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锦木坐到梳妆台,打开妆盒,里面有不少的珠翠玉饰,大概是我来之前就有的,而我来了之后就归我所有了。不过我是个懒人,若不是锦木帮我打点着,我恐怕一直都不会想到我有什么地方能用上这些东西。锦木虽然冷静,但毕竟是女人,内心柔软的女人,她应该会需要这些吧。
锦木抿嘴笑了笑,说道:“姑娘这是心动了?这么晚还要出去逛吗?今天白日里大家可是都看到了,你和国主手牵手在宫中走。”她又在取笑我了,可是在说这话,她应该是克服了心里的嫉妒吧。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主从关系,她没有什么必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而且,连对于她心爱的人,她都能忍让。因为这个人是我吗?这样的想法让我思维短路了一段时间,等到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锦木满脸迷惑,我冲口而出:“你为什么会选择跟着我?”
她笑了一下,神秘的样子越发的让我好奇了,我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平时不曾发觉,一旦将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好多东西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姑娘不相信,我却是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在东琴的情况,你和什么人接触过,你做过些什么,事无巨细我都知道。”锦木的话让我震惊,这怎么可能,除非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我带着疑惑望向她,只见她点头说道:“姑娘,有些话我不能多说,但姑娘是聪明人,你应该很想得通,为什么你的一切他都会知道,他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又是谁将你的消息传递过来的,这其中有不少是交易,但总算他们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这一点上你是特别的。”
特别?我应该对这一份特别感到荣幸吗?是扶烈把我的消息告诉耶若的吧,于是耶若才会这样找上我,于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从很早就开始了吗?扶烈卖了我,想换来他在西弦的权势,但是他发现耶若并不像交易中那么履行承诺,于是他恼羞成怒想要趁耶若外出的时候造反……我不聪明,很多时候我都希望自己能够聪明一点,这样我也就不用让自己身处在利用与被利用的漩涡里迷失自我。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传上来,吞没了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连面前的锦木都显得陌生了许多。
以至于后来锦木也发觉到我的异样,用手推了我一把,我才哇地一声大口呼吸起来。扶烈,一个已经死的人还是不放过;耶若,这妖孽还活着就更不用说了,在他身边我就是一玩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我不够智慧来看透他的企图,于是只能傻傻被扯动手脚,半点没自由。我果然是傻呢,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我还把自己当什么重要人物了,真是可笑呢!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锦木皱眉,拉住我的手臂说:“姑娘,你且先听我说完,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锦木是懂我的心思的,但是她还想说什么,告诉我,我是怎么被他们利用的,从我在东琴开始到我来西弦,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幕幕设好的局,我傻乎乎地掉进去,还沾小点 自喜地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原来还没到最后我就已经发现我的愚蠢。
在我以为自己进入了他们的世界的时候,却又让我发现了,我不过就是在一面镜子前面如同一个小丑一样,不断地表演着,取悦了他们,最后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后来锦木还说了什么。她说,后来她发现我确实很与众不同,于是他们的计划也因我而变了,而她说她觉得我会是一个好主子,于是她愿意跟着我……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我应该觉得很光荣吗?我放肆地笑起来,我看到锦木眼中的我,那样的张狂华丽,那种回光返照的艳丽。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若是谁让我不痛快了,我也不会让他的生活太过平顺。谁利用了我,我也不愿意让他继续利用下去。
离开?哼,想甩开我,没有这么容易。我还没有看到你登上权力之巅之被狠狠摔下来的那一幕呢?我冷冷一笑,对紫宸殿的方向望去,明明看不到什么,但我依旧兴致勃勃地对自己说:“助他夺了天下,然后再从他手中将天下夺过来,这样会很有趣吧?”
安平回来的时候似乎是吃撑着了,脸上的满足清晰可见:小孩子果然单纯无暇,但愿她长大之后永远都用不到阴谋心计,希望她能一直受人呵护。
我想要的却不能得到的,我希望安平都能够拥有。
这一夜稍晚些的时候,我还没有能入睡,一直在思考。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因为我永远想不透,我的决定都是随着身边发生的事情而变化的,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也是一个女人,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平淡的幸福呢?
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自己会不会再次把自己陷入僵局之中,一直纠缠在这深宫内院,那么我所求的平静就永远不可能实现,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简单的,各有各的打算,我不习惯也不喜 欢'炫。书。网'。或许我还是喜 欢'炫。书。网'干干脆脆来一场战争,赢者得到一切,输者就放下一切,这样会少许多的阴谋……我似乎又愚蠢了,总在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知为何外面喧哗声起,原来安平一直嚷嚷着肚子痛,看样子是晚上真的吃太多了,锦木平时看着和冷静的人,这个时候却手足无措了起来,她紧张地抱着安平,慌忙地问她哪里不舒服,手忙乱地按在安平的肚子上。但她的动作却让安平更痛苦了。我立刻上前把她拉开,大喝一声:“慌什么,小孩子身体不舒服很正常,哪有像**这么没有经验的娘。”我让教养姑姑先去太医院请泰庄过来。宫里的御医我不相信,我亲近的人还是让泰庄来看看的好。不过泰庄最近总是行踪不定的。想到这里,我又交代姑姑,若是泰庄不在,就让其他的御医来吧。
安平脸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身体一直在打哆嗦,看得人着实担心,也难怪锦木刚才会措手不及了。我拍了拍锦木的背部,对她说:“你自己先要冷静下来,安平不会有事的。”
她目光茫然地盯着我看,没有焦距的,似乎在看我又不想是在看我,这感觉很是反常。一旦牵扯到了孩子的事情,再理智的人都会变得感情用事,这时候,关于那个要一个孩子让自己摆脱无聊的想法又立刻胎死腹中了,我连自己都还不能好好的照顾,要是再有一个孩子,当我遇到和锦木一样的情况的时候,我大概也会是这样吧。
我和锦木合力将安平放在我的床上,锦木抢过宫女手中的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安平擦着额头,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护犊之情,在这个时候是这样的浓烈,我只能在一旁看着,遥想:曾经那个我应当称之为母亲的女人,若是她有见过我,若是她曾经有和我一起生活过,她是否会这样对待我呢?但凡她有一点点这样的记忆留给我,我都会怀念一辈子。
黯然转头的一瞬间,竟然看到门口站着的耶若。听说安平出事,于是这么急着赶过来了吗?他对安平还真是不错呢,还好,他这个人对自己的骨肉总算是有点良心。
我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出去说话,他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处。
在他面前我已经不用掩饰什么了,对他恨就是恨,若是他想要毁了我,那就随他去吧。我大概就是那种成不了大事的人,因为我是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道应该要表现的很冷静很平静,但在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愚蠢,于是对他的憎恶就一点不剩地透过目光传递出去,看的他也有些莫明其妙。直到他问我:“你这又是怎么了?”态度有点不耐烦,很好,既然是你主动问我的,那我就跟你好好谈一谈心。
身体向前倾,离他近一点,说道:“忽然发觉你这里很好玩,有这么多有趣的人,我都不舍得走了。”
看到了他略带无奈的冷意,好像我就是在自导自演一幕滑稽的戏,他就坐在下面看着,觉得冷笑着。然后自认为很高贵地说了一句:“你若是这么想……”
我打算了他的话,接过话头说:“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现在我想要回来了。”也该有一次让我获得主动权了,总是听他的话,我都快变的不认识自己了。
他挑眉,问道:“我怎么不……”他慢慢悠悠的样子,让我恼火,我继续截断他的话,抢白道:“你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很多人见证了。”
两次,他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他似乎有点尴尬,大概没有遇到一个像我一样大胆妄为的人吧。这让我稍稍平衡一些了,那时候我的依旧不聪明,我以为这样我就算是胜利了,但是事实证明我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且是我在自认为明智的情况。
在他再次想开口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又一次打断他,因为我说:“你还记得自己说过,谁能穿上那套衣服就让谁做国母的吧。”我用指甲拨弄着檀木桌,轻叩了两下,缓缓地说道:“很巧的是,我似乎能穿上呢!”
满脸笑意地盯着他看,等待他的下文,只是委屈了无欢,原来她在别人口中的呼声都是最高的,郭罗氏的废黜是不可挽救,就算是她最后还能留在这里,也不能可再占着国母的位置了。而耶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一直没有国母,那万一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万一他没能控制得住变乱,那西弦皇室岂不是要群龙无首了。于是那帮大臣就开始催促他早日稳定、扩充后宫。其中无欢的呼声很高,大臣说,这样还可以与东琴修好关系,暂时为西弦取得休整喘息的机会。耶若把这事压了下来,他大概是不喜 欢'炫。书。网'有人用逼迫的手段让他娶亲吧,就算是他对无欢也是有心思的,但是国主的尊严,让他接受不了这种变相的胁迫。
而我现在在做的也不正是这样吗?只不过我用的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这个滋味,他还受不受得了呢?
看到他脸上出现那种类似于震惊、恼怒的表情的时候,我真感觉到很舒坦,是的:只要能让他不舒服,我就痛快了。
在我勉强地忍着笑意的时候,我听到他说:“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可是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做国母吗?别忘了,如今的郭罗氏她曾经是能穿上仙服七天,这才得到国母之位,而你……一天都不到吧。”
在他面前我总是输的那一样,从来没有意外。倔强让我不甘心接受这种挫败,于是我是真的陷入让自己后悔的境地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6
我是以一种拍案而起地姿态飞掠到他面前,很郑重地说:“那我们来试试看我究竟能够穿多久,若是七日后我还安然无恙地话着,你当如何说?”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端坐高位的他,明明走我占据了有力地位,但他坦然镇定的样子社我感觉不到忧势。
他顾左右而言他,对我说:“这个之后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安平怎么样了。”
我的愤怒就像是软软地砸在棉花上,出手迅速,力量十足,但打上去却没有一点的影响——因为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泰庄没来,来的是耶若信任的御医。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御医也是曾经替我医治过的人。
御医进去了很久,我和耶若就在外面沉默地等待着,趁这个机会我好好地打量了他。他面色很平静,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愿意这么长时间 守在这里,可见他对安平确实不错。一个爱小孩的男人本应该是心肠柔软的,但是我印象中的他却是阴沉腹黑外加奸诈狡猾的人,这样的人以自我为中心,他们行事的最重要的标准就是是否能为自己带来最大利益。所以跟在这个人的身边,我能让自己也变得更加的强大,直到有一天,我会强大到能与之为敌。回顾我和他认识的这段时间 ,我曲曲折折的都是在与他交手,但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取得过胜利。
蓦然,耶若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嘴角带着讥笑:“觉得朕很英俊潇洒吗?所以才这么喜 欢'炫。书。网'朕?”热血冲上心头,杂红了脸颊,但是那不是害羞,在耶若身边,他虚虚实实的试探一波接一波,若是我连这点都不能承受,那我可真的连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了。所以我这绝对不是羞涩,确切地说,我应该是恼火,为他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为他总是能将一切掌握表在中的架势,为他脸上那股嘲弄的不信任的模样。
我学着他的模样,很是哀怨地说:“你到今天才发现吗?不然你说我为什么大老远地跟着你来到西弦,难道不走为了你吗?”才现成的师父在,我这个徒弟能表现得不好吗?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太对不起他的悉心教导了。 在我为自已的放开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发现耶若难得的没再反驳我,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那种不怀好意的。茫然、不解,看着他以目示意,让我回头看看。
当看到棉木和御医就在我身后的时候,我不镇定了。脸也更加的红了,这一会我真的是害羞了,为了自已好不容易让下内心的包袱,带着不服输的心态说了这一番话,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啊,这话也就是两个人私底下开玩笑时说说,哪能让旁人听到呢?
锌木和御医站在那里,似乎不好惫思。老御医更是提着医箱说:“老臣什么都没听到。”老小子,还来装聋作哑这一套。谁让他这么说了?听到就听到呗,偏生的他要做出这么虚伪的样子,让人想解释什么都成徒劳地掩饰了。
我最担心的是锦木,不知道她听了之后会怎么想。看她的表情有些劫后重生的威觉,可能是因为有御医看过,安平的情况移稳定了吧。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能看出什么?她在笑,不过笑得并不自然,我很自然地想到一个词:吃醋。
不过我话都已经说了,还能怎么样,若是她真的记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