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这里一定是片人间乐土。”萧飏慨然叹道,曾经苍砻王朝是强胜于苍月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夜家才千方百计的对付苍砻,甚至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修涯望着那一片死寂的城池,自嘲一笑:“我给了天下百姓一片人间乐土,却给不了她一个家。”他们的生活中总有打不完的战争,无穷无尽的权力争斗,数不胜数的敌人要置他们于死地。
他一次次让她陷入危险之中,他让她的亲人枉死,他让她为救他不异剖腹取子,痛失骨肉,几近丧命……
他答应给她一个安宁的家没有做到,他答应要带她看景赏花也没有做到,他答应会好好保护她和孩子还是没有做到……
当她真正拥有了,却不是他带给她的。他明明嫉妒得要命,却又羡慕的要命。
“谢谢你将她带来这里。”萧飏望着他说道,深深吸了吸气“我想她心里还有一个你,即便她不去想,不去触碰,我相信还是存在的,也许那不再是爱,却是比爱更为深沉的情谊。”她是多么希望家的存在,又曾是多么痛恨毁灭她家的人,可是面对他,她没有恨,一丝一毫都没有,不是没有恨,是有那份情谊抵消了。
修涯闻言微蹙起眉望着他,冷然道:“不要拿这些来怜悯朕。”
“也许是怕自己没有勇气走下去,也许是害怕又一个痛苦的悲剧延伸,也许……是无法原谅自己,她只是走得太累,需要一个停泊的港湾。”他望着他,平静地说道,而他就是那个出现的港湾。每一段爱,经历岁月洗礼,都会沉淀为深深的情谊放在心中。
修涯默然,望着身旁这个曾经冷绝而无情的亲王,有刹那的怔然,直到无数年后,他终于明白了此番外话的意义。
“你看得到人的轮回转世,是吗?”萧飏与他并肩站着,无着渺远的天际。
“要找人算命,你找错地方了。”修涯淡声道。
“我的未来会有她吗?”他平静地问道。
“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修涯淡淡回道。他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谁都预料不及的意外,横立他与她之间。
从前争斗不断的两人,竟一有天会并肩站这里如此平静地说道过往,这是他们谁也不曾预料到的。
“明天,你就带她离开这里。”修涯面目冷然出声道“如果我有命回去,你这条命还是要取,如果回不来,你这条命自会有人相救。”无论结果如何,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无依,即便那陪伴她的不是自己。
萧飏薄唇微抿,他知道,这个人还是在意她的,不想她陷入危险之中,所有的危险宁愿一个人去挡:“不要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如果走的是我,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她。”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特殊信任,情敌之间的信任,相信彼此对于她的真心,相信对方是值得托付的人。
“你明知道楼暗尘……”修涯面色微怒。
“我知道。”萧飏依旧面色平静“你也知道,她不是会安心站在我们身后的人。”她是要与人风雨同舟的女子。
“他们要对付的是朕,不用你来插手。”修涯冷然拒绝。
“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你,可是未必不会对付她。”萧飏言道。
“朕不会给他们那样的机会。”修涯截然道。
“若真如此,今日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萧飏直言道,镇魂珠被盗,他的命都等于被人捏在手中,行事计划岂能尽如他想“走与不走,你该对她说,而不是我。”
修涯默然不语,眸底若有所思,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性子,既然来了,她不会那么轻易答应离开,良久之后,出声道:“我想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你这条命……是她把血换给你救来的。”
萧飏微一怔,薄唇无声扬起:“我知道。”醒来之后发现异样,便已经从玄成口中问了出来,她让府中上下瞒着他,他也就假装不知道“有件事,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送的紫藤花,她很喜(…提供下载)欢。”
普天之下,只有这朝歌城中有紫藤花,聆风小筑的紫藤也出自这里吧!此时此刻,想必她也明了,这个人没有在她身边,却在她生命的每个角落留下了无尽深情。
修涯默然一笑,全当默认,他确实暗中去过西南。那是他无法给予她的宁静生活,当她终于拥有,他不忍心去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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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不知道能不能写完,晴子会一直趴电脑前写,直到写完。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大结局之倾城之殇
凤浅歌默然朝城内步去,冷凉的风带着紫藤的花香,越来越浓,似带着莫名的吸引力,牵引着她不由自主的寻香而去。
庄重华美的王宫,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触目之中只有满目的紫色,本不该在这个季节盛开的花,却在这里开得灿若朝霞,粗大的藤萝爬满了宫殿,显然是已经不生长了多少年。*
风卷着落花飘扬在整座王宫的上空,花雨阵阵,落在她的发上,肩头。
“现在种上,等你凯旋归来就该开花了。”
“那时候孩子也该出生了。”
……
有声音蓦然在她的耳际响起,她惊怔转头四处去望,一道光影迅速从眼前掠过,她举步就朝着那抹影子去追,心未动,脚已经迈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雕廊,掠进了精致曲雅的宫殿,她站在殿外仰头望着殿上高悬的匾额,心头蓦然一颤,元清宫。
久无人居的宫殿,却是纤尘不染,她举步踏入殿内,脚步声在幽深的殿堂回荡开来,殿内别致典雅,静垂的帷幔被殿外灌入的冷风吹得飘动起来,带着哗哗的声响,在空寂的殿内格外清晰。
内室的墙面持着一副巨制的画,玄衣墨发的帝王,眉眼带着极致温柔的神色,一颗心恍似在无形之中被什么揪得紧紧的。
“站好了,我还没画完呢。”
“我人不是天天都在你眼前,还画它做什么。”*
……
声音再度响去,她寻声望去,窗外斑驳的光影处,隐约可见一对男女的影像,模糊不清,她喘息着后退,心乱不如麻,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脑海中似有什么要喷薄欲出,让她越来越不安。
骤一转身,便看到一袭青衫磊落的男子正站在她的背后,怔怔地望着她,目光掠过她又望她身后挂于墙的那幅画,眉宇漾起画中人一般的温柔神色,一时让她怔愣出神,分不清眼前是那画,还是人。
他怔然望着几步之外的女子,清朗的眼底暗涌无数,说不清疼惜之情,沉寂多年的爱与深情,千帆过尽,当他们再回到这里,已然物事人非,他不再是他,她亦不再是她,谁还在苦纠缠,谁依旧执着不悔……
她抿了抿唇,举步朝外走去,擦身而过的刹那,他忽地出手抓住她的手,触手依旧是那样一片冰凉:“我们……谈谈。”她惊得身形一颤,欲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如果是要我们回去的话,那不必开口。”她淡然出声。
“只要你们回去,他身上的毒,我会让人设法救治。”他目光紧紧望着墙上的画,开口道。
“他的毒我会想办法治,你不必如此,你也并不欠我什么。”她平静地说道。自他重新登上帝位之后,他们之间的谈话总是再如以前。
他们之间谁欠了谁?谁伤了谁,已经难以计较。她因他而一再亲人尽失,他因她而沦为荒魂不入轮回,爱越深,痛亦越深……
“浅浅,我最怕的……不是你会恨我,亦不是这百年的孤独守候……我怕你过得不好,我怕因为我当初的一念之差让你永远都无法拥有幸福,谁欠了谁已经不重要。不要跟去了,我不想曾经的一幕再重演,这一次……不会再有那样的幸运。”他缓缓说道,每字每句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百年之前她几近魂飞魄散,有得无尘方丈出手才让她得以周全,这一去……他隐约觉得所有的事又朝着曾经的轨道在发展……
“所有的事,总要有个了断。”她平静地说道,如果这是造成她人生一切起源,她必须自己去面对解决。
修涯微拧着眉,因为了解,他亦知道她骨子里的倔强。
“好,我不拦你。”他松开她的手,面上泛起无奈的笑。她决定要做的事,他从来没有哪一次成阻止过,即便阻止了,她还是千言百计会去做,与其那样不如陪着她一起去。
空寂无人的长街,萧飏一人缓步慢行,玄成等人寻了过来。
“王爷,王妃……”玄成望了望帝宫的方向担忧出声。
“从现在起,我们会与宣帝一道启程,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同一阵线,知道吗?”萧飏淡声吩咐道,这一场生死之战,关于他们三个生死命运的战争。
“王爷,这……”玄成几人面色顿变,与敌人同一阵线,如果对方背后下手,主子就再难从这朝歌回去。
“怎么?对本王的话有怀疑?”语气顿时冷沉了几分。
玄成等人相互望了望:“是。”
他抬眸朝帝宫的方向望了望,眉眼沉静,如果是以前他们站在一起他都会嫉妒如狂,现在竟然可以如此平静,是信任,对他们两个人的信任,即使哪一天她再回到他的身边,他也不会怪任何人。
他爱过她,她也爱过他,他们努力爱过对方,无怨无悔,这便足够。
正在这时,一抹纤影出现在长街另一头,望着他脚步微一顿,淡然一笑朝他走来,微一扬眉打量着他的神色,调侃:“你倒一点不着急,就不怕我跑了?”
他闻言薄唇微一勾,手臂一伸搂着她的肩,一脸自信之色:“跑不了。”
“我刚才见着他了。”她望着他平静言道。
“嗯。”他薄唇微微勾起,拉着她一道沿着空寂的长街走着。
“四哥,如果没有遇上你,也许……我还会爱上他。”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上的神色。
“想法是不错,不过现在没戏,我抢了先了。”他薄唇扬起明亮灿然的弧度。
她抿唇一笑,想起曾经那个他,真的让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需言明,他也会明了她心中所想,沉思片刻后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萧飏闻言剑眉微蹙,眸光犀利:“你又想干什么?”他有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心中又打着他不知道的主意。
“没有。”她一脸诚挚之色,在他眼皮底下打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一脸不信挑眉望着她,想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了无波澜的平静。
空旷而寂静的长街,两人缓步朝前走着,萧飏望着路的尽头眸光微怔,这条路,也许在很多年前,他们也曾走过,有过很多关于他们的回忆。
凤浅歌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潮起伏,这座盛满回忆与相思的朝歌城,太过悲伤,
走出不远,凌云自小巷中出来朝两人道:“皇上让我转告二位,为了以策安全,都在帝宫栖身。”
凤浅歌二人没有拒绝随凌云一道去往帝宫,与楼暗尘一道的百罗遗族的人不知何时会出现在这里,以防对手各个击破,聚在一起确实要安全许多。
帝宫正殿,位于帝宫正中方,高倨于朝歌数十丈,雄浑大气。一袭青衫的孤影站在正殿之外,望着夕阳下的玉阶下方,目光有些怔然,很多年前的一天,这座城池十里红妆,在这样的夕阳中,她踏着金边红毯一步一步走上这里,成为苍砻王宫唯一的皇后,那夜大片的烟花绽放在朝歌城上方,美得那样醉人,如今依旧这样的夕阳,她却是牵在别人的手中走来。
“等唐九赶来,我们就启程。”修涯望了眼两人,平静地说道。无尘身为族长,不会不管不顾,只是不知这一次他又作何打算。
三人默然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这是一个无比尴尬的组合。
夜静更深,偌大的朝歌死寂的更加可怕,没有一丝生息,虽然没有传言中鬼城那般的可怕,但一般人走在这样的死城之中,也不免会胆寒。
毫无睡意,凤浅歌一人出门透气,床榻上浅眠的人凤眸掀开眼帘,却没有起身去打扰她,这里有太多与她相关的东西,从踏进朝歌城开始,她便开始不安。
灯火通明的帝宫,却毫无一丝生气,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她深深吸了吸气,正欲转身回房去,背后一支利器破空而来,直到要害,她纤眉一皱一个转身稳稳接住,看到不远处宫殿之上一道黑影一掠而过,眸光一沉,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足尖一点上了房顶,迅速追了上去。
来人显然身手极高,这样不知不觉地潜入城内行凶,若没有几分实力,就是疯了,城外林中的机关更不是常人能进得来的。
一路追出了帝宫,城中暗沉,只有薄薄的月光,凤浅歌从房顶跃下,所追之人却消失了无一丝声息,她气恼地转身,一抹亮光骤然出现,抬眸一看,一道墨色身影倚墙而立,一手把玩着夜明珠,一手冲她招了招手,妖娆的面上噙着没心没肺的笑:“美人,几年不见,越发的标致了。”
凤浅歌眸光一沉:“哪及得上圣天帝你的……万种风情呢?”说话间扫了一眼倚墙而立的人,能进到这里的人,而且能不让修涯所发觉,除了他没几个人能办到。
黑狐狸显然对风情万种这四个字很是受用,举步走近,笑眯眯地说道:“现在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跟我走,第二个……我带你走。”他明显是乐意第二种选择。
凤浅歌眸光微一沉,拈针的手悄然抵在他的死穴:“我想……还有第三个选择。”
黑狐狸瞄了眼她手上的银针,一脸不痛不痒的神情:“不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大家都是斯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