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沉默了一阵:“也就是说,你潜意识里是不排斥他的,甚至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
苒诺用沉默回答了梁生的问题。
“这样,你先跟我说说,你眼里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嗯……是个对我很好的人。”
“具体呢?”
“我是在调到供矿一队时认识他的,我已经回忆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刚开始,我还有些戒备,后来觉得他跟你一样,是一个不错的垃圾桶,在单位上遇到什么不开心都愿意跟他说,他只是听,听完给我一个总结性的意见,话到他那,无论好坏,就是终点。他跟队里那些喜欢乱开玩笑,背后说别人八卦的人不同,我认识他差不多7年了,从没听他搬弄过任何人的是非,连坏话都不带说别人一句的,渐渐的,我在他那倾倒的垃圾从一开始仅限于工作中的话题,逐渐扩大到生活中,甚至可以零碎到跟他说起我和男朋友之间的鸡毛蒜皮;在单位,需要付出体力的活,都是他帮我搞定;以前在一队不是经常聚餐在外面吃饭吗,不管多晚,只要他在,都会先我送回家;平时,他们一家三口也常和我们一起吃饭、玩,私下里的他和在单位时待人接物都是一致的,不是两面三刀那种人。”
“如果现在他是未婚,他提出与你交往的要求时,你会立刻答应吗?”
苒诺想了想,又是一阵沉默。
“我明白了,你现在心里纠结的,不是自己喜不喜欢他,而是自己该不该喜欢他。”梁生问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这是一件挺伤脑筋的事儿。”
“其实你现在的态度,已经把答案揭晓了。”
“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如果我答应了他,我家里人知道后,会怎么处置我。”
“苒诺,作为一个爱你的人,我不希望你这么折磨自己,一个离异的男人承载的东西不是你能够去分担的,你需要面对的,不单单是他这个个体,抛开世俗对你的伤害,他现在有什么?能给你什么?作为你的朋友,我又不得不希望你遵从你自己的心愿,收获属于你的幸福。我现在站在你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爱情可以只单纯是爱情,与任何外界的条件、事物无关,或许他对你的好在日积月累中让你产生了对他的依赖,这无关痛痒,你现在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对他的不拒绝究竟是爱他还是同情他?”梁生慌乱起来,但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苒诺躺在床上,脑海里又浮现出岳楠在办完手续后,在装矿站的开票室,他一进门,瞬间崩溃哭泣的画面。究竟是同情还是爱?又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当苒诺还在为难于是否应该答应岳楠的要求这个问题时,新的问题出现了,KG一铝的好事者对岳楠离婚的事津津乐道起来,无事生非的大肆渲染,添油加醋,竟然把岳楠离婚的责任推到了苒诺身上,苒诺的师兄刘跃听不下去了,找到苒诺面对面的谈了一次:“现在外面那些人把你和岳楠已经说得乱七八糟了,听到那些说你的传言,我是很不舒服的,我不希望别人那样说你,我了解你,我都在帮你说话,但我没办法封住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的嘴,作为师兄和朋友,如果你和他好,我替你不值。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苒诺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岳楠是跟我说过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机会,但我现在并没有答应他。”
“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让他彻底断了那个念头?你还没结过婚,他又比你大那么多,你傻呀?是,他现在刚离婚,作为朋友,我们多给他些关心是无可厚非,但你不能把你自己搭进去。”
“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我现在压力很大,在你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我面前说我和他不合适,说他的不是,最近我从别人口中了解了不少他的过去,他们家的过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顺其自然吧。”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事你知道多少?岳楠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换成其他人,有些话我直接就跟你说了,我不想伤害他,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劝你好好冷静一下,在你没做出决定之前最好跟他保持距离,以前他经常在交通车上帮你占位置,那些看不惯的人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盼着他离婚,第一时间就往你身上泼起了脏水,苒诺,人言可畏。”
对于那些流言蜚语,苒诺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黄美丽忙完手头的工作,也跑到开票室找苒诺:“岳楠那人特别花你知道吗?你不能跟他好!”
“我现在并没有跟他好,我还没有答应他,那些人爱怎么编随便他们,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八婆。他过去那些事,他都跟我说了,这阵子也有不少人在我面前说他以前的花边新闻,我想不知道都难。”
“苒诺,我们关系那么好,其他人我不会多这个嘴,我劝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别轻易做决定。”
“我知道。”
岳楠深知因为自己苒诺正面临着的伤害和委屈,一方面,他减少了跟苒诺的接触,另一方面,他焦灼的等待着苒诺的答复。
这天中午,苒诺到供矿一队借电磁炉热饭,岳楠对苒诺说:“今天郑晟跟我说,吕群从他那探听我和你的事,说我离婚是因为你才和田梅产生的矛盾,郑晟回答她不应该,把他平时亲眼看见的我们几家的关系实话实说告诉她了。”
“我就奇怪了,我跟你好与不好关她什么事?以前她从我这打听黄美丽,现在又从郑哥这打听我,她就对别人的私生活那么感兴趣?”苒诺把饭盒往桌子上一砸,气愤的说道。
吃完饭,回到开票室,苒诺越想越气,正好黄美丽来找她,她当着黄美丽的面给吕群发短信:吕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到你了,如果是,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刚听说有人从你口中得知,岳楠离婚是因为我,请你以后不要在没有事实根据的前提下乱猜、乱编我和岳楠的关系,谢谢。”
很快吕群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有些急促:“苒诺,我是吕姐,不管你从哪听到人家说些什么,你自己多个脑筋,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吕群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人,我老公和岳楠是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的朋友,我和岳楠还有田梅的上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我咋可能做这种事?我对你也不了解,不会多这种嘴。”
“是吗?可别人就说是你说的。”
“是谁说的?我找他去,这些人太不是东西了,造这种不负责任的谣?是不是供矿一队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我也希望你真的没有说过,我今天负责任的告诉你,岳楠离婚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他就是好朋友,很多年了,他们没离婚之前他和他家田姐生气,几乎都是我劝他让着田姐,帮他出主意教他怎么哄好他家田姐,我要真打他主意用不着等到现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说这一遍。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任何人那里听到你说我和岳楠的是非。”
“苒诺,在3、4年前,田梅就问过我岳楠是不是和你好,当时我还在帮你说话,说绝对不可能,让她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人的话,专心把儿子带好。他们离婚以后KG一铝是有人说你和岳楠好,我相信你肯定也知道,不过我吕群绝对没有说过。可能好多事你还不知道,他们两个走到离婚这一步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这次他们离婚,我都还在想,上次田梅出事的时候不离,现在来离,那时候离,男的好娶,女的也好嫁,我也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前几天我才给田梅打电话,她还说她儿子看到岳楠现在租住房的条件差,什么都没有,儿子心疼他爸,田梅跟她儿子说,如果让他爸回来住什么都有的,就轮到他们娘儿俩住差的了,他们刚离的时候,岳楠和张宝成住在我家楼下,我还叫我老公多去关心关心他。他们现在已经离了,都挺不容易的,我怎么可能还去说他们的是非?”
听到这,苒诺的耳边又响起了梁生的话:“你对他的不拒绝究竟是爱他还是同情他?”
挂掉吕群的电话后,苒诺问黄美丽:“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看来我不跟岳楠有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
在一旁紧贴着电话听筒听着同一通电话的黄美丽冲苒诺摇了摇头:“有些人就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小吕说她没说过你信吗?”
“你当我是傻子?我当然信郑哥的。”
“这些人呀……你现在别管那些人说什么,我不信他们说几句你就会掉一块肉。”
“那倒是。怎么今天这么好,居然来看我?”
“就是来看看你,找你说说话。”
“唉……如果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真的是单纯出于对我的关心就好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吕群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苒诺,我挂了你的电话以后越想越气,我一定要知道是谁把这种莫须有的事栽赃到我的身上,苒诺,你告诉我,这种人太不象话了。”
“你知道的意义是什么?”
“我可以当面找他对质,问他为什么要造我的谣?”
苒诺想了想:“行,我告诉你。是郑晟对岳楠说的。”
短暂的沉默后吕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苒诺,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郑晟来找我复印东西,我跟他随便聊了几句,无意识的说到了岳楠离婚的事,我就多了个嘴问了一下,纯粹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没别的意思。”
苒诺盯着显示器面无表情的说:“没关系,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算你以前误会,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误会,我要真跟他有什么,我用不着在人前跟他秀关系,我完全可以偷偷摸摸,就是没什么我才不怕,我在单位和他什么样,平时有他家田姐在场时我跟他就是什么样,如果异性之间走得近的就是有什么,那跟我有什么的人就太多了,这阵子我已经习惯了,今天早上也是为这事,熊倩刚跟我说了一大堆。”
“熊倩那种人的话你也听?我跟她可不同,我是出于关心你,毕竟你们相差了10多岁,你太年轻,又是未婚,吕姐也是为你好,你和岳楠不可能走到一起,当然,我不是说岳楠他那人不好,是为你着想,你应该理解吧?以后你离岳楠远一些,时间长了自然就不会有人说了。”
“吕姐,最近‘关心’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跟岳楠还只是朋友。”
“苒诺,你可千万别多心,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可能是郑晟误会了我的意思。”
“没关系。”
“说清楚就好了,那就先这样,我得再给岳楠打个电话,跟他解释一下,他现在肯定也在误会我。”
“好。”
周末,梁生把苒诺约了出去:“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他的态度呢?”
“还在等我的答复。”
“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还没想好?”
“最近这几个星期,在单位,只要有人靠近我,我就开始紧张,总有人在我面前说他过去的风流韵事,我半开玩笑的找他求证,真的他倒也大方承认,再三声明是过去的事,如果是假的,他就找来当事人来替他说出真相。真可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打着关心我的旗帜,编造那些不符合事实的故事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就是最真实的社会,真小人和假君子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明着来,一个是暗着来,压力很大吧?”
“何止是压力大?现在说什么的人都有,真是无事时埋没许多君子,有事时识破一堆小人。”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要受任何外界的影响,你听听你内心的声音,你爱他吗?你能顶着压力和他发展下去吗?”
“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同情他?我想了很久,不是。很多人说,我不拒绝他,是给他留了一条后路,其实,我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知道我的脾气有多坏,也知道我任何家务都不会做,并且因为心脏的原因,我甚至不敢铤而走险去要孩子,跟未婚的男人结婚,这会让我有负罪感,我的婚姻也没有任何的保障,跟他在一起,我所有的担心通通都可以解决。”
“谁说除了他就没有人能包容你的那些缺点?我就愿意。”
苒诺听到这话,有一些尴尬:“我不能这么自私,这十多年来你处处为我着想,我不能为难你,你爸妈不会希望你找我这样的媳妇。”
梁生叹了口气:“算了,这时候我不给你增加思想负担。就说你和他吧,这种事,早做决定早好,如果你决定不跟他好,就跟原来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时间会证明一切;如果你决定跟他好,就大大方方的跟他在一起,真好了,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可编可说的。”
“唉……我现在是一边为难着,一边寒心着,为难最终的结果,寒心那些平日里跟我关系不错却无中生有的人。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要给自己,给他一个答复。”
迷魂记
2009年7月12日,苒诺终于做出决定,答应了岳楠。与此同时,她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所有的朋友:我今天做了一件挺特别的事,答应了一个有孩子的离婚男人的追求,是我的同事,从今天开始,我又暂时结束单身生活了,他是一个好人,至少我这样认为。
不出苒诺所料,电话接踵而至,首先是柯琦:“你脑子不清楚吧?那种条件的男人连古兵都不如,就你们单位现在那情况,他还是个拖家带口的,你找他就等于找一累赘,你这算是奉献爱心?”
“是挺难的,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呀?那男的离婚分了多少物质财产呀?”
“净身出户,所有财产六万块。”、
“才六万块?我一年的收入也不止六万,穷成那样有什么值得你去投奔他的?苒诺,你想过没有,你跟他好,你未来怎么办?他还有个孩子,你不仅得养他,还得养一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孩子!他买得起房子吗?能给你什么?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那男的肯定动机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