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默言不语。转身带头往落城的石阶走去,心中升起一种感觉,或者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花
云了。
我和七位大公坐在龙腾大公府的大花园里,远方城墙外是被火焰染红了的天空,提醒着我们战争
仍是近在眼前的事。这个大花园远及不上飘香城红石大公府的花园,连一朵鲜花也没有,有的只
是十多株大树,和杂生的藤蔓野草,可以想象在长期的战争里,没有人再有余暇去打理它。所有
人,包括祭司们在内,都退到花园之外,所以这个本是「喝两杯」的闲宴,竟变成了净士最高阶
层的军事会议。
我很了解他们的心情,这时在他们脑中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如何将黑叉人逐回大海里,对此无
论我怎样解说,他们也是那么地急不及待的。我默然喝着闷酒,心中想着花云,想着天眼那奇怪
得使人战栗的眼神,直至发觉其它人浅尝两口后,便半滴酒也没喝,才赧然放下杯来。
妮雅关切地道:「大剑师,你是否累了。」我摇摇头,表示没有事。红石干咳一声,道:「我们
私底下商量过后,希望能立即定出反攻北方的大计,但假若大剑师觉得……」
我伸手打断他的话,道:「这没有问题,便让我们举行净士历史上最重要的军事会议,一个以
『虎视』为名的会议。」身为虎视堡统领的龙腾兴奋地道:「这个『虎视』会议将是我们净土子
孙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会议。」与他齐名的红石和燕色都有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淡淡道:「我希望这个会议代表了净土各军事集团一个新的开始,由今天起所有人都要抛弃了
个人的荣辱和地域的偏狭想法,改以大局为重,团结在一起,为驱赶黑叉人而出力,否则将来这
会议只是净士历史上的一个圬点。」众人一齐色动,齐声答应。
我正容道:「谁可以告诉我有关北方的事!」龙腾正要发言,很少说话的谢问冷然道:「我想在
这事上,宁大公最有发言的资格,因为她是来自……最北端的临海大都会望海城,自黑叉人来后,一
直且战且退,至天庙才止,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黑叉人的军力和北方的情势。」
龙腾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但却没有再作声。照我猜想,可能龙腾平时借着和明月的关系,故特别
嚣张,横行霸道。这从他要将自己儿子捧上大公之位一事便可见一斑。现在明月已死,其它人不
自觉地连手来压制他的气焰。而龙腾之所以不遗余力来巴结我,亦是想扭转这种不利的形势。假
设我能利用这种形势,或可达到一种微妙的人事制衡。
宁素默然了好一会,眼中掠过缅怀和伤感,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闪着火光的夜空,唏嘘低声
道:「我真的不愿去回忆那段惨痛的日子,看着一座座美丽的大城市陷落在黑叉人手里;亲眼见
到至亲战友在身旁倒下受辱;自己也由个只懂享乐的无知少女,变成有沉痛经历,终日只想着如
何去复仇的人……」众大公都沉默下来,神情郁穆。
我看到妮雅眼中闪着泪光,显是想起老父被人砍杀斧下的痛心情景,禁不住对她怜意满胸。宁素
不自觉地伸手理了理鬓旁的秀发,显示出女性温柔的一面,才勉力振奋起精神,道:「天河流往
南方的是地藏河,流往北方的叫做流仙河,往正北奔腾而去,到了逐天和大海的中间处,继聚成
聚仙大湖,碧波千顷浩瀚无边,由此再分成五条较少的河道和湖泊,随着地势,婉蜓流入大海
里,北方的十座大城,便都建立在河湖交汇之处。」
卓联唏嘘无限地道:「河流交通的发达,使北方兴旺繁荣,但也使黑叉人能将兵员物资,迅速调
动。当年我负起聚仙湖旁临仙和旁仙两座大城的保卫之责,但几乎是刚接到黑叉人南下的消息,
黑叉人的『黑魔巨舰』便在湖上的浓雾里出现,使我连准备的工夫也来不及,唉!」
我皱起了眉头,暗忖北方陷落,净土人的商船战舰,自亦是一艘不剩地落入黑叉人手里,现在我
们凭甚么反攻北伐?在兵力调动的机动性上,我们太吃亏了。而且即使净土人能在短暂时里建成
新的舰队,也绝比不上有远洋航行经验的黑魔舰。
果然宁素续道:「当时我们致败的因素,除了是在兵力和战争经验上及不上对方外,主要是被黑
叉人一开始便完全控制了河湖,截断了我们水上的交通,使各城闲不能互相呼应,于是一座一座
给他们如拾草芥般攻陷下来。」龙腾道:「自聚仙湖大海战后,我们净土的舰队被彻底击溃,由
那天开始,我们再没有反攻的力量;直至退到断路堡,才能守住阵脚,但也是苟延残喘,幸好大
剑师来了。」
我问道:「现在最接近我们的北方大城是那座?」众人眼光投向谢问。谢问眼中闪出悲忿的神
色,道:「是我的流仙城,那也是北方最美丽的两座名城之一,另一座就是宁素大公统治的望海
城了」
燕色道:「流仙也是北方制造船舶的大城,主要是因为城的四周不但有望之不尽的白木树,可作
建船的材料,还产铁矿,所以若要北伐,首要之务,必须重夺流仙城。」我沉思半晌后,叹了一
口气道:「若我们这样做,这北伐之战必定要惨败收场。」
众人齐齐愕然。红石最先醒悟过来,道:「因为我们看到这点,黑叉人也会看到,于是便可以集
中力量对付我们欲夺取流仙城的大军,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必败无疑。」龙腾怒道:「未战怎可言
败,假如我们明知敌人会在流仙城张开罗网等待我们,我们难道不可能在战略上作出致胜的设计
吗?」
燕色微微一笑道:「龙腾你若可以提供必胜的战略,我可保证红石向你斟酒陪罪。」龙腾愕然半
晌,终说不出半个字来。红石气消了大半,呵呵一笑道:「若非大剑师刚教训了我们要团结一
致,只是你刚才那番话我便不肯放过你。昔日我们败于被黑叉人控制了水路交通,今日若再次交
战,亦会败于这致命的弱点上。何况我们对北方目前的情势一无所知,要设计战略亦无从入手,
试想假若我们一走出逐天北路,便遇上黑叉王尧敌可怕的亲兵团,后果会是怎样?」
卓联皱眉道:「但一日夺不回流仙城,我们也难以建造出一队能运兵北伐的舰队,反攻的大业亦
难以完成。」一直没有作声的妮雅美目飘向我道:「你们有甚么好忧心的,我看大剑师心中早有
定计了,是吗?我们的圣剑骑士!」
这妮子真可恶,我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迎向众人的目光,微笑道:「告诉我,黑叉人的优势在那
里!」宁素随口答道「优势的兵力、精良的指挥、水路的控制权。」顿了一顿,续道:「还有最
重要的一点,就是北方各城都在他们掌握里,我们变成要劳师远征,而他们却是以逸待劳。」
我淡淡道:「我们有甚么优点!」众人呆了起来。红石苦笑道:「我真的想不出来。」
妮雅不知为何心情转佳,捉狭地道:「我们当然有优点,就是有比黑叉人更精良的指挥,因为我
们有大剑师作统帅。」待会定耍好好教训这妮子一顿,但这时当然不能计较,向妮雅狠狠道:
「我们的优点岂止如此,例如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又如我们拥有的龙怒吼,多至数也数不清;假
若我们能针对黑叉人的优点来设计,那黑叉人的优点便会全成为缺点。」
燕色点头道:「大剑师记得是,照我估计,黑叉人既占据了我们十座大城,又要分兵攻打天庙和
南侵,必无余力控制城外以千计的乡村,所以对于北方,他们只是完成了点的控制,而不是面的
控制。」这番话,连龙腾听得直点头。我道:「说得好!这一场仗胜利的关键在于谁能夺得水路
的控制权,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谢问道:「说到造船,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但我却想不出有甚么方法在强敌环伺下建造起一队船
队来,即管成功造了出来,又如何能突破黑魔舰队的封锁?」我默然片晌,突向妮雅道:「妮雅
大公,请为我们斟酒。」妮雅呆了一呆,俏脸微红下,竟柔顺地为各人倒酒。
我举起酒杯,向众人道:「来!大家喝一杯。」众人慌忙举杯一饮而尽。我放下空杯,从容道:
「谢问大公说得对,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在现今的形势下建造一队船舰,就算造了出来,也绝不是
黑魔舰的对手。」众大公愕然望向我。
红石恃着和我熟络,问道:「那为何还值得要干杯庆祝?」我微微一笑道:「我们这一杯,并不
是要庆祝建造船队,而是庆祝不用建造船队。」
众人更是目定口呆,大惑不解。妮雅嗔道:「大剑师最欢喜耍弄人,害得人心思烦乱,有计划
嘛,为甚么不快点说出来!」这妮子怎知我是故意要控制这些自负的净土大公们的情绪,以便将
来指挥起他们来时,有似如臂使指,神秘一笑道:「妮雅大公,有甚么是比建设更容易的!」
燕色和红石同时击格叫道:「破坏!」我正容道:「就是如此,我们若能摧毁黑魔舰,便等于夺
回水道的控制权,至少是大家扯平了。」
妮雅皱起可爱的秀眉道:「但怎样可以做到?」红石忽有所悟道:「黑血!」
燕色和龙腾齐应道:「是的!黑血。」我不容他们有喘息的机会,道:「针对敌人优势的军力,
我们若要取得胜利,除了倚赖黑血外,还须尽量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战略,以乡村包
围城市,常有一天我们完全封锁了水路,黑叉人便会重蹈当年净土军被切断得支离破碎的覆辙,
而那亦是他们未日来临的时刻了。」
希望的火焰在众人眼中燃烧着。我知道我不但已振起了他们的志气,还赢得了他们进一步的信任
和尊敬,只有在这样的形势下,北伐的大业才能开展。宁素兴奋得热泪盈眶,颤声道:「是的!
只有这样,黑叉人的优点才会变成他们的缺点,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他们赶回大海里。」妮
雅凑了过来,在我脸颊上重重吻了一口,轻轻道:「大剑师!谢谢你。」
第二章 与美调情
回到大公府的主厅时,其它一众祭司和将领都在耐心等候着,当他们见到各大公们振奋的神色,
均知道这次军事会议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反而我因不用思索如何对付黑叉
人,心中又再缠绕着花云无情的离别和天眼那使人战栗的眼神。我很想把天眼拉到一旁,用尽手
段迫他吐出究竟看到将来的一些甚么,但我终于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害怕知道命运残酷的真相!
小矮胖成了众矢之的,每位大公都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多点有关黑血的事情,那已成了致胜的关
键。每位将领都心焦地簇拥着他们的大公,冀能知悉北伐反攻的大计,看来各大小军事会议,正
要相继展开,妮雅当然也不能身免。反而我似成了一个闲人,和大祭司等束拉西扯聊了几句后,
由于心中近乎痛苦地思念着采柔,于是告了个罪,返回憩息的地方去。
在四名提灯侍卫的引路下,我离开正厅,穿周围林小径,来到大公府东一座独立的庭园。这里守
卫的严密连我也看得皱起眉头,沿路的哨岗不用说,房子的四周最少有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守
个水泄不通。带头的小队长见到我来,一声号令,百多人全跪了下来,恭迎我的大驾。
我苦笑摇头道:「不用这样,难道你们不知大祭司曾下了严令,你们见到我时,只须行普通的见
面礼吗?」小队长仍不肯起身,颤声道:「大剑师,就让我们下跪一次,以表示我们对你至高的
尊敬,我们所有人,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再次苦笑道:「好!跪已跪了,现在都给我站起来。」小队长一声令下,
众人齐整地挺然起立,只是看他们动作的一致,已知他们训练精良,龙腾这老小子确有一手,怪
不得能成为净土四大名将之一。
我在小队长引领下,进入屋内,大门在我背后关上。摇头摆尾来迎接是我的好大黑,我蹲了下
来,将它搂入怀里,脸埋入它充满着沐浴后香气的厚颈毛里。红月的笑声由内室传来,还有采柔
的呼叫声,她们究竟为何如此兴高采烈?我抱起大黑步进内室去。
厅中的大相上,围坐着采柔、红月和龙怡,正聚精汇神望着放满在一块白玉板上的奇怪小玩意
儿。采柔最先看到我,惊喜立时爬上她动人的俏脸,叫道:「大剑师!你回来了。」红月抬头看
了我一眼,送给我一个少女的媚笑,兴奋地道:「大剑师快来助我们,龙怡利害得很哩。」
背对着我的龙怡听到采柔唤我,娇躯先猛地一震,耳根立时红起来,站起转身,垂头道:「大剑
师你好,龙怡向你问安。」红月娇笑道:「龙怡不要这么怕他,他表面纵是凶巴巴的,其实人极
随和,来我们继续玩棋,到你下子了。」
我为之气结,却又拿这小妮子没法,将大黑放到地上,走到桌旁。桌上的棋盘放着分以白玉石和
录玉石雕成的马牛狗鹿等兽形的棋子,雕工精美之极。不由向采柔奇道:「你怎会懂得下这净土
人的棋?」采柔甜甜一笑道:「龙怡教我的嘛,很易学的,采柔这么蠢也一学便会,是了!妮雅
呢?」
我想起了天眼的眼神,心中抽搐了一下,才答道:「妮雅忙她的会议去了。」转向仍垂首立在一
旁的龙怡道:「你听不到刁蛮女的说话吗?我外貌虽凶,但内心却是慈祥之极的。」
红月加上一句呢声道:「而且还温柔无限呢。」龙怡的俏脸更红了,一对手也不知放到那里才
好。我狠狠瞪了红月一眼。红月仰起俏脸,咧长了嘴向我装了个既可恨又可爱的鬼脸,向龙怡
道:「龙怡呀!快来吧!棋子都冻结了。」
龙怡几经艰难,才鼓足勇气,抬起低垂着霞烧双颊的玉脸,轻柔地道:「龙怡有否阻了大剑师休
息的时间?」这美女对我的爱意连瞽子也可看出来,真是令我既受宠但又头痛。未来的日子是如
此地艰难,但花云才要走,龙怡便又来了,教我应如何处理?
基于男女相吸的天理,对于可爱的女子,情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