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被他们叫得头都昏了,大声道:“别吵,听我说。”
二人这才停口不言,静待林斌往下说。
林斌看看明明,又望望鬼才人魔杜衡,缓缓地道:“老前辈!并非是我私心太重,实是想能早一日慰父母在天之灵,聊尽为子之道,这样吧!老前辈先陪我办事,然后我们再同上华山寻找令徒如何?”
杜衡焦急地道:“那不行,时日迄延,劣徒们一抵华山,成了马其熊的羽翼,再想从他手中抢人可就难了,还是先追上劣徒加以施救。
以后纵然赴汤蹈火,老夫决为你卖命。”
林斌道:“老前辈所说极是,但我归心似箭,实无心过问他事,以我推测,令徒既受毒蜂之命在外行动,身边必带有抑制毒发的药物,短时间内谅不妨事,老前辈既不同意陪我南行,那只好分头进行了。”
杜衡突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娃娃,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赏老夫这个脸,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斤两,竟敢不识抬举。”
说罢大袖一拂,一股狂风向林斌当脸拂去。
明明陡然一惊,急抖龙头软鞭向杜衡手臂卷去,娇喝道:“难怪人家叫你鬼才人魔,天下哪有你这么不讲情理的。”
杜衡陡见长鞭袭来,大袖一翻,反向明明拂去。
明明“啊呀”一声,龙头软鞭脱手飞向半空,一只右手被震得又酸又麻,虎口渗出涔涔鲜血。
林斌腾身斜纵,伸手抄回被拂飞的龙头软鞭,落在杜衡与明明之间,急急道:“老前辈请稍安勿躁,待我将话说完。”
杜衡早年的遭遇,造成他孤僻的性格,但眼前有求于人,只得强忍着性子,沉声喝道:“有话快说!”
林斌与杜衡在中牟相处半日,曾听过他的伤心遭遇,并不怪他,平静地道:“我和明明先奔杭州,转泰山,事情一了,立即赶往华山找老前辈,以两个月为期,在潼关见面,这总不会耽误老前辈的事了吧?”
杜衡脸色稍霄道:“你杭州的事,要耽搁多少天?能在两个月内赶到渲关?想借题开溜可不成。”
林斌解释道:“我既允为老前辈效力,怎敢背信?葬先父母的事我想略作安排,托请贾亚、汪行二人代办,三五日后即前往泰山,二个月之内定可赶到渲关。”
杜衡问道:“贾亚和汪行是你的朋友?”
林斌问明明道:“他们二人到哪儿去了?”
明明想起刚才的事,愤愤地一指杜衡道:“还说呢!你问他!”
林斌莫名其妙地看着杜衡,等候回答。
杜衡诧异地:“问我?”
明明气道:“不问你问谁?早先与你动手的二人,不就是贾亚和汪行吗?你还装傻。”杜稀暗叫声“糟”,忙道:“快看看他们被我打死了没有。”
他首先向左边一株大树纵去,林斌忙紧跟过去,只见贾亚、汪行二人双双躺在树下,脸色灰白,气若游丝。
杜衡深感歉疚,呐呐地道:“小友,真对不起你,我只当他们是李三的手下,以致……唉……”
杜斌伸手摸了摸二人胸口,皱眉道:“老前辈!你可带有伤药?”
杜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林斌。
林斌接过瓷瓶,倒出四粒红色药九,分别喂给二人,一面按玄霜绛雪宝典所载,替二人推宫活穴,足足耗了顿饭时间,始见两人悠悠醒转。
鬼才人魔看得惊讶不已,他想不到林斌小小年纪,还有这么一手绝活!林斌又对杜衡道:“请老前辈助我一臂,以真力助他们复原。”
于是林斌和杜衡各以右掌抵住汪行和贾亚的背心,助二人导气归元,约莫顿饭光景,双双同时悠悠醒转。
鬼才人魔杜衡知汪行伤得较重,自己施救对象却是贾亚,自己占了便宜,但居然能在同一时间完功,可见自己功力已不如林斌了,心里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不禁豪气大减。
林斌见社衡落寞的表情,为了不使这目空一切的老人伤感,忙道:“老前辈!追赶令徒要紧,我们就此分手吧!”
杜衡精神稍振,话也不说,转头奔下山去。
此时贾亚与汪行已安然元恙,于是大家不再耽搁,一行八人,还有白灵儿,放开脚程,直扑杭州。天有不测风云,他们过了吴兴约二三十里地,忽然下起雨来,林斌归心似箭,哪能为这点小雨所阻,仍是冒雨赶路。
明明等人深知林斌心境,同情之余,自然没有异议,默默地跟在林斌身后疾行。
林斌的脚步是快捷的,可是心情是沉重的,越近杭州,心情也越发沉重。
他眼着幻出一幕幕的往事……八年了,那快活的童年,慈霭的双亲……岂料骤生变故,致使父母含冤九泉,自己九死一生……他俊目凝注前方,视线渐渐模糊,也不知是雨是泪,顺着双颊往下流,往下流,像永远流不尽似的,他忘了现实的一切,只是茫然地向前奔,奔……雨越下越大,真有倾盆之势。
明明皱皱眉头紧走一步,拉拉林斌手臂道:“雨太大了,斌哥哥!我们避一避好不?”
林斌疾走如故,像着了魔一般,两眼木然地直视,根本没有听见明明的话。
明明心下一惊,急道:“你怎么啦?”
她轻轻一推林斌,林斌身子向前一冲,直挺挺地倒卧积满雨水的地上,两眼圆睁,鼻息微微,人已昏迷,明明不觉哭了起来。贾亚和汪行忙上前抱起林斌,由贾亚背着向市镇奔去,一阵紧跑,已进了塘北门,就近找了一家客店,闯了进去。
店家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他们必是江湖人物,也不多问,将他们引到后院客房,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贾亚忙将林斌放在床上,明明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贾亚对店家一挥手道:“快去请一位大夫来。”
他又对明明道:“龙姑娘,主人病了,他这一身湿衣服得马上换下,请你和筱梅她们暂避一下。”
他们刚替林斌换好衣服,店家已带了一个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摸摸林斌的脸额,把脉之后说道:“这位爷台因内心郁积,外加风寒,染了伤寒之症,病势不轻,好在身体结实,虽无生命危 3ǔωω。cōm险,但也得慢慢地调养,才能复原。”
他开了药方,径自走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林斌的病况已有些起色,但还是虚弱非常,沉沉昏睡。
这一天,汪行到街上买药,匆匆跑了回来,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道:“怪事!怪事!怎么办?怎么办?”
明明多日来食不知味,衣不解带,日夜守在林斌床边,此时正靠在椅上打盹,闻言突然惊醒。
贾亚狠狠地瞪厂汪行一眼道:“吵醒了主人,当心你的皮。”
明明轻喝道:“汪行,什么怪事?你倒是说呀。”
汪行道:“嵩山掌门首徒法静禅师约斗神步林斌,时间是本月十五,地点在西湖灵隐寺前,你们说怪不怪?”
明明愕然愣住了。
贾亚见汪行说得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问道:“你哪来的消息?”
汪行道:“几天来,我每次上街买药见很多武林人物都向南走,因为忧心主人的病,也没敢多管闲事,今天一打听才知道这件事已轰动了整个江湖,武林中人不辞千里而来,都想一睹主人的风采呢!”
贾亚看了正睡得香甜的林斌一眼,若有所悟地道:“一定是阴谋,一定是阴谋。”
明明杏眼一亮道:“既是这样,我们倒是有赶去看看的必要,不过斌哥哥的病……”贾亚眼珠一转道:“我们必须调查这事的真相,主人的病已有起色,坐半天船也无大碍,到杭州不怕找不到好大夫。”
明明道:“就这么办,明天就走。”
明明这一喊,林斌睁开了眼睛,微弱无力地道:“走?去什么地方?”
明明伏到床边道:“去杭州,你的家乡。”
林斌精神一振,高兴地道:“回杭州?好!马上走。”
他双手一撑床铺,身子尚未坐直,突觉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明明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正感手足无措,突然听白灵猴“吱吱”地急叫不已。
妙手神偷贾亚在慌乱中向房外一瞥,忙喝道:“小白灵让开。”
他一个箭步蹿了出来,向来人说道:“杜老前辈来得正好,主人病得昏迷了呢!”
杜衡一眼瞥见明明伏在床边嘤嘤啜泣,林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急忙抢步跨到床边,伸手一探林斌鼻息。
白灵儿见杜衡一进房就动手,误以为不利于主人,飕的一声,跃到杜衡背后,一拳擂去。
杜衡突感劲风袭来,顾不得诊视林斌,右手大袖向后一拂,吱的一声,把白灵儿拂得一溜翻滚,回头一看,不由骂道:“你这畜牲找死!”
汪行忙道:“小白灵不得无礼!杜老前辈是替主人看病。”
白灵儿两只圆圆红眼骨碌碌转个不住,蹲在墙角,像是自知做错了事。
明明此时像得到救星一样,拉着杜衡一只手臂满脸挂着泪水,急道:“杜老前辈!你快救救他,他病得很重。”
她将林斌得病和大夫诊断的经过,及刚才晕厥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
杜衡皱眉道:“习武人不轻易得病,一病就不轻,照大夫所说,既是闷气结心头,又受了寒气,只要有人替他打通穴脉,散开胸口的气,再服一些怯寒药物,几天就可复原了。”
明明急道:“那么,老前辈,你就快替他医吧!”
杜衡点点头道:“凭我数十年的功力,替他推宫过穴倒不困难,我现在就着手替他推拿。”
他将林斌上衣解开,双手猛搓一阵,再接到林斌胸口上,慢慢地揉摩,足有顿饭时候,林斌长出了一口气,人也清醒过来,他早已累得满头大汗。
林斌睁开了眼睛,杜衡忙道:“小友,你先不要说话。”
明明见林斌已清醒过来,向杜衡破涕一笑道:“老前辈,谢谢你了,你向西去,怎又到南边来了?”
杜衡微笑道:“女娃娃,你别谢我,将来你们两人大喜之日,让我老头子多喝两杯就好了。”
明明虽是毫不拘泥地与林斌同坐同行,但听到这话,也不禁满脸羞红,腰一扭,脚一顿,道:“不来了,老而不尊尽拿小辈寻开心。”
杜衡哈哈笑道:“好!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会来到此地,我追赶劣徒从皖东奔华山,走了四五天,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又转向徐州追去,虽然仍没他们的消息,却意外地听到一个轰动武林的消息……”明明接口道:“是不是嵩山派……”杜衡一递眼色,阻止明明往下说,嘴一努,又向林斌道:“小友你要好好地睡一觉,醒来再吃药。”
他探手点了林斌的睡穴,才又说道:“正是嵩山派二代弟子法静和尚约斗神步林斌,我已探明劣徒们也来参加这次约斗,但却不是为法静助威,可能又是毒蜂弄的玄虚,于是兼程赶来,准备到时再前往一看究竟,不意一落店就遇上了你们。”
明明高兴地道:“斌哥哥病得如此厉害,哪会有什么约斗,一定是毒蜂的阴谋,我们也正想瞒着斌哥哥,一探底蕴呢!”
一连三天,林斌病势虽然好转,仍是虚弱非常,明明既担扰林斌的病,又心急要赶往杭州,深怕过了会期,整天缠着鬼才人魔杜衡想法使林斌病体早日痊愈。杜衡不懂医道,但被缠不过,只好趁着林斌醒来之际,将林斌扶起,手掌抵住林斌灵台穴,默运真力,将本身真气源源输入林斌体内。
这一着果然大收宏效,林斌登时精神倍增,明明一喜,又缠着杜衡马上前往杭州,杜衡也认为不能再延,为了掩他人耳目,杜衡化装成老道,明明等五女扮道童,南偷北盗二人装成两个挑夫,另个雇了一顶轿子,将林斌抬到江边,租了一只船,带着白灵儿沿运河南下,当天晚上就到了杭州,住在西湖边一家小客店中。
第二天杜衡又以本身真力助林斌复原。林斌人已清醒,忙运般若禅功,使自己真气与杜衡真气相呼应,在体内运行十二周天,这一来,精神大振,几乎全部复原。
明明见林斌已然大好,芳心暗喜,依在林斌身旁,抢着将他得病的经过及医治情形告诉他,又将大夫留下的药方给他看。
林斌摇头道:“这药方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药材,如果不是杜老前辈为我输送真力,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好呢!”
他又对贾亚道:“贾亚,你找纸笔来,我说个药方给你,一副药就可痊愈了。”
林斌口述药方,杜衡执笔记下,贾亚立即去买药,果然一服之下,林斌与好人无异,只差久病之后,体弱无力。他又盘坐运一回功,运功毕已近傍晚,居然已行动如常,饮食如故。
一宵无话,再过一天,就正是江湖传言法静约斗林斌灵隐寺之期,他们背着林斌偷偷商量,如何上灵隐参与这一盛会。因担心林斌新愈体弱,怕他一旦知情,赶去动手惩斗冒名奸人,一个力不从心,不但英名丧失,且有生命之虞,所以决计瞒着他,背地上山。
杜衡道:“要瞒小友,我们不能全去,得留下人来陪他,不然,他一经查问,独自跑上灵隐寺去,那就糟了。”
明明水晶般的心眼,既明且亮,着道:“那么,南偷北盗留下好了。”
杜衡一摇头道:“不!你不能去,筱梅她们去了也没用,贾、汪二人仍扮挑夫,挑些果物上山去卖,我以老道身份去看热闹,我们马上就走。”
明明不依道:“不嘛!我要去,这么热闹的盛会不让人家去,我才不哩!”
杜衡问道:“你去了,谁伴小友?”
明叨嘟着嘴道:“管他呢!我非去不可!”
杜衡脸一沉道:“不听话的女娃儿,不管他可是你说的!你去吧!小友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准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拉着我哭,像上次那样。”
明明掩耳跺脚道:“不听,不听,我说不过你,你们去,我不去。”
她气呼呼地回到屋里子,杜衡等也跟了进来。
林斌刚好运功完毕,一见明明嘟着嘴,满脸不豫之色,笑问道:“明明,为什么事不高兴?”
明明瞪了杜衡一眼,什么也不说。
杜衡接口道:“我要出去打探劣徒们的消息,请贾亚、汪行二人帮忙,要她留在店里陪你,她嫌闷气,刚才和我闹别扭呢!”
林斌目光一掠各人脸色,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道:“这些天来,因贱躯不适,累了各位,尤其是明明,现在我已好了,用不着守在我身边,你跟杜老前辈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明明高兴地道:“真的?那你一人不闷?”
林斌扫视众人一眼,笑道:“我病刚愈,总要多行功,好得快些好复原,你们走了,我可以安安静静地运功。”
明明偷偷向杜衡作个鬼脸答道:“那我要筱梅她们留下服侍你。”
林斌摇摇头,神秘地一笑道:“不用了,筱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