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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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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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说皇子可能一辈子痴傻?”曦凰咬唇,脑中瞬间分析利弊,“如果皇上大行,则只有皇子灏能继承大统,小时候未必能看得出,但是年长后,恐怕就……”
  皇后脑中纷乱,如有针扎,“以这种情况来看,皇子已经不可能继位了。”
  “皇上膝下再无其他皇子,那么……”曦凰目光闪烁,看向皇后。
  “如果这次皇上熬不过去。”皇后转头望定曦凰,连声音也哑了,“恐怕得有皇上余下的兄弟继位了。”
  先皇留有的几位皇子,最小的尚未成年,余下的几个也已经封王,留在京中开府立户,手中既无兵也无权,怕是轮不到他们的。
  “汉王。”曦凰轻轻吐字,除了手拥数十万兵权又有相府在后的汉王,恐怕不会有其他人了。
  “是呵,汉王。”皇后既怅然又无奈,朝局落到这副田地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天数必然。
  如果汉王继位,朝中政党势必将有一番新的轮替,相府毋庸置疑的将会再握重权,不过这对安国侯府来说利弊都不大。只是皇后作为先帝遗孀,又无嗣出,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姐姐,你去休息一下吧,青儿说你连着几天都没好好阖眼了。”曦凰欲扶皇后起身,皇后却推开她,斜斜倚着靠榻,“我现在一躺下就会想到猎宫不知何时会传来皇上噩耗或其他不利的消息,每每梦见,总是心中惊悸,再也无法入眠。索性睁眼等着消息。”皇上毕竟是她的夫君,即便对他没有男女情爱,但十数年的相伴成长,那些点滴岁月已经镂刻入骨,她并不希望他就这么英年早逝。
  “姐姐,为皇子诊断的太医现在何处?”曦凰扶剑垮下踏脚玉石,回身望住皇后。
  “在未确定皇上伤势之前,已被我严禁起来,当时在坤和殿内的所有内侍也另作了安置。”皇后如是说道,只见曦凰冲她扬眉一笑,皇后心中蓦然如重锤敲落,一瞬明澈。皇后不由苦笑出声,不愧是从小生长在权贵显达之家,在仓促间作下的这个决断,已经是她在为自己谋取的最大利益。
  汉王继位是最下之策,皇子伤重并无多少人知道,太后必然也不愿看汉王登基,那么扶持皇子灏势在必行,在他的异常被人发现前,她们可以作很多很多事,譬如……把持朝政。
  “李唐有则天女皇,虽是前无古人,但未必后无来者。”曦凰淡淡而笑,话语轻浅好似在说着一处无关痛痒的戏文,皇后听闻她的话却是悚然动容。
  帝都和内廷被守的滴水不漏四平八稳,猎宫方面却迟迟不曾有消息传回来,留待京中的臣工敏锐的发现事有蹊跷,彼此间多方打听,却也得不到确凿消息,只是有人传闻猎宫有变,但到底详细如何,就再也没有了。一时间揣测者纷纭,也有人预言天现凤凰就是大变征兆。古来只有龙为皇族祥纹,凤凰一出代表将会有女子临朝。
  皇上带去猎宫的禁军由副统领所率,焉逢留守在宫中,是以曦凰没有办法最快得到皇上的消息,为了不至于将来仓促应变,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是衣不卸甲的来往于皇宫和京郊飞羽营进行部署,而守卫帝都的京畿卫和城外的羽林卫统领都不是自己人,她还得时时注意他们的行为以作权策,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她就趴在桌上稍许休息片刻,大多一两个时辰便又要起来办事。
  在她忙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又有祸事从天而降。
  “汉王反了?”曦凰将手中边关传来的飞信狠狠攥成一团,骇笑失声。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汉王会得到风声,恰在此刻举兵谋反,“你这消息确凿吗?”
  “郡主不妨问问送信来的人。”昭阳从门外引来两个女子,皆作普通百姓的打扮,只是一个女子容颜娇丽,不戴珠钗亦是方桃譬李。而另一个少女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灵动生辉。俱是生的一等一的好相貌。
  “你们是?”曦凰疑道。
  女子屈膝裣衽,微微笑道:“小女子祝梨,见过郡主。”旁边的少女亦是有模有样的行礼,“小女子横艾,见过郡主。”连声音都是脆嫩,如黄鹂鸣啼。
  祝梨!横艾!天干十杰之一。
  曦凰扶案惊起,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昭阳,昭阳嘿嘿一笑,斜瞥两人一眼道:“正是曾在西突厥助突厥王起兵的国师和巫言。”
  横艾冲昭阳作了个鬼脸,旁边祝梨却是一本正经道:“族长应该同郡主提及过我们。”
  曦凰正色道:“确实。”
  “恩”祝梨点头,面不改色道:“昭阳说郡主和族长是一家人,那么我们也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曦凰面色讪红,转头瞪向昭阳,昭阳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别过脸去,装作没看到她的恼意。
  “那就请讲一下邯桐的情况吧。”曦凰扬手让她们落座,既然是她们带来的消息必然是不会有误的,汉王是真的反了。
  “我们在西突厥作好部署后就回了东朝,按照族长的吩咐我们特别去了壶关和邯桐,还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发现最近汉王麾下的军队操演频繁,还在暗中囤积粮草,举动很不寻常。”祝梨接过曦凰倒来的一杯水,道过一声谢后,继续道:“估计过不了几天,帝都就能收到消息。”
  “汉王打得什么旗号?”曦凰十分好奇,但凡举兵谋反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其实不过是为了安抚天下,证明自己不是窃国之贼。那么汉王会找寻一个什么借口?
  “诛佞臣,清君侧,匡正皇室。”祝梨喝了口茶,清晰吐出这十个字。
  曦凰更加不明白了,“汉王要清谁?”
  “听说是尚章王的遗子,如今在朝中官拜一品,可是年轻有为呢。”横艾在后面插话,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人叫什么来着……”
  “姚行书?!”曦凰掩口惊呼,朝中一品大员本来就不多,年轻者更是寥寥,莫名的就想到了这人。
  横艾努嘴摇头,“不对,不是叫这个名字。”曦凰听后莫名有些失望。
  “叫李裕。”祝梨说道。
  横艾拍手,“就叫李裕,当年三王叛乱失败,尚章王被赵帅诛杀阵前,事后先帝雷霆扫雪,屠戮王府满门。事情巧就巧在尚章王的王妃以善妒出名,趁王爷不在府中的时候,施毒计要害死王爷最宠爱的一名姬妾和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尚章王知道自己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出战前特留了几名亲信在王府,在王妃动手前按照王爷留下的吩咐带着这名美姬和她的一双儿女逃到了黔州别馆。他们刚到不久就听说了三王兵败的消息……”横艾突然停下说话,咂了咂嘴。
  曦凰帮她倒了杯水,笑道,“听着还真玄。”就跟说书似的。
  横艾捧着碗大口喝茶,祝梨继续讲下去,其实跟曦凰心中猜测的差不多,在先帝追杀的过程中有人李代桃僵的救下了那位小世子,而这个人就是当时在黔州声名远胜的大才子李沛。
  “李沛的夫人是上阳郡主,说起来和尚章王还有些表亲关系,不过这事听上去有些经不起琢磨呢”曦凰单手支颐,迟疑道。
  尚章王是东氏旁系,往上追溯一百年,老尚章王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深得皇帝爱重,特别加封亲王,世袭罔替,即便后来血缘越隔越远,这王位还是一代代传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代,因谋逆之罪而削夺王位诛连三族。上阳郡主是他远了不知几房的表妹,她会为此葬送自己的儿子而救下尚章王的遗子么?
  曦凰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太靠谱,李裕在朝中任职御史大夫,为人敢说敢作,行事风格颇为厉辣果敢,有不少朝廷要员都被他弹劾过,人称铁面御史,谁的颜色都不看,光这点曦凰还挺欣赏他的。说他是尚章王遗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其实这事儿是真是假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汉王得了个由头,方能师出有名。”抱胸站在祝梨身后的昭阳开口道,一句话便切要害。
  “你说的不错。”汉王哪里会在乎李裕是不是真的尚章王世子,他要的只有一样东西而已,什么清君侧都是幌子!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放弃过,“汉王这次举兵多少?”
  “倾巢而出。”祝梨言简意赅的回道。
  汉王手中统兵二十多万,加之还有三大营中的骁骑营。
  曦凰扶额,喃喃低叹,“这可麻烦了。”汉王挥军南下,皇上尚是生死未卜,又有谁能前去迎敌呢。
  正在她沉吟思量间,蹲在外厅守门的小白忽然一阵低吼,接着是一声女子惊叫。
  这声音太熟悉了,“凤昕!”曦凰忙掀帘而出,果然见到半敞开的门口有个女子跌坐在地,正是被小白吓到的凤昕。因为曦凰吩咐过,但凡是凤昀或凤昕前来就让他们直接入府,平时来的都是凤昀,凤昕鲜少踏足安国侯府,不知此刻怎么会来了。小白与她不熟,自然有些戒备,加上小白已经成年,再不是小时候毛团可爱的小绒球了,难怪凤昕会吓到。
  “怎么样?没摔着吧?”曦凰忙将凤昕从地上扶起,替她拂去身上尘土。
  凤昕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有些害怕的躲到曦凰身后,看着那只被昭阳拉住的威风凛凛的白虎,哆嗦道:“好……好大的老虎。”突然推门看到,真是吓死个人了。
  曦凰挽住她的手,捂着肚皮直笑,“小昕,你不认识它啦,它是小白呀,曾养在你们家一段日子过的。”
  凤昕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不可思议的用双手比了比,惊叹,“它以前才这么点的,现在居然那么大了!”真是难以想象。
  “那时它是小虎崽,现在成年了么。”曦凰乐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凤昕收起逗弄小白的心思,拉住曦凰的手,正色道:“出了些事,我大哥请你过府商议。”
  曦凰眉头不由一紧,通常有事凤昀都是直接来安国侯府找她的,此时差了凤昕恐怕是府中来了要人,他脱不开身。
  “昭阳……”曦凰回身望着昭阳,与祝梨和横艾的话才说到一半,她不晓得她们两人是不是还有要事。
  “去吧,我们等你回来。”昭阳知她心思,微笑回道。
  曦凰和凤昕一路来到将军府,入了大门后直奔前厅。
  “大哥,郡主来了。”凤昕领着曦凰跨入门槛,大厅内果然除了凤昀外还有另外一个少年,在见到曦凰的时候忙起身见礼,凤昀为两人引荐,原来少年是尧摄军的前锋大将,从宁朔而来。
  “有急事?”曦凰在凤昀对过落座,接过凤昕递来的茶。
  凤昀眉头深攒,搁在椅把扶手上的五指握成拳头,眼中全是忧色,“元静从宁朔赶来,带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曦凰看了眼那个正襟危坐的小将,又看了看凤昀,猜测道:“尧摄军出事了?”
  “是我父亲出事了。”凤昀齿关咬紧,额头绷出青筋,显然已经是按捺到了极处。
  “伯父?怎么回事?”曦凰望向元静,惊诧道。
  元静将情况如实道来,事情并不复杂,有刺客潜入将军府暗伤了凤蔚,而且对方显然经过缜密观察,特别挑了凤蔚受寒发烧的时候一击出手,凤蔚虽然及时避开了杀招,不过仍旧被伤了要害,在元静赶往帝都前,凤蔚尚未脱离危险。也难怪凤昀听闻后满心担忧。
  “可有抓到刺客?”曦凰问道,尧摄军驻守边关与朝中大臣并无牵扯自然惹不到仇家,如果说是江湖人所为那就更不可能了,历来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是执掌军队的大将。退一万步来说,宁朔周围诸城在尧摄军的管辖下,虽不至于夜不闭户,但治安绝对是国内数十省里首屈一指的,凤家领军几乎无可挑剔,有人却还暗中下手陷害,毋庸置疑是幕后有黑手操纵。
  元静点了点头,“被一名副尉当场擒获,不过那刺客被抓后一句话未说就自尽了。”
  曦凰本还指望他们能顺藤摸瓜的,听此一说是完全没戏了,对方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破绽把柄才是。
  “军中不能一日无帅,我看你不如先回宁朔吧。”曦凰看向凤昀如此提议。
  凤昀其实也这么想,不过……“皇上恐怕不会允准吧。”这便是他的担心,皇上一直没让他回宁朔而留在帝都明显有所意图,他就这么回去,并不妥当。
  曦凰知道他的担忧,否则也不会找她过府商议了,“这些日子以来帝都的局势你也看见了吧。”
  凤昀拧起眉头,曦凰并未同他细说过其中原由,不过他看得出是风雨欲来,“有人说皇上出事了?”他猜测道。
  曦凰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皇上在猎宫坠马受伤,至今情况还未明朗,是死是活都说不准。”因为在座的都算得上是自己人,她才如此没有顾忌。
  “你的意思是……”凤昀换了个坐姿,看起来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回宁朔,余下的事情我替你料理。”在她看来,就算皇上无碍,一时半会也管不到凤昀这里,况且皇上又没发明诏强留凤昀,这事情还是有左右余地的,再说了凤昕还留在帝都里呢。
  “可以吗?”这次疑惑出声的是凤昕,她脸上也全是担忧,双手绞着腰间丝带。
  “凤昀可以走,不过……”曦凰目露犹豫,下面的话不知怎么说才好。
  “我知道,我会留下的。”凤昕是极敏慧的女子,她知道曦凰的顾忌,虽然她也很想回家,“只要大哥能回去照顾父亲,我会本分的留在帝都的。”
  面对她的善解人意,曦凰突然觉得自己在作恶人,凭什么要凤昕与父兄分离,孤独一人留在帝都,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女。
  “郡主,你能帮我们的是吗?”
  曦凰对着凤昕如此恳切期盼的眼神,无法拒绝,本来她也没打算拒绝。
  帝都各城门戒严,除非有皇后手谕否则只能进不能出。曦凰送凤昀和元静出城,待凤昕和他依依话别后,这才上前与他互道珍重。
  “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分别了。”凤昀牵着马,手握佩剑站在夕阳下,薄衫轻带,玉人之姿,连带笑容亦是俊美清浅,“如果看到卓如,替我转达问候。”
  “会的。”曦凰看了眼他握在手中的绮凤剑,脸上笑意渐深,“路上保重。”
  “恩,保重。”凤昀扯过马缰翻身上马,与元静一前一后奔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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