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花清茉,德元殿中,岂容你如此放肆?”司徒宣冷寒的声音从德元殿最高处传来,高者的漠然与无情尽显。花清茉转头看向此时的司徒宣,他身上的孔雀蓝行龙纹长袍,尊贵无双,而那腰间的白玉团龙佩,透着天家本色,也透着天家无情。
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不是司徒宣的臣子,只是小小的女子而已,为何?为何司徒宣就这么容不得她?
她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司徒宣不会再对自己如何,但是如今看来,他想要的还是自己的命。
花清茉静看了司徒宣片刻后,清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说不出来的笑意,她慢慢的站了起来,目光温如泉水淡柔的看着司徒宣,道:“皇上,你容得了天下人,就真的容不了一个花清茉吗?清茉别无所求,只求能在九千岁身边度过岁岁年年,陪他看春花秋叶,赏冬雪夏荷,难道如此简单的愿望,皇上都要残忍的夺去吗?”
此话让司徒宣的目光微动,表情也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他微微的笑了笑,道:“你若无罪,朕自然容得下你,不会伤你性命,你便自然能够与义兄相随一生。但是德亲王妃死的时候只你与你的婢女在那里,你的婢女若是忠心不二,撒谎于朕也属常事。看来,得委屈嫂子你尝一下刑罚,估计才会有实话吐出。”
听到这话,花清茉目光未变,她低头看了相思一眼,道:“此事我们稍后再说,如今相思命在旦夕,劳烦皇上传太医前来。”
“一个婢女而已,死了再换一个就是,萧王妃对自己的婢女都如此仁慈,为何要杀本王的王妃?”德亲王爷厉声质问,目光中有着无法诉说的怒意,脸上的表情更是怒恨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花清茉撕成碎片。
花清茉当做没有听到德亲王爷的话,只是继续望着司徒宣,道:“皇上,你是天下之主,天下人皆都是你的子民,皇上能否让人救相思?”虽然她也懂医理,但是如今手中并无药物,想救相思根本做不到,若是太医来此,相思必然还是有活路的。
“朕的子民需忠孝两全,你的婢女对你尽忠,但是却不知是否对朕,如今还是先审德亲王妃遇害一事。”司徒宣极为平淡的说道,凉淡的语气中夹杂着无情。
如此的话语让花清茉不禁一笑,笑容之中略含着悲凉。
果然,这个世界,人命低贱,她真的再一次的深刻的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无情以及深意。
目光极为平淡的看着德元殿中的人,花清茉知道这些人没有人会帮自己。若是以前,她只是清河郡主,柔柔弱弱的清河郡主,搞不好还会有人为她说两句好话。
但是如今,她是白紫箫的妻子。朝中王爷大臣恨毒了白紫箫,怎么会帮自己?怎么可能帮自己?
花清茉的目光划过玉文嫣与司徒元琪,唇角之上有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随后她目光定格在司徒元琪身上,凉淡的道:“元琪郡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假山之处的偶遇?那日清茉也算是帮了郡主,希望郡主记得清茉之恩,和皇上求求情,让皇上传太医来此。”
此话顿时让司徒元琪以及玉文嫣的脸色一白,两人同时看向花清茉,表情皆都有了一丝的变化。那日所谈之事若是让司徒宣知道,玉文嫣定会妃位不保,搞不好还会牵连到德亲王府,让司徒宣对德亲王府生出芥蒂。
司徒元琪目光之中略带着杀意,她哪能想到那日寻遍不到的人是花清茉?本来她在假山那里搜寻不到后,便准备向四处去搜,但是之后她哥哥将一个宫女带到她面前,此事便就此了结。
但是,如今想来,是她哥哥包庇了花清茉,随意找了一个替死鬼。
“皇上,母妃生性善良,此事先不管与萧王妃有无关系,都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害,还望皇上应了萧王妃的请求,让太医前来为这婢女诊治保命。”司徒元琪站了起来,对着司徒宣恭敬的行了行礼。
与此同时,玉文嫣拿起手中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眼角滴落的泪水,声音之中有着无法诉说的娇怜:“皇上,舅母心善,想必也不想自己害无辜人惨死。况且,滴水之恩自当相报,萧王妃既然帮过元琪,就让元琪还她这恩,之后再好好说着仇怨。”
听司徒元琪和玉文嫣如此说话,司徒宣冷眸看了花清茉一眼,道:“既然元琪郡主和贤妃都为嫂子求情,那么朕就应了嫂子的请求,来人,传苏太医。”
立刻,身边一个太监行了行礼,离开了德元殿。
见此,司徒元琪望向花清茉,目光微沉的道:“元琪已经报了萧王妃的恩,如今该是来算算我们之间的仇。”本来,司徒元琪倒是不在意花清茉杀了她母妃之事,但是如今,于她来说,于德亲王府来说,花清茉非死不可。
“元琪郡主,待太医为相思诊治之后,你才算是还了恩,到那时再说吧!”花清茉蹲了下来,运功往相思的体内传内力,没有再管德元殿中的一切。
很快,一个年四十的太医走了进来,向司徒宣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好好帮这丫鬟诊治,用最好的药亦可。”司徒宣冷凉的开口,那太医立刻走到相思的旁边蹲了下来,然后附上她的手腕,帮她把脉。
把完脉后,太医打开带来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淡蓝色的瓷瓶,倒出了一颗药,准备喂相思吃下。
一看那药,花清茉便直接夺了过来,放在鼻下闻了闻。那太医见她这动作,立刻出声道:“萧王妃此药名为清风丸,可以活血化瘀,对这姑娘的伤极好。”
“的确是好药。”花清茉淡淡的笑了笑,随后拿着清风丸喂向相思。在到相思的时候,花清茉猛然的将清风丸以拇指扣于掌心,然后直接喂向了那太医。
如此的转变,让那太医根本反应不及,直接吞下了那枚清风丸。顿时,那太医双眸睁大,立刻将手伸入口中,拼命的想要将药给扣吐出来。
望着这场景,花清茉冷然的一笑,目光横向司徒宣,道:“皇上是华朝的天子,即是天,既然天不容我,那么我只能不遵天意。”说完,花清茉手中一枚银针猛然而出,射向离她一边高桌上的白瓷茶碗。
顿时茶碗碎裂,一道道黑影犹如鬼魅一般进入德元殿,守护在花清茉的周围。此时,花清茉立刻扶起相思,出声道:“夙画,青狐,快带相思去治伤。”
“是。”夙画背起相思离开,青狐跟随其左右,瞬间从德元殿离开,周围的侍卫根本阻拦不及。
如此的情景让司徒宣目光更沉,他冷视花清茉,声音之中满是杀气:“十八影卫何在,花清茉残杀德亲王妃,殿中犯上,给朕就地正法。”
话刚落音,暗处突然横出十几道鬼影,猛然的落在幽云十六骑的周围,手中的长剑泛着黑光,显然是涂抹了剧毒,酷冷杀戮。他们正欲动作之时,德元殿的大门被推开,一道寒漠彻骨的声音传了进来。
“谁敢动她?”
☆、97真相如此
顿时,德元殿静的犹如深夜,诡异万分,所有的人皆都望向门前,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穿着玄色金蟒袍的大内密探。
花清茉诧异至极的站在原地,有些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声音。那样的寒漠冷凉,令人恐怖,但却是她最熟悉、最依赖的。慢慢的转过身,花清茉看到白紫箫一脸阴寒的走了进来,仿佛刚从地狱归来的魔王一般,一身杀戮戾气,让人光是看着便觉得毛骨悚然。而他的唇角,暗色妖华,妖冶依旧,但是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冷寒。
走了几步,白紫箫停了下来,目光看向那十八影卫,唇冷然而动:“退下。”
十八影卫顿时被白紫箫满身的戾气惊住,随后为难至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虽然是皇上的暗卫,但全部都是白紫箫一手训教出来的。如今这番状况,当真不知是进还是退。
就在十八影卫为难之时,司徒宣的目光看向白紫箫,片刻之后,他微微扬唇,道:“义兄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北疆之事如何了?自义兄出征之后便未有消息,朕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皇上放心,北疆之事已经解决,而且再也不会出现此种状况。”白紫箫唇角的笑容突然变得诡谲起来,让人总觉得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司徒宣也觉得此时的白紫箫有些不同,目光不觉沉了下来,随后他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是,皇上。”十八影卫立刻德元殿中消失,此时只剩下花清茉周围的幽云十六骑。
白紫箫看了看幽云十六骑脸上带着的银色鹰翼面具,唇角浮现出一丝说不出来的笑意,随后他看向花清茉,目光稍稍柔和了些许,但是声音却凉寒的仿若刀刃:“茉儿这些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府中的那些面首,可还满意?”
一听这话,花清茉便有些哭笑不得,她早就知道,白紫箫必然会因为此事不高兴。淡扫了幽云十六骑一眼,花清茉出声吩咐:“都退下吧!”
“是,少主。”
瞬间,幽云十六骑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德元殿中。花清茉周身再无一人,除了那个被清风丸毒死的太医。此时,他双眸睁大,口吐黑血,脸色有着一道道黑色线条,死状极为的凄惨。
花清茉看了那太医一眼,心中冷笑至极。那清风丸就算是懂得医理之人都发现不了什么异常,而她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不过她是多了一个心眼,试了那太医一番。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一切都如她所想。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花清茉抬头望向走到自己身侧的白紫箫,心中的不安,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虽说靠着幽云十六骑,她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但是心中终有着波动与不安。而此刻他在身边,花清茉知道,白紫箫会为她挡尽一切风雪。
“皇上,臣已经回来了,就不劳烦皇上如此关照茉儿,德亲王妃之事内里到底如何?臣就算不说,该知道的都知道,皇上需要臣一点一点的道来吗?”白紫箫的目光望向司徒宣,唇角的笑容华丽幽深。
顿时司徒宣的表情有些不对,他的目光与德亲王交汇了片刻,随后淡薄一笑,道:“义兄刚回来就为嫂子的事情来此奔波,当真是夫妻情深,令朕深为感动。”
“臣好不容易寻到个贴心的,自然得好好的护着、宠着,不然又得孤家寡人了。”白紫箫声音凉淡的回答,他的目光望向德亲王爷,双眸幽深。
德亲王爷发现白紫箫在看自己,表情微微的有些不对,心中也有着一丝无法诉说的波动。过了片刻之后,德亲王爷站了起来,对着司徒宣行了一礼,道:“皇上,就算有九千岁的偏护,花清茉杀王妃之事也是事实,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此话一出,司徒宣还未说话,白紫箫便轻笑出声。只是,这虽然是笑声,却让人听着毛骨悚然,仿佛笑声中含着千万支利箭,一支一支,毫不留情的射入人的骨肉之中。
花清茉也有些疑惑白紫箫此时为何会发笑,目光不觉望向他,此时的白紫箫,绝艳的容颜仿佛全部隐于黑暗之中,冷漠杀伐,嗜血无情,暴戾恣睢,让她不禁想起了被樱澜背叛之后的他,那种无情、凉薄以及孤寂。
“紫箫……”花清茉不觉出声唤道,另一只手慢慢的附在白紫箫的手上。
听到她的声音,白紫箫停止了笑声,垂首望着她,目光柔和的犹如此时春日里暖暖的日光一般,而他的声音,冷凉却又是极轻的:“放心,本督主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德亲王妃有些可怜,死于非命,又被人如此利用,枉她在世时地位尊贵,风光无限,但终不过是个可怜人。”
白紫箫的话让德亲王爷脸色更加的不对,他的手微微的握紧,强忍住心中的异样。
司徒宣看着德亲王爷的不对,目光微微幽深,随后他挥了挥手,道:“除了德亲王爷、萧王夫妇,其他人都退下吧!”
如此话语倒是更让人不解与怀疑,不过既然司徒宣都已经下令,殿中的其他人也只能告退离开。随后,司徒宣又屏退德元殿中的宫人,顿时,空而广阔的德元殿就只剩下白紫箫、花清茉、司徒宣、德亲王以及与白紫箫一起进来的大内密探。
此时,白紫箫直接拉着花清茉,坐在德亲王对面的红木嵌螺甸大理石扶手椅上。
“义兄,刚才要向朕道来何事?”司徒宣望向白紫箫,出声说道。
白紫箫倒是未立刻回答,只是看了德元殿中的大内密探一眼,凉声吩咐:“带上来。”
立刻,有几个大内密探走了出去,然后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花清茉随意的看了一眼,便看到那个名为青璃的秀女也在其中。此时,白紫箫的唇附在她的耳侧,声音凉淡:“小丫头,带你听一个极为好听的故事。”
“嗯。”花清茉看了白紫箫一眼,知道自己的不解,很快便会揭晓。只是,如今这状况,似乎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看来这德亲王妃的死,并不是有人陷害她这么简单。
“德亲王爷,这些人你可识得?”白紫箫的目光看向德亲王爷,凉声问道。
德亲王爷目光微动的看向跪在德元殿的几人,双眸蓦然的睁大,声音极为不自在的回答:“本……本王不认识。”
“哦?是吗?”白紫箫微微一笑,将花清茉的右手抬了起来,目光仔细的注视着她的手,望着那过于长的指甲,便拿出指甲刀帮花清茉修指甲。那低沉轻缓的声音犹如山间飘渺的云雾一般,虚幻之间,透着无法诉说的凉意。
“你们一个个的都自己告诉德亲王爷,你们是谁?若是敢隐瞒丝毫,本督主会让你们看到很有趣的东西。”白紫箫的声音凉淡随意,注意力也仿佛都在花清茉的指甲之上。
听到他的声音之舟,跪在地上的几人身子不觉的一颤,随后青璃首先开口:“民女名为青璃,是德亲王爷派到宫中的人,王爷让奴才将宁郡王府的彧卿少爷引到听风阁,然后故意撞向秦婉茹,来博得萧王妃的同情,拿到萧王妃的簪子,用来嫁祸萧王妃。”
“这话听着荒唐,若是茉儿不给你簪子怎么办?”白紫箫声音凉淡的问道。
“启禀九千岁,选秀之日,王爷一早便派人盯着萧王妃,在看到萧王妃所戴的簪子后,便差人赶制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碧玉棱花双合长簪以防万一。青璃所说之话,句句属实,求九千岁饶了青璃一家。”青璃说完,便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声音之中有着无法诉说的哀求以及害怕。
此时,白紫箫抬眼看了德亲王爷一眼,而德亲王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