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又怎么讲?”
“据收养我的牛叔说,我是装在木盆里从离江上面漂过来的,当时我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
“这个我知道,下离村就一家姓牛,我班上有个学生叫牛春生,是他爷爷牛木匠吧,可你怎么又随了骆姓?”
“这也是我认为我父母可能已不在人世的原因,我胳膊上有块血污,上面的字看起来像个骆字。”
“看起来像,就作了你的姓?”刘老师有点愣神,“当时你很小,下离村的牛叔为何不直接认你作儿子,直接姓牛?”
“因为叔家已经有三个儿子,牛叔现在年纪大了,他一门好手艺没有人继承,我原本想学,但我不姓牛。牛家大业大,儿子又多,我就更不用姓牛了。”骆离苦笑。
原来如此,刘老师想到他有人收养,还要吃百家饭长大,“喝吧,来,咱俩再干一杯!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啊。”
骆离陪着刘老师边喝边聊,眼看差不多了,起身道:“刘老师,现在你家的情况,以我的经验,肯定不正常,并非危言耸听。做我们这行,遇见绝对不会不管,所以我今天必须除去祸害。”
刘老师抬眼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骆离想了想说:“刘老师,你知道三年前“三道拐”算命巷子那个曾婆婆曾仙娘吗?”
刘老师表示听说过这个曾婆婆,据说专治小儿夜哭,仙娘这个称呼被人们夸大了,但不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骆离告诉他,曾婆婆家里坐有狐仙,狐仙本是畜道,脾气古怪,心眼狭小,要非常小心的侍候。曾家的孙女不懂事,无意间得罪了它,它就入小女孩子梦里夜夜惊吓,并以之为乐。看着孙女越来越消瘦,胆小又怕黑。曾婆婆知道原因后苦求无果,他的儿子不信邪,一气之下把它的牌位给砸了。
这下彻底惹恼了狐仙,它就作起乱来,发功引来**,淹了曾家。**常人看不见,但是人住在**里就形成了一个术士所说的“深水牢闭格。”曾家人全部身体发寒冰凉,意志消沉,心思都朝着人心最阴暗的一面变化,除了曾家在外的大儿子没有被波及,家里的儿子媳妇还未出嫁的女儿皆有大大小小的问题。儿子无缘无故的晕倒在田边,媳妇整天发脾气,好吃懒做,女儿还爱往有妇之夫身前凑,没多久村里到处传出不好的名声。
曾婆婆每日长长吁短叹,在街上遇到骆离,被他看出了问题,遂向她问起。
曾婆婆被实破,顿时明白骆离有本事,于是对他说,她悔不当初,不该答应这狐仙顶它神位,以此作了仙娘,闹得家宅不灵。
骆离出手,去曾家破了局,赶跑了狐仙,并未伤它性命。曾婆婆不知道骆离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以为他是得了阴传1,她感激不尽,劝骆离出来挂牌,那时骆离刚好十八岁,得有个营生混生活,于是正式走上了这条道路。
骆离讲完这些,劝刘老师,现在情况和曾家很像,虽然没有“畜仙”作乱的痕迹,但保不齐还有别的东西。一定要相信他,先不要住在这里了,赶紧搬家。
刘老师一听,本能的摇头:“我住哪不是一样,我也不在意这房子,但我三十三岁才得一个女儿。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要是不住这里了,她会找不到我的。”说完终于哭了出来。
骆离见他这般伤心欲绝,话到嘴边又逼了回去。
出了厨房四处踱步,转眼出了房门,绕去楼房后面。
刘老师还沉静在自己痛苦里。
屋后荒坝朝下看是一片零星的灯光,那就是离江边的下离村。学校这块地以前是进棽山的必经之路,后来改造森林,把山下的矮林分区承包给了私人。管理不严,矮林临近江边,土质较山上松软,虽不致滑坡,但树稍大点就被风吹倒。气候原因也种不了值钱的果树,长坪出产柑橘,普通的农田就可以种,承包商见不到收益,有门路的就走走关系把矮林给直接铲平学习大城市修筑商品房,农贸市场,甚至养鸡场。还把路修了出来,不用政府规划他们就把长坪镇给扩大了,没有门路的也掩耳盗铃般东砍一块西伐一片。
时致今日,大棽山延生出来的矮林早已消失不在。
恰逢长坪中学年久失修,校舍狭小也承担不了每年递增的学生。镇政府决定,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干脆就把临街的一块地收回来,修筑了这首新的学校。老校址卖给了牛叔的二儿子牛福源,就是现在长坪镇上最豪华的福源酒楼。
1即一方地仙托梦传授,民间有闻:一人断气,胸中却存一撮热气,七日后方醒。知晓前途后事,断人生死。
第四章 九宫爻综
既然这里以前是山林,无人居住,也不是墓地,还没有畜仙作怪,骆离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深水牢困局”如何为出现。
找不出原因没关系,得解了这局。刘老师天庭饱满,命宫红润宽厚,印堂却泛黑,子女宫夫妻宫皆无刑伤,这和他的境况不符。所以头顶显出的死亡之气,真是奈人深思。骆离精通相术,风水也包括在内,然人的脸也会受风水环境的改变而出现征兆,刘老师这里着实奇怪。
刘的老婆在镇邮政所工作,听说早年也是苦出身,贷款读完的中专。为人和气,行事干练。骆离现在回忆起自己去邮政所收包裹时看到的那张脸,也和荡妇、毒妇不沾边。反而还应了独官沐夫,从一而终的命格。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是环境,不是“畜仙”,那就是人为了,想到这里转身回到刘老师的房子。
门给关住了,骆离一愣,清楚记得自己出门时并未关门。抬手敲门,无人应。
“刘老师,刘大哥。”
没回应,转出去敲窗户,窗户也是关闭,厨房的灯还开着。
越来越不对劲,爬进阳台欲翻窗而进,天未大黑,透过玻璃看见厨房门口躺着一个人。
刘老师?
管不了那么多了,砸破玻璃翻进去,欲把人扶起来,果然是刘老师,刘老师却一个翻身站起,拿着匕首朝骆离脸上刺来。
骆离毫无防备,眼见寒光一闪,靠着本能反应堪堪避过面门。仍是躲闪不及,被滑破了左耳,血瞬时滴下来,落在了刘老师的手背上,手上还紧握着那把匕首。刘老师眼神立即清明,看向自己手,诧异的望着他。
“怎么会事?”
两人同时出声,骆离张了张嘴,拽着刘老师回到厨房。
道:〃刘老师,你家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你回想一下,在家里出现问题前,有什么人来过?比如以前从不曾上门的人,如果没有,把常来往的人也说说。”
刘老师才回过神,也发现不对劲,祸事发生后,虽然很颓废,但自杀是可耻的懦夫行径,自己还有老母亲,不可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让母亲伤心,把责任丢给大姐。可是最近怎么总想拿着这把匕首,难道是想了结自己?却又为何要对骆离动手?
听到这话,他问道:“这就是我妻离子散的原因?可是什么人要害我呢?”
“暂时我们都不知晓原因,我猜想这可能和你有无仇人没有关系,和代人受过有关系。而且做得很隐密,还轻易察觉不到。我注意到你家这部新钢琴,这个可跟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还是洋牌子,木料是用的杉木,以刘老师你的收入应该买不起吧,你女儿从几岁开始学琴的?”
“这还就是一个从未上门的人送来的。”说到这里刘老师已经两眼喷火。恨不得砸了钢琴,显然他已经信了骆离的话。
“说来话长了,孩子的外婆高寿,死的时候八十岁整,孩子妈是幺女,兄弟四个就他一个女儿,她母亲四十才生了她。生下她不久,她父亲就在江边拉沙时出了事,走了。”
“家里虽说穷了点,但因为我岳母年轻时救过一个军官夫人。军官夫人回城后一直感激她,还念着她,常常救济她们家。所以自然灾害时期,她们家的四个哥哥也没有饿死,后来军官死了,夫人也跟着小儿子去了国外,这才关系断了。”
说到这里,刘老师的后背弯了下来
靠在了灶台边的椅子上,吐了口浊气继续讲道:
“孩子妈的四个哥哥,都未活到而立之年,侄子侄女三个也早夭,乡下就传她父亲的坟埋得不好。起初他们也不信,可是接连发生的事情也让人迷信起来,就迁一迁吧。就在迁坟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前年暑假,已经在国外的夫人来了信,说她在京城工作的长孙要过来看一看我们。那时孩子的外婆已经不在了,孩子妈和我都很吃惊,可以说惶恐,她仅六岁时见过那位夫人一面,一切都是听她母亲讲述的,寡母带着她日子很是艰难,所以当年毅然选择了中专,早点出来工作,减轻母亲的负担。她从未掂记过自己母亲的这份机缘,更没妄想过改变自己的命运。”
“后来那夫人的长孙就是送钢琴的那人?”
其实在听到接二连三的死人,且都没活过三十的时候,骆离就肯定了。
“你岳母救的不是人,是狼,吃人不吐骨头!”
〃走吧,刘老师,跟我去把这钢琴拆了,看看里面有什么机关?血亲死了还不算,还要媳妇女婿也搭上。”
起身出了厨房,打开客厅的灯,那架钢琴泛着青油油的光泽。
洛离伸手对刘老师说:“把匕首给我。”
接过匕首,走近钢琴,摸寻了几下,就用那把才划破自己左耳的匕首,把钢琴板撬了起来。力气还大得惊人,一下给撬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露出早已了然的神色,继续“肢解”钢琴。
最后从一排琴键下,扯出一块黄色的真丝布料,薄如蝉翼。
“九宫爻综图!”骆离脱口而出,耳边仍有回声。他手发抖,没想到真有遗录上记载的图,居然还有人能绘出来。莫不是同门?啊,呸!怎么可能和这种欺师灭祖的奸佞小人是同门。
一旁的刘老师,迷惑不已,这绢上一个字,一条线也没有,怎么会是什么“图。”
骆离把绢铺在地上,这个必须得用自己的血来破,正准备咬破手指,发现耳边的血还未干,呵,省了。直接用食指触了触伤口,在绢上轻轻绘了几下。
这时一张清晰的“九宫爻综图”显现出来。刘老师虽然一点也不懂,但看了这图,顿觉一阵压迫感。似厉鬼跳跃绢上,张牙舞爪想向他扑来。他一连后退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这就是那害我全家的玩意儿?为何上面还有像鬼魂的东西在动?你快把它毁掉!快!”
第五章 黑脸老头
“刘老师不用怕,有我在这些东西害不了你。这绢布不能随便毁,这里面有你的亲人,他们的灵魂被禁固在内,同其他灵魂纠缠不休。”
说到这里骆离两眼含冰,代你们全家死还不算,死了还要被奴役,拿去抵挡孽债的清算。福祸可避,生死难逃,命数周转,天道承负。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思道这里,骆离抬头:这或许就是上天送给我的一份机缘。
“你可记得你岳母的生辰八字?”
“时候不知道,但生日是七月初八。五年前过世的,当时虚岁八十。”
五年前,八十岁,七月初十三,骆离略算了算,阴年阴月阴日,不用说,时辰也肯定是阴时。果然好谋算。
“哦,我知道了。你先去厨房呆着,我马上作法,你相信我,在厨房你是安全的,有你家灶王爷相护。打开火炉,烧上水,要用铁锅烧。金木水火土五行运转起来平和煞气,后面就没事了,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说完,骆离转身又出了门。
刘老师赶紧退回厨房,到处找铁锅烧水,厨房一阵叮铃哐啷。
骆离拿着绢布,朝着北方,北属水。时已黑尽,月已现,快到子时,初五正是**。低头看看那块东沪牌旧表,指针指向十点四十五。还有一刻钟,今日活该我来灭了你这妖物。
想到这里露出一丝笑:叫你爱玩“深水牢困局”,今天就让你也常常滋味。
咬破手指,分别朝地上绢布的震、坎、兑、巽四个方位上默念口诀滴下了血滴。放眼看去,像一朵被人撕了一角的桃花。嘿嘿,就是不给你坤位,把你架在空中溺死。
再次看了下表,时辰已到:
取出“文房四宝”,符笔,砚台,黄裱纸,朱砂一一摆开,开始宁神静起绘起符来。画一张抛向空中,似飘出一个图型,接着自燃起来。燃一张,画一张,左手拿纸右手拿笔,一画一抛,动作流畅。这单薄的年轻人身上仿佛流彩环绕,生生让人觉得道骨仙躯。脸上坚毅的表情,哪里是白日三道拐里缩在角落的平凡后生。
仔细看来,他也生得颇为清俊风。流。
接连画了十二道阴符,燃了十二道阴符。地上的绢布不知何时已变得失了亮泽,薄得几尽透明,印出绢后的细沙。
骆离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黑,他望望把自己围在中间常人看不见的符箓,盘腿坐下,再次绘最后一道符。
虽然自己有遗录在手,但这“九宫爻综图”绝对是高手所布,人可比那狐仙“畜生”难对付多了,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做过。师傅说过遗录从出世之日起,就是单传,可是那人怎么会有自己的机缘?对手学到了多少,自己因为冲动尝试对付这阴狠破局,又有多少把握?
“分神了!大忌!”心中喊道。
胸中一阵翻滚,喷出一口鲜血,绽了几滴在绢上,随即隐没其中不见痕迹。
他经验太少,年纪又轻,关键时刻还在东想西想。收回心神,赶紧运气舒筋继续入定,接着绘符。
此时,京城的香山别墅里,也在盘腿打坐的黑脸老头。眼皮一阵发紧,手心骤然升温。
什么情况!哪里出了问题?心中惊慌,这是被人破局的前兆,大陆还有人可以破我的局?
不可能!下意识的想否定,但自己明显感受到了术士的心口血。
“不好!”
黑脸老头赶紧起身,进到秘室,被眼前的景像惊住了,那张三尺三的黄色绢布已经变白。伸手摸了摸边缘的丝线,一股灼骨的炽热袭了过来。随即咬牙把法力集中在无名指,牢牢栓住了这股气息并记下。抽开手,开始运起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