做文章。或许他这样清尘出世的人连上天都嫉妒,这才不断折磨他这一生吧。
我以为那人会继续步步紧逼下去,但是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只听那人说:“郡主说的是,臣等确实失职。”他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让我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他这 么 快‘炫’‘书’‘网’就放过我了吗?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希望借着今天的机会来一举破坏了西弦朝廷的吗?难道说我有什么想错了?猛然想起方才锦木的异样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站在锦木身边,低声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木面色苍白更甚。走近才发现她额上是冷汗直冒,她目光只定定地看着说话的那人,轻声对我说:“那人很不寻常见,似乎很久没有看见他上朝了。”
哦,我很感兴趣地再看了那人一眼,挑眉问锦木,那人是谁。
寂寞, 微微蹙眉,启齿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赵逸泓,赵怀遂的嫡亲侄子。”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赵怀遂我是知道的,他也算是在西弦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人了。当年两宫争斗,耶若和无尘的帝位之争,若不是他的介入,或许结果就会全然不同。而他之后长达几年的摄政专断更加是让西弦人记住了他,虽然他的结局是以国师的背叛而告终的。但不得不说这个赵怀遂是真的够大胆,他的手段也应该是足够冷酷的吧。
为这个赵逸泓,他是赵怀遂的亲信,按理说在国师取代了赵怀遂的时候将他一同铲除才对,可今日他依旧站在朝堂之上,可见这中间又有什么曲折了。只是如今的他究竟是谁的人?
这朝堂上也讨论不出什么,于是我对这些人告辞了一下就带着锦木离开了。出门之前遥指者那位老者问锦木他是谁。
竟是张世怀!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人似乎态度友善,锦木也说他是国主的人。这样说来有他在,这群人就闹不出什么大乱子。只是他方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清楚我的身份。意图吗?这只老狐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只是还未走几步,殿门口就传来喧哗声,似乎是有人要闯进来,我让锦木去看看怎么回事。
原本也打算离场的好些大臣也这么将注意力放在正在发生的变故之中了。
目光掠过这些人,关注他们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我想若不是他们掩饰的太好,那么就是殿门外那人是个突然地插曲,和那些人事先的谋划不同。
我听到锦木怒斥的声音,像她这样冷静的人,若不事态严重,她是不会这样做的。之后是几声砰砰的动手声,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在殿外如此喧哗。我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朗声道:“锦木,和人在外喧哗?”
很久没有听见锦木的声音,是她把人带下去了吗?朝堂上的议论声也慢慢停下来,那就是没我什么事情,于是我移步而出,留下大臣扔在那里谨慎地等待。
这附近都是锦木调集了宫中侍卫,有他们看着这辈子没有功夫的大臣也闹不出什么,而在此过程中林宇始终未曾出现,他和扶烈的关系,他林家的事情,真的种种让我不能保证他是否真的能够安分。
可是我错了,我以为自己很聪明,能凭自己的智慧来平息这些混乱。只是当我看到锦木倒在殿门口没有声响没有意识,而一群人围成一圈形成包围之势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架势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落网,这群人正是我之前要锦木安排守殿的,此刻他们目光聚集在殿外唯一一名女子身上,她······我认识,是郭罗氏身边的贴身宫女岚烟。
她明明应该是和郭罗氏一样呆在玉颐宫中,可是如今她却在出现在这里,我的安排出现了纰漏,这是我能够反应够来最直接的一点。而卧似乎能够看到后果会是什么,至于对策,我是真的想不到。
岚烟狠狠地看着我,扬手一挥,说:“奉国母懿旨,将这妖女抓起来。”兵刃之声在身边出现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动,现在的我不能反抗,这样只会坐实了我的错处。不得不说,这几天我和刀剑真的很有缘呢。难道我真是香饽饽,这么惹人眼吗?想到这个我竟然有些扭曲的窃喜,这个时候我还能欢喜出来,这一点我自己也很佩服我自己。
还未离去的大臣并一波截然相反的消息惊骇到了,岚烟尽忠职守的历数我罪孽:“勾结责任,软禁国母;盗取凤印,伪造懿旨······”我静静地听着,身边团团地站了不少侍卫。她可真能乱来,这话说的毫无根据,可是在他们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我即便是说书事实如何也没有用。
有谁会在意事实是究竟如何,从来真相都是掌握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中。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岚烟是如何从我安排的人手中逃脱出来的呢?
我安排的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了。在这宫里我哪里什么人手,有的不过是锦木而已,而我们安插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直接听命于我的,既然我能够凭借一枚凤印来让他们做事,那么真正有资格拥有的人若是放话,岂不是比我的凤印有用多了。毕竟郭罗氏在宫中经营多年,这侍卫中应该有不少是她的亲信。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扶烈有了异心了我怎么没有想到,他是御前带刀侍卫,他手中也握有部分统管侍卫的能力,我用他的势力来对付他们这些人,这实在是可笑。从一开始我就把自己暴露在对手的眼皮子底下,却还奢望能从虎口中拔出利牙。
空荡荡的议政殿,听着各种谴责声、咒骂声,我是淡淡的看着张世怀老前辈一眼,他并没有要采取什么动作的样子,看来注定我是要孤军奋战了。锦木受伤了,我若是被捕,那么着宫里还能有什么人能抵抗那些意图不轨的人?
我的大笑声在殿内显得很是惊人,那些在讨论如何处置我的人都转头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来类似于同情的样子,似乎在嘲笑我这个大胆包天的女人。
我说:“怎么不见国母来呢?这么严重的事情,国母就不出来跟众人说一说我是怎么联合贼人将她软禁的,这位岚烟姑娘,你睡这些话可是有什么凭证?在场的可都是亲耳听到了你说的每一个字,到时候发现有丝毫的偏差,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过去的吧?”
在没有定下死罪之前,按理说囚犯都是有机会申诉的,而现在大人物都还没出现,我就连囚徒都不能算了,她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有资格把我怎么样呢?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也要拿出杀手锏将我一下就打倒,不然被我抓住漏洞反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不相信这个道理郭罗氏他们会不明白······
这样无赖的拖着,无非就是比较最终会是哪一方的力量占主导,不过我身边的力量真是少的可怜呢。我在想:耶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回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