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凉了！
所以，宋慎也不能够指望拿这些古玩来应付面前的有可能面临的困境！
想了想，宋慎决定先把陆俨少的《梅石图》卖了，然后再借一点，他就不信自己借不到钱。
宋慎打了电话，联系了冯耀庭，约他晚上见面，冯耀庭爽快的答应了。也不怪他这样表现，上次他们一起在徐先生的拍卖会上所拍到的古玩，他回来后就找了专家做了鉴定，都被证实是真东西，冯耀庭对宋慎也就越发的看好。结交一个鉴定师比得罪一个鉴定师要好得多，就像是岳彬、常生他们，得罪了宋慎，现在已经亏了一笔大买卖，还不知情呢！这种暗手最是难防。
其实，宋慎对于这一天也是有所准备的，他就曾经在夜市买了一个仿造得极好的乾隆珐琅彩胭脂红山水纹瓶，这是他准备在走投无路时，用来从某个人手中套取一部分现金以应急。现在可能有了冯耀庭的帮助，他就不需要这样做了。若是从冯耀庭手中拿不到足够的资金，他就真可能会去铤而走险，用伪货蒙骗人，原始资本的积累可并不一定都是干净的！
第107章 借钱
宋慎坐在茶馆包厢中，看着面前的紫砂茶壶壶口升起的袅袅热气，一旁煮沸的山泉水咕噜着冒出气泡，翠绿的茶叶落入杯中迅速的舒展开来，飘飘荡荡的沉入杯底，变得愈发翠**滴。
看了看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冯耀庭也快该来了，他这才放弃沉思，又摸了摸包中的物件，心中坦然，似又决心已定。
冯耀庭进来时，就注意到宋慎有些深思不属，他也知道这一般是经历长时间思考所留下来的印记。说起宋慎来，冯耀庭感到很是复杂，初次接触时，宋慎还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年轻人，隐没在众人之中并不显山露水。冯耀庭当然也不会对他有太多的关注，只是那次，宋慎从那位老爷子家里买下了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破盆子，引得冯耀庭关注了两眼，不过也并没有感到稀奇，这样看到破铜烂铁就以为捡到漏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可是今天下午，冯耀庭安排秘书去调查才发现那堆破烂竟然是战国的物件！
第二次见时，宋慎也是和他们一起去掏老宅子，这一次交易中，宋慎拉他出去言道那一套佛像是作伪的。冯耀庭有些相信了，但是还是觉得这是年轻人的刻意表现，是想要以此和自己结交，就觉得他机心太重。而且当时岳彬是极为肯定的讲，佛像是真品，最后，冯耀庭还是选择了相信岳彬，放弃了宋慎的猜想。不过，后来，宋慎不顾自己的面子抢着付了一万块买下了两块玉，为的是帮助那家就要上大学的女孩，冯耀庭也因此对宋慎高看了一眼。
后来，佛像被认定是作伪，冯耀庭这才想到宋慎的提醒，发现这年轻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也为自己眼拙而感到有些失误。但是这都没有什么，鉴定水准高的人他见得多了去了，宋慎也不见得能排到多少名。
对他震撼最大的还是前两天的那次拍卖会，凡是宋慎指点他拍下或是宋慎自己拍下的，没有不赚钱的，就是冯耀庭自己都赚了二三十万，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他感到高兴，因为捡漏这样的感觉，是他很少能够体验到的。
最重要的还是秘书最后带来的那个消息：唐伯虎的《仕女图》被证实不是唐伯虎所画，只有题词印章才是真迹！这件事情才是真正震撼到冯耀庭的！他想起宋慎拍卖前就向自己交代的事情：这幅画过了五十万就不要拍了，如果到了两三百万，而那时候金信典当的人还在加价，那就跟上去，要让金信出血本！
果然，他做到了！尽管是自己帮的忙，但是这一切都验证了他所说的事情都是对的！画作只值几十万，金信也入了圈套，一切都是如他所设想的那般！
接到宋慎的电话，冯耀庭还有些迟疑，是不是要晚过去一会儿。但是听到秘书的调查结果后，他立刻下定决心即刻出发，去见宋慎！
宋慎一晃神就见到冯耀庭已经走了进来，他起身和冯耀庭握了握我，“真是不好意思，没有打扰冯哥的要紧事吧？”
“哪有，哪有！你宋老弟相邀，我还能不来赴约吗？”冯耀庭地拍了拍宋慎的手以示亲近，豪爽地一笑，给宋慎留足了面子，又让宋慎安下心来。
宋慎心中暗自赞叹，冯耀庭这样的人都是人情练达的人精，另一方面也感受到冯耀庭这次见面态度更比以往亲热了几分。宋慎笑着延请了冯耀庭坐下，端起了茶壶帮着冯耀庭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冯耀庭喝了一口，赞道：“好茶，这茶芬香馥郁，茶色嫩绿明亮，入口唇齿留香，不是这家茶馆里的茶吧？”
宋慎伸出大拇指，“冯哥果然厉害，这茶确实不是茶馆所出。”
冯耀庭笑了笑，“这家茶馆的茶叶不是很好，不过胜在水好。他们这里煮茶所用的水是从山上拉来的山泉水，《茶经》上讲，‘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也就说明了煮茶的水应该很讲究。你这茶是洞庭碧螺春中的明前茶吧？”
“是的，有诗人说，‘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也有这样的一种说法，说喝一杯碧螺春，就像是品鉴一位江南美女。”宋慎点了点头，又开起了玩笑，两人均是哈哈一笑。这一笑之后，顿时就觉得关系又近了几分。
“那天宋老弟真是好手段，一手耍了两家人！”冯耀庭笑完之后，就提起了那日之事。
“冯哥说笑了，我哪里会使什么手段，那天不过是大家公平竞争罢了，各看眼力而已！”宋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手段，虽然不惧那两家来找，但是宋慎也不至于自找麻烦。
冯耀庭笑了笑，也是明白了宋慎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冯耀庭也越发的看好宋慎，觉得这年轻人进退有度，懂得隐忍，懂得隐藏实力、保护自己。
宋慎也明白冯耀庭这是知道了唐伯虎那幅《仕女图》的事情，也难怪他今天比往日热情了些，毕竟是两人一同联手坑了他们。
“冯哥，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求得你的帮助。”宋慎见到火候差不多了，索性就直言，道明了来意。
“哦？是嘛，有话就直说。”冯耀庭听到这话，面色凝重起来，他没想到宋慎找自己来是有这样的目的，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已经没有了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冲动，并不会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情。
宋慎听到这话也没有失望，而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然后打开来，揭开了盖在上面的丝绸黄布，露出了一卷画轴。盒子是宋慎后来所配，黄绸布也是为了给画作提价，这正是宋慎淘到的陆俨少的《梅石图》，宋慎今天想要卖了这幅画以筹集资金。
“哦，看起来不错，我来看看。”冯耀庭见到这些包装就知道是后配的，但是能够值得让人花心思就说明了里面是好东西，他可不相信宋慎会拿假玩意儿来骗他，这不值得。
冯耀庭接过画轴，放在宋慎早已铺了一层绸布的桌子上，解开画轴上系的红色小布条，心中暗笑宋慎精细，手下却又是郑重了几分。
画轴铺开，画面上展现的是一幅梅石相交、梅花灿烂、奇石嶙峋的图案来。冯耀庭俯下身子，仔细的鉴定了起来。
“这是陆俨少的画吧？”冯耀庭很快就分辨出作者来。
“嗯，陆俨少的。”宋慎坐在一旁品茶，等待着冯耀庭鉴定。
冯耀庭涉足古玩行多年，虽说他的鉴定水准并不多高，但是眼力还是有一些的，一些鉴定古玩的技巧也还是懂的，只不过平时工作忙，平时并没有多少时间钻研，这才会被人家当作“肥羊”，总是被宰，这也不能全怪他。
“陆俨少先生早年随冯超然学画，师从王同愈习诗文，后又师从吴湖帆，是海派画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也被称为‘上海书画三杰’。他早年的作品多是对于传统文化的吸收和消化，他所画的一些临本功力殊深，格调高雅，足以以假乱真。”
“陆俨少先生一九四八年乘筏险经三峡返乡，沿途险滩相接，回波伏流，汹涌澎湃。其间上下渚滩，因其结构不同，惊波撞击，耍弄其势，天险幸过，额手称庆。此后，陆俨少不断探索改进，开始用线条作半圈弧形，正反相属，连成一行，行行相并，聚散疏密，取其变化。有的画作漩涡状，溢波外溢，留出白地，以破其平；有时干脆间杂‘网巾水’，或波头泛澜之法，以求变化。”
“我是在二十多年前见过陆俨少先生的画作的，那时候，我还在浙江美院学画。怎么样？没想到吧，我大学学的专业是美术。”冯耀庭对于陆俨少的事迹很是熟悉，他一边介绍着，一边仔细的欣赏这幅作品。介绍到这里，正巧抬头看到宋慎惊讶的模样，他得意一笑，说出自己的竟是个学画出身的。
宋慎有些惊讶，不过，转眼释怀，在上个世纪那样的背景下，“下海”很火，他就是学画出身又如何？不过，冯耀庭能够挣到这般家业也是很了不得了，即使他去从事了作画，中国也不一定就能出一位大画家！
“吴湖帆先生曾讲，‘作伪能手于笔墨、绢素、题识、印章等处最为留意，于轮廓布局，运笔设色，皆能摹仿维肖，易售其欺。惟细小处，如点苔布草，分条缀叶，及坡斜水曲之属，势难面面俱到。吾每于此着眼，故易得其情耳’。陆俨少先生一生饱经忧患，禀性敦朴固执，反映在画画上，一定是认真扎实，从不马虎。”
“看这幅画，气韵生动，格调高古，苍润分明，浑然化一，具有行云流水、超凡脱俗的精神灵性，那就定然是幅真迹了。就是不知道，宋老弟拿了这幅画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出让给我？”冯耀庭说到这，就死死地盯着宋慎。
第108章 到手
宋慎能偶感受到冯耀庭灼灼目光中的热切，并没有犹豫太久，他直接言道：“我是有这样的意思的。”
冯耀庭听得此话顿感兴奋不已，也不让宋慎多说，就解释道：“当年我放弃了绘画，至今仍是有遗憾的，所以现在一看到大家之作就感到兴奋。近年来，我也开始拾起画笔作画，但是落下的太多，一直进步不大。当年陆俨少先生的大作是被我们的老师当做教材来讲述的，所以一见到他的作品就能感受到由衷的亲切感，宋老弟可不要怪我夺人所爱呀！”
宋慎摇了摇头，“我理解，不过可要说好了，你画的作品要捡一张得意之作送给我。”
“好！好！好！只要你想要，我下次就拿给你！”冯耀庭听到宋慎朝他要画，也是满面红光，很是高兴。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偷偷作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就使他总有一种“养在深闺人不知”的感觉，今天告诉宋慎也是巧合。或许有名的画家被索要画作是一件痛苦的差事，但是对于他来讲，这却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的画作有人认可了。
喝下一口茶，宋慎总觉得这茶幽香芬芳之后，总有些苦涩，正如他现在的心境一般，心中有话口难开，刚才犹豫许久开了口，却是被冯耀庭一口打断。跟别人借钱的时候总会这样，心中愁肠百结，嘴上却硬的要死。
冯耀庭也看出宋慎有些不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宋老弟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慎点了点头，“我想要向冯哥借钱！”
“借钱？是想要拿这幅画作抵押吗？”冯耀庭一听到借钱两个字就是一愣，商人对于借钱最是敏感，甭说商人，就是一般人听到借钱都会有些犹豫。
宋慎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打印好的纸递给了冯耀庭，“我要借的钱涉及数额太大，所以就准备了这份合同，条件都写在上面，冯哥你来看看。”
冯耀庭接过合同，就看了起来，不过刚看几眼，他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什么？你要借一千万！”
“嗯，是多了点。”宋慎知道他需要确认这个数字，毕竟两人并不是非常熟悉，也不是知根知底，一千万不是小数目，双方都不得不保持警惕和慎重。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借这么多的钱？你也应该知道，我即使要借出这笔钱，也要对这一千万负责，对你负责。”冯耀庭并没有接着往下看，直言想要了解宋慎的计划。
宋慎点了点头，他知道就是人家就是把钱扔了也应该知道钱扔在那里了，这是朋友之间借贷双方所应当了解的事情，要不然，人家会拿钱给你耍着玩吗？
“冯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店面刚开业不久……”宋慎仔细将自己开业以来遇到的种种事情同冯耀庭讲解清楚，并把自己目前的困境讲了出来，末了，言道：“冯哥，我借钱就是为了能够筹集足够的资金，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来你已经早就想好了，果然有些做生意的料，还知道未雨绸缪的道理。不过，我却不能借你一千万。”冯耀庭面色平静，看不出到底是何情绪。
“冯哥！”宋慎忍不住有些失望，心中惴惴，他是抱了很大的希望过来的，没想到得到的并不是肯定的答复。难道真让自己去找向峰借钱，向峰才和家里闹翻，他自己又在做生意，手头并没有多少钱，宋慎想自己若是开口借钱，向峰也是肯定会向家里开口的，但是这并不是宋慎想要的结果。
“我的意思是会借你五百万，而不是接你一千万，我不知道你的一千万估算是怎么来的，但是我觉得你可能并不需要一千万就够了。而且我也从没听说过古玩街上的哪家店有上千万的流动资金，当然通古斋可能是有的。”冯耀庭看到宋慎惨淡的面色，不再逗他，直说道。
“真是太感谢冯哥了！”宋慎听得这样的消息，就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就算是五百万也不少了！
“对了，你刚才有没有把合同看完？”宋慎猛然察觉到自己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冯耀庭有没有看完合同，就问他道。
“合同？除了一千万还有什么吗？”冯耀庭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拿起了合同翻过一页。
“还款期限为两年，利息按照同期银行利率计算；陆俨少作品《梅石图》作为附加利息赠与乙方；若到期本息不还，则甲方为乙方免费提供古玩鉴定服务十年。”冯耀庭翻过去就看到了付款条件里面的注释，忍不住轻声读了出来。
“真是亏了，就应该借给你一千万，让你还不起钱，然后免费给我干十年的活！”冯耀庭面似愤恨不已，对没有看到后面的条款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