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燕情报网的手伸的极长,连庭轩那边的小道消息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乐正锦程正带着五万兵马,浩荡前来。
明说是为了与朝歌示好,助安阳落夕一臂之力,但这其中另有什么企图与阴谋,谁又说的明。指不定就是为助安阳易真而来。
只有安阳落夕明白,庭轩的兵马属谁的战友,全凭自己一个念想。这是乐正瑾瑜对自己最后选择的考验和等待。
一时一刻便能发生许多事,何况在今时今日便越发觉得漫长。
选日不如撞日,安阳易真见安阳落夕命人抄了华尚书及齐尚书的家,索尚书也死于非命,且朝中之重臣,向着自己的臣子也都被安阳落夕除的差不多,
自然也不肯在作忍耐,何况庭轩的兵马己在路上,到时候不怕有其它变故。
是夜
微风徐徐,
是个璀璨的夜晚。
海棠传媚,迎客献姿,
迎来的却是安阳易真的四万精兵。
逼宫,就是转换帝位的第一步。
安阳落夕在大殿之上,安阳易真在大殿之外。
安阳落夕的身后,只有五千精兵,而安阳易真的身后却有四万精兵。
一个是自己的皇叔,一个是自己的皇侄。
本是同一血脉,却在此时对立而峙。
这世上的事,本就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念想,只是恰恰我们想到了一块去,便生出一场事端,一场纷争来。
也并不是每退一步,便有海阔天空,很有可能便要在阴沟里翻船,受用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上官千漠被雪燕扶着身子,微微起身,深深叹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驾到。”
上官千漠清淡一撇,示意雪燕及青曼都回避。
太后娘娘独身一人前来,她假装的很落落大方,但嘴角的一抹深意,却泄露了她的心事。
上官千漠明知故问:“太后所谓何来?”
“哀家自知上官大人的一片忠心,同是为了这朝歌。”太后款款而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太后明说便是。”上官千漠直截了当。
“庭轩来了五万精兵,此刻正要与我朝谈一场交易。”太后微叹一口气。
上官千漠半眯着双目,目光转向窗外的月色,明亮又皎洁,干净的令人心生冷意。
庭轩,他居然可以主宰朝歌的命运。
太后见上官千漠无任何反应,也不在多说费话,直言相问:“上官大人是否愿意为朝歌出使庭轩。”
上官千漠轻笑,出使庭轩?暗念这太后娘娘说话,极其的委婉。
出使庭轩及出嫁庭轩,根本就是两种意义,她却能说成是一种意思。
她是怕自己不愿意为了朝歌牺牲自己,不愿意为了安阳落夕出嫁庭轩。
她根本无需来作这个说客,自己若不同意出嫁庭轩,那上官府便只能一死,且在史上的名声也极其难听,任何莫须有的罪名都会被加注。
但其实自己也愿意为安阳落夕出嫁,他纵然说不出口,那便由自己去提。
黑夜虽然漫长,便黎明总会来临,
且在你快要绝望之时,
它便投射过一缕的暖意,再倾泄到整片大地。
一个夜晚的对峙,逼宫失败,安阳落夕不肯让步退位,安阳易真只有带着一柄弓箭跨进这金銮大殿。
他终是自己的皇侄,乱箭射死,太过不尊重,也太过薄情寡义,就让自己赐他一死,送他上路。
安阳落夕泰然自若的站在朝堂之上,依旧是俊年芳华,金尊玉贵的九武之尊。金色的阳光把安阳落夕身上的那身龙袍,照耀得越发显赫。
安阳易真目视于他,冷漠绝情:“请皇上让位。”
安阳落夕冷笑不语,他宁可被他射死,也不可能弃位。
“王爷!”殿外突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进来,对着安阳易真的耳边小声说了一番话,安阳易真的脸色明显就变了。
举起弓,便要射,
却见安阳明月快步跑向安阳落夕,护住他哭喊着:“父王!你为何要杀我夫君!父王难道要明月做寡妇嘛!”
“明月,你让开!等你父王做了帝君,你便是公主!”安阳易真怒不可逷,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女儿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每每都要与自己作对!
“不要!公主不如安阳落夕的妻!明月不稀罕!”安阳明月挡在安阳落夕的身前,根本不为所动,眼里不自禁的掉出眼泪。
她最懂她的父王,他一向最疼自己,对自己也是处处忍让,自己三番四次奚落上官千漠,他也没实际如何!
但他对别人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他不会放过安阳落夕的,他必定要杀了自己的夫。
》第3卷 庭轩劫…………乐正瑾瑜 第二百二十章
“明月!不要同父王闹!立马让开!”安阳易真根本不曾料到安阳明月会出来插这一杠子。
安阳落夕阴着眸子,不动声色,微微低眉望向安阳明月,心里涌出一阵心酸来,她安阳明月居然会为了自己与安阳易真对抗。
“父王,除非明月死,否则就不会让你弑君!”安阳明月两眼通红,吸了吸鼻子,最后两个字似是提醒似是激怒。
安阳易真不信自己调教出来的女儿会真的爱上安阳落夕,他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尊贵可言的感情!她是在同自己堵气,说的都是气话!根本无需理会!
安阳落夕眼见安阳易真抬起了弓,对准自己放出一箭,心想安阳明月自是会躲开,她一定会躲开,她平生最怕死,也最不愿意死,骨子里就是同安阳易真是一样的人。
但命运总是会同你开些出乎意料的玩笑。
且你也看不透别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同安阳明月的身子慢慢倒下去的那一刻时,安阳落夕才回过神来抱住她。而安阳易真猛的惊呆了,他不信他的女儿会为一个男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丢掉自己的性命。
“皇上,明月一直在想,落夕什么时候才能抱明月在怀里,今日算是圆了一个梦。虽说明月命不久矣,但也比之前那样活着的要好。”安阳明月微笑着,她笑起来自然很美,只是安阳落夕从未曾发现,而在此刻,却如一抹的清淡滑过他的心房。
胸口上刺着箭,鲜血在不停的涌出,安阳易真回过神来,扔下弓箭,跑去看安阳明月。
“明月!”安阳易真不敢去碰她,自己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父王,放下吧。这都是命。”安阳明月笑的满足,喘着微弱的气息,用手轻轻拍了拍安阳易真的手背,“父王不该杀女儿的夫君,谁家的父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没有了夫君……父王。”
安阳易真反反复复回味安阳明月的话,直到安阳明月的纤纤小手落滑在地,双眸紧闭,才把她从安阳落夕的怀里抢过来,抽泣起来。
安阳落夕看着安阳明月己去,脸上带着满足的幸福,忽然升起对她从未有过的内疚感。
明月一生中最美的场景,便是抬头轻撇时,遇见自己爱的男子,然后回眸,微笑,发誓要同落夕一起相依相守终生。
可明月只能装饰落夕之后,黑暗之中的窗子。
而落夕却圆不了明月的梦,甚至不知还有明月的存在。
如果命运注定要遗忘了明月、淡忘掉她一个人相守的过往,就请落夕永远记住明月曾在死前对他的微笑。
这一世,注定落夕欠了明月。
殿外的四万精兵被庭轩前来的五万精兵控制住,安阳易真抱起安阳明月,独身走出了金銮殿,越过清晨阳光,擦肩而过那些士兵,走出皇宫,不知去向。
赫拉氏王妃急急赶来,却怎样都寻不到安阳易真和安阳明月的影子,瞬间崩溃,痴笑的也奔出了皇城。
上官千漠站在金銮殿一侧,凝眸看向孤单落莫的安阳落夕,再看城下的精兵,抬头望了望蓝天,暗念这世上,谁都是可怜之人,都是命运的棋子。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个神话,谁能逃的过宿命,谁都逃的过。
提步轻移,站到大殿门口的安阳落夕身边:“皇上无须担忧,上官替皇上去庭轩,不定还能拿下那片江山。”
安阳落夕没有一点惊讶,他早料到了,若不是她上官千漠,那庭轩的精兵怎会倒戈相向,帮衬自己。
自己是个傀儡,以前是安阳易真的傀儡。现在是庭轩的,以后又会是谁的?现在的朝歌终于被冠名为安阳落夕,但又沦陷成了命运的傀儡。
上官千漠离自己又远了一个国度,她从不会是自己的。
“千漠……”安阳落夕侧过身子,深凝上官千漠,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自己感谢她,说自己不肯不愿,却输给了天。
说自己痛彻心菲,万般不愿放手,她会信嘛?她能信嘛?
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升起一个念想,想牵起她的手,走出这座皇宫,走出朝歌,去深山宁静的地方,与她男耕女织,每日只要看到她的笑便好。
只转瞬间,眼见到自己面前的那几万精兵,却又放不下了。
到底放不下什么,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去提及,更不敢再看上官千漠一眼。
上官千漠也目视着那几万精兵,微叹:“落夕,我们终都有放不下的。”
当日庭轩送来的一些云锦杜鹃,安阳落夕见此花素静淡雅,便专程植了几棵在上官千漠的院子里。
此刻这花绽的正媚,枝叶轻摆,娇花低眉浅笑,似是美人远行。
庭院里还有几盆姚黄魏紫,都是柳丞相大人府上种植最好的品种。
雪燕和青曼一脸无表情的目空一切,她俩不是傻子,再她们看来,自家主上成了朝歌的牺牲品,成了安阳落夕的献媚品。
几十辆马车停在山庄门口,辆辆都是奢华极致,红色装点的如火如血。
乐正锦程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任由自己的思绪漫天念想。
安阳落夕终究放不下江山,到底是美人可以倾天下,还是天下可以倾君王?而自己的皇兄又属于哪一种?
自宫里头来的马车缓缓停下,安阳落夕扫望了一眼那几十辆马车,越发觉得胸口发闷与郁结。红色在此刻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颜色。
停顿不住半刻,便大步跨进上官千漠的院子。
紧随其后的高雄只在院子里等候,微微环顾四周,只见庄子里的走廊,门柱上都飘挂着大红纱缎,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落莫,这是为了安阳落夕而生的心情。
屋子里有许多的丫鬟端着各类精心制作的饰品,还有近十件的嫁衣,件件都是夙清的亲作。上官千漠此时己身披一件红色里衬衫端坐在梳妆台前,紫烟正为她梳头。
见到安阳落夕进来,所有的丫鬟都欠了欠身,齐唤:“皇上。”——
明月无错……也是可怜之人。
》第3卷 庭轩劫…………乐正瑾瑜 第二百二十一章
见到安阳落夕进来,所有的丫鬟都欠了欠身,齐唤:“皇上。”
上官千漠微微一挥手,只有紫烟还留在屋里,其它的丫鬟都福身退了出去。
安阳落夕眼神示意紫烟不用拘礼。
自己便坐在上官千漠身后的一张太师椅上,从镜子处看向她的容颜。自上一次受伤之后,她的脸色因虚弱而更加白皙,媚红的嘴唇便显得越发艳丽。
冰冷的喜庆,无情的嫁衣,都是安阳落夕心上的刺。
而这根刺又是他亲手往自己胸口上扎下的,能怨谁?
安阳落夕一语不发,双目注视着紫烟素净白皙的手在上官千漠的青丝中穿梭,轻巧的双手很快便速起一个发髻,留下三分之一的青丝垂在身后。
华胜惊艳的装饰着额头,如轻点的蝴蝶。
发髻被冠上一个金镶玉的步摇,上端都镶着精琢玉片花饰,其下分垂着珠玉串饰的金流苏,镶有五色彩玉。
她如此美,却不是自己的,她终究不是自己的女人。
如今是拥有了江山,却还是拥有不到她,更令人讽刺的,这江山是如何得来的?
上官千漠微微一抬眼,镜子里的眼神,对上她身后安阳落夕的专注才只是轻轻一触,他便立即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帝君便是如此,权势便是如此,他以为自己会怪他、恨他、怨他嘛。
安阳落夕怪的,恨的,怨的全都是自己,只是自己而己。
早在乐正瑾瑜在万佛寺里同自己的那一次交谈,心里的答案便早己呼之欲出,权衡利弊,他分的很清楚,他为有对不起上官千漠。
每个人的决定,终是对不起别人,而不会对不起自己。纵然是牺牲,也未必不是为了成全自己,便放弃了别人。
上官千漠低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感觉自己也是抛不开,丢不掉的一个凡人。人来这世上,便就是按着命运的轨迹真真正正来走一遭。
就如她灵魂出窍,来到了这里,从冷千漠,变成了上官婉儿,纵然自己改了名为上官千漠。
她也终究再不是自己。
缓缓站起身子,上官千漠轻轻扫过那几件大红嫁衣,选了第一件颇为眼熟的嫁衣。
选它是因为,信命。
毕竟这嫁衣是最先前就为自己替意准备的。
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欠了安阳易真,他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放纵,他明知故犯,他早有准备,却还是舍不得一个情字。
他没有错,只是与自己的立场不对。
他冷漠绝义,大婚之日抛弃上官婉儿;之后却又心心念念想补偿,他输了,输给了上官千漠。
紫烟脸无喜气,只有郁结,轻轻扫了一眼脸色微白的安阳落夕,心里越发的想哭。
为什么皇上要让自己的小姐远嫁庭轩,明明就是有情,为何要把她推的远远的,难道说幸福在天边,而不是在自己的身边嘛!
紫烟是个孩子,她如何懂。
情,何时敌的过权势,敌的过心里最深层的欲望。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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