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垣王朝的大皇子,唤作萧疏用,与你遇到的绍敏郡主书云笺也算是有血缘关系。说到书云笺,文景就有些好奇,你与云千梦以及书云笺二人明明身在不同国域,却竟然相继成了好友,而且你们三人都不在文景原本的预料中,着实是有趣的紧。”
听到这话,花清茉面色微沉了沉,目光与刚才相较也在不知不觉中暗了几分。与千梦以及云笺的相遇或许是命中注定,她们三人皆都来自同一地方,而且又到了同一片土地下的三个国家。相遇的情景或许不同,但是在茫茫人海她们能够遇见,这或许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只不过,相遇的时刻只有一瞬,分开的时候确是永恒。她与千梦、云笺二人,或许此生都无法相见了吧!
“听你的话,清茉甚是奇怪,我们三人不在你预料之中有何不对?”花清茉沉思过后看向文景,面容上的笑容清冷如冰。她的确有些好奇,文景为什么会突然说到云千梦和书云笺。
此时,文景没有回答花清茉,只是转而看向白紫箫,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殿中烛火与夜明珠的光芒交汇,照在文景的脸上,衬得他的眉眼分外好看。
“紫箫,你今夜随清茉前来,是为了何事?”
“看戏。”白紫箫冷冷的答了两个字,始终未落的唇角上笑意邪到极致。
“看戏?”文景细细斟酌这两字,面容上的笑意未曾落下。他拿起一边桌子上放着的柴火,动作优雅的往炉子中添置。添了几根柴火后,文景停了下来,也沉默起来。
细细回想一切,文景心中生疑。给宁郡王制作笑忘归毒,以及让萧疏用去揭穿花清茉,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做什么事,又如何让他们看戏。
思考无果,文景便很直接的开口,绝美淡雅的面容如同早春料峭中胜放的第一朵花,美的有些惊人。
“清茉,我不喜欢卖关子,也不喜欢浪费时间,不如你直接说吧!”文景轻笑,顿了顿后,唇微微抿住,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若是你说的事情和文景的心意,有趣动人,文景便告诉你一件关于紫箫的事情,是他自己都不知晓的事情。”
文景这话立刻引起了花清茉的兴趣,她侧头看了白紫箫一眼,点头:“好,你说的,一言为定。”
声音落下之后,花清茉站了起来,走到殿外,等到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了
一个白色莲纹锦盒。
重新作为凳子上,花清茉看向文景,秀逸清润的面容仿佛一只凤凰舒展开羽翼,于天空中傲视飞翔。她的面容白如雪,透着剔透凉淡的光泽,仿佛皓月当空,那般的高雅不可攀附,那么的尊贵不可比拟。
慢慢的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一副青玉为轴的画卷。看到那画卷的时候,文景并未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从锦盒中拿出画卷,花清茉解开绑在上面的红色细绳,慢慢将画卷拉开,目光深邃悠远的看着面前的画。
随后,她将画放在桌上,目光看向文景,声音温润凉淡,如清风,如初雪,如冷霜。“文景,这画的画功没有几十年时间怕是画不出,但是听奶奶说,画这幅画的人名唤乾荒,是她已故好友。那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皆都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只是英年早逝,二十五岁时便与世长辞。”
花清茉说到这儿停住了口,目光凝望着文景,声音依旧那般云淡风轻:“而且那人也会流云针法,奶奶还说自他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有人用过这针法,直到那日她看到清茉使用流云针法。清茉想,她应该是想到一些事,只不过上天待她太狠,没有给她知道一切的时间。”
这番话落音之后,花清茉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文景,等待着他的回答。而文景只是注视着桌上的画,好看的眉眼间仿佛一片盛放开来的白色曼珠沙华,干净纯白,不染尘埃。
大概是见花清茉没有再开口,文景便开口,催促了她一番:“继续,我听着。”
“好,清茉继续。”花清茉听这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开口:“当初在鬼谷,你曾告诉过我,很久以前,你曾是鬼谷之人,但是在紫箫集齐四王府的地图前,应该没有人知道怎么进入鬼谷,鬼谷之中的人应该也不可能从里面出来。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能够出来,你文景也不可能是鬼谷之人,西厂的宗卷、宁郡王以及奶奶已经证实了你是景王府的后人,所以你文景与鬼谷并无关系,而有关系的是另一个人。”
“继续,我听着。”文景此时只是淡淡的笑着,笑容依旧那般好看温润,但眉眼间似乎浮上了一丝乌云般的阴沉。
“除此之外,你是轩辕塔的主子,轩辕塔可是连临月国皇室不能动辄的存在,而文景你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少年公子,怎么会有这般强大的势力?紫箫曾告诉清茉,他和楚玄潇在年幼时都曾在轩辕塔斗过武。而当时轩辕塔虽然无主,那些塔主却依旧忠心于前主子,着实是让人诧异。”
“之后我查到,轩辕塔的前主子,是一个叫做空城的男子。他去世已久,不过在西厂卷宗上有他的记载。空城也是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皆都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而且也是英年早逝,未活过二十五。”花清茉盯着文景,声音不知何时冷淡了起来。
“今夜,清茉对你用九寸流云针时,你说还不到你死的年岁。这句话,便让我将一切都弄清了。文景,你便是……”花清茉顿了顿,随后伸手指着画卷上写着的名字,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道:“你是乾荒,是空城,如今是文景。若我料想不错,你应该是生生世世活不过二十五,而每一世你都记得前尘往事,恩怨纠葛,自你建立逍遥国后,便是如此,这么多年,你应该也很痛苦吧!这生生世世的轮回,真像是一个永不磨灭的诅咒。”
花清茉此时不禁想到,当初在四方寺中看到逍遥国历代皇帝画像。开国皇帝的穿着与文景甚是相似,气质神韵,也如出一辙。都是那般的温润如玉,风雅如竹,淡泊如水,高于云霆。
当时,她只是觉着奇怪,所以便随意的记住了这事。但是如今这么多事情串联到一切后,她才隐隐感觉到不对。而她刚才的说法,是她此生做出的最大胆的猜测。 她并没有十足证据,只有七成猜测,三成试探而已。
“茶好了。”文景开口,说的事情与刚才截然没有联系。他拿起紫砂茶具,倒在紫砂杯中,推给花清茉和白紫箫。“这茶名唤和云入梦,是很久以前一个女子为文景研制而出,今夜喝这茶,当真是回味无穷。”
白紫箫并未说话,只是端起紫砂杯,轻饮了一口茶。他转动紫砂杯,杯中的茶因此晃动不已,而他唇角的笑容仿佛氤氲着雾中虹光一般的华光,极致的绝艳妖冶。
“辜负了人家姑娘,如今是来缅怀吗?”
白紫箫冷漠的声音,凉淡的话语让文景轻轻一笑,他饮着杯中的茶,不言不语,眉眼柔和。
喝完一杯茶后,文景放下茶杯,右手食指轻轻的沿着紫砂杯的杯口滑动。指尖在紫砂杯幽深的颜色中,映衬着的更加的雪白如玉,光泽润和。
“清茉,这么多年,你是文景遇到过最聪明的女子。你所说之言,便是事实。文景的确如你所说,生生世世命不过二十五。”文景浅笑着回答,目光丝毫看不到改变。他看着花清茉,漆黑的双眸仿佛瞳石一般,除了一片无止境的黑暗之外,再也看不到一点的其他。
“不过,有一事你说错了。这么多年,文景从未感觉到痛苦,从未觉得这是诅咒。每一世都能换个身份看世间百态,看人性善恶,倒也是有趣的很。”
文景的笑容在花清茉看来,的确没有一丝的痛苦,或许他是习惯了。
“说错也是常事,毕竟清茉不是你,自然不知你心中所想。”花清茉温声回答,随后看向白紫箫,目光柔和:“紫箫,这事你想必也已经猜到了吧!”
“紫箫你也猜到了?是何时?”文景看向白紫箫,声音听着是有些惊讶,但笑容依旧。
“北院看到这画的时候。”白紫箫冷漠至极的看了文景一言,声音淡漠。“与你相识这么些年,自然懂得你的画,看到那画时,便知那画出自你手,再看看画上留下的字,大概的一切就都知晓了。”
“是吗?总觉得有些不对。”文景听到白紫箫的话,极为随意的说了一句。而后,他站了起来,月白色锦袍上的流云纹翩翩流动,仿佛月下辉映的流光一般光华溢彩。
“清茉,耽误你些世间,文景会实现刚才的承诺,告诉你一件关于紫箫的事情,你随我出去片刻。”
☆、105命不由己
文景这般话语,让花清茉有所不解。她偏头看了白紫箫一眼,见他似乎无丝毫兴趣,心中微有迟疑。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花清茉注视着文景,秀雅无俦的容颜上有着一丝的疑色。烛火的光辉辉映着她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水一般剔透清淡的光芒。
“自然没有。”文景微微一笑,提醒着道:“但若是紫箫不在,有些事情你可以仔细询问于我,我也极有可能答复你。”
听文景这般说话,花清茉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白紫箫,柔声道:“紫箫,茉儿去去就回。”
“嗯!”白紫箫点头,唇角之上依旧有着妖艳无双的笑容。他伸手附在花清茉的脸上,指尖轻轻滑过她的唇,声音冷薄却极轻:“本督主累了,你快些听完,我们便回去休息。”
“嗯,茉儿知道了。”
与文景走出正殿,两人到了院子的右方,停在了草药的周围。青石路边暗蓝色灯笼的光芒传来,映衬着两人的身影皆都孤凉至极。
“已经到了外面,有何事不妨开口。”花清茉看着文景,出声询问。其实,她当真是有些好奇,这文景所说的关于白紫箫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件紫箫不知的事实而已。”文景别有深意的一笑,目光望向院中那暗蓝色的灯笼,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幽寂起来。“当初,是空城将他从西王府带走的,他会成如今的模样的,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听到这件事,花清茉不知道为何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或许是因为发生在文景身上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其他事情与他的事情相比,都显得太过平淡了。
“哦!”花清茉淡淡的应了一句,没有再说别的。
见她如此平静,文景微有诧异,目光凝视着她秀美清雅的面容,温声的问道:“你……你不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花清茉反问文景,唇角荡漾出一抹清丽薄淡的笑容。残月之下,冷光之中,宛若碧海潮生下的一轮月影,宛若迷雾缭绕中的朦胧远山,宛若白雪万里中的一抹梅红,宛若夏日夜空中的盛大烟火,安静悠然,美好舒宁。
文景被这话问的有些想要发笑,而他确实是笑了。“你和紫箫不愧是夫妻,有时候说话都如出一辙。”
“或许吧!”花清茉颔首,唇角笑意未减。然而须臾之间,她脸上的笑容淡去,浮上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冷厉无情。她紧紧的注视着文景,手中快速的拿起几枚流云针,声音冷到了极点:“你们一直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文景。当初要白紫箫亲手杀了我的人,也就是你下的命令,对吗?”
“嗯,是我。”文景此时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而且还应答的十分爽快。
“为何?”花清茉紧咬牙齿,忍住心中突然而起的愤怒,从齿间慢慢而出这两字。
于此,文景淡淡沉默了片刻,随后温和的一笑,笑容如高山流水一般清净博雅:“因为有趣,同样的事情文景也让楚玄潇经历了,而他也认出了云千梦,没有杀她。他和紫箫有些时候,还真是相似,但是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就如同文景今日在宁郡王府所说,他舍不得毁了你,但楚玄潇舍得毁了云千梦。可在行事作风之上,白紫箫可以毫不心软的屠杀北疆几近百万的百姓,楚玄潇却做不到此等。他对整个尘世几近无情,却独独对你有心,而楚玄潇对世间有心,独独对云千梦无情,这两人是我一手成就,可是如今都脱离了我的掌控。”
文景的话语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可惜,唯一能够听出的便是一抹淡到极致的笑意。
花清茉看着文景,有些事她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心中的愤怒顿时消散,花清茉收起流云针,唇角浮现出一丝说不出来的笑容。
“文景,你很寂寞,所以才会以世间为局,布下各种各样的棋子,以此来填补你这二十五年的寂寞。但是你记住,你是人不是神,我和白紫箫不是棋子而是人,我们的命只由自己,不由他人。”花清茉冷寒的声音仿佛寒冬腊月时,山间古刹中响起的晨钟一般,清楚明晰,一字一句仿佛带着震动一般落入人的心中,。
转身背对着文景,花清茉凝望着眼前无边的冷暗夜色,双手慢慢的握紧:“我命由我,不由他人。即使你可以算计天下,但是我和紫箫,绝对不允你算计。”
花清茉说完便向前走去,刚走两步,便看到天之垣的大门处快速走进几道身影。为首的便是云邪,而他横抱着一人,正是脸色苍白无比的猫儿。
见此,花清茉快速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怎么了?”
“回禀少主,刚刚在外面,猫儿要对风疏用下手,我们拦了一下,结果猫儿不小心摔倒,楚向白说她动了胎气,怕是今夜就要临盆了。”云邪望向花清茉,言语之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急切。他是幽云十六骑中所有人的兄长,其他人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如今猫儿这般,他自然是焦急非常。
听到云邪这话,花清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先将猫儿抱进去,让她躺着会好些。”
“是,少主。”云邪点头,快速的走向天之垣的正殿。
“楚向白,你让锦衣卫快些去请稳婆过来,这宫中应该就有稳婆,不必耽误时间去宫外。除此之外,传唤几位太医来,猫儿这是头胎,必须要有太医在一边才稳妥些。还有,让人去烧开水,快些准备人参灵芝这些补药以备不时之需。”花清茉甚是冷静的开口,声音之中几乎听不出一丝的波澜。她的目光望向一边门外,声音不知为何冷了下来。“风疏用在外面?”
“回禀夫人,他的确候在外面。”夜行恭敬的回答。
“让他进来,孩子毕竟是他的。”花清茉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