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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花彧卿点了点头,微红的唇角上有着暖如明日的笑意。阳光轻柔的落在他的衣裳上,白色的光辉沿着衣裳的边缘一点一滴蔓延婉转而上,萦绕出一片仿若山间清泉浮动阳光的绝美辉彩。
他抬手向上,抓住花清茉的手指,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点孤凉之感。目光望向门外,花彧卿笑容不减的道:“姐姐,父王又派人来寻你了,你还是过去一趟,我在这儿等你。”
此话让花清茉愣了一下,来人的脚步声刚到北院门口花彧卿便能听见,这着实有些让人惊叹。
一般来说,内力深厚之人的五感胜于寻常之人,所以花彧卿的听觉出众与内力深厚并无关系。或许他和猫儿一样,五感本就胜于常人。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让猫儿教导他一番。
“若你不想姐姐去,姐姐便不去,此刻便可带你出府玩耍。”花清茉注视着花彧卿,笑容温淡如云。
花彧卿对于此话,只是轻摇了一下头,道:“刚才管家走后,姐姐没有说出去,想必是想要解决了事情再出去。我虽然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不过我不想因自己而误了姐姐的事。”
“是有些事需要解决。”对于花彧卿的通透聪慧,花清茉心中高兴。她收回自己的手,用异能看着慢慢走来的郡王府侍卫,道:“彧卿,姐姐今日回来,只是想要看看你而已。”血燕之事只是意外,不过这意外当真是让花清茉惊叹。
很快,四个穿着相同的鸦青色镶边白色长袍的侍卫到了门边,恭敬的对着花清茉以及花彧卿行礼:“属下参见萧王妃,萧王妃安,见过五少爷。”
“你们因何来此?”花清茉佯装无知的看着那些侍卫。
“禀萧王妃,郡王爷派属下前来请萧王妃过去一叙。”最右边的侍卫说完之后,拿出了一个蓝灰色绣文心兰锦盒,然后奉于手中,有礼至极的道:“郡王爷说,一载不见萧王妃,这是郡王爷让我们给萧王妃带来的礼物。”
“礼物?”花清茉有些诧异的看着那锦盒一眼,不知这宁郡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即,四月从那侍卫手中接过锦盒,然后对着花清茉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花清茉的脸色未有一丝的改变,唇角的笑容亦是温如暖玉,秀雅精致。不过,一点惊异的神情在看到那东西的瞬间,从她的眸中一闪即逝。
那是一串绿玉髓与赤金珠子混合在一起的手钏,青绿交汇着明黄,好似清晨之际,天边的一幕金色阳光落入无尽辽阔的草原。金光萦绕在绿草之上,光辉闪耀,明雅之中更见一抹幽静。
拿起手钏,花清茉抚着上面的珠子,温声道:“父王还真是有心了。”
这绿玉髓赤金珠子手钏并不是她当初替换给楚悠然的那串,只不过是仿照那手钏而已。不过宁郡王让这些侍卫带这个过来,想必是要告诉自己,楚悠然发疯的缘由他心中明白
他,这是在要挟自己。
但是宁郡王到底意欲何为,还得去看看才能知晓。
从东院出来,那些侍卫便领着花清茉向宁郡王的东院而去。在离东院还有院门尚有五米之距时,花清茉便用异能观察东院里的一切。毕竟,她曾经在东院这儿差点出事,如今再来有些心有余悸,仔细慎重一些也好。
东院外面侍卫并无异样,里面的下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在宁郡王的房间之中,除了宁郡王还有旁人。而且,不止一人。
在左边黄玉珠帘的旁侧放了一架铺着墨色菊纹褥垫的贵妃榻,上面躺着一身黛蓝色五福捧寿团花缎袍的老郡王妃。不过老郡王妃依旧无法动弹,只是平躺着而已。
贵妃榻的旁边, 放着一把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上面坐着穿着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褙子以及玄色金丝凌霄花百褶裙的楚悠然。不过她是被绑在玫瑰椅上,整个人看起来已然疯癫成狂。
其外,还有莺歌以及赵舞二人。
如此的五人,让花清茉不解至极,心中更是警惕异常。她用异能在东院里面以及周围寻了遍,并未发现有其他暗藏之人。
在到院门口时,花清茉停了下来,思虑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片刻之后,花清茉只是淡淡的勾起唇角,缓步走进东院。
这些人想要害自己绝无可能,所以不管他们此举因何所致,不管他们有何种阴谋,还是先进去探探虚实比较好。
☆、73令人作呕
东院大门距离宁郡王的房间大概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中间是一条青灰色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径,两侧种着零疏可数的紫叶李。
青灰色的鹅卵石色彩冷淡幽静,静若柳絮因风而起,无声撩拨于天际广阔之中。其中一抹色彩艳丽的雨花石,斑斓彩艳,仿佛雨后初晴,虹光潋滟。上方的紫叶李,沐浴在一片纯然的白色光芒之上,光华明亮,一片片紫叶周围似乎镶嵌了一圈细细的白玉,晕染了一层柔润的玉光。
环绕的游廊前方,每隔五米的距离便站着一个侍卫,身上穿着的鸦青色镶边白色长袍仿佛一道伫立已久的风景,经年不败。
穿过鹅卵石小径,在到宁郡王的房间前方时,领先的侍卫停了下来,慢慢的推开门。
此时东院寂静异常,连轻微的脚步声都可清楚听闻,而这突兀的开门声,更是显得无比诡谲。
“萧王妃,请!”侍卫转头看向花清茉,恭敬至极的开口:“郡王爷在里面等着萧王妃。”
对于此话,花清茉只是一如平时,目光静若止水,波澜不惊,唇角含着的一抹微笑如浮光晕染,淡雅清浅。
她看向房间,宁郡王正坐在面对房门的罗汉床上,手中拿着一本黛蓝色封面的书籍。其上以白色长方为幕,写着百花群芳谱五字。他穿着一件银鼠色祥瑞长袍,袖口及交领皆用以霜色,袍上用胭脂色的细线绣出一个个莲花边菊花回纹团,示意富贵吉祥。
英俊沉稳的脸庞上有着温淡的笑意,气质安然。墨发之上几丝银发若隐若现,昭示着岁月流走,红尘渐趋。
花清茉约是未曾见过这般安谧宁静的宁郡王,惊讶之余,心中更是疑惑异常,也愈加的谨慎起来。
进入房间,花清茉走到离宁郡王约两米之距时停了下来,随即出声唤道:“父王。”
宁郡王听到花清茉的声音,并未抬头,只是翻看着手中的诗集,随意至极的说了一句:“坐吧!”
“是,父王。”花清茉坐了下来,身后穿着浅粉色裙装的婢女立即将手中托盘上的青瓷描金茶碗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清幽宜人的香气传了过来,花清茉闻出那是茉莉香味,勾唇一笑,道:“父王真是有心了,这茉莉用来茗茶,香味的确是不同凡响。”
伸手端起茶碗,花清茉正准备饮这茉莉茶时,宁郡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茉莉香气浓郁,味浓醇厚,的确适宜饮茶之用,不过本郡王今日看了这书才知晓,茉莉又名香魂,有红颜早逝之意。”
宁郡王抬头,目光平缓如阳光一般注视着花清茉,声音温淡的有些奇怪:“茉儿名讳含一茉字, 如今思来当真是有些不妥,不如换个名讳,云鸾两字可好?云者高洁,鸾者尊贵,与茉儿如今的身份倒也是十分相称。”
“云鸾。”花清茉放下手中的茶碗,目光极为缓和的注视着茶中浮动的茉莉瓣。她伸手放进茶碗之中,纤细雪白的手指搅动着茶水,声音之中揉着一丝微凉之意:“暖春百花争艳,繁花似锦,却也不过尔尔时光,便叶落花谢,不见其当初之缤丽色彩。繁花如此娇弱,的确是红颜早逝。”
“只是翌年暖春又见百花争艳,繁花虽然娇弱,却年年是是,生生不息,说是红颜早逝,不过是书中文墨描绘出来的凄美言语而已。花开花落,盛极一时,有着那一刻的繁华,父皇不觉得已经足够了吗?” 花清茉拿出手帕,轻擦着手指上细小的水滴。擦完之后,花清茉看向宁郡王,道:“茉儿知道父王关怀女儿,不过茉儿已经习惯清茉二字,怕是要辜负父王的好意了。”
宁郡王如今的面色与以往当真是差之千里,他只是目光温润如风一般的看着花清茉,唇角微含着一缕恰似竹影疏落一般凉寂幽清的笑容。待她说完之后,宁郡王只是依旧含笑开口:“为父记得,你的名讳是你母妃所起,她当时说茉莉有忠贞之意,所以唤你清茉。”
“母妃大约是想父王能够心中只有她一人吧!”花清茉温和的回答,目光的余角看向房间一侧坐在玫瑰椅上的楚悠然。茉莉的确有忠贞之意,但是楚悠然为自己取这名字大约是想要时时刻刻的记着自己是她不忠的证明。或许,每次看到自己,念及自己的名讳,楚悠然都会想到与百里予澈那夜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那般的恨自己,多番想要自己去死。
宁郡王对于花清茉所说之话,只是温和的笑着。“悠然她自你出生便不喜你,而本郡王也因此对你毫无舐犊之情,所以这些年对你当真是亏待了很多,为父如今想想当真是心中沉痛。”
“女儿明白,女儿并不怪父王。”花清茉语气凉淡至极,几乎听不出一丝的温度。宁郡王对自己好坏与否,并不重要。只是,百里予澈的仇,她不会因为任何事忘怀。宁郡王的命,只不过暂时还在自己手中而已。
想到百里予澈死在自己怀中,花清茉平静缓和的心有了一丝浅淡的波荡,手不觉握紧,呼吸也比刚才绵长了一些。
见花清茉不说话,宁郡王仿佛很怅然叹了一口气,道:“茉儿,父王虽然与你并不算亲近,但父王清楚,你心中还是怪罪父王,不然刚才也不会这般,要父王两次派人请邀于你。”
宁郡王的话语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其他,不过花清茉很清楚,宁郡王今日绝对不会是来和自己忏悔当初对自己的漠视。
“父王说笑了,茉儿只是担心父王忙碌,不想打扰父王而已。”花清茉秀雅的脸庞上有着一缕清淡温和的笑容,淡粉色的唇上似乎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透着一点星光一般的闪烁光辉。房间之中虽然只有花清茉以及宁郡王六人,但是房门敞开,阳光倾泻而来,自花清茉下身穿着的柳青色芙蓉满开曳地裙延绵而上,将一片盛放的芙蓉花照耀的光彩辉然。
阳光将花清茉一半笼罩在光芒之下,晶莹剔透,光彩华耀。而另一半,则是立于阴影之中,阴暗冷寒,诡谲慑人。
“茉儿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知道礼仪二字。 按照王府的习俗,小郡主满月之日,德亲王爷夫妇会在郡王府中呆到午后,用过膳后会在祠堂之中,焚香为小郡主祈福。茉儿自然得遵随礼仪,不给父王添置一丝一毫的麻烦。”
花清茉说这话,合理而又合情,让宁郡王一时有些语塞。他望着花清茉秀雅精致的面容,目光渐渐深沉浓郁起来。
将手中的书放在矮桌之上,宁郡王端起茶碗,动作优雅而又随意。他轻抿了一口茶,声音渐渐薄淡起来:“茉儿还真是善解人意,父王当真是欣慰至极。不过茉儿也得记着,你是宁郡王府的女儿,即使嫁了出去,依旧是宁郡王的后人,父王虽然有时在外人面前尊称你一句萧王妃,但终究是生你养你的父亲。听从父亲的话,是子女该尽的孝道。”
宁郡王这般的话语让花清茉觉得很是好笑,但面容上却不见一点的波动,只是很温和安谧的静坐在桌边。
许是见花清茉这般温顺可人,宁郡王微微的笑了笑,道:“或许父王有些时候做事会有不对,但父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宁郡王府的荣辱。你如今已经尊为九千岁之妻,连皇上见了你都得叫你一声嫂子,地位可谓是尊贵非常。不过,你不能恃身份而自傲,要始终记着你是宁郡王府的人,知道吗?”
“父王知道,当初上错花轿一事对你不公,但莫说宁郡王府,就说西王府怕是都不敢与九千岁对抗,所以当初也只能将你嫁于九千岁,让此事将错就错。父王知道,你一个弱质女流,整日对着一个杀戮成性的太监,着实是一种折磨。不过好在你聪慧通透,那太监也没有害你性命。不然的话,父王必会愧疚一生。”宁郡王说完,便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走到花清茉面前。他伸手拍了拍花清茉的肩膀,目光之中满含怜爱。
“茉儿,这些年是父王亏待你了。”
听着宁郡王这愧疚温柔的话语,花清茉只觉得有些作呕,被他碰过的肩膀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让她有些想吐。
听听这话,多么的慈爱,多么的关怀,多么温柔。舐犊之情,仿佛一览无余。若是对着他其他女儿说,或许会有人很是感动。但是宁郡王对着自己说这话,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恶心,更加的令人作呕。
自己若不是与白紫箫早相识,在嫁入九千岁府之后不久,必然就会薄命于世。而到了那么一天,宁郡王怕是都不会到九千岁府看望自己一眼。而他此时说的这么好听,说什么会愧疚一生。自己还未死,他当然不用愧疚了。
“父王,你亏待茉儿,只不过是往事,茉儿早就忘了。只是父王,你为何要亏待彧卿?为何要在他的吃食中下毒?”
☆、74莫要心软
花清茉的声音平缓的犹如玉箫之中轻扬而出的乐声一般,秋风萧瑟,孤寂凉薄,让宁郡王不觉心中一颤,目光顿然波动起来。
只是很快,那一抹慌乱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月下松柏的凌然傲霜。那晏然自若之态,非常人所能有。
“茉儿好生聪慧,可惜生作女儿身,否则定是将相之才,潜龙之能。”宁郡王仿佛赞叹一般夸奖花清茉,沉稳俊然的脸庞上笑意不减。随即,他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的疑惑:“只是父王不解,你一个弱质女子,怎么会知道血燕之中的乾坤?而且,还加倍还礼。若不是父王多了个心眼,让人注意着,可就要出大事了。”
于此话,花清茉只是浅淡至极的笑着,笑容缓和的犹如春日里徐徐而来的清风一般。
目光注视着宁郡王,漆黑的双眸仿佛一轮明月自东海尽头冉冉而起。明月照无垠,光芒柔润静和却又清楚明澈,似乎看尽一切沧桑变故,世态炎凉。
“既然父王多了个心眼,并未出什么大事,那就不必在意。”花清茉声音温和却又冷漠,她微微侧身,不去看宁郡王,以免自己越发的怨恨厌恶此人。她与宁郡王之间的仇恨越发积累,绝对不可能磨灭。不过自己刚回临安城,对付宁郡王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好好筹划一番,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