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匆匆进来,带着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男子。玉帘迅速摒退了左右,低声说:
“使者大人,本宫要你现在帮本宫办一件事。”
“公主有何重要的事?”使者沉吟一下,低声问。
“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大事。”玉帘双拳紧攥,压低了声音,“我发现越无雪虽然未死,而魂魄已离。”
“公主,你在说笑话吧?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诡异之事?”使者一脸诧异。
玉帘摇摇头,小声说:“是真的,他二人用天真的拂尘交流,写的字本宫全看到了,不管有多么奇怪,但此事是千真万确。”
使者的眼中顿时滑过几丝精光,却做了一脸震惊之色,低头说道:
“天啦,这太可怕了,原来宫中有鬼魅!”
玉帘一脸怨毒,压低声音说:“是啊,只是不知能不能把她除去,本宫真的非常讨厌这个越无雪,只想除之而后快,使者大人,你去帮我救道灵符来,本宫要打得她魂飞魄散。”
“公主放心,臣现在就去办,一定请来最灵验的灵符。”
使者连忙抱拳作揖,匆匆退下。
玉帘轻舒了口气,手指轻推开茶碗盖儿,瓷盖跌在桌上,清脆地一声响,她用手指在茶上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越无雪三字,又沾水,在字上划了个叉,重重的落笔,似乎她划的不是字,而是越无雪的胸膛和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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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晨曦渐布天边,淡月西移。
越无雪被上朝的钟声惊醒,抬眼看,只见天真正带着人伺侯焱极天梳洗,她一动,碰到了枕边的楠木翡翠铃铛,清脆地一声响,引得焱极天侧目看来。
“朕要去上朝。”
他低低地说了句,面前的宫奴们毫无反应,继续给他穿衣系靴。
这几天他行动怪异,宫中人见怪不怪,以为他是对榻上的越无雪说话。
“你歇着就好了,阿七昨晚传回消息,他已取到要用之物,后日就可回宫,哦,天真就留在宫里伺侯无雪,有事立刻来禀。”
他又吩咐了一句,伸手正正发上金冠,然后走到榻边,轻抚了一下楠木铃铛,这才带着人往外面走。
越无雪跳下榻,跟着他往外走,当然,她没拿铃铛,那太吓人了!她还不想给焱极天惹麻烦。她想去看焱极天上朝,皇帝上朝,一定威风八面!
焱极天乘龙辇至朝恩殿,越无雪是走走玩玩,磨蹭了一会儿才到金銮殿中。迈进大殿,只见焱极天高坐龙椅之上,这龙椅也是金丝楠木所制,上面饰有黄金宝石翡翠,高贵华美。
越无雪大大咧咧过去坐下,居高临下看着众臣议事。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这些人明明在跪焱极天,却像在跪她。她笑起来,又低头看他手里的折子。上面所奏之事,乃连相一家的罪状,洋洋洒洒上百条。大殿中还有大臣在慷慨陈词,义愤填膺,似乎上回被刺杀的不是焱极天,而是他。
从来树倒猢狲散,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人多,这个正在批判连相的人还是连相一手提拔起来,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翻脸不再认恩师。
越无雪顶瞧不起这种人,冷眼看着他表演忠义面孔。
“准奏,就由郑爱卿督办此事。”
焱极天却面无表情,淡然接受他的谏言,定了连相诛九族之罪,并让这姓郑的刑部尚书亲自去办。对于连相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却基本未动,这一动就是伤筋动骨的,身为帝王,他要将其中可用之人收为已用,废材再用自己的人替换掉。
连相一除,焱极天在朝中再无擎制,若越无雪再好好的,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皇上,您已有两年整未曾选妃,后宫还未有所出,理应天下大选,充实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话的是焱氏皇族的老皇叔,他平常也不太说话,上朝也就是装装样子,可皇族的子孙绵延是大事,他提此事最为合适。
他一说,满殿官员皆出声附合。
越无雪心里冰雪明白着,冰洁死了,雪妃病重,后宫失去两大宠妃,这些人只怕是想把和自己有关系的女子送进宫来,为自己家族挣来荣耀,简直是卖女求荣!
越无雪斜眼瞟焱极天,等着他出声拒绝,不料焱极天却扫过众人,又是二字出口。
“准奏。”
越无雪蹭地站了起来,这男人要选妃了!
她气呼呼地拔腿就走,经过老皇叔身边时,又恶狠狠瞪他一眼,伸手揪他的红鼻头,糟老头儿,进宫拉皮|条来了!
她才走出去,后面大臣们山呼万岁,也散朝了。
越无雪心里堵气,就站在路边等焱极天过来,要好好问他,为啥要选妃。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他从里面出来了,才要上前去,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双眼,只见春衣穿着那件大金凤袍,头戴步摇,手捧朱漆描金的托盘,姗姗而来。
“皇上,臣妾刚刚做了汤……多年未给皇上做了,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皇上还爱不爱喝。”
她近了,一脸娇羞地把托盘举到焱极天的面前。
越无雪站在一边看着,倒要看看,在她不在的时候,焱极天怎么对春衣,焱极天的心到底是真是假。
“皇后才病好,不要总是出宫走动,这些事以后让奴才们做即可。”
焱极天示意身后的太监接下托盘,快步往前走去。
“皇上不尝尝吗?”
春衣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
焱极天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春衣,朕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这些,很好啊。”
春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金凤袍,羞涩地一笑,抬眼看他。
“春衣,回去休息吧,你喜欢这些就好了。”
焱极天双瞳里沉过黯光,转身就走。
春衣紧跟了几步,拉住他的袖角,小声说:
“你……忘了吗……今天我生辰……”
焱极天怔了一下,立刻扭头对贴身太监说:
“传旨,依礼物赐金银绢帛于皇后,春水殿上下宫奴各赐银十两。”
春衣的手指慢慢松开,愕然看着焱极天,嗫嚅着说:
“我不是、不是要这个……”
“朕知道,可是朕能给的只有这个了。”
焱极天眼角有了几丝愧疚,还是转身走开。
春衣颓然垂下双臂,双眼里泪珠一涌而出。
“娘娘别太伤心了,皇上只是心忧雪妃的病情……”
兰儿想安慰她一句,春衣却摇摇头,小声说:
“不是,他变心了,他只爱雪妃,心里没我了,我长得不如她漂亮,不如她伶俐……”
她哭着,往春水殿去了。
越无雪觉得自己顶顶小人,左右看看,跟着焱极天往朝宫去了。小人也罢,反正她这辈子就要争这一回了。
【149】爽快地几刀子
更新时间:2013…6…5 0:57:26 本章字数:6743
“无雪。殢殩獍晓”焱极天迈进门槛,低声唤她。
天真走过来,小声说:“娘娘今儿还未醒呢。”
“未醒?”焱极天拧拧眉,大步走到窗下的梨木榻边,楠木铃铛却不在枕边,他一把掀开枕头,看到一方锦帕,锦帕里包的就是铃铛。
“无雪!”他有些急了,匆匆转身,冲着大殿内大喊。
越无雪嘻嘻一笑,坐在榻上,双脚悬在半空中晃荡着,看到他为自己紧张,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好呢骅?
他在大殿里绕了两圈,有些颓然地面朝窗口坐下,越无雪突然发现他身上的锦绣龙袍有些大了,她病的这些日子,他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越无雪有些不忍心了,从枕下摸出金丝楠木的翡翠铃铛,在空中晃了晃,乐声清脆动听,焱极天的双眼眯了眯,大步就走了过来,一掌抓住翡翠铃,沉声说:
“无雪,不许再这样!单”
越无雪往前一倾,想把头靠到他腰上……结果,她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一头栽到了地上,摔了个眼冒金星。
哪里有魂还被摔疼的?
越无雪恼火地爬起来,揉着脑门看焱极天,他拎着风铃,也是一脸纠结。
“别这样。”
他把手摊开,却伸向窗口,以为越无雪还在榻上坐着。
越无雪走到桌边,拎笔写字,“闻人暖何时回来?”
天真提醒他看,他这才飞快转身,看到她写的字,这才有了几丝笑意。
“快了吧。”
“快了是什么时候?”
“等不及了?”
焱极天的唇角含笑,看着笔的后方。
“去你的,你也不怕有怪物吃掉我!”越无雪拧拧眉,飞快地在纸上写。
焱极天神色大变,立刻摁住了笔,低声问:“是不是害怕?”
越无雪抬眼看他,说实话,害怕倒不怎么害怕,举目望四周,只有她一个异物在游荡,她不让别人害怕已是万幸了,若她心坏点,举着楠木棒到处去敲人脑袋,那后宫中会鬼哭狼嚎。
“不怕。”她沉吟一会,在纸上落字,“你忙不忙?”
“你有事?”焱极天问。
“陪我去园子里,我们取水酿酒去。”正是焱国的葡萄盛出季,越无雪想为焱极天酿一坛葡萄酒。
“好啊。”焱极天怎么都没想到越无雪会叫他一起酿酒,顿时乐开了怀。
等越无雪写好步骤,再带上天真,一行人到了紫潭边上。
这潭水是活水,地上水涌上来,在小潭中间直鼓泡泡,一串串的,晶莹剔透。以前越无雪都是晚上来,白天看这小潭,四周竹子翠绿如玉,风一吹,如美人在舞。
焱极天依着她的指挥,打了两坛子清澈的潭水密封好。
越无雪坐在一边的草地上,看着他按自己的指挥行事,心里乐悠悠的,天下最强大的男人受她驱使,这感觉太棒了!
她坐了会儿,拿出那支楠木笔,用硬的一端在地上写:“你还记得叶荨芸吗?”
“她只是一名侍姬,怎么了?”
焱极天不解地问,大半年前的事了,她还得翻出来生生气么?
“她是越雷的人。”
“我知道,她已被关进冷宫,一个小卒子,杀不杀无所谓。”
焱极天淡然说了句,越无雪倒吸口气,又写:
“宫变那日,你真的在宫中设了埋伏等我吗?”
“你不跑,我的埋伏也白设了。”
焱极天笑了起来。
“那为什么悬妤丝会在这里出现,什么人在紫潭里下了紫罂粟?焱苍昊会不会真的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无法露面?”
越无雪一连串问题写出来,让焱极天眉头轻锁。
他并非未去深思这些,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猜测焱苍昊在宫变之日落进连相之手,可搜遍连相的地盘,连焱苍昊的影子也没找着。
“咦,如果他哪一天冒出来,会不会很可怕?”
越无雪眉头轻锁,有些担忧起来。
“不会,如今天下大局已稳,他就算死而复生,又能兴起什么风浪?”
焱极天却笃定极了,他软禁太皇太后,诛杀连相一脉,收复老臣之心,现在已将朝政大权和兵|权完全收入手中,就连胡域国也被他打得不得不割城求和,他已不再受任何人牵制,刀光剑影里一路闯来,如今他不再担心任何人对他不利,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斩一双。
“水已取好,回去让人送葡萄来吧。”
他用
“皇上,园子后面就有葡萄呀,进贡的葡萄虽然好,不如自己采的有趣。”
天真在一边出主意,双眼放光。
焱极天一听,连连点头,“对,天真,你把水送回宫里去。”
“可是奴才也想采葡萄。”
天真苦着脸,小声嘀咕。
“你是想吃葡萄,我都听说了,园子里种的都是晶明珠,葡萄里的好东西,快被你吃光了!”
越无雪恶意地在纸上告状。
天真干咳一声,仰头望天。反正皇后病着,冰洁不在,焱极天又不太吃,他不下旨,太监们也不敢随意摘了送人,现如今园子里的葡萄熟透了,他瞧着眼馋,总借口进去看看是否熟好,摘上几串吃吃。他是焱极天身边的红人,也没人敢拿着葡萄的事去告御状,顶多悄悄议论几句,这还是越无雪昨儿在园子里乱逛的时候听到太监们说的。
“你倒还真是越无雪的好义父,也这么贪吃!”
焱极天训斥一句,天真厚着脸皮呵呵一笑。
“皇上,奴才是尝尝……有没有毒……”
“你怎么不尝尝是否进了盐,入了味?”
焱极天讽刺一句,令他抱起两坛子水,一起往葡萄园里走。
天真抱不动,皱起苦瓜脸,蹒跚地跟在焱极天后面。
“皇上。”
玉帘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捧着一碟子樱桃,笑吟吟地看焱极天:
“皇上尝尝这个。”
她一面说,一面瞟焱极天身后,眼神分明有些发虚害怕,毕竟对方是一个……半人半鬼的雪妃娘娘……
“沐贵嫔自己吃吧。”
焱极天并不喜欢她,还可以说是讨厌,可碍于萨珊国王的面子上,只要玉帘不犯大错,他也就让她在后宫里呆着,呆到老,呆到死。
“皇上去哪里?臣妾陪皇上解解闷吧。”玉帘却不知后退,把碟子往宫婢手上一放,挺了挺胸,看焱极天。
越无雪在一边冷眼瞧着,这蠢玉帘今儿花了大力气来打扮,外面罩着胭脂色的薄纱披肩,里面丝薄的抹胸长裙,胸中正绣着一枝海棠春来俏,一双豪|ru挤出深沟,白皙汹涌。腰上束着宽腰带,系着一块明黄色的玉佩,佩上系着三枚古铜色的铃铛,每响一次,都让越无雪难受一些。
她有些烦躁,拉了拉楠木拂尘,示意焱极天早点走。
焱极天也没再看玉帘了,大步往前面走去。
玉帘银牙一咬,招过了身边的宫婢,附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那宫婢立刻就跑开了。
玉帘也不离开,只坐在路边的小亭子里吃樱桃,直吃得指尖染红,如新掐出来的鲜血。
葡萄园满园甜蜜的香,一串串晶明珠悬于碧叶中,果真如同明珠一般,晶莹诱|人。
越无雪伸手轻抚,一脸馋样儿。
闻人暖呀,早点回来,我要吃葡萄!
“怎么做?”
焱极天松开手,任那拂尘悬了空,看园子的太监吓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