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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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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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莫逆,其中一人就是白懿的父亲。
  “白夕婳是尚章王的女儿,姚行书的亲妹妹,所以你才这般帮他,不惜自背弑君逼宫的罪名,也要为他清除阻碍在他成功路上的所有绊脚石。”诸般隐晦秘辛,曦凰已经知道了大概,可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怎会有人无私至此,明晓得被人利用,还如此无悔,“你很爱夕婳么?”
  她突然如此问道,话出口后曦凰自己都觉得奇怪,可却又很想知道。
  白懿转过身,一瞬间脸孔背逆了阳光,整个人似乎都要熔化在烈日下。
  “原来郡主早知原委了。”他的声音低越,叹息过后复又沉吟,好似在思索又似回忆,“我真的很……爱她。”说罢后,他好像如释重负般的长舒出一口气。姚行书只以为夕婳为了他而死,他心有愧疚,这才甘愿助他。可姚行书又怎会明白,若只是欠人一命,他至多拿自己的命来还,又哪会抵上白氏一门荣耀。
  没有人明白,他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多么爱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为了她临终嘱托,他情愿毁了自己,毁了白家也要帮她的亲哥哥。
  他想自己真的已经疯了,在她死去的那刻他自己大约也已经死掉了。
  落星台下铁蹄声如潮涌般汇聚而来,将这座高台层层包围。
  他背负身后的长枪突然一斜,白金枪头正巧折射了日光,曦凰顿觉眼睛曝盲,忙别开眼避开这锋芒。恰此时,白懿抖枪掷飞,袭向曦凰。
  曦凰听音辨位,根本不用去看,抬手就用长剑格挡,铁器相交时,她这才发现白懿这一掷根本没用力气,只需轻轻一拨就能将这柄百炼金刚的红缨枪挡下。
  再回头时,看到他身体往后仰倒,徐徐张开双臂,像是要飞起的鸟儿……
  “白懿!”曦凰奔过去,扑倒在台边,却只看到他飞速坠下,脸上犹带笑容,好似终得解脱,这尘浊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来留恋。
  眼前光影飞旋,风声急掠过耳边像是谁在咆哮,灼灼烈日下,他看见了那个彩衣环髻的女子坐在花丛中手中握一束车盏菊朝自己露出腼腆微笑。
  夕婳,我来了……
  宫变在傍晚之前平息,德凝郡主重掌两军,由于宫内禁军伤亡惨重,暂调飞羽营与骁骑营巡守宫城。
  皇上被人在秋梧宫附近找到,身旁宫侍和禁军死伤大半,多数被一刀毙命。圣驾被移至养心殿,数名未遭纱戮的太医前来会诊,留在宫外家中未轮到值班的太医也正在入宫的途中。
  光影逐渐昏暗下来,殿前有重兵把守,几位上灯的宫娥看上去仍然心有余悸,一张张俏脸全是白中带青。
  凤昀守在殿中,只看到医侍进进出出,隔开内外殿的纱帷被扑入殿中的晚风吹得飞飞扬扬。
  门外响起走动声,凤昀转过头,看到曦凰大步跨入高槛,神色略显疲惫。
  “找到皇后了吗?”凤昀迎向她,两人并肩时,他低声关切道。
  皇上被人找到时情况并不容乐观,身旁的宫人都是身中数刀毙命,所幸有吉祥挺身保护,皇上似乎并未受到重创,只是一直昏迷着,原本以为帝后会在一起,没料到宫中遍寻不到皇后的身影。
  曦凰摇头蹙眉,眼中难掩焦切,“还没找到,不过皇宫那么大或有遗漏之处,我正加派人手搜寻。”说罢,她扶了扶额头,叹道:“皇宫现在是乱成了一锅粥,崇政殿前的大臣死了一片,后宫也没幸免……”
  凤昀听她说着宫中情况,耳脖子后一阵阵发寒,不得不说白懿下手够狠够绝,完全不留余地,但凡能杀的都毙命在他手中。
  “十六年前的逼宫大概也不过如此吧。”凤昀扶剑而叹,虽未见过那时场面,但听父亲描述,其血雨腥风应该不下此刻,“还好你赶来及时,将局势稳住,总算能稍许松口气了。”
  曦凰却没他那么乐观,她走近凤昀将他拉到角落,沉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皇上生死未卜,说句大不敬的话,一旦皇上龙驭殡天,这麻烦才是刚刚来。”皇上膝下唯有皇子灏可承大统,皇子年幼必将由皇后垂帘,曦凰可以料想那时姚行书肯定会用尽各种办法扶淑妃上来,皇子嫡母自然贵不可言。届时,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才是惨烈。
  凤昀似乎也想到了这个,脸色亦跟着沉下,他虽然是武将,但也曾耳闻宫闱内的争权夺势,明里一派和风细雨,私底下刀光剑影恐怕比他上战场所能见的还要恐怖。
  “如果你有需要帮忙,但说无妨。”凤昀诚挚直言,抛开两家故交不谈,他也不能看着她们两姐妹在群狼环伺下顶风前进。
  “多谢。”曦凰知道他的好意,由衷感谢,若换成别人此刻讲这话,她还会疑忌那人刻意奉承说些场面话,但她知道凤昀不是。
  殿中除了凤昀和曦凰,只有几名宫娥悄然无声的立在宫殿角落里,似要融入黑暗中,愈加显得偌大的宫殿冷寂空旷。
  夜幕降临,难得一夜繁星浩渺,可吹入殿中的空气中犹带血液淡腥的味道,提醒着所有人,那场屠戮方才过去,将来的风浪还未可知。
  凤昀立在殿中,背脊挺直犹如一座雕像,曦凰卸剑坐在椅子上,两人都在静待太医御诊的结果。
  殿外似响起裙帛曳地的梭梭声,有人正疾奔而来,还不待曦凰去看来人是谁,几位御医从内殿越帘而出,一言不发的敛袍跪倒在地,虽未开口,但曦凰看他们的架势,心中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忙从椅上站起,与凤昀并立在了一处。
  “皇上内疾甚深,又有毒气攻心,已于酉时初刻,驾崩。”老太医沧桑哽咽的声音在空殿里回响。
  曦凰虽然将这个结果在心里念了不下数十遍,可此时真听闻丧号,仍旧觉得难以置信,那个年轻的帝王,尚未为自己的江山添上瑰丽颜色,更没有为姐姐留下一子半息,就这么猝然撒手人寰,抛下了这偌大帝业江山。
  “严太医,你刚才说什么?”从门口处传进来一道凄清声音,皇后散发披衣立在门槛之外,身上血迹干涸凝固成诡异图纹,惨白的容颜上,一双眼已经熬成通红。
  “启禀皇后,圣上龙驭殡天了。”老太医长声哀呼,伏地恸哭,身后一众人也跟着抽泣起来。
  凤昀率先回神,朝皇后单膝跪拜,曦凰看着姐姐摇摇欲坠的样子,十分不忍,想要伸手搀扶,却碍于礼节,仍旧屈膝跪倒在地。
  皇后仿佛痴了一样,目光痴茫的望向那片黄帐轻帷,嘴唇上下翕合颤动,似在说着什么,殿中却无一人听到她嘴中发声,就如同无声呓语。
  “殿下,请保重。”曦凰抬头,目光切切的看向皇后。有宫娥上前搀扶皇后,却被她振袖拂开。
  周遭人声已经被她摒绝在世界之外,她一步一步往内殿挪去,眼前逐渐迷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却有温热液体自两颊流下。
  “不到百年,谁也不许先走一步。”一袭温存话语犹在耳边,转眼,他却已经抛下誓言,孑然转身离去,丢下她一个人走完这漫漫人生。
  整颗心都好像被冰刀在割一样,痛入骨髓,伤口处却流不出一滴血来。
  快走近那片黄帐时,皇后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层层叠纱之间,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曦凰顾不得在外臣面前保持容仪,奔上前去搀扶皇后,低头时这才听清楚姐姐唇齿间不断呓喃的两个字。
  “旻晗……”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是真死了,不用怀疑……

  花泣

  成康二年三月,仁宗皇帝驾崩,谥圣武仁睿皇帝。
  皇子灏被人藏在秋梧宫的密道里安然得返,这片冷宫好似屠刀未至之处,仍旧一片清肃,楚娴静静躺在内殿里,恬然沉在自己的梦中。
  仁宗膝下只有皇子灏,自当继承皇位。
  大丧过后,新皇继位,改年号万历。尊皇后为太后,垂帘听政,同时又有朝臣上参,应尊皇帝母妃为太妃,辅助太后署理朝政,教抚新皇。
  太后议准,又着昌王东祈怀、右相楚诘、允怀侯顾恺宪、平阳侯凤昀为辅政大臣,建立内阁,摄理朝政。
  太后鸾驾从坤和宫迁往慈安宫,身旁宫人几乎换尽,所幸青儿劫后余生,依旧侍侯在太后左右。
  已近日暮,天空中深浅绯红的光芒映照在殿中层层低垂的素帷上,殷红如残血,为追哀先帝,太后执意要在宫中挂白帷黑帐,用素色代替明华。
  曦凰在慈安宫的偏殿里替太后/炫/书/网/整理朝章,自从皇上哀诏传达各府郡州开始,曦凰就没一夜舒坦阖眼过,先皇大丧马虎不得,虽然有礼部和太常寺但太后仍旧凡事亲力亲为,太后的身体也并不很好,太医严嘱要悉心调理,曦凰为了替她分担,自动将事情揽过。宫内禁军死伤大半,要重新调用提拔军队里的将士,宫城禁卫是大事,曦凰不亲自督办始终不放心,所幸焉逢伤好大半,替她将这事分担了,也不至于让她忙的脚不沾地。
  四位辅政大臣里,昌王是皇族老人最有威望,但他年事太高且常年养在王府,这辅政之责与他而言只是空谈罢了,不过摆个样子。楚诘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但经过这次逼宫屠杀,他的势力被减却不少,崇政殿前被诛杀的大多是他的门生故交。
  当日白懿逼宫,并没有疏忽相府,数千铁骑将相府围的水泄不通,却扑了个空,不知是何人早一步将楚相和夫人藏匿了起来。
  经过这场变故,楚诘似乎真的精疲力竭,心灰意冷了,多次上表辞官,欲隐退故里,却多次被曦凰以太后名义退回不受。现在朝堂上人心不稳,最需要楚诘这般老臣压住场面。
  允怀侯顾恺宪是豪门大儒,虽然门第高望,但为人太过温顺欠缺主见,在多次议事上表现的从善如流,即不敢得罪太后似乎又不愿得罪太妃,两面兼顾的结果就是曦凰将他完全摒弃在可用人选之内。
  四个辅政大臣里以凤昀资历最浅,却最得曦凰和太后信任,可惜他常年带军在宁朔边关,虽有军权在手,在朝中却并无多少人脉。
  自从凤蔚去世后,凤昀在宁朔也没了亲人,恰好凤昕也在帝都,所以曦凰有意将他常留京师,将来委以重任。
  “再过几日就是春闱,本来先帝大丧应该停科三年,不过这次官员死伤太多,六部三司都有大量职缺急需添补,所以太后意思今年恩科照开,先选一批士子入朝。”曦凰合上面前一封黄皮折子,正是吏部所/炫/书/网/整理出来的朝中从缺官职的名单。
  凤昀从另外一堆折子里抬起头,“你是在考虑让谁去监考么?”
  曦凰看他的目光中不掩赞允,凤昀对政治的嗅觉敏锐度在她意料之外,“不错,我想姚太妃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拉拢人才的大好机会。”
  “那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凤昀捧起手边茶杯。
  曦凰笑而不答,反问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朝中大臣应该有所了解,如果是你会选谁呢?”曦凰有意帮凤昀培养在朝中的势力,不遗余力的动用安国侯府的人脉,加之凤昀为人爽直健朗,倒是混得很开,似乎与谁都相交甚好,就连姚行书都乐意与他攀谈。
  凤昀只沉吟了一下,“我觉得允怀侯很适合。”
  “哦?怎么说?”曦凰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是个软柿子。”凤昀如是道。
  “就这个?”曦凰愕然。
  “还不够么。”凤昀露齿狡黠一笑。
  “朝云大哥,其实你很狡猾!”曦凰摇头笑叹,允怀侯顾恺宪确实是个软柿子谁都好捏,换言之谁都不能从他这里捞到过分多的好处,任他为监考,他是没胆有所偏颇的,再者以他的圆滑姚行书应该拿他也没办法,在这事上曦凰他们就不必时刻盯着那么伤神了。
  “允怀侯是儒学大家,资历深厚,任个监考绰绰有余吧。”凤昀慢条斯理的喝茶,那样子颇有些运筹帷幄,计谋在胸的样子。
  “确实不二人选。”曦凰点头附应,又取过桌角一封奏折。
  “曦凰。”凤昀突然叫她,她头也不抬的应了声,专注在奏折上,“你很久没出宫了。”
  曦凰一怔抬头,见他脸上挂着一抹暧昧笑容,徒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疲于处理政事,竟然没去见过他一面,此时被凤昀一语提起,思念就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恨不能立刻离开宫中飞奔到他身旁,可是她还有太多太多事要作,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师傅在你府上还好吧,你可别亏待他。”
  “得了,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他啊。”凤昀笑道,将茶杯信手搁回桌上,“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曦凰颇觉无奈的双手一摊,“你看我桌上这些东西,三天三夜都看不完,又哪里有空出宫。”尚书省大部分官位从缺,无人来作节略摘要,所以这些奏折他们得自己一封封看过来。
  “确实够呛。”凤昀再看自己桌上的,不得已撇了撇嘴,“不过我有个想法。”
  “什么?说来听听。”曦凰继续埋首奏折中。
  “为什么不让卓如来帮你呢?处理这些事对他而言应该很简单吧?”凤昀单手支颐闲闲说道,在他观念里,没什么事是夜箴搞不定的,当然包括治理国家。
  曦凰手中紫毫一顿,这念头她早就有了,只是夜箴那么闲散一人她实在不愿将他拖入纷繁复杂的朝局里,况且他也未必肯,是以这个念头她也只是想想从未当真过。
  “师傅大约不会管我们。”曦凰漫不经心道。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卓如不肯。”凤昀比她乐观多了,“不如我今晚回去的时候同他说说?”
  “好啊,我才不信你能说服他。”曦凰笑瞥他一眼,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毛。
  “你等着!”凤昀不甘示弱的哼哼一声,捋起袖子继续埋头审阅奏折。
  两人各自伏案忙碌,不知不觉又过一个时辰,期间除了有宫娥换递新茶外无人前来打扰。
  正奋笔疾书时,门口传来内侍尖细嗓音,“启禀郡主,飞羽营副将求见。”
  曦凰听到是尚章,忙搁笔唤人进来,飞羽营这次几乎被白懿拖入死境,若非曦凰一力作保背后又有太后撑腰,恐怕逃不掉被打散分拆的命运。
  白懿逼宫所遣都是其麾下骑兵,其余四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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