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这位先生,哦?”
来人呆住了,过了半天才低吟一声:“无上太乙天尊!原来是姑娘你!昨日纵情男女欢爱,今日沉溺酒色世界,浑然忘却修道者本色,是何道理!?”
岳青莲上下打量着他,还是扎着马尾,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色彩斑斓的黑色T恤和卡其布裤子,手绘得花里胡哨的帆布鞋,看上去很有几分艺术男青年的感觉。
“道长,佩服啊,这才几天你就彻底融入世俗的大染缸,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岳青莲似笑非笑地说,“看你搭讪这么游刃有余的地步,想必也实战过很多次了吧?”
马尾男微眯双眼,得意地说:“不值一提,雕虫小技尔,凡人就是这样,一听到说算命,立刻就感兴趣,其实,就让他们知道了未来的命运又能如何?何况我都是捡好听的说上几句哩。”
岳青莲肃然起敬:“道长莫非姓周?”
“哪里哪里,敝姓王,小地方出身,比不得周家桃李遍天下,天机尽掌握。”
岳青莲点点头,对高彤说:“报警,说那个在夜店一条街流窜多日,宣传封建迷信,诱拐无知少女的骗子就在这里。”
“哎哎哎!何方女修,忒地心狠!”马尾男大惊失色地说,“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开了你们几句玩笑,就这般不依不饶起来!”
高彤感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这种人也泡夜店?”
“姑娘何出此言,万物平等,草木禽兽,皆可得道,为何道爷就泡不得夜店了……话说回来,姑娘目光清亮,骨秀气直,倒是一个修仙的好胚子。”
高彤端起酒杯,没有喝,笑眯眯地说:“上次也有个老不修这么说我认识的一个姑娘的,你想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不说也罢。”
“我说,王道爷,那个到处流传的神秘客人,真的是你啊?”岳青莲脸上虽然还在笑着,但丹田内的青色莲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你把那些小姑娘都怎样了啊?听说凡是跟你出去的姑娘,没有一个回来的。”
“无上太乙天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堂堂正正的世家出身,怎么会为难那些一时被迷,堕入风尘的姑娘,无非是带到僻静之处,一番点化,她们幡然悔悟,回父母身边,或者去做清白营生去了,嗳,这也和当年洞宾老祖点化白牡丹一般,是桩大功德哩,日后必成佳话。”马尾男摇头晃脑地说。
这时候岳青莲突然看见韩骏出现在酒吧门口,隔着大厅挥挥手,然后向这边走来。
高彤也看见了,呻吟着说:“完了,八成是提前了。”说着翻包掏卡结账。
“我请,你去吧。”岳青莲急忙说。
韩骏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倦色,简单地说:“高总监,秦总说会议提前到十二点半,让我来接你回去。”说完对岳青莲点个头算是招呼。
“好。”高彤从凳子上跳下来,抿了抿头发:“弗萝拉,拜拜,下次有空再约。”
“OK,路上小心。”
大家真的是很忙的样子,岳青莲忧郁地想着。
马尾男咳嗽了一声:“既然是姑娘请客,那道爷也不客气了,招待,先给我来一瓶强尼走路是也。”
“呸!”岳青莲心想夏英杰那样的人难道是修真界常态?怎么一个比一个爱占便宜,“道爷,这就太不厚道了吧?”
“看你日前和那小修出双入对,名车美人,非富即贵,何须在意这点小钱哩?岂不闻相见就是有缘,说不定日后见面,道爷还能助你一次半次的。”
“免了,我不敢耽误道爷点化风尘女子的大功德。当然如果你要想点化我……我不介意报个警什么的。”
马尾男晒然一笑:“姑娘,目前城里风云变幻,气氛紧张,正该是我辈中人团结一心,使外敌无机可趁的时候,何必把话说死呢?”
岳青莲思索了一下:“道长,你是新来城里的?”
“然也。”
“你不会也是为参加刘小姐的舞会而来的吧?”
“然也。”马尾男一口承认。
岳青莲上上下下地看着他:他这身‘不羁的艺术气质’,没准正好合了刘小姐的胃口也说不定。
马尾男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会那么巧,你就是刘家千金吧?”
岳青莲无奈地说:“我要是刘家千金,怎么也不会选你啊。”
她要是姓刘,六年前……不,秦明川回国的时候,早就一把抓住不放。
秦明川既然是家族外围,会不会他的婚姻就是这样的?上学,出国,留学,家族包下了一切费用,同时,也包下了婚姻?
那为什么,最近两次见面,他都没有戴那个婚戒呢?
三月十五号,天气晴好,带着初春寒意的夜风拂过酒店门口的花木,一辆辆名车鱼贯开入,走下来的客人们五花八门,让服务人员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在迎进三个身穿长袍,仙风道骨,头挽发髻的不明年纪男士和一群膀大腰圆,阿玛尼西装就像绑在身上的壮汉之后,再开车门的时候门童几乎要欣慰得叹气:多么正常的一位女士。
岳青莲不得不接受顾景行派车来接她的好意,因为她实在不能想象自己穿着晚礼服蹬着十公分高跟鞋坐在小丰田里踩油门刹车的光景,好在,顾景行只是派了司机和车,自己体贴地没有出现,不然,在刘小姐的招亲舞会上,她和最热门种子选手之一同车而来,并肩出现,一定会被认为是挑衅的吧。
司机是那个见过的年轻男人,耳朵上戴着单边的红宝石耳钉,在她身后摇下车窗,笑着说:“岳小姐,我就不进去了,在停车场等您,如果不需要的话,对门童说一声就好。”
岳青莲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沿着门口铺的红地毯,款款地向里面走去,不是她有意要装淑女,实在是十公分细跟高跟鞋有点挑战她的能力了。
高彤和几个公关部的员工在宴会厅门口接待客人,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从容优雅的笑容,看着岳青莲走过来,那笑容里终于多了一丝真心,伸出手把她迎到一边:“弗萝拉,今天很漂亮!”
“谢谢。”岳青莲由衷地说,“格瑞丝,你也很美……不过,我们这样,是不是会抢掉女主人的风头,这不太好吧?”
她的晚礼服好歹还是走清雅路线的,高彤一袭酒红色贴身小礼服,身段玲珑美妙,肤色洁白如凝脂,首饰并不繁复,只颈上细细的白金链配了一颗单粒美钻,宝光四射,却充分衬托出她红唇贝齿,艳光逼人。
拉住岳青莲的手,高彤悄声说:“刘小姐给自己设定的风格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超凡脱俗。’正需要我这样俗气富贵的做她的陪衬,哈哈哈。”
岳青莲伸了下舌头:“侍候大小姐是件苦差事吧?”
“其实也不比上班更辛苦,真的。”高彤看四下无人,更加压低了声音:“据说,只是据说啊,大小姐在家里发脾气,为了这个舞会,砸了一屋子的古玩陈设,弄得刘先生都吼出了‘你要是不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这种话,后来也不知道秦总是怎么办到的,能让大小姐乖乖地来了。”
岳青莲心里酸酸的,说了一句:“秦总一向很有能力。”
高彤忽然对她使了个眼色,换了正常的音调说:“好久没见了,忙过这一阵,什么时候约出来吃顿饭吧,夏装也快上市了,要不要去香港过个周末?”
“好啊,我最近正闲着呢。”岳青莲愉悦地说,不用回头她就知道秦明川已经来了,脚步声像是踩在她心上,一步步那么清晰。
“小岳。”
她迅速转身,心里七上八下,却露出最完美的微笑:“老大。”
秦明川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风度翩翩潇洒不群,就像她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更加沉稳镇定,向她点了点头:“你来了。”
“是啊。”岳青莲陡然有点紧张起来,虽然在店里在车里都已经千百遍地确认过,自己这一身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但面对秦明川,她又忽然忐忑起来:领子的角度正常吗?裙摆没有皱吧?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想在秦明川面前露出最完美的一面,让他看到自己所有的努力。
秦明川的眼神在她这边一掠而过,没有更多的停留,反而转向高彤,微皱起眉头说:“高总监,麻烦你去看一下刘小姐,她似乎有些情绪激动。”
“好。”高彤点点头,对岳青莲说声失陪,转身就要走。
这是什么大小姐脾气啊!舞会近在眼前,客人们都进门了,一切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这个时候闹起情绪激动来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岳青莲不假思索地说。
高彤站住,回头看秦明川的意思。
秦明川伸指揉了揉眉心,掩盖不住微微的疲惫和倦色:“好吧,都是女孩子,说话更容易一些,拜托你了,小岳。”
“我尽力。”岳青莲答应了一句,匆匆赶上高彤,两人一起向后面的休息间走去。
118
118、一朵桃花
酒店附设的休息室门口站着公关部的员工,酒店的服务人员,都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看见高彤过来,如遇大赦,低声上来汇报情况,高彤听了几句就挥手让她们离开,看着奶油色的大门,深呼吸了两下,喃喃地说:“真像是婚礼现场,新娘突然变卦的感觉。”
岳青莲失笑,但转念又一想:如果是婚礼的话,新郎会是谁?
没等她想完,高彤已经敲敲门,用温和悦耳的声音说:“杏子,是我,我进来了?”
还好,没有听到歇斯底里的叫骂,高彤略略放了点心,小心地转动门把,推开了门,若无其事地说:“我和弗萝拉过来看看你,准备好了吗?”
岳青莲跟在后面探头进去,还好,房间里也没有东西被破坏的迹象,几件礼服挂在穿衣镜旁边,暗香浮动,衣服上的珍珠和打开盒子里的配套首饰在柔和的灯光下交相辉映,满室弥漫着奢华矜贵的气氛,刘杏子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罩衫,长发挽成一个公主髻,一动不动地伸着腿坐在桌子前,面前摆了足足有几十朵鲜花。
她是侧坐,出神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两个人进来,也没有什么表示,更没有岳青莲害怕的情绪失控大吵大闹,反而像是很淡漠,好像今天这个舞会她不是主角,只是个路人,外面那么热闹的气氛都和她无关。
“怎么了?”高彤走过去,俯□柔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首饰不配搭?没关系,还有一点时间,我立刻派人去换。”
刘杏子终于开口了,抬起眼说:“缺一朵戴在头上的花,这些都不合适。”
她的声音越是平静,这句话就越是奇怪。
高彤笑容没变,拉着她的手安慰了一句:“没关系,这就叫人去准备,你喜欢什么样的?”
刘杏子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沉重地问:“我喜欢?我喜欢有用吗?我想穿着这件我最喜欢的衣服,把这个可笑的发髻拆散,披着头发,什么首饰都不要,就戴一朵花,光着脚出去参加舞会,你会允许吗?”
岳青莲目光隐秘地扫了一眼大小姐的衣服:一件看不出是麻还是丝的宽松连身裙,毫无腰身曲线,下摆在膝盖附近,剪成不规则的边缘,两只鞋头镶着碎钻的礼服鞋被踢在一边,光脚踩在地毯上,这样子在家里坐着一定显得悠闲又适意,但舞会难道不就是穿着一口水都不敢喝的衣服,踩着把脚磨得生疼的高跟鞋,还要抬头挺胸显得神采飞扬……就像刚才的自己,被店员狠狠勒上束腰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
“杏子,这不是我允许不允许的问题。”高彤耐心地说,“重要的是你自己,我们都希望你能以最美好的心情度过今晚,这是你的舞会,不是别人的,只要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刘杏子不做声了,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后的岳青莲身上,后者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维持着微笑,静静站在原地。
“我曾经很瞧不起像你们这样的上班族。”她把目光又转回高彤身上,冰冷地说,“每天都为生活奔波,蝇营狗苟,做着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事,根本也不开心,就靠着买名牌互相攀比之类的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获得一点可怜的快乐。”
高彤保持着微笑,岳青莲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小腹。
“你们每天早上都要按时到公司报道,从无例外,日复一日都把自己锁在钢筋水泥的建筑里,在你们忙得喝水都没时间的时候,我在江边的小客栈阳台上,晒着太阳,泡一壶酽酽的茶,悠闲地看着江里的流水,度过无所事事的一天,你们一天24消失被无休止的工作塞满的时候,我站在金黄的油菜花地里,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感受风从脸上擦过,听着大自然的声音……那样的生活多美好……无拘无束,随心所欲,没有套路,没有规矩……我无比感谢我的母亲把我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有足够的宽容心让我维持这样的生活。”
她的目光慢慢变得悲痛:“可是我错了,不是父亲足够宽容,而是时机没到……当这个时机到来的时候,我也必须要走回他给我规划好的道路,遵守圈子里的规矩……从来就没有什么自由!只是没到失去的时候!”
高彤再度安慰地握紧她的手:“杏子,你有点紧张了,我叫人给你端杯喝的好吗?”
“不用了。”刘杏子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转向岳青莲:“现在我忽然很羡慕你们,你们头脑清醒,思路明晰,始终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