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没有灯带的阔大泳池边,都被点上了一盏一盏的香薰小红烛,沿着泳池围成一颗心形。蓝莹莹的池水上也漂浮着一层鲜红的玫瑰花瓣。水波倒映漫天的烛光华彩,温柔荡漾。
“真漂亮!”乔柳看得呆了,粗粗目测心算了一下,不多不少应该正是999支。她不好意思地喃喃道:“这么多蜡烛,你也不怕引起火灾啊。”
只要你喜欢就好。何寻低低地轻笑了一下。
洞房花烛夜,怎么能没有烛光。
何寻唯一遗憾的是,自己现在身上缠着绷带,脚上打着石膏,只能坐轮椅,模样实在太不好看。真没想到他英明了一世,求婚的时候居然是这么一副最狼狈的样子。
不过,或许这也正是天意?
他生来便拥有一切,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在他一无所有、最狼狈潦倒时,仍然全心全意爱他、接受他的人。
想到这里,何寻的眸光变得朦胧起来,紧紧握住乔柳的手。
“柳柳,今天你在我病床前说的那一番话,说得太好了。你知道吗?其实我那天晚上的车祸,是抑郁症犯了,真起了自杀的念头,开车才会开得那么失控。”
乔柳听到这话,差点又天旋地转,惊得魂都飞了。
“何寻,你……你不会真是自杀的吧?”她腿一软,蹲在他的轮椅边,紧张得舌头都打了颤。
何寻摇头道:“不是,车祸真是意外。不过,我确实会出现强烈的想自杀的倾向,少年时得这个病的时候就有,很艰难很艰难才能控制住自己没真去求死。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经历。”
乔柳死死抓住他的手。
何寻微笑道:“不过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柳柳,你那些话说得太好了,彻底解开了我一直参不透的一个问题。”
乔柳心惊肉跳,根本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了。再说了,何寻这样比她聪明太多的人,她能解开什么他都参不透的问题?
“就是你说的,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什么才是幸福?”何寻说,“这个问题,我从少年时就困惑过很多次。”
人生的意义本来就是最难解的一个话题。根本没人说得清楚。就像哲学的三大终极谜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最高深的智者都给不出标准答案。
抑郁症患者在发作的时候,更是会不由自主的被这问题所困。他们病情发作时感受到的只有阴郁、麻木、痛苦,没有丝毫的快乐、希望和幸福可言,自然就会进而怀疑人活着到底有何意义。想来想去无解,最后就只能追求自杀了。
尤其何寻这样的人,在这种困扰中更容易被陷得深。因为他的起点太高,条件太好,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的种种东西,他一出生就已经都有了。美貌,聪慧,财富,地位……他什么都不缺,根本没有什么是他想追求和追求不到的。所以他陷入了抑郁,就远比普通人更难走出来。只觉得别人羡慕追求的都如此无聊,自己索然无味,对未来毫无期待。
“直到听到你今天的话,让我豁然开朗。枉我从小在苏老那里学习,四五岁就跟着他背‘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实际上却一直没参透。确实,人生很简单,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它有没有意义只在于你如何去走。”
“一个人孤独前行,走得再繁花相送也只能欣赏寂寞的风景。而正如你所说的,有一个相爱的人一起相伴走过,这条路就能变得温暖美丽。春天的日本的樱花,夏天的马尔代夫的海,秋天的加拿大的枫叶,冬天的北极圈的极光和大雪。柳柳,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值得看的美丽角落,繁华和荒芜我们可以一起携手去看;结婚成家后生儿育女孩子长大自己变老,种种酸甜苦辣离合悲欢一起经历分担。我这一生有了你相伴,往后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心中安宁满足,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再也不会舍得去死。”
他郑重地摊开手心,托出一方精致的珠宝盒,黑色丝绒内衬上嵌着一枚晶光璀璨的戒指。
柳柳热泪盈眶,伸手想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真讨厌啊……她今天难道要哭花了脸说两遍“我愿意”嘛?
谁知何寻却根本不问,他深情款款表白完后,干脆利落地抓过她的手来,超霸气地直接把戒指给她套了上去。
“柳柳,嫁给我!今晚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再哭了。”
乔柳眼泪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又被逗得破涕为笑。
“什么洞房花烛夜,什么春宵呀!”她红着脸故作嫌弃地轻轻捶了他一下,“何寻,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何寻垂眸看看自己,一本正经地沉吟道:“造型虽然挫了一点,可也不耽误履行夫妻义务嘛。”
有没有搞错,伤成这样他还能履行什么义务!乔柳哭笑不得地正想声明自己没禽兽到那地步,却发现何寻是认真的,他无比英勇地慷慨道:“柳柳,今晚给你特许,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绝不反抗!”
豁出去了,满足她长久以来的某个愿望!
这……这意思是躺平任蹂躏嘛??乔柳眼前一亮。
她舔舔嘴唇打量着某人,这邀请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何寻即使造型再挫,一张脸就足以弥补一切啊!何况如此良宵美景,烛光下看美人,更是一绝……
乔柳忽然明白了何寻为什么要这样精心布置花园和泳池。原来是为了纪念他们在三亚的初夜。也像他说的,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何寻一脸壮烈献身的表情:“嗯,你不是叫我认命地乖乖任你摆布吗?好吧,我认了,今晚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乔柳暗爽得不行,却故作为难地扭捏道:“可是,你现在全身是伤,根本不能受力,我能干什么啊……”
何寻斜睨了她一眼,笑:“你一直想干的某件事,貌似我全身是伤、不能受力,也是不影响的吧?”
“哦,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何寻闭上眼,哼哼唧唧地说:“我有什么不知道。”
他可是很传统的男人,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就忍不住脸红了。
乔柳一把揪住他衣领:“真的?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哦!”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人生巅峰
玩笑归玩笑,但何寻现在的身体如此虚弱,乔柳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而且,因为她上次不知轻重的举动,间接导致了那么惨烈的后果,乔柳自己心里也落下了深深的阴影,哪还敢乱来。
于是她只兴致勃勃地俯在何寻身上,把以前木有访问权限的地方全啃了一遍,像小狗叼肉骨头似的宣布了自己的占领,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终于把何寻推倒啦!感觉自己棒棒哒!登上人生巅峰啦!
这种意气风发之感就好比一个长期被家长管着不许吃甜食的小孩子,得到了她垂涎已久的一整块奶油蛋糕。又像是打开商场的玻璃橱窗,把以前只能看不能摸的一只大玩具熊买了回来。
乔柳把何寻当奶油蛋糕一样舔了一圈,当玩具熊一样上下其手了一遍。
心愿得偿后,她便像抱玩具熊一样的抱着何寻,心满意足地酣然入梦了。
“……”
反倒是先前嘴上说不要、此刻身体却很诚实的何寻,啥啥都脱了却只换来这个,他满头黑线不敢置信地瞪着呼呼大睡的某人,郁卒得牙直痒痒。
从这天起,乔柳惊奇地发现了何寻的变化。
他回家休养后,身体恢复得很快,每天需要昏睡的时间从大半天、半天、到渐渐复原为正常。身上的种种外伤也愈合得也很好。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越来越足,人却不知怎么的变得越来越不安分了。
比如,以前他明明是很傲娇的经常教育乔柳别动手动脚的,现在却倒了过来。
乔柳认认真真、毫无绮念地帮他擦身洗澡时,他会哼哼唧唧,很不爽地碎碎念:“别停,别停。根本还没洗干净!”
乔柳重洗三遍确保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却又换来另一番抗议。
“能不能温柔一点,有爱一点……哎,你当你是在厨房洗萝卜呢?”
乔柳:“……”
要真是萝卜倒好了!早刮掉它三层皮了!让你啰唆!世界上有这么娇贵难伺候的萝卜么!
好不容易洗完帮他穿上衣服,按他以前的习惯一丝不苟地扣上每一颗扣子,某人却又扭来扭去满不乐意地不配合,表情还更怨念了。
“你包粽子呀!干嘛把我扣这么紧,最上面那两三颗扣子不能敞着嘛?我都快喘不上来气儿了!”
可是敞着会露出很性感的锁骨的呀,这一向捂得严严实实的货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乔柳在心里吐槽得都快忍无可忍了,耐着性子安慰道:“怎么会紧,你的每一件衣服不都是量身定制的嘛。”她伸手抻了抻衬衫宽松的缝隙,证明给他看,“而且你的身体还没全养回来呢,现在明明比以前瘦好不好,你看腹肌都瘦没了。”
何寻:“!!!”
“哦,原来如此啊……”他低头瞄瞄自己,斜眼幽幽道:“我说最近脱成这样你怎么都不感兴趣了,原来是嫌弃我身材不好了,腹肌没了……”
乔柳倒!差点喷了。
……这都哪跟哪啊!
原来搞了半天人家是在色诱啊!
以前那高冷的禁欲范儿哪里去了?!养伤期间居然变得这么闷骚,你不色他还不行了呀!
更可恶的是,明明是他自己闷}骚吧,处心积虑欲拒还迎地搞色诱吧,还这么傲娇的要求你主动啊!
乔柳欺身而上,气势汹汹地抬起他下巴:“说!你到底是不是何寻!该不是被人魂穿了吧?!”
何寻笑。其实他是因为死过一回,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曾经认为终身难忘的某些羞辱痛苦,在真正经历了生死之后不过付之一笑。能活下来就是多么幸运多么美好的事,还有什么甩不掉的旧包袱?
明珠曾蒙垢,洗掉便是。
重获新生的感觉一身轻松,更能潜心体会爱与被爱的美好。洞房花烛夜里被乔柳“推倒”的体验,还满美妙的……她俯压在他身上,却与那旧时噩梦的鬼压床完全不同,满满都是温馨爱意。很享受,很甜蜜。
何寻发现自己毫不抗拒这种感觉,热烈地期待乔柳来得更猛烈一点。
但是,这么丢脸的事他怎么可能承认呢……何寻摸摸下巴,便只笑道:“咳,柳柳,难得我这段时间这么清闲嘛。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话吗,男人的精气,走上不走下。我以前工作的时候,精力全供大脑去了,现在虽然身上还有伤,但不用费脑啊,当然就……唔,‘走下’了。”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脑力工作者需要消耗的精气神比体力工作者大得多。不信看看民工、MBA球员等,虽然搬砖或训练时也很辛苦,但他们下了班后,荷尔蒙爆表,甚至经常闹出管不住下半身的新闻。
而金融分析师、股票操盘手、IT工程师、实验室研究员等对脑力要求较高的职业,工作时需要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对身体的消耗是非常大的。下班后往往累到动都不想动,压力大的时候猝死的都常见。
何寻之前一直很禁欲,和他这工作性质也不无关系。他手握重金,责任重大,事务繁杂,大脑必须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高速运转,肩负的压力一般人难以想象。辛苦成这样,哪有那么多那方面的闲情逸致。
所以现在倒算是他成年以来,最休闲轻松的一段日子。
乔柳没好气:“哦,原来是因为闲的啊?”
说到这个,何寻坐直身子,正色道:“柳柳,以后得你忙了。”
他以前也简单培养过乔柳,比如把她从一名小公司职员带上了创业的路,帮她开了第一家寻花问柳,让她学着经营;到第二家做大时,让她学着管理。但何寻真正手把手教给乔柳的东西却不多,只有最基础的。两人在一起后,他舍不得乔柳辛苦,赚钱理财等本来又是他自己的最强项,他自己能做得比乔柳好太多,也就没有进一步的培养她。
但这次的车祸让何寻意识到,人生无常,他也会有出意外的时候。乔柳不能一辈子生活在他的呵护下。至少,在他倒下的时候,她得管得住他们的财产家业。
何寻说到这里,温言问道:“柳柳,那时你为什么那么痛快的就把我给你的财产都放弃了?你是不是从来没视作过自己的?”
乔柳呐呐地低下头,默认了。她很听何寻的话,何寻叫她做什么,她都会拼命做好。他给了什么叫她收下,她也好好收着,但从来都不敢贪心地真归为了自己的。所以交出去的时候特痛快。
“你怎么这么傻啊,夫妻一体,不分你我,我的就是你的。”何寻心疼地说,“柳柳,咱们在一起要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而你就是女主人。持家管钱,不正是女主人的分内事吗?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哦。”
“我负责继续在外面打拼赚钱,但凡是已经赚回来的,以后就要交给你管了。”
何寻开始真正地教导和培养乔柳。他精于投资,带出过不少创业团队,在培养人才这方面经验丰富。除了他自己的领域内专业知识太多,无法教给乔柳之外,其他的产业,他耐心地一一教她该如何管理。
如何控制现金流,如何考核职业经理人,如何把握大局以及平衡各种关系,如何控制核心管理层。
在他养伤的这段期间,何岸没事也经常会过来看望一下,何寻最善于利用一切资源,便趁机让何岸也帮忙带一带乔柳。何岸没有何寻那么博大精深的知识体系,但做生意的精明强干却不在他之下,走的是更接地气的一条路子,如果说何寻教的是“道”,那何岸能教给乔柳的则是“术”,更为实用有效,让人受益匪浅。乔柳在经营寻花问柳时也已积累过一些经验,在这些高手的指点下进步显著,上手倒也飞快。
乔柳学习得很认真,像当初接下第一家寻花问柳时一样,她接受了任务就一定要做好。有时忙得太过投入了,反而又是何寻怨念地叫她休息,“柳柳,你也别整天看帐看报表的,都不看我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何寻拆除石膏,伤势痊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