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邪此话,让幽云十六骑愣了一下。随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的确如云邪所说,他们都无法相信花清茉,这让花清茉又如何相信他们?
望着幽云十六骑如此的神情以及目光,花清茉不觉有些想笑。其实这群人很多时候真的很单纯,他们十六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明争暗斗,没有阴谋诡计,有的只是很寻常的手足之情,以及他们对于先人遗命深及入骨的执着。她真的很庆幸,能有这群人做自己的手下。
“很好,今日你们就隐于暗处,一切听我命令行事。”花清茉开口,声音温良。
“是,少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临近夜幕之时,灰哀的天空之中漂浮起片片白雪,伴随着冬日里凉风,除夕的这日似乎格外的冷漠刺骨。
时间约在子时,地点离他们也不算太远,而且所有的一切都由她而起,由她掌控,所以花清茉没有任何顾虑担忧,反而与茉茉、花彧卿、云千梦还有幽云十六骑在一起吃团圆饭。
望着一桌子的人,花清茉突然在想白紫箫如今在做什么。不过他如今在临月,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临月皇宫举行年夜宴的时候,他一定又是高坐于众人之上,将那些人当做笑话来看。
这些日子,华朝各地的消息都会不断的送到她的眼前,以便于她时刻掌握华朝如今的局势。但是临月,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据说是白紫箫的命令,说是不想让自己分神临月以及自己的事情。
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总会忍不住想,自己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吃完团圆饭后,花彧卿拉着茉茉,走到花清茉的面前,双手伸向她,细长纤白的手指之上已经能够隐约看到一层练武磨出的茧子。目光温和的凝视着花清茉,花彧卿声音清澈,言语直接:“姐姐,红包。”
听到花彧卿的话,茉茉立刻有样学样,双手伸向花清茉,圆润雪白的手指在夜明珠的清辉下仿佛白玉一般,晶莹剔透。她眨巴着眼睛,声音甜的仿佛刚刚入口的桂花糕一般:“娘,红包。”
“茉茉乖,先问小舅舅要红包,一会娘再给你。”花清茉伸手捏了捏茉茉的脸,目光温柔至极。
一听这话,茉茉立刻转向花彧卿,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言语:“舅舅,红包。”
“姐姐。”见到这状况,花彧卿立刻不满的唤了花清茉一声,面容之上尽是无奈的笑容。他的五官渐渐初成,秀雅而又俊逸,脸庞也渐渐消瘦刚毅起来。不过面对花清茉时,还是犹如孩童一般,透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稚嫩。“不是应该从姐姐开始给红包吗?姐姐不给彧卿红包,彧卿如何给茉茉?”
“是吗?”花清茉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是很疑惑。不过她的唇角笑意安然依旧,很显然是故意戏弄花彧卿。
“姐姐,我很穷。”花彧卿见花清茉一副无所谓到极点的样子,立刻可怜兮兮的开口。
大概是见花彧卿这样很有趣,茉茉立刻看向花清茉,神情语气都模仿起了花彧卿,“娘,我很穷。”
“哈哈哈……”云千梦见到茉茉这样子,而且还是一张与白紫箫相像至极的面容,她立刻笑出了声音。若是被白紫箫看到自己的女儿这副样子,估计得将让茉茉有样学样的花彧卿丢出去了,真的很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不过她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再有今日平和宁静的时刻了。
笑着笑着,云千梦的眸光变得深远起来,唇角的笑容也渐渐趋于一种苦笑。她望着茉茉,随即向她招了招手:“茉茉,过来。”
茉茉听到云千梦叫自己,立刻走到她的眼前,随即依旧不改变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以及与刚才相同的言语:“千梦,红包。”
“鬼灵精。”云千梦伸手将茉茉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随即,云千梦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一串墨玉手钏,套在了茉茉的手腕上。
不过茉茉的手腕太细根本无法戴上,云千梦转而将墨玉手钏戴在了她的右脚脚腕之上。
“千梦是被你娘劫持来的,所以身上没有银票,这墨玉手钏就送给你当做红包。”云千梦说完,低头在茉茉的脸上亲了一下,动作极其的温柔。
若是茉茉是她的女儿就好了,能有这么一个伶俐可爱的孩子,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不过,她似乎注定此时必须要有所遗憾。
茉茉似乎察觉到云千梦的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甜软却又柔和:“千梦,不哭,笑笑,笑笑。”
说完之后,茉茉挣扎着下来,然后跑去问云邪他们要红包。不过他们早就猜到茉茉会这样,一个个的都准备充足,等要了一圈之后,茉茉突然到了小小面前,将红包全部丢给了它。
见到如此的情景,云千梦再次笑了起来,随即她转头望向花清茉,“清茉,能否帮千梦一件事?”
“何事?”花清茉听到此话,立刻转头望向云千梦温声询问。
“千梦想要毒,你能否帮千梦准备一种毒?”云千梦依旧笑着,绝美的容颜在清然的光辉下仿佛一朵盛放依旧的芍药,妖娆无格,但是却又美丽无双。
“杀楚玄潇用?”花清茉秀雅的双眸不禁蹙起,漆黑的眼眸凝睇着云千梦,眼底流泻着淡淡的疑惑。
云千梦今日的语气和神情,似乎都有些奇怪。
“嗯!是杀他之用,不过千梦肯定杀不了他,所以这毒药千梦想要留给自己。多活了这么些日子,千梦是时候去和父皇母后他们一家团聚了。”云千梦平静的开口,声音是一种死亡般的无风无波。她侧头望向茉茉,略带一点紫意的唇上浮现出一丝温柔到极点的笑容:“还有那个孩子。”
说到这儿,云千梦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了外面。院落之中,橙黄色的灯光,白色的飘雪,以及天空之中不断绽放的烟火,一切都宁静的犹如流淌的时光一般。
“那个孩子,是楚玄潇杀的,也是我杀的。”
“是我亲手杀了我和楚玄潇的孩子。”
“那日也是这样,漫天白雪之中,我撞上了楚玄潇的剑,雪白的长裙被染成的红色,无辜的孩子却要背负不属于他的仇恨。”
“一点一滴,化成鲜血,从我的身体中死去。”
“他一个人离开,一个人死去,实在是太寂寞了。”
“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云千梦停停顿顿的开口,悲凉孤单的声音之中满是无尽的后悔以及自责。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飘落的白雪。
雪落在她的脸上,慢慢融化。然后,有水滴在她的脸上一点一滴的滑落。
“除夕夜竟然下这般大的雪,融化之后,便弄湿了一片,着实是麻烦。”云千梦转身看向花清茉,唇角的笑意如旧。她的脸上略带着一丝的湿意,眼眸仿佛经过泉水清洗了一般,清澈而又明亮。
“是啊,这雪的确有些大。”花清茉点头,目光没有再看云千梦,而是移向那不停落下的白雪。
之后,两人皆都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那些落雪。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清茉的唇微微一动,“千梦,雅文太子的三十万大军并没有全军覆没,还剩下二十万大军活在这个世上,他们被楚玄潇关了起来,今日我救了他们。”
“是吗?那很好啊,我的罪孽似乎轻了很多,到了地狱,也不会那么受苦了。”对于这件事,云千梦完全无所在意,只是很平淡的开口。
如此的语气,如此的神情,如此的言语,花清茉知道,云千梦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真的非要如此吗?你从清茉所要毒药,便是让清茉帮你自杀。”花清茉没有看云千梦,只是很平静的开口。
对于花清茉这话,云千梦只是浅浅一笑,“清茉,先前我无法下定决心,所以楚玄潇才能关住我,但是如今我已经决定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死永远比活着容易,我若是想死,谁也拦不住。”
“况且,死的痛苦只有一瞬,活着的痛苦才是长远的,我累了,所以只想再痛最后一次。”
云千梦如此坚决的语气,让花清茉没有再出声劝阻。她了解云千梦,一旦云千梦决定的事,这世间没有人可以改变。
只是,帮助自己的朋友自杀,这种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190各自秘密
沉默了许久之后,花清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秀雅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沉然之色。她缓缓的点头,动作慢的犹如此时飘落的雪花,只是雪花从天而落,无论过程多么缓慢持久,终有一刻会落地。
“好,我答应你。”花清茉说话,语气郑重而又沉重。
她没有看云千梦一眼,云千梦也未转头看她,两个人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与烛火、烟火交相辉映的白雪。
子时。
东海关东门之外,楚玄潇站于北方,面对此刻站于南方的楚彦谦。寒风冷冷袭来,白雪簌簌而下,严谨的两军相对而立,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谲怪异。
城墙之上,一排油灯挂在上面,灯火寂寥沉静,看起来似乎有些昏暗。不过,那一排油灯却是黑夜之中行人的灯塔,助人寻找到前路的方向。
“楚世子,几日不见,你似乎越发的精神奕奕,康健安泰了。”望着华朝大军前方站在的孤绝身影,楚玄潇冷邪的一笑。
一片落雪之中,一身蓝紫色龙腾万里五福捧寿团花锦袍的楚玄潇,长身玉立,风神秀逸。火光萦绕在他的周围,映衬着他衣袍上的金龙图案,越发的尊贵雍华,天家风范尽显。墨发并未束冠,只是用一条蓝紫色绣如意纹方巾高高束起,额前垂落的发随着北风在他的脸上不断拂动,阴影环绕在他的眸中,诡秘到了极点。
俊美的容颜似乎与此时的白雪相融合,冷的刺骨,冷的慎人。腰间佩戴着的白玉盘龙飞升腰佩与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玉光交汇,似乎让他温润清和了些许。
“的确如此,本世子这几日吃饱穿暖,自在逍遥,不必像东圣皇上那样费心费力,自然是精神奕奕,康健安泰。”楚彦谦笑的随意洒脱,如风一般恣肆。
他穿着一件淡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袖口紧贴在手腕之上,格外的简洁随意。锦袍外面,穿着一件竹青色轻纱比甲,腰间束着一条月白底青色绸面绣玉兰花阔腰带,整个人仿佛空心青竹一般,俊秀如斯,遗世独立。
他立于万军之前,笑容温和冷淡,却又不含一丝疏离,目光流动之间,犀利而又内敛,似乎对万事毫不在乎,可是却又仿佛所有的一切尽在其手。
声音落下的瞬间,楚彦谦突然话锋一转,一脸疑惑的望着楚玄潇,“今日是本世子的小表妹邀请本世子来此欣赏雪夜之景,怎么东圣皇上也来此了?难道是年夜里思乡情深无法入眠吗?若真是这样,不如趁着如此雪夜美景回国,岂不是美事一桩?”
“哼……”对于楚彦谦这随意无据的言语,楚玄潇只是很冷淡的笑了一声。“花清茉将朕的皇后掳走,却留下字条说是楚世子所为,楚世子对于冤枉陷害自己的人,作何感想?”
“恩……”听到楚玄潇的话,楚彦谦并未有任何的诧异。他抬起右手,轻抚着下巴,左手则是放在右手的手肘之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不过很快,他笑了起来,笑容优雅肆意,无惧无束:“小茉儿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或许她是看到廷芳公主做皇上的皇后太过辛苦,所以把她掳走卖给别人,让别人好好对待她。不过皇上觉得皇后能卖多少万两?本世子觉得皇后容颜倾城,才学无双,定然能够卖个好价钱。”
“是吗?”楚玄潇倒也没有恼怒楚彦谦如此不尊放肆的言语,只是冷冷的笑着。“朕的皇后只能是朕的女人,除了朕之外,若是有任何男人碰到她一处,朕必然将那人五马分尸。”
“皇上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彦谦胆子小,你别吓我!”楚彦谦依旧是一副笑容随意,说话放肆无所束缚的样子。
楚玄潇虽然不在意楚彦谦如此肆意,但是云千梦不在他身边,他终究是难以心安。就算知道花清茉不会伤害云千梦,但只要她不在自己身边,他自己便会害怕。
“楚彦谦,花清茉是在帮你吗?”楚彦谦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一丝冷厉之色,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坦然的显露出杀伐之意。宽大的袖袍中,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
听到楚玄潇的话,楚彦谦立刻笑了起来,笑容之中不变的随意:“可能吧!毕竟本世子也算是茉儿唯一的表哥,她可能偶尔会念及骨肉亲情。”
楚彦谦虽然如此随意,不过心中对于花清茉今日之举也是疑惑非常。他当真是好奇,他的小表妹将他和楚玄潇聚集于此处,到底是作何?
“听楚世子的话,看来朕是不可能从你口中得到任何线索了。”楚玄潇冷冷一笑,随后并未再说其他。对于花清茉,他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白紫箫的妻子,和白紫箫越发相像的性子,以及她对梦儿的影响,这每个理由都足以他对花清茉下毒手。可是,他不能杀花清茉,否则白紫箫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文景也不会。要他对于其中一人,他并无任何畏惧,但是同时面对这两人,自己是输定了。
“嗞嘎……”
突然,东海关东城门打开,所有人的视线不觉转了过去。
此时,城门中白光闪烁,与此时城外沉重的夜色相比,仿佛黑与白一般,极致的对比,一片光亮之中两道纤柔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
等到两道身影离他们只有几米之距时,身后厚重的城门猛然关闭,两军将士手中的火把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照的清晰可见。
花清茉走在左边,步伐平缓沉静。她穿着一件云白色素面上衣,袖口做得比一般的要宽大些,上面以仿佛鲜血一般艳红的细线勾勒出一圈精细至极的图纹,临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件与上衣图纹一般赤红的长裙。裙上无任何花纹,只是带着浅淡的绉褶。寒风而起,宽大的裙摆仿佛海浪一般,荡起了鲜红色的波纹。
除此之外,她只披了一件赤红色绣白貂毛披风,火一般艳丽的色彩映衬着她的面容,犹如白玉兰般干净,茉莉般秀雅。
走在右边的云千梦,她身着一件银紫色绡绣紫兰花长袍,长及曳地,宽大的袖子上用深紫色的线在两边各绣了两支紫竹,深紫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益发显得她身形如柳,孱弱纤细。曳地的长裙上,各色的细线绣出百花飞蝶的奢华图案,白雪落于其上,点点娇弱,仿佛在雪中出现百花盛放的盛世之景,美及入骨。
绝美的脸庞上似乎有着淡而凉薄的笑容,抱着茉茉的纤细手腕显露出来,消瘦的仿佛要折断了一般。
两人走到华朝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