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的安危，便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了！”
“末将明白！”张旭山双手接过罗峰递过来的信件，塞入衣襟内侧，一股强烈的责任感让他无所畏惧，“末将一定不负将军之托，就是死，也是将信送到皇上手中之后的事了！”
“好，本将一直都相信，从未看错过你！”罗峰叹道，拍了拍张旭山的肩膀，“你去马厩取本将的追风，务必要快！”
而另一边，昭阳国皇宫内，辛烁正冷眼望着下面的一众朝臣。三日之前，瑞王辛炀在封地平淄起兵，起兵之由为“匡扶正统”，说当今圣上生母是先皇废妃，曾经和男子私通后怀孕，皇上血统不明！而作为先皇长子，瑞王辛炀才是正统继位者。所以瑞王此次起义，正是为了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王位。
消息很快传到了帝都。辛烁火速召集了几位朝中重臣议事，然而这帮老头子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此时事出突然，他们一个个根本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辛烁努力压抑着满腔怒火，竭力平静地说道：“各位大人应该都知道，此时我昭阳国多半兵力都在西海由罗将军率领进行演练，国内所剩兵力不多，也不是精英！此番瑞王来犯，尔等可有何对敌的办法？”
一个须发花白的大臣上前一步，此人正是左丞相林墨阳。他一捋长长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依老臣之见，瑞王此番不过想从皇上这里讨得些好处罢了。以他的胆量，也并非真的作乱！皇上不如顺其心思，再赐平淄附近的历城、洛城给他，再赏赐些银两珠宝，以仁义之心礼之，以德服人。想那瑞王便不好再生事端，不动一兵一卒便可了却一桩战事！”
此话一出，几个议和的大臣纷纷附和，都说是个顶好的主意。辛烁冷着脸，极其嘲讽地大笑一声：“妙哉！林大人所言甚是！但只一点，瑞王想要的不止两三处封地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朕的天下！依林大人意思，朕可是要仁义地将整个天下拱手相让？”
“这，这……”林墨阳支吾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刚才一直附和他的几个人也都噤了声，不敢言语什么。
“难道就没有人能给朕出个主意吗？”辛烁冷冷地望着那些人，目光极其犀利，不似平日的和善之气，“朝廷整日供养着你们，百姓信赖你们，朕信赖你们，你们就是这般办事的吗？大敌当前，你们竟一个个都哑了吗？”
众人被辛烁骂得心惊胆战，殿内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终于又有一个穿着藏青色朝服的人走了出来，正是云淑妃的父亲上官立。他双手合并，冲辛烁一躬身，然后道：“老臣以为，此时情况比较危急，必须立刻解决！皇上可以发动其他藩王的力量，一同抵御瑞王。我朝的藩王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兵力，若是他们再在自己的封地上召集些民兵，加起来也是个可观的数目！皇上可先下诏，以优厚的报酬和待遇吸引各部藩王相帮，然后朝中上下一心抗敌，也许可以渡过难关！”
辛烁仔细品味了上官立的一番话：“不错，上官大人的这个建议十分可行！来人啊，拟朕旨意……”
还未等文官记录皇上的旨意，这边殿外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殿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那人已经是遍体鳞伤，衣服被血和泥污染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已经是濒死状态了，全凭着一口气撑到殿上。辛烁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惊道：“你是罗将军身边张旭山张副将？”
张旭山见皇上认出了自己，喉头翻动却无法答话，只频频点头。他从怀里取出一封血染的信件，然后伸出手递给辛烁。
辛烁接过张旭山递过来的信，只觉得那信封上的鲜血是那样触目惊心，那薄薄的一封信重得令人难以承受！张旭山见辛烁亲手接过了信件，自己终于不负将军重托，完成了任务。于是他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而身子却是再也承受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旭山！”辛烁惊呼一声，急忙俯身扶住了垂死的将领，“旭山，旭山你一定要坚持住，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来为张副将诊治！”
“皇……皇上……”张旭山口中吐出一口血沫，面上却兀自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没用的……何必，何必劳烦太医？末将有幸不辱使命，就算、就算是去了，也能瞑、瞑目……”
“旭山！”辛烁心痛地低呼，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怀中的战士闭上了眼睛，再也醒不过来了！辛烁不忍地撇过了头，闭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是个英雄！这一路来不知到底受了多少伤，却硬撑着来到朕的面前！追封张旭山副将忠勇将军之位，按一品将军之礼节厚葬，再好好安顿他的家人！”
待叶少陵带人来将张旭山的遗体抬了出去，辛烁终于展开那封他誓死捍卫的信件。信上的字迹很显然出自罗峰之手。不过短短几行字，辛烁却看了很多遍。许久之后，他终于大笑起来，道：“好，好，好！”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实在不知皇上连说这三个好字是为了什么。但见一向温和的帝王眼中满布阴戾之色，便知情况不妙！辛烁冷眼一扫林墨阳，然后将手中的信纸丢给他，道：“这便是你说无真正叛乱之心的瑞王，朕的好皇兄！”
林墨阳心里不安地一跳，赶紧接过信来一读，只见那信中写道：瑞王不知何故得知我军西海演练，集结北疆军，共计约五万，包围我军！
“这怎么可能？”林墨阳拿着信的手抖个不停，“瑞王他竟勾结了北疆，而且，我朝中竟有走狗内奸泄露了练兵一事！”
辛烁不理会林墨阳的大惊小怪。这帮老头子，总以为这些勾结外邦欺侮本土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史书或者演义上，真真可笑！
辛烁继续嘱咐文官：“拟旨！瑞王勾结北疆企图谋反，朕特召集各部藩王兵力，共同抗敌，以度难关！太平之后，将另赐封地、府邸、金银，答谢各部藩王！”
辛烁一边说着，文官一边飞速地记录、润色着，一道圣旨随即产生。文官另外又誊写了几份，然后由信差带走，骑千里良驹火速送至各藩王封地。
等一切安排地差不多妥当了，辛烁一挥手，对着在下面争论不休的大臣道：“今日便这样吧！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众臣闻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都纷纷作揖，口中齐道：“臣告退！”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辛烁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神色间是掩不住的疲惫。终于，来了吗？瑞王一直蠢蠢欲动多年，终于给他逮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一次，真是天时、地利都被瑞王占尽了！至于人和，谁又知道会不会属于自己这边呢？这些年来，年轻的帝王凭着自己的睿智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可这一次，辛烁只觉得空前地无助！大军被困西海，且不论对方兵力是否足矣压制罗峰的军队。但只要他们守在外围，困住送往西海的粮草，后果便不堪设想！而朝中，大臣们人心惶惶，能办事的少之又少！各部藩王不说各怀异心，但能真正站在他这边的能有几个呢？
“为何这个时候，你不在朕的身边呢？”辛烁低声呢喃，只觉得心中痛得难以忍受，一抹白色的倩影又萦绕心头，“梦回，朕好想你……”
这时，门外的崔喜听到屋内有动静，便推了门进来，问道：“皇上可是在唤奴才来伺候？”
“无事！”辛烁摇摇头，掩去眼底那么浓的化不开的思绪，“你去通知敬事房管事，朕今日不想任何妃嫔伺候。”
“可是……”崔喜犹豫，“奴才刚刚遇见鸣佩宫的宫女，说是皇上说了今日要去慎贵嫔那里，于是便过来问问需要准备些什么……”
“慎贵嫔，”辛烁忽然想起了什么，“也罢，听闻她害喜得厉害，朕便过去看看吧！”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准备！”崔喜应着，躬身退下。
到了这日夜里，辛烁换了件轻便的衣裳，去了鸣佩宫。殷采薇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了。自之前与淑妃在御花园中一谈之后，她便停了那不易受孕的药，加上淑妃精心的调理，很快便怀了身孕，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如今这宫里，柔贵人生下了个死胎，兰贵人不久前产下三公主沐雪，便只有自己还怀着皇嗣了。想到这里，殷采薇得意地抿嘴一笑，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第三卷 道是无晴却有晴
第一章 决心（1）
自帝都发出王召，四日之后，辛煜于自己的敏王府中接旨。听完圣旨，一向如春风般和煦的敏王剑眉紧蹙，面色阴沉。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思量对策。
之后绿湖推门进屋，看着辛煜不寻常的神情，关切地递上了一杯香茗，于无声之间传递着脉脉深情。辛煜接过茶盏，顺手放到了一边的桌几上，回身拉住绿湖的手，轻叹一声：“唉，皇兄那边如今十分不好，需要我们各部藩王发兵支援。以皇兄之能，竟对外求助，此番定是陷入绝境了！绿湖，你陪我去一趟苍梧山那边吧！”
“是去看望苏姑娘吗？”绿湖问道。
“是啊！”辛煜颔首，“事已至此，她不至于还继续袖手旁观吧？以她的睿智，一定可以帮到皇兄的！就算不能，皇兄见了她，也定能支撑下去！”
绿湖莞尔一笑：“绿湖愿陪王爷同往！”
辛煜牵了绿湖，一同登上了马车，前往苍梧山。此时梦回正在院子里照看着一株腊梅。那梅花洁白如雪，争相绽放，格外惹喜！而梦回认真地侍弄着那花，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如同对着挚爱的情人，满心都是蜜意！这样的梦回，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摄人心魄的光华，堪比日月，让人移不开视线！连绿湖这般美貌倾城的女子都不住地感叹：“苏姑娘真是太美了！自三年前来到这里见到她，她一直在变化着。好像每次来看她，都比之前一次都更美了几分！当真是风华绝代、清丽世无双！”
辛煜淡淡又宠溺地一笑，握住绿湖的手：“在我眼里，还是你最美的！”
梦回抬头时发现辛煜跟绿湖来了，于是放下手里的喷壶，略带歉意地一笑：“刚刚只顾着看花了，没有注意到……王爷怎么突然来了？”
“有些棘手的事！”辛煜直接说道，又问，“萼姑姑呢？怎么没看到她？”
“姑姑去山里了，说是采些雪蘑菇。”梦回笑答，“姑姑说，山里下上数日大雪之后捂出的雪蘑菇是少有的珍馐美味，所以她一早就去山里了！不如今日王爷和绿湖妹妹便留下吃个便饭吧，也好尝尝姑姑的手艺！”
“先不说那些，我这里有些更紧急的事情！”辛煜有些着急地说着，从衣袖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递给梦回，“你看看吧，帝都出大事了！”
梦回疑惑地接过圣旨，看了一遍，然而面色却未有什么改变。她从容如水地重新将圣旨卷好，然后淡淡地问；“既然帝都有难，皇上下诏征兵，王爷理应发兵相助。”
辛煜望着她，见她再无其他反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就只有这一句话要说吗？皇兄如今有难，难道你都不打算回去帮他吗？”
梦回轻轻一笑；“王爷说笑了！梦回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左右此等大事？若是回去了，不过添乱而已……”
“你，你……”辛煜瞪大了眼睛望着梦回，一时气得无语！过了许久，他理顺了气息，才道，“你可知本王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是皇兄着人从帝都送来的？你可知他对你有多关心，有多呵护？你可知他有多想你？他现在需要你！”
“梦回从来没有让皇上费心送这么些东西。”梦回依旧淡淡的，“若是王爷想给皇上找个解语花，那就更不必找梦回了。皇上身边多得是知心的妙人儿！对梦回，皇上许就是一时上心罢了！梦回就是回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好，很好！”辛煜听完后面色冰冷，“梦回，本王与你相识经年，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你果然冷血无情，枉顾了皇兄他对你痴心一片！爱你的人在你心中一文不值！”说完，辛煜再也不愿和梦回争执下去。于是他冷哼一声，愤怒地拂袖而去！
辛煜走后，绿湖有些尴尬地望着梦回，只能尽量调节不和谐的气氛：“那个，苏姐姐，王爷他只是比较担心帝都那边的情况……他，他无意冲撞姐姐的！”
梦回冲着她温婉又理解地一笑：“我心里明白的！只是，我不能如他所愿罢了！”
“其实姐姐的话也没什么错，”绿湖轻叹一声，“我们都是女儿家，能在那样的风云是非中做什么呢？”说完，她冲梦回一欠身，“王爷出门了，绿湖也先告辞了！”
绿湖追出门去，看着辛煜站在马车边，也没上车，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着。绿湖走过去，温柔地拉起辛煜有些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辛煜叹了口气，转身将绿湖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为什么是这样呢？我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坐立不安，会立刻冲到京城去，去皇兄身边！可是，为什么她是那种反应？她真的没有心吗？她真的，一点都不爱皇兄吗？”
“不，不是这样的！”绿湖拍着辛煜的背，回答，“苏姑娘她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她是个心性和才智都超然脱俗的人，这样的人，如何能甘心去和后宫的妃子娘娘们争风吃醋呢？苏姑娘的内心，一定也很痛苦吧！
辛煜将头在绿湖的颈间埋得更深了：“何必呢？两个人怎么可以爱得这么累、这么沉痛？既然相爱，何苦执拗于那些世俗呢？绿湖，我们好好爱下去，不要像皇兄和梦回那样，好不好？无论如何，都深爱下去……”
“好……”绿湖嘴角扯出一丝微笑，但不知为何，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苏萼回到山下小院时，只见梦回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天雪地里，肩膀和头发上都落满了晶莹的雪花，一张精致动人的脸也冻得微红，而她竟似乎没有知觉，仿佛像一尊纯白圣洁的雕像，但毫无生气！
苏萼放下臂上挎着的篮子，里面满满地都是刚从山里采来的雪蘑菇。苏萼伸手在梦回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心地问：“梦回，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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