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无穷无尽的官能之火,在熊熊燃烧。
这一夜,像是永远不会过完……
不知何处,飘来沙沙的两声……又轻,又细,又沉,像是某人的哭声——是谁在哭泣?为什么这么压抑、这么悲伤,这么绝望?一张憔悴苍老的脸庞蓦地自眼前闪现——
骆晨风一惊,完全醒了。
冷汗涔涔而下,黑暗中的房间,有一股大雨过后潮湿的气息,窗帘发出轻轻的拍打声,天际已露出一线曙光。
雨过天晴了吗?
小心抽出被人枕得酸麻的手臂,臂弯中的女子还在熟睡,雪白的肌肤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呼吸绵长均匀,拂过颈侧。这是一张宁静、幸福的睡颜。
城堡里的公主,自小被人呵护在掌心长大,昨晚,不知餍足的他把她累坏了吧……
虽然可以用“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为理由,但这并不能说明自己把她留下来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轻抚她脸颊的手指不禁僵住,神色凝重起来,连黑黑的眼眸,也沉寂下去。
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翻身下床,穿好牛仔裤,习惯地裸着上身,骆晨风走到客厅,拿过烟盒,一把打开阳台的玻璃门。
一阵风“呼”地刮过,胸口灌着满满的清爽之气,赤裸的肌肤激起一层寒栗,毛孔却舒服地一根根扩张开来。
这是凌晨六、七点疏朗的天空。
伫立在阳台上,静静抽烟,越过钢筋铁皮的丛林,眺望云层深处……
有太多太多问题,想问,却已永远来不及。
他好想问——
妈妈,现在的你,是不是还会经常哭泣?到底快不快乐?
妈妈,既然你还爱着爸爸,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掉泪,为什么当初一生下我后,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他?
然而,回答他的,就只有拂过脸颊,轻柔的微风。
他一直有个感觉,正因为有他的存在,母亲才会如此悲伤,最后死于严重精神抑郁而导致的官能衰竭,用另一种浅显易懂的话说,就是半自杀式的死亡。
在看到一直相依为命的母亲,冰冷地躺在太平间时,他觉得自己的一半也随之死去,尽管那时他只有九岁。
一直以来的记忆,都是母亲忧郁的脸庞,憔悴的神情,含泪的双眼……那似乎怎么也擦不掉、弄不干的泪水。
夜里,他常听到母亲因为担心吵醒自己而压抑的低泣声,呜咽着,像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嘶吼……
她以为他没有听到,其实他整夜都没有睡着。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悲伤?
他,无从体会;但是,只要每晚从噩梦中醒来,胸口就开始冰凉地疼痛。
年复一年,多少记忆可以改写,多少事情可以重来,为什么,偏偏最重要的人,却再也无法出现了呢?
“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打破沉寂,一条轻薄的毛毯裹住他的整个背部。
他伸手一揽,将她揽入自己的胸膛,张开双手把她紧紧抱住,然后俯下身子,把头埋入她的肩窝,轻轻蹭了蹭。
她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和热量,彷佛强效的镇痛剂,胸口的痛楚渐渐平缓下来。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闻嘉琪轻声询问,一只手游移在他硬硬的发间,一遍遍,轻轻抚摸。难得这个男人竟会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刚才醒来后,察觉身旁空荡荡的一片,以为他又把她丢下不管了,连忙穿衣起床,才发现原来他在阳台上,暗自出神。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脸上会有那么落寞的表情?和去墓园那一次一模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你会不会哭?”沉默良久,骆晨风突然这么问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揪紧了她的心。
“你怕看到我哭吗?”她反问。
“……怕。”半晌后,他在她肩窝闷闷地承认。
“是吗?”真是意外坦率的回答,她忍不住微笑,越发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如果真的那么怕我哭,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啊!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哭喔!我会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笑给你看。”
她的笑靥如此亮丽,令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放心好了,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她加了一句,因为当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闻嘉琪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永远”这两个字,根本就不应该这么轻易说出口;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永远”,而分离又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骆晨风微微一动,抬起头。晨光中,她的眼眸格外晶莹剔透,浅浅的笑意荡漾在眼角,像天空一样明朗……内心突然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塞满了,热热的、胀胀的,他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后用额头和她的相抵。
“退烧了?”
“嗯……昨天晚上,流了很多汗……”她的脸有些红了。
“果然有效。”他也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耶!既性感又迷人!
“看呆了?是不是我长得太帅?”他恢复了以前坏坏的样子,用前所未有的轻松口吻调侃她。
“哪有!”她娇嗔地瞪他一眼。自大的家伙!
“呵呵……当初可是谁先扑上来的?”他环拥住她,咬了咬她软软香香的脸颊。
“不要咬这里,会留下痕迹啦……”他是小狗吗?怎么喜欢对她又咬又啃?
“有什么关系?来,笑一个。”
可恶!他居然还拿一副逗小狗的模样来逗她。
“不要!”她鼓起脸颊。
“不笑就吻你喔……”没有半点威胁性的威胁,然后,他好看的嘴唇就直压下来,炽热的气息,在两人间不断流窜。
一线晨光,穿透云层,投射在他们身上,打出一层澄黄的光圈。这一刻的记忆,美得像一首诗、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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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了!
然而,谁又能预测,天晴后不会立刻再次大雨倾盆?
第九章
晚霞将天际染上徘红的色泽,夜幕降临……
“你确定你真的会做菜?”骆晨风叼着一根烟,懒懒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小女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模样。
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能烧出一手好菜才怪。
“你可不要小看我喔!”闻嘉琪一边奋力地和锅里的煎鱼搏斗,一边气吞山河地用力握了握拳。
骆晨风挑了挑眉,不动声色。
这个小女人不知在发什么神经,一大早起来后就硬拉着他去超市,买一大堆吃的东西,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虽然他自己也能烧,但他平时几乎不下厨,冰箱里除了啤酒,没有别的东西。
一个人吃饭实在太无趣,他不想对着空荡荡的四壁沉默地咀嚼食物,那会让他胃痛;所以他要嘛和那些女人们出去吃,要嘛就在酒吧里随便解决。
这个家,对他而言其实更像旅馆,有时候连续三、四天他都未必回来住一晚;可是现在,他头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是因为有她吗?
她明明不擅厨艺,却那么拚命地想给他烧一桌好菜,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啊!”突然,手臂不慎被锅内溅起的热油烫了一下,闻嘉琪不禁痛得轻呼一声。
“小心!”骆晨风立即抓住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没事啦……”他看上去好紧张,令她的心里泛甜。
“不会煮还乱来,乖乖坐到一边,我煮给你吃。”他忍不下去,再这样放任她下去,万—又被烫伤怎么办?
“咦?你会做饭?”闻嘉琪盯着他,像发现新大陆。她还以为他是那种“君子远庖厨”的大男人,所以她才想亲手做菜给他吃,好让他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我很早就一个人生活,当然会做。”
哼!她在怀疑他的能力?
骆晨风酷酷地穿好围裙,三两下下刀如飞,左右开弓,动作敏捷……不一会儿,就像变魔法似地变出一桌色泽诱人、芳香扑鼻的菜肴。
哇!好厉害……闻嘉琪目瞪口呆地坐在餐桌旁。
“来,尝一口试试。”骆晨风亲手夹了—块鱼肉,放到她嘴边。
“好好吃!”她惊喜的跟光令他心情大爽。
“晨风,你是自己练出来的吗?还是在哪里学的?”几乎把脸埋到餐桌里,她吃得不亦乐乎。
“以前妈妈在做菜,我就在一边帮她……”他回忆起久远的往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不常做菜,因为一做就会想起她,我做出的菜,多多少少都带有母亲的味道。”骆晨风淡淡地说。
“那为什么现在……”他的模样令她好心疼。
“因为有你这个不会做饭的笨女人在啊!”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办法,看来今后我要做家庭煮夫了。”
“呵……我以后会好好学的啦!”她幸福地笑了。
“不学也没关系,我会把你喂得胖胖的。”
()
耳畔传来骆晨风的声音,下颔被轻轻抬起,她对上一双深沉如夜的双眼,无尽的温柔深藏在眸心深处徐徐堆积,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成为我一个人的吧!我要你全部都属于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只属于我一个!”
他在霸道地向她要求,不,不仅仅是要求,他在要她的承诺,同时也在向她许下承诺!
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忍不住偎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我……早就是你的,不是吗?”
没错,她是爱他的,有谁比他更清楚?
只是,他受过伤的心灵,需要更多的爱、更坚定的承诺和誓言,来抹掉昔日的阴影。
从怀中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温暖,他知道自己今后将不再孤独,也察觉到内心里最坚硬的冰块,正在渐渐融化。
这种感觉真好,融化的感觉,真好……
桌上的菜正逐渐冷却,但两人却谁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占满脑海的,只是彼此缠绵至极的亲吻——
“铃——”客厅里电话铃声大作,惊醒相依偎的两人。
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去接电话……”闻嘉琪被不断落在脖子上的吻弄得痒得要命,一边躲避,一边笑着推开他。
“别管它!”他的吻继续往下滑。
“不要啦!万一有急事呢?”她柔声劝他。
骆晨风悻悻地住手,抓抓头发,没好气地走回客厅,抓起话筒,“喂?”
几秒俊——
“什么?”骆晨风突然大叫了一声。
从未听过他用这么严肃的声音说话,闻嘉琪的笑容不禁凝住了。
“我马上就来。”几乎是摔着挂下电话,骆晨风立刻把衣服套好。
“跟我走!”他抓起她的手,简洁地命令,神情凝重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去哪里?是谁来的电话?”她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马偕医院,浩川出事了!”
洁白的一片天地,消毒水强烈的气味,充斥鼻间。
“手术中”的灯号亮着,手术室紧闭的门让站在外头的人忧心如焚。
“小川……”朱芷芸俯在骆贤成的肩头哭泣。
“他一夜没回来,我们正担心会出什么事,没想到不久就听到他撞车的消息,听说他当时的时速高达一百四,和人家一辆吉普车相撞,撞上防护栏后又翻了一圈才停下来……送入医院时连呼吸都快感觉不到……”
骆贤成苍老的声音诉说着事情的经过,骆晨风猛然惊觉,父亲居然在一夜之间就添了无数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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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不好……”闻嘉琪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颤抖的双唇。
“没错!”悲伤中的朱芷芸,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她身上。“要不是因为你,小川也不会出事!他对你这么好,你还要和他分手,而且第三者居然是他大哥!你说他怎么受得了这种黥激?”
“阿姨,要怪就怪我,不关嘉琪的事。”骆晨风一步跨过,挡在闻嘉琪面前。
“哼!”朱芷芸冷笑,“你当然也有分!我们骆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们作对?”
“芷芸,不要再说了。”骆贤成也站出来阻止她。
“为什么不能说?”朱芷芸连自己的丈夫也一并埋怨上。“你忍气吞声十几年,任凭他这么误会我们,以为是你害得他母亲伤心过度而死;但是有谁知道,你根本没有对不起他母亲,真正对不起的,是他母亲胡慧玲自己!”
“关我妈什么事?!”听到来芷芸猛然提到自己母亲的名字,骆晨风的声音变得格外严厉。
“怎么不关她的事?你以为你真的姓骆吗?你以为你真是骆家的长子?老实告诉你,你母亲嫁给贤成的时候,就已经怀了你,你根本就是个私生子!”
“你说什么?!”骆晨风猛地进逼一步,杀人般的黑眸令朱芷芸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胸膛急剧起伏。“到底怎么回事?爸爸!”
“唉……这么多年都瞒过去了,你为什么现在又说出来?况且我也答应了耍替小慧保守秘密,你这样做,我以后怎么向她交代——”骆贤成忍不住埋怨自己的现任妻子。
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爸爸,请告诉我真相!”骆晨风心急地打断自己父亲的话。
“小风,不是爸爸故意要欺骗你,实在是……”眼看再也瞒不下去,骆贤成深深叹口气,“没错,你的亲生父亲并不是我,在嫁给我之前,你母亲就已经怀了你。”
什么?骆晨风微微晃了晃。
“是……真的?”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
看着围住自己的亲人,骆贤成缓缓道出隐瞒多年的内情。
“我和你母亲,因为彼此的父母都是世交,所以从小就认识,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我当时的确很喜欢你母亲,可是没想到,长大后,她爱上一位在他们家公司工作的小职员……
因为那男的没有显赫的家世,不可能得到大家认同,你母亲就一直瞒着她父母,和那个小职员偷偷交往。谁知过了没多久,那个小职员就出车祸去世了,而那时你母亲已经怀了孕,她为此非常痛苦,我不忍心让她这么为难,就主动提出做名义上的夫妻,她嫁过来不到一年后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