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艳梅在他身边坐下,“你想什么呢?”
蒋强皱着眉头说:“念念变化这么大,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什么了?”
“发现什么?”
“发现她不是我们亲生的啊!”
周艳梅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别那么大声,让儿子听到就糟了。”
蒋强压低声音说:“她以前态度一直很软,现在突然变强硬了,我是怕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事我们谁也没说过,当初送她来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还能有谁知道?”
“可是原来村里的人都知道我们收养了一个女儿。”
“原来的农村已经离我们那么远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了,谁还认识你啊?”
蒋强依旧一脸担忧。
周艳梅拍拍他的手,“别想啦!当初要是不收养她,你能从农村转到县上,还进玻璃厂工作啊?说起来,她带给咱家的好处已经不少了,知足吧!”
“你觉得她真不知道这事?”
“肯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说不定压根就不理我们了,哪里还会拿钱给我们买房啊。”
“可是她这态度……”
“那都是让你给逼的呗!听我的,以后对她好点,有什么事她还是会拿钱的。”
蒋强神情凝重,看看周艳梅,点了点头。
蒋念念从那个家里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县城的街道上走着。之所以今天会这么狠,确实是让蒋强和蒋浩哲给逼。那是她的家人,她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可是蒋浩哲一而再再而三那样,也终归不是办法,她只能出狠招。如果蒋浩哲再欠下赌债,她绝对会把蒋浩哲的双手剁了,就算坐牢也在所不惜,没了双手,她就不信蒋浩哲还能再赌。
小县城的人不算很多,但这个时间段正好临近晚饭,且又是周末,所以出来吃东西的人还是挺多的。其实她可以住在那个家里,可是只要一想到父母的态度,还有蒋浩哲那张什么也无所谓的嘴脸,她就觉得心里膈应得难受。
有这样的家人,真的让她很是无奈。可他们毕竟是她的家人,她除了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她走了几步,看到一家买灌汤包的店铺,心里忽然就感慨起来。这家包子铺开了二十年了,生意依旧很好,味道想必也跟从前一样好。依稀记得小时候,只要她想吃这家的灌汤包,父母就会带她来吃,可是八岁那年,蒋浩哲出生以后,一切都变了。父母不再如过去那般疼她爱她,原来对她有求必应的父母好像忽然换了人,她的任何需求都得不到父母的满足。她一开始反抗,愤怒,通过各种方式抵抗,只会换了父母的一顿毒打。
后来她怕了,也学乖了,不再忤逆父母的意思,也不再提其他任何的要求,只要他们能答应让她继续学舞,她就满足了。
对于父母的这些变化,她只能归结为他们重男轻女,所以当她的女儿出世后,由于丈夫和公婆的疏忽导致女儿夭折,她才会那么恨,恨他们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将女儿留在医院治疗。
现在想来,所有的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
她就是一个饱受重男轻女思想迫害的可怜女人,她是如此,她的女儿亦是如此。
蒋念念走进包子铺,买了一笼灌汤包,用盘子端着灌汤包寻找坐的地方。
“念念?”她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喊。
她一怔,缓缓转过身,看到一张苍老却亲切的面孔。
一瞬间,她红了眼眶,沙哑着声音说:“孔老师……”
孔繁雪朝她走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真好,你已经这么大了。”
她赶紧擦了擦眼睛的泪花,一瞬不转地看着眼前的孔老师,和记忆中的孔老师相比,眼前的孔老师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多了,原本乌黑的青丝也染上了灰白,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孔老师,你不是移民去了美国吗?怎、怎么……”
孔繁雪笑起来,眼角鱼尾纹更加深刻了,“是啊,这不是老房子要拆迁,开发商联系到我,我才美国回来的。”孔繁雪叹了叹,“真没想到,这次回来还能再见到你。结婚了吧?丈夫和孩子呢?”
她鼻头一酸,险些立刻掉下眼泪。
“怎么了?”
她连忙摇头。
孔繁雪知道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在包子铺里不好多问,就拍拍她的肩说:“好,我们先吃东西,你还没找到座吧!我们那里还有一个座位。”
蒋念念跟着孔繁雪走过去,见那里坐着一名老年男子和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
男孩盯着蒋念念奇怪地问:“奶奶,这个阿姨是谁啊?”
孔繁雪揉揉男孩的小脑袋说:“她是奶奶的学生。”
男孩懂事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蒋念念赶紧说:“你好。”她知道另外一名老年男子是孔老师的老伴,跟着又喊了一声:“伯父好。”
孔繁雪老伴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孔繁雪的老伴带着小孙子先回去了。
孔繁雪带着蒋念念到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蒋念念三岁那年认识孔繁雪,也是孔繁雪把她带到舞蹈这个领域的。依稀记得,蒋念念是在县里公演的舞台上看到孔繁雪的舞蹈,几乎一眼就爱上的这种柔软的肢体语言,回家后缠着父母让她学舞。后来,父母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把她送到了孔繁雪身边,成为了她的学生。
从三岁到十五岁,她都跟在孔繁雪身边学舞,整整十二年的感情。她八岁的那年,蒋浩哲出生,父母不愿让她继续学舞,若不是孔繁雪的帮助,她恐怕早已无缘舞蹈。
她步入高中的之后,孔繁雪一家移民去了美国,那个时候国内的通讯并不发达,她和孔繁雪之间也就渐渐断了联系。谁能想到,又一个十二年,她终于再见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恩师。
她把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跟孔繁雪说了,孔繁雪听完后不甚唏嘘。
“真没想到,你遇到了这么多事,你前夫的事……”孔繁雪叹了一声,“你们之间婚姻失败,两个人都是过错方,究其原因,还是缺乏沟通和交流。我和我家那口子年轻时也有过许多矛盾,可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也都走过来了。夫妻之间,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只是当时女儿离开,我心里没办法释怀。”
“我理解,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你前夫做了违法的事,要面临法律制裁,你现在心里觉得愧疚是自己向那个副局长举报了他,对吗?”
她点了点头。
“其实,你也不必太介怀,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样,时光也不可能倒退。当下,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孔繁雪拍拍她的手,“你和那个副局长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吗?”
她艰难地说:“是、是真的……可是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他的家庭……”
孔繁雪摇头轻笑,“事在人为,许多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并不是真的不可能,而是我们不愿意为了实现这件事而努力和付出,所以拿不可能作为借口。”
她一下愣住了。
“当然,我并不是让你为了和那个副局长在一起就不顾一切,如果他不值得你去努力,那么放手也罢。听你刚才说的,那个副局长向你提出了再也不见面的要求,是吗?”
“嗯。”
“既然如此,那就放弃他吧!要取得他父母的同意,他的坚持是至关重要的,他都放弃了,你也没必要再努力了。听孔老师一句劝,忘了这个人。”
她咬咬下唇,声音低哑地说:“好……”
“那你对你的前夫,还有感情吗?”
“我不知道,我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好像已经不是那种感情了。”
孔繁雪了然一笑,“我明白,如果你觉得心里有负担,那就去看看他,也许见到他以后,你心里的负担会小许多。”
“好。”
“念念,你觉得自己心里的罪恶感很强烈吗?”
她点头。
“那今晚和我一块去做礼拜吧!”
“礼拜?”
“嗯,我去美国后,就成为了一个基督徒,每周日都做礼拜。你心里有罪恶感,那就去向神忏悔,去向神祈祷,那样的话,你的心里会好受许多。”
“可是我并不是基督教徒。”
“没有关系,你可以不信基督,但是你要信神,这并不是迷信,而是你心中的一个信仰。耶稣也好,佛祖也好,真主也好,都只是神在人们心中的一个形象。你要相信神是存在的,他可以看到这世间的一切善恶美丑,可以看到人的内心,所以当你内心有罪恶感的时候,就去向神忏悔,去净化自己的心灵,同时你也要相信,神会为你指点迷津的。”
她看着孔繁雪,点了点头,“好,谢谢你,孔老师。”
孔繁雪轻笑,“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我志愿加入狗血党,为泼洒狗血奋斗终生,随时准备为泼洒狗血牺牲一切,矢志不渝。
许多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并不是真的不可能,而是我们不愿意为了实现这件事而努力和付出,所以拿不可能作为借口。
不知道有没有信仰宗教的读者。
☆、第60章 PART。60
夜晚的时候,蒋念念跟着孔繁雪一家去了县上新建的那个教堂,整个县城信奉基督教的教徒不足三百人,但是每一个人都很虔诚。
蒋念念和孔繁雪一家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堂里,偌大的教堂里除了牧师在台上宣讲教义的声音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阳光不断普照大地,即将成为果木不生的不毛之地。有些东西只有雨水才能使它生长;有的经验只有忧伤才能产生。忧伤对于我们可以有两种作用:世上没有一件东西能像忧伤,使我们知道人间的仁慈,与神的安慰和怜悯。”
“许多人在忧伤的时候,对于他的朋友与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发现。事事如意的时候,人可能在外表上平顺地渡过几年的光阴;但忧伤驱使人进入生命的深处,假使他能好好的接受,新的力量与美善,将要灌注他的灵魂。”
“我与快乐同行一哩,它一路与我谈心;但它所说的一切,并未留下任智能。我与忧伤同行一哩,它静默不发一言;啊!我竟学到许多,它教我更为聪明。”
蒋念念静静听着牧师的朗诵,那些朴实的语言一字一句流入心里。
她在心里默念着:“我与忧伤同行,它不发一语,可我却学到许多,它使我变得更加聪明,这是为什么呢?”快乐或许美好,可是忧伤才能使人进入生命的深处,得到更多。
与此同时,立春市城区里某家装潢高档的KTV豪华包间内,一群年轻的男女聚在这里喝酒嬉闹。
罗雅茜戴着生日小皇冠坐在人群的最中央,许多人拿着酒杯不停地向她敬酒。
“罗大小姐二十五华诞,我敬你一杯,祝你永远年轻,永远漂亮,光芒普照大地。”
罗雅茜大笑说:“老吴真没诚意,明知道女人满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还故意祝我永远年轻漂亮,这不是故意提醒我开始老了吗?”
吴启正涨红了脸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对罗大小姐的诚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林长阳和冷彬一群人在旁边起哄,“怎么证明你的诚意啊?”
吴启正提起一瓶啤酒,豪气万丈地说:“为了表示我对罗大小姐的诚意,这瓶酒我对瓶吹了。”
“好!”其他人欢呼鼓掌。
吴启正仰起头,咕噜咕噜将满瓶啤酒全喝了,喝完之后还打了个嗝。
其他人又开始鼓掌叫好。
罗雅茜向吴启正伸出一只手,“老吴,光喝酒可不行,我的礼物呢?”
吴启正挥了挥手,因为喝酒的缘故,脸更红了,就像猴子的屁股,“礼物当然有,待会吹蜡烛的时候送。”
包间的门这时被人推开了,KTV的工作人员推着大大的生日蛋糕走进来,蛋糕的最高层插了数字为“25”的生日蜡烛。
冷彬率先跑过去,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小推车,“来来来,点蜡烛啦!”
一群人将蛋糕团团包围,林长阳掏出火机,娴熟地将蜡烛点燃了。
吴启正在旁边说:“你们看老林现在用打火机的动作多熟练,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少来!”罗雅茜拍了一下吴启正的脑袋,“你把我们不抽烟不喝酒的三好局长带坏了,还敢说是自己的功劳。”
“就是。”其他女人也起哄,“现在长得帅个子高像林副这种好脾气又不抽烟的好好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倒好,还教会他抽烟了,简直就是罪不可赦。”
一群女人举起拳头就往吴启正身上砸。
吴启正赶紧抱头讨饶:“哎呦,各位姑奶奶放过我吧!是老林自己要学抽烟的,这事儿不能全怪我啊!老林,你帮我说句话呀!”
林长阳和冷彬只是抱着手在旁边看好戏。
“你们两个实在太没义气了,看见兄弟受难也不帮一把。”
林长阳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冷彬也说:“可不是么?老吴,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妈呀,这福我不要,让给你们吧!”
女人们又嗔怒:“什么,你竟然不要,真是岂有此理。”
吴启正实在没辙,只得说:“我错了,错了,绕过我吧!”
罗雅茜开口说:“算了,这一次就放过他,下次他再说错话,我们可决不轻饶。”
“是是是,保证不再说错。”
罗雅茜目光扫了一圈,说:“行了,蜡烛点燃了,我们开始吧!”
林长阳问:“要唱生日歌吗?”
“当然咯!不过我要听你一个人唱。”
“什么?”林长阳愣了一下。
其他人闻言也愣了。
罗雅茜说:“我的第一个愿望呢,就是听老林单独给我唱一首生日歌。”
“不是吧?”林长阳哀嚎,“你明知道我五音不全。”
其他人哈哈大笑。
“就因为你五音不全才让你唱啊!你要是全了还不叫你唱了。”
冷彬拍拍林长阳的肩膀,“老林,你就满足她这个生日愿望吧!今天她是寿星,权利最大。”
“好、好吧!”林长阳硬着头皮开口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他第一句才出来,其他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笑得直不起腰来,有人直接蹲到地上去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短短的四句生日歌,没一句在调上的,全都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去了。
罗雅茜说:“老林,你小学时代的音乐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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