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然和慕华并肩站在她家阳台上,夕阳的光辉洒在俩人身上,慕华不停地说,不停地摩挲着交叉的十指,最终他靠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宽阔草坪,那里曾有他们美好的回忆。
“你别再自以为是了。”张安然冷冷道。
慕华不解,他又直起身子面向张安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和嗓音一样,是冷冷的。
他笑得仍旧灿烂。
她有些懊恼,蹙了蹙眉,又说:“如果你是来谈公事的,你想收了那破房子就收吧,我没有任何意见。如果是谈私事,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转身离开,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笑容僵在了嘴角,“你又想甩掉我?”
“你真会说笑。”也不知道是谁甩了谁。
张安然挣脱了他的手,径直入了屋,老张迎了上来,眼里有焦急的神色,但是她心里却莫名的轻松,于是笑道:“恭喜您,那个老房子卖了不菲的价格。”
“然然……”
“我该回学校了。”张安然的笑声有些飘渺,她只扯了扯唇角,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屋子的男人面面相觑。
她没想过,一个人可以这么无情,无情到仅存的一点点有夫妻回忆,也要卖掉!老宅是以前他们一家三口住过的地方,她母亲死后,他就带着她来到了城里,他或许是怕陷入回忆不能自拔,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又还要拿着所谓的奖牌来祭奠,如今他这样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
跳上了开往老宅的汽车,张安然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许多年了,这条路上变化很大,再也看不到过去的影子,所以,是不是注定以后的日子里,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也要面目全非了?
这些年,他们害怕记得,从不肯提起过去,但却从未忘记过。
眼前渐渐模糊,青翠的山间和周围的景象混为一谈,她依稀看得见同她在田野里放风筝的母亲。
老宅周围已经没有多少人家,张安然到达的时候天已黑尽,她摸黑进了屋子。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她看着原封不动的家具,兀自感伤。
她压抑着胸中的苦闷,喃喃低喊:“妈妈……妈妈……”
哭累了,她倒在竹椅上仰望天空,天上的月亮了又暗下,清楚了又模糊,张安然则渐渐失去意识。
“你救救妈妈!!”
“她浑身都是血,都是血啊!”
“然然,你快下来……”
“妈妈她要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
毫无预兆的,张安然猛的睁开了眼,是梦……她梦见她从天上掉了下来……
有薄荷香的衣服滑到了膝盖处,张安然大量四周发现她正在车上,而慕华就坐在她的左侧。
“如果你舍不得,我不会强取这房子的。”
张安然想开口,不过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她只能发出怪异的单音节,太滑稽。
“我到半夜一点才找到你,现在离天亮还早,你再睡睡吧。”她的魂魄从天空落下,心跳无故加速,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张安然润了润嗓子,她试图开口,怪异的声音还在持续,慕华转头看她,为她拂去额上的汗水,
“你刚才做恶梦了吧,要不要靠过来一点?”
寂静的黑夜里,张安然只听到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再无其他。
见张安然一直睁着眼,慕华也没有再小憩,他问了她很多问题,比如:她这些年都是怎么度过的?是不是老张没给她饭吃,所以她瘦了?等等,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张安然只用摇头和点头来回答他。
可是,他又问:“听说你要和梁生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这次张安然没有再点头或摇头,只是闷闷地应了声。这样回答,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纠缠她了?
但,他却笑,“然然你真不老实!”
扳过她的脸,他的唇压了下来,久违的柔软,久违的薄荷香,慢慢侵入。
她没有抗拒,只予以回应,因为这也是她梦寐已久的。
许久,他粗喘着拉开两人的距离,迷离的两双眼互望,他们都不能言语,生怕破坏这和谐的气氛。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张安然脱离了他的怀抱,转身去开车门,不过锁上了。
“你能让它过去,我不能。”
“这样有意思吗?”张安然回首看他,但又不争气的朦胧了双眼。当初走的是他,现在死缠着的人也是他,两人的感情之间已经有不可跨越的鸿沟,既然已残缺,不如不要再去触碰。
“我才要问问你这样有意思吗?既然无法拒绝我,为什么又不肯和我在一起?我们以前不会这样的……”慕华的眼底有伤痛,他说得艰难,又像是在恳求什么。
为什么?他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情商为零的女人吗?说到底,是他教会了她,不该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因为一旦醒来,她就会云层跌下,而后粉身碎骨。
“你就当以前我年少无知吧。”张安然说出这句话来,她自己都很想可笑,重生回五年前,她比他多活了五年,年纪又比他大,以前能为他如此疯狂,她想,不是太幼稚,就是疯了。
所以,她和露露没什么分别,他们都疯了。
“所以,别再纠结过去,再说现在的你,我高攀不起。”她异常的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一般,只不过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
“我没有要求你什么!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你该正视我向你表达的,我们之间再不可能!!再不可能在一起了。”
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张安然没有预想的感到轻松,只是随着他似有水色的眼底,颤动着心,但更像是在哆嗦。
男人,是一种连十多年的感情都可以说弃就弃的生物,她怎么能放任自己去相信一个曾放弃过她的人。
她不能……
“开门吧,我们好聚好散。”这句话应该是一年前说的,脱到今天才来说,既可悲又可笑。
“然然……”
他带着哀伤的语气喊她,每喊一声,她心中就骤然一紧,而放在门把上的手越发捏紧,越加泛白。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就仅仅因为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难道就因为我不告而别吗!!我——”他还想解释,整个人也靠了过来,他揽过张安然的肩把她拥入怀里,却被她冷静地打断,“我什么都知道,你就别再解释了,我是真的要和梁生结婚了,我爸爸卖房子也是为了给我做嫁妆……”
“你骗我!如果他爱你怎么会还和姐姐联系,如果你爱他,怎么还会……”愿意与我亲昵。
只是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张安然讪笑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婚姻不一定需要‘爱’这个累赘。你该明白的,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以前只任由着性子来,现在没必要再去追悔什么,吸取教训不走老路才最好。”
她朝他笑,第一次这么灿烂,灿烂到天边的阳光都在为她闪耀,闪得慕华再也看不清她的脸。
一声车锁的响声,她轻而易举推开了车门,轻而易举的离开了有他的世界。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梁家的人都来齐了。
她只敷衍了句‘我很累’,就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当她即将关上门时,梁欣挡在了跟前,她的脸色很差,张安然不想和她啰嗦,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但是,她说:“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闻言,张安然又推了推门,梁欣似乎不甘心,继续与她抗衡。
她很固执,张安然拗不过她,干脆松了手绕到床前倒了下去,她用被子蒙住了头,决心不想听她的话,因为她是个妖精,连老张那样食古不化的人都会被她说动,她肯定也难免。
梁欣去扒张安然的被子,她不依,死死地蒙住了自己,但隐隐的,她仍旧可以听到她哽咽声。
放弃了挣扎,梁欣开始自顾自的说:“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其实她和我早就认识了,比认识你爸爸还早,她是可怜我,可怜妞妞的妈妈!我老公早逝,如果我去了,楠楠她……”
张安然掀开被子的时候,梁欣已掩面哭泣,她再不能言语。
一直以来,她就以为妞妞的妈妈楠楠姐是个孤儿,所以她很好奇她什么时候又钻出个妈妈来,原来……
“是我让你没有了妈妈,所以我只想补偿你,作为母亲来疼爱你,绝对没有想取代你母亲的意思!你误会你的爸爸了,他从来就没忘记过你的妈妈!”
她果真很会说,张安然不禁想,可是她却因此而流下了泪水。
只是,她真的误会他了吗?他真的没有……
“他是个男人,带孩子不能面面俱到,可是我不忍楠楠孤身一人,才丢下了你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太自私了!”梁欣跪在了张安然的跟前,她泪如雨下,面上全是岁月留下深刻的纹路,张安然连忙将她扶起,妞妞和楠楠则静静地站在她的房门前,妞妞大哭要外婆,楠楠抱着她转身离开,张安然清楚地看到她抬手在眼睛那里狠擦了一把。
其实,自私的是她吧?
35
35、第 35 章 。。。
慕华很守信用,张安然读大学的四年间过得很平静,梁欣并没有因为解开误会而和她更加热络,她们一家三口举家搬到了另一个城市,三个女人,老、中、小。
梁生有时还会来找张安然喝酒,他的父母还是不同意他和VIVI在一起,他干脆放弃了,也不再和VIVI联系。只是他的酒量越来越差,常常会胡言乱语,要么说他好累,不想活了,要么叫她和他结婚。
四年的时间,张安然觉得很多事应该都能被冲淡,但有的感情却还在心底深深烙印,就好比VIVI远道而来,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喜,那就是贴着发票的记事本,又或是日记。
但这个惊喜应该是属于五年前的,他中途放弃了。
虽然他记录的都是她初|夜后不美好的回忆,但细细回想,那些事却溢出了少许的甜蜜。
所以,VIVI来的那天,喝醉的居然是张安然。
VIVI来是送请帖的,她要结婚了。
再醒来时,张安然头痛得厉害,她努力想去回忆昨晚的过往,只记得最后她不顾形象地伏在梁生肩上放声大哭,隐隐她还听到别人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他们应该是误会了,误会三人行必有奸|情焉!
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会是!不会是……
昨晚应该是梁生送她回去的,她应该不会酒后乱性……张安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张安然猛的起身,洁白的被单从身上滑落,凉凉的。
“啊——”睹见对面镜子里赤身果体的自己,张安然尖叫开来,而与此同时,房间外传来餐具碰撞的声响,张安然吓得猛然蹲下把自己包裹起来,她不知所措,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
完蛋了!完蛋了!!
她不会是真和梁生有什么……他们昨晚都同是天涯沦落人,会不会,会不会!!!就这么凑合了?!
正当张安然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撞开了,来了个高大的男人,他焦急地问:“然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张安然回首与之相视,一双眼瞪得比铜锣还圆!
是慕华!他那张妖孽脸,就算化成为灰她也认得!可是,有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啊啊啊!
张安然惊呆了,就连慕华摸到了床边也没任何反应,她忘了遮羞,忘了打招呼,只不断在脑海里搜寻昨晚的过往。但!她什么也记不起来!她到底是有多饥渴,又爬到了他的床上!
“然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慕华很温柔,他轻柔地抚着张安然的脸,而眼里满是怜惜与关怀。因此,张安然觉得不排除现在的她,是在做梦!于是又躺下闭上眼,嘴里细细念叨:“这都是梦,都是梦,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
“张安然!你到底怎么了!”他发火了,一把把她拎了起来,张安然睁开眼看他,吃痛地眯起了眼,真的很痛!这个梦实在太真了!
苦着张脸,张安然仍旧念叨,一切都是幻觉。可下一秒,手上的痛消失了,他放开了她,一张白净的脸上又充斥着痛苦,“难道你昨天说的,都是骗我的?现在你一醒来,就连话都不肯和我说了吗?”
“……你不该相信一个喝醉的人说的话。”许久,张安然怯怯地开口,虽然她不知道昨晚她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但看着他喜怒无常的样子,她可以确定,昨晚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只是,她怎么会在他家里?还脱得光溜溜的!!讨厌!羞死人了!!!!
“可是酒后吐真言啊!”慕华像是没得糖吃的孩子,泄了气,但却不甘心。说罢,他又死死拉着张安然的手腕,不依不饶。
“不不不,那是针对普通人的,我喝醉后就爱说谎!”张安然不想承认,于是强词夺理。只是她心里做好了接受慕华下一轮炮轰的准备,可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他再没有咋咋呼呼的,只是沉默了。
洁净的房内忽然静得可怕,只有呼吸声压得张安然喘不过气来,她深刻的明白,那个埋藏在心底的人,近在咫尺!这都不是梦,但她真的很想知道昨晚她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竟不在意多年前她的决绝,还死缠烂打。
“然然,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不想你误会。”
“我误会什么?误会你昨晚说一直忘不了我?误会你哭得淅沥哗啦说好怕好怕再见不到我?误会你说你爱我吗?!”慕华扳过张安然的脸,让她正视他。而这一连三问,他说得如此的悲怆,也不知是什么让他的眼全是血红的颜色。
张安然心中一恸,下意识收紧了手指,还是没有改口:“酒后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而且如果是真心话,那我肯定会记得啊~况且我根本不记得我有说过这些……”
越说到最后,张安然双手就越紧一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慕华一眼,她也不敢看。
张安然的话让整个室内又陷入了沉静,空调吹出来的风让单薄被子下的她感到了一些凉意,几番斟酌之后,她沙哑着嗓音开口,“我的衣服在哪,我……”《|WrsHu。CoM》
慕华猛的抱住了张安然,而后死死的箍紧,他苦苦哀求:“然然,你别走!我知道当初是我不该抛下你,我以为只要我变得够强大就能给你幸福,可是我昨天才明白你想要的,我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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