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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傅，这件梅瓶是那一朝的？”中年男子问道。
“这是民国时期的粉彩人物梅瓶。”萧国宾回答的也简洁。
“你们这里有没有年代更老的，价格更贵的瓷器？”中年男子体型微胖，满面通红，身上有股酒气。
“有的，有明代龙泉窑的大盘，还有宋代的瓷枕。”宋慎有店里宝贝的名单，这应该是周霜霜拿出来给萧国宾看过了，所以才推荐了这两样价格高的。
中年男子眼前一亮，“明代的多少钱？宋代的又多少钱？”
“明代龙泉窑折沿暗花大盘标价四百万，宋代珍珠地刻花瓷枕标价五十万。”标价也是宋慎的指导价，相比市价要高出一大截来，毕竟水分很多。
“你可不要骗我，宋代还在明代前面，宋代的东西怎么会比明代的便宜呢？你骗不了我的。”中年男子有些醉意，这样回着。
萧国宾面上一怒，对方像是文盲一般，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
“我不要什么明代的、宋代的，我就只要眼前这个瓶子，老师傅，你再说一遍，这是哪朝哪代的？这是不是清代康熙年制的，是不是能够值一百万？”中年男子瞪着眼睛瞅着萧国宾，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萧国宾面色不虞，这是对他的侮辱，他从事古玩鉴定数十年，经手过不知其数的古玩，尤其是近些年已经很少失手了，而且眼前又是常见的民国瓷器，他又怎么会看走眼？
“先生，您说错了，这是民国瓷，不是清代瓷器。”
“我说它是，它就是！”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恨声道。
“先生，它真得不是。”萧国宾仍旧坚定地道。
中年男子愤愤不平，缓了缓，朝着宋慎瞅了一眼，宋慎若有所悟，转身离开了，那中年男子似是商量着道：“我看它就是清代康熙年制的粉彩梅瓶，价值一百万，你难道不想做生意了？哪有生意上门朝外推的？”
“这分明不是清代康熙年制的粉彩瓷，我又怎么会骗你？”萧国宾坚持道，话语里未免有些无辜，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对方明明对瓷器一窍不通，却坚持这件瓷器是民国瓷，对方这不是掩耳盗铃自己挖坑埋了自己吗？
中年男子看着萧国宾坚持，便直言道：“我今天花一百零五万买下这件瓷器，你帮我开一张凭证，过段时间，会有人来把瓷器退了，到时候你只需要给一百万就成。这样的买卖，你做不做？”
此时，店里并没有其他人，宋慎与周霜霜、柳母站得远远地在聊着天，中年男子压低的声音只有萧国宾听得清楚，他这才猛然惊觉对方似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意图，专门用真品的价钱买赝品，然后再卖回来，难道只是为了转这一圈？
萧国宾迟疑片刻，仍是摇头，“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是一件民国瓷器。”
中年男子听到萧国宾的话也不再犹豫，起身离开了，他知道萧国宾这是不愿与他达成一致了，再说下去也没用了，而且下面的也不好透露了。
宋慎见到中年男子离开，这才走到萧国宾跟前，笑着与他打了招呼，萧国宾笑着把中年男子与他的对话说了清楚，也说了自己的疑问，末了方才道：“真是对不起了老板，第一天来就推了一单生意，但我还是觉得这生意不能做，您是怎么想的？”
宋慎笑了笑，“我知道了”话是这样回，面上也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心里却是大大吃惊起来。萧国宾说是不清楚，那怕是他不敢想罢了，中年男子想要平白送给店里五万块，这可能吗？人家怎么可能会白白送钱过来？
对方这样做，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是用作贿赂别人，把梅瓶当做中转的媒介，这样的话，风险会大大降低，这样的梅瓶是可以正大光明的送的，因为这只是一件民国普通瓷器，价格顶天也就数千块，没有人会当一回事，但是却又是有些风雅。二是洗钱，有很多来历不明的钱都是通过古玩市场洗白的，现在拍卖场中有许多人不计成本高价拿古玩，为的就是洗钱，一来一回就漂白了。
宋慎想到这些，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地与萧国宾交流着，他提出自己与温裕商量好的待遇条件，也提到以后的提成问题。
萧国宾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异议，像他这种年龄能够找这样一份舒心的工作也算是不容易了，而且他相信温裕的人品不会介绍一个人品差的老板，但是他仍旧有些忐忑，“宋老板，我刚才拒绝了那人，你该不会怪罪我吧？”
宋慎知道这是对方在测试自己的人品，遂道：“没事，你做得很好，要是我，我也一定会拒绝的！”
第292章 海选
宋慎尽管心里还在想着来钱快的那桩生意，但是想到自己又不是太缺钱的，像这种走钢丝绳的营生或许能一时赚钱，但终究不是正当路子，而且对方这次过来显然是为了探路，之后或许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危险，大的交易量之后更加有迹可循，事发后的惩处也会越重。
不过，对方在集雅轩碰了钉子，想必也会去其他古玩店再去一试，想到这里，宋慎不动声色地起身出了店门在街面上闲转起来。
许久，那人从一家店面中走出，转身离开，宋慎看着那家古玩店若有所思。
回头正巧遇到徐儒伽，他是那位与宋慎相熟的摊主，宋慎曾拜托他当托儿，也是他遣了儿子来告知宋慎，这才使得宋慎解了刘莫雅两人之围，所以宋慎与徐儒伽交谈也添了几分热情，提到上次之事也表达了感谢。
徐儒伽也是人情练达，并不因此而居功自重，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谈及上次遣儿子通达情报也只是归功于邻里友好相互友善，似是全不在意。让宋慎听着很是舒服，说话的高境界就是别人欠了人情却叫对方不觉得这是什么人情，但又使对方有所愧疚，双方觉得舒服，关系自然也就靠近了。
路过徐家摊位时，徐儒伽拿出几样古玩向宋慎请教，宋慎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三言两语点评了古玩的真伪优劣，徐儒伽是个明白人也能听得懂宋慎的意思，至于古玩的市场价位，他自己也是熟悉的，所以也不需要再提点。
宋慎回到店里，这是才算是真正有了做老板的感觉，手下有了人手，做事不用自己动手，端着茶杯看着往来顾客。看到萧国宾在洽谈的时候，宋慎并没有围上去，而是坐在稍远的地方听着，谈话不算机密，所以说话声音并不小，宋慎听着两人谈话，盘算着萧国宾的谈话技巧。
萧国宾算是典型的学院派，一切理论知识都不缺乏，古玩鉴定也有一定的水准，但是于生意而言，他了解的并不多，而且他算是属于那种老实巴交埋头苦干的研究员，并不擅长人际交往。
宋慎想了想，心里措辞一番，大抵有了腹稿，等到下午五点钟一过，宋慎便打烊关门，但是并没有直接放他们走，而是把自己平日总结的做生意需要注意的事项与要点，甚至于与顾客的交流技巧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宋慎说得简略，所以半个小时就交代完毕，最后宋慎与他们约定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时间，因为明日宋慎有事，所以他特意吩咐了柳母早些到，明日他会早点开门，以后则会配了钥匙给柳母保管。
店里最重要的钥匙还有宝库的钥匙和财务保险箱的钥匙，周霜霜是周运财的亲侄女倒是无妨，萧国宾就有些让宋慎犹豫了，不过想到温裕应该是对他知根知底，要不然也不会介绍他过来，宋慎还是把钥匙分别交给了两人。不过，价值超百万的古玩保险箱钥匙，宋慎就没有交出来了，这些是他必须把握在手里的。
宋慎回到家，别墅外罗媛的车子不见了，他开门进去才发现三女都不在，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发了会呆，上网看了会儿某鉴宝节目，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他不愿再等三女，就在冰箱里找了几个鸡蛋，炒了一道青椒炒蛋，然后煮了碗泡面简单的对付了一顿。
他洗了澡，又给罗媛发了个短信，对方很快就回了，说是她们在东关街上吃东西看夜景。宋慎放下心来，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上了会网，浏览了收藏论坛，然后到知名拍卖公司的官网上看了几眼最新展出的一些拍品，带着几分艳羡，关了电脑很早就睡了。
第二日，宋慎依旧早起，客厅里有些乱，许多零食放在茶几上，零零散散地铺开，他便知道三女昨晚回来了，出门跑了一圈，买来了早餐，心里想着要买一个跑步机，以后天气渐冷，出去跑步太不舒服。
宋慎去古玩街开了店门，稍等了片刻柳母便到了，柳母忽然问起了午饭的问题。
宋慎有些讶然，“午饭？哦，中午有午饭的。”他知道柳母住得近，周霜霜住得也不远，但是萧国宾坐车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中午叫快餐也算是便捷，而且能保证时刻有人在店里。
“那中午不在这里吃饭可以给钱吗？”柳母问道。
宋慎眉头一皱，忍不住想要训斥对方，这样的小便宜也要占？不过，转念想到自己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普通人生活不容易，有的钱真是一分一毛积攒起来的，柳宇基本上不在家，但是柳琴算是上夜班，所以柳家午饭是有两个人吃的，柳母回家吃饭显然要比叫快餐省一些。
“不在店里吃午餐的话，每月有三百块的餐补。”宋慎耐下心来说道。
见到柳母点头，宋慎这才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了，因为海选是不参与节目制作的，所以海选现场并不在电视台，而是选在了古玩街东头的广场上，宋慎到达现场时，广场上搭起了敞篷，许多市民拿着自己宝贝排起了长龙。
节目组准备得很周全，尽管不上节目，但是个别的镜头取材可能会拍到，而且为了维持所谓的专家形象，节目组专门准备了统一的唐装，还有专门的化妆师在一旁服务。化妆师把宋慎的头发弄乱了些，又给他带了戴了一副平镜，再加上一点妆底，使他顿时变成了三十多岁的样子。
周运财在一旁笑道：“你看，我们都在想办法变得年轻一点，而小宋则是想着变老，这就是差距啊！”
宋慎坐在椅子上笑着没言语。
坐在专家席位上，桌前摆放着一个纸板写明了宋慎的鉴定分类：“瓷器类”，眼前的队伍明显比其他队伍要长得多，宋慎并没有感到绝望，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流传很广的段子：某鉴宝栏目组到达某村，俩村民捧着一尊青铜器，一个说是东周的，一个说是西周的，正当他俩争得面红耳赤之时，专家凑了过来，瞄了瞄、又摸了摸，“是上周的，砂轮打过的粉末还在呢！”
心里想着桥段，宋慎手上却没落下，径直就开始鉴定起来。
“大姐，您这瓷碗是家里常用的吧？”
“嗯，昨晚还在用，听说咱们这里有了鉴宝节目，我就拿过来试试看嘛，不行我再拿回家。”
“嗯，那您拿回家在接着用吧！”
“哦。”那妇人转身离开，忽然又回头道：“专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碗太新了点，还称不上古董，古董、古董至少也要有点年头吧？”
……
“老太太，您这是藤条箱子吧？”
“你都看出来了还叫我说什么？”
“您这藤条箱子有年头了吧？现在可没有这样的东西喽！”
“那可不是，这还是当年我出嫁时的嫁妆，那时候才刚解放，你说有多少年了？”
“那至少有五十多年了，保存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您老平时一定很爱护吧？”
“嗯，当然很爱护，几十年下来，嫁妆只剩下这一件了，总得有点念想吧！”
“老太太，难道都没人告诉您，您走错队伍了？”
“没事，我一来到就排到这个队了，也没想着换，小伙子，我看你人不错，有话就直说，我相信你的水平。”
“老太太，您把这藤箱子带回家好好保存吧，像您说的那样，也算是个念想是吧？”
“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的箱子不值钱？我这箱子可是存放了几十年的老东西了，年轻人真是见识少，走，咱们走！”
老太太听到宋慎的话，指挥着孙子搬着藤条箱子转身换了一个队伍，继续排起队来。
宋慎颇有些无奈，像这类东西，材质不过是最普通常见的藤条，编制也简单，更没有艺术可言，顶天也就算是一件民俗物品罢了，但是任他百般口舌，人家老太太还是不愿相信，不知这是他年轻的缘故还是老太太被财迷了心窍。
宋慎再一次体会到海选的辛苦，一个上午根本就停不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瓷器被送了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宋慎鉴定花不了多长时间，甚至有时候只是一眼扫过去就能辨得出来，但是持宝人大老远的跑过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自己不经意的一瞥，所以宋慎总要顿一顿，稍微延迟一点时间，使得持宝人觉得自己不是在敷衍。
最花费时间的还是在于双方的沟通交流上，宋慎有时候为了委婉一点的措辞，为了使持宝人不至于太没面子，会稍微绕一点圈子，有些持宝人听懂了便点头离开，有些持宝人并不愿意就此离开，他们反驳几句，这就又耽搁了时间。
中午吃饭时间到，眼前的队伍仍旧有些长，而且断断续续又有人来，宋慎觉得身心俱疲，耗费的心力脑力比考一场试还要累得多。他自觉不好意思吃饭，但是想到长路漫漫，宋慎还是吃了一份盒饭。
下午时，高少木目前的队伍最先结束，宋慎后面的队伍转移了一部分过去，他的压力才稍减了一些。
这时候，宋慎就不得不开始改变策略，随着经验的增加，宋慎也逐渐适应了快节奏的鉴定，他开始学会变得直接一些，说话委婉不伤情面，但毕竟太过花费时间，有时候直接一点，反倒是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宋慎总能把真伪优劣的说得清清楚楚，持宝人也不好再去反对什么。
当然，他不会忘记发放邀请函，那些有价值的瓷器，宋慎也会挑出了，给持宝人发放了邀请函。这时候，宋慎也见到了两三位眼熟的人和瓷器，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鄙夷某些人急不可耐，他倒是没有刻意刁难，只是有一位手里的瓷器实在上不得台面被宋慎婉拒了。
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帮着鉴定瓷器，这才终于在下午四点之前结束了海选。
海选结束后，几位专家组成员坐在一起商议最终上节目的名单，谢勋平道：“专家也是要讲求效率的，这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