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她微微地笑着,耳朵里嗡鸣声不断,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远远的飘在云上,她说:“很好啊”!她还想说,‘那恭喜啊’,但是,舌尖上似有千钧,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摆了摆手,算作道别,转身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离楼门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恍然中,她仍告诫自己,‘简晓薇,不要跑,要稳稳地走进去,你只剩下,自尊,而已。’
身后,秦澈说:“晓微,保重。”
简晓薇的眼泪决堤而下,她终是没忍住,在最后三米时跑进了楼门,蹲在楼道边的角落里,把脸埋在膝盖里狠狠地掉眼泪。
手机响的很不是时候,简晓薇隔着泪花看见乔木的大名正在屏幕上晃啊晃,于是直接挂断了,但是隔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又打进来了,简晓薇挂断,那边又打,如此三番五次,简晓薇怒了,她接起电话,冲着那头的乔木吼道:“别打了!别惹我!老娘不爽!”
第四十三章
电话那头,乔木被这突如其来的还带着浓重哭腔河东狮吼震的半天才回过神,转头就苦笑着把电话打给了秦澈,认识简晓薇这么久,能让她哭成这样子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简晓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楼梯另一边,不时有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上楼去了,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另一面暗淡的角落里,哭得恓惶的简晓薇。
直到有个人挨着自己蹲下,说:“小蔷薇,我要去海上钓鱼,缺个伴,要一起去吗?”
简晓薇把脸从膝盖上抬起来,乔木蹲在她身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在昏暗的角落里,唯见目光炯炯。
“我去”简晓薇一丝迟疑都没有。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
四月的南戴河,深夜里的海。
乔木找了一只小渔船,船主带着二人在沉沉的夜色出发了,天很晴朗,星星很亮,海天在很遥远的地方相接,渔船开到离岸边大约一千米的地方,泊了下来,马达声停止后,四周更加寂静,只剩浪花轻轻拍打舷板的声音。
简晓薇坐在甲板上看乔木摆弄鱼竿,一根钓竿上,上下竟装有五个鱼钩,乔木把蚯蚓切成小段,一一穿在鱼钩上,简晓薇没忍住,皱皱眉头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用蚯蚓做鱼饵?”
这大半个晚上,除了‘我去’那两字,简晓薇一路沉默至此,这会儿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正在切蚯蚓的乔木愣住,一手捏着蚯蚓,一手握着小刀,无奈地笑笑说:“船主给的,大概海里的鱼就好这口吧。”
“那你整条穿上去就行了,别分尸了”简晓薇严肃建议。
“哦!” 乔木看看刀下正奋力挣扎的蚯蚓,窘迫地说:“那行,听你的,咱让鱼也多吃点,做个饱死鬼。”
简晓薇从甲板上跳下来,拍拍屁股说:“来,我帮你甩杆”,说完,从乔木手里接过鱼竿,朝着海面帅气地一挥杆,就见鱼勾扯着鱼线高高地飞了出去,在十米开外的水面上泛起几个轻细的水花,乔木轻轻击掌,吹了个口哨:“身手不错啊!”
“那是自然”简晓薇得意地回头,海风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仍有些微肿。
乔木笑着移开视线,看着海面,说:“来,看我的”,音落手起,鱼线在空中划过,落在与简晓薇的鱼钩相距不远的地方。
简晓薇瘪瘪嘴,不乐意了:“喂!你别离我这么近啊,把我的鱼都勾引走了。”
乔木扭头,笑笑地看着她“这么大的海,无数的鱼,请问哪一条头上写了,‘我是简晓薇的鱼’呢?”
简晓薇气结,扭头盯着自己的浮漂,不再理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无赖。
乔木也噤了声,两人各自盯着海面上微微波动的浮漂。
大一的时候,联谊宿舍去密云水库野炊,为了给简晓薇和秦澈创造接近的机会,荀染故意派他们两去钓鱼,两个人倒是认真的上饵甩杆,却都盯着浮漂心不在鱼,大半天过去了,一条鱼也没钓上来,饵料倒是被鱼吃的光光。
一行人都忙乎完了,准备开始烧烤了,也不见鱼来,于是派了荀染来视察,荀染研究之后,总结:“我看出来了,你们两这是来喂鱼的吧。”
简晓薇争辩:“大概鱼都沉在水底去午睡了。”
荀染偷笑,再看秦澈连脸皮儿都红了,遂存了心地逗他:“唉!秦澈麻烦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落雁啊落鸟啊之类的。”
秦澈不解。
“你瞧瞧我们简大美女的花容月貌把鱼都搞沉了,大雁估摸也幸免不了,难道?你也要晕了!”
简晓薇怔怔地盯着远处的浮漂,心里却黯然,那时今日,物是人非至此。本来她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简晓薇没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人却巴巴地跑来告知‘我要结婚了,我的新娘希望你能祝福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晓微,快拉杆,鱼咬勾了”乔木大叫,扭头却发现简晓薇泪流满面,浮漂沉了下去又升了上来,乔木抬手揽过简晓薇,把她的脸放在自己胸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哭吧,傻姑娘!”
简晓薇把脸埋进乔木的衬衣,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倾诉:“他要结婚了,要和姜琛结婚了。”
乔木犹豫了一下,抬手抚着她的头发,点头:“恩!我知道,我知道,忘了他吧。”
“我是要忘了他,我已经快要忘了他了,我现在不爱他了,我不爱他了,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可他,他竟然还要跑来告诉我,他要结婚了,他难道想让我说恭喜,说祝你们幸福,凭什么?他们幸不幸福与我有半毛钱关系?他凭什么找上门来气我?”
简晓薇泣不成声,胸口剧烈地起伏,乔木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背:“他不是去气你,他也许,也许就是想跟你道个别。”
“我不需要,他对于我来说,早在他选择了姜琛那天起,就永远都是路人甲了,不,他是仇人”简晓薇的眼泪已经浸湿了乔木的衬衣,他的胸口湿热一片,心也随之纠结胀痛。
“晓薇,不要恨秦澈,他是个好男人,他,也许,有他的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不能跟我明说,就算看在过去四年的真心付出上,他有什么苦衷需要瞒着我”简晓薇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乔木。
乔木摇头,举起袖口擦掉了简晓薇的眼泪,想说什么,张开嘴复又沉默了。
简晓薇忽然伸手拥住乔木,把脸靠在他的胸口,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我心里难受,我想有个东西抱着,好压着心脏,压着就不疼了,这里只有你。”
乔木怔怔地站着,很久,他抬手紧紧地把简晓薇拥进怀里,轻声哄着她:“还有大海啊,无边的海,无论你有多大的烦恼,多大的伤心,把它们扔进海里,都只是小水泡而已,尽管与大海相比,人或许很渺小,可是,我会把自己的心想成一片海,那样的话,那些烦恼,那些伤心,就会渺小的像小水泡一样,不值得记住了。”
简晓薇安静地伏在乔木的胸口,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她想,也许,这里面真的有一片海,没有烦恼的海。
天微亮,海鸥脆鸣。海天之间,新的一天,徐徐来临。
上午,简晓薇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销售大厅里众人各自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迟到的简晓薇,她本人正低着头,溜着墙边,准备偷溜到休息室去换工装。
等突出重围,转进僻静的走廊,简晓薇刚松了口气,就看见走廊尽头,高铭远迈着长腿,信步下来,简晓薇下意识地想要冲进仅在三步之外的休息室。
“小简”高铭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及时喊住了她。
“哦!高经理,早”简晓薇讪笑着问候高铭远。
简晓薇忐忑不安的站定了,等着训话,而高铭远的表情似乎挺愉悦:“这么早就来了?”
‘这算是,领导的正话反说?’简晓薇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却不敢怠慢的解释:“高经理,昨天晚上,我……”
“恩,我知道了”高铭远笑眯眯地点头。
简晓薇纳闷了,她是想说‘昨晚不小心吃坏肚子了,早上去了医院’,这领导也能猜出来?!
却见高铭远拍拍她的肩膀,说:“乔总给我打电话了,说昨晚他带你参加了他们山西老乡会的聚会,散场晚了,他早上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替你请个半天假。”
简晓薇微怔间,就听高铭远和颜悦色地说:“小简,这样的活动有机会一定要多参加,年轻人尤其是做销售的,要注意扩大自己的交友圈子,积累人脉。”
“好的,我会注意的,多谢高经理”简晓薇谦虚地受教。
“呵呵,不用谢我,你忙去吧!”
“好的”简晓薇正要领命撤退,却见高铭远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表情神神秘秘地说“小简,其实乔总人不错,对你也很照顾,我听说山西人一向抱团,而且很传统,他带你出席,看来很看重你哦!”
“哦!”简晓薇应着,在高铭远别有深意的注视下,脸忽然就热了,她低头强自镇定地回答“那高经理,我先去忙了!”
“好,去吧”高铭远话音刚落,简晓薇立即闪身冲向休息室,想起乔木那厮纯属添乱的说辞,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恼意,可偏又不自觉的想笑,以至于张淼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手里拿着工装,紧皱着眉头,却又咧着嘴的不协调样子。再纳闷不过地问:“晓薇姐,您这表情是,脸中风了?”
简晓薇回过神,没好气地抱怨:“去!不许胡说八道,我这是在思考,思考严肃问题。”
第四十四章
简晓薇回过神,没好气地抱怨:“去!不许胡说八道,我这是在思考,思考严肃问题。”
张淼表示了解地点点头,一副恍然地样子:“难怪某个名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要发笑呢!这表情是挺逗的,哦!”
“张淼,你想怎样?”简晓薇摩拳擦掌。
“嘿嘿!人家不想怎么,人家是来告诉您,李婉去温州出差了,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今天下午三点去总部,参加企业文化培训班的总结会,顺便领毕业证。”
“哈!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简晓薇拍拍脑袋,自嘲地笑笑。
“晓薇姐,最近你跟江总进展如何?”张淼倾身凑近简晓薇,一脸好打听的表情“听说,那棵樱花树王,是你和江总一起亲手种下的呢,我去看了,好漂亮的一棵樱树,真浪漫,这算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张淼,你是不是闲大发了,要不,我去跟高经理报告一声,让他再给你安排点别的任务,比如打扫打扫厕所?”
“不用,不用,别麻烦高经理了,我还有客户等着我拿资料呢”张淼吐吐舌头,从展架上拿了一摞资料开溜了。
留下简晓薇,隔着窗户看了看远处樱园里,绿色的围挡还没有撤去,仅能看见树顶上,似乎有初露的花苞,远远望去,像一片绯红的云团。
下午,参加完企业文化高级培训班的结业典礼,领了一本大红烫金的毕业证,简晓薇收拾东西准备撤离,因为事安排好了赵阮和马东文的咖啡厅之约,她要赶着回宿舍和葛安安一道携荀染‘恰好路过’,如此周密布局,怎可有差池。
匆匆忙忙地出了会议室,简晓薇一眼就看见了大厅里有一抹似曾相识的侧影,正矜持的站着,凌厉挑剔的目光扫视全场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那正是多日不见的江家老太太,简晓薇直觉得应该躲起来,转念又想自己好像是紧张过度了,老太太怎么可能来这儿找她,大概是来因为房子的问题来办什么手续吧。
简晓薇一边暗自琢磨,一边刻意地走到两个同事的外侧,尽量的避开老太太的视线,然而,江老太太早已经发现了她,此时正冲着她,和蔼可亲的笑了,没错,真是和蔼又可亲。
总部是分区的错层装修,简晓薇当时正站在两级台阶之上,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脊背下意识挺直,整个人进入警戒状态,然而这一紧张,脚下却踩空了,从两级楼梯上跌了下来。身边的同事急忙伸手拉住了她,而老太太已经奔来,一把扶住惊魂未定的简晓薇,确认她毫发未伤后,拍着胸口连呼:“哎呦,我的小心肝呀,吓阿姨一跳!”
这声‘小心肝呀’唤的简晓薇直觉的背上的汗毛齐齐地竖了起来,心里噼里啪啦直打小鼓‘这唱的是哪出啊?’
老太太主动挽上简晓薇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叫了声“晓薇啊。”
简晓薇太阳穴上的青筋猛跳,努力地扯出生硬的笑底气不足地问:“阿姨,您找我有事?”
“晓薇啊,阿姨买房,辛苦你了,还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今天阿姨特意打听到你在总部培训呢,所以就没耽搁,直接找来了。”
“阿姨您客气了,那是我的工作。”
“走吧,去阿姨家,今天阿姨请客”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拉着简晓薇就走。
“阿姨,真不用客气,我,我跟同学约好了,回学校还有事” 老太太虽然瘦,劲儿却不小,简晓薇几次挣脱无果,连忙据实推脱。
“别哄弄我老太太,今儿你必须去”老太太佯作愠怒,眉毛一挑,眼神儿含嗔带怨的扫过来,简晓薇当即觉得头皮一阵发紧,连带着思维也不利索了,被老太太拖着一路下了电梯上了门口等客的出租车才缓过劲,忙给葛安安发了个短信,告知临时有紧急状况,请见机行事。
老太太对于简晓薇的态度,相当满意,和蔼的目光投射在简晓薇脸上,别提多和美了。简晓薇沐浴在这般目光中,一路上僵直了脊背,紧张地连椅子背都没敢挨。
话说,这江老太太还真不拿简晓薇当外人,先带着她直奔了超市,鱼虾肉蛋,蔬菜干果,来了个大采购,一来二去,简晓薇的紧张情绪也松懈下来了,陪着老太太挑挑拣拣,闲扯家长里短,聊的也越发热乎起来。话说多了就发现这老太太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清高罢了,当了半辈子老师,所以张嘴就教育人,也只是职业习惯。
等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家门,简晓薇一眼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江栖,旁边坐了一个温温婉婉的的美女,直发乌黑,闪着缎子一样的光泽。
看见跟在老太太身后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