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官衔,展伊只能与连斐易同乘一辆马车进宫。窄小的车厢内弥漫着连斐易身上淡淡的莲香。连斐易自始至终将头偏向窗外,青玉一般的十指紧扣着黑缎的朝服。
“你再这样纂下去,这衣服就得报销了。”
经展伊一提醒,连斐易转过头才发现官服已经被纂地皱皱巴巴,继而不悦地皱起了眉。以他矜持清贵的个性,穿着这样的衣服上朝恐怕会要了他的命。展伊摇摇头,一把扯过连斐易的衣摆。
“你做什么?”连斐易大惊失色。
“别动,我帮你弄平它。”
展伊涂了些茶水在连斐易的衣衫上,又扯平了放在暖炉上烘烤。自从来了这里,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别人老拿她当色狼,阿离是这样,连斐易也不例外。
“谢谢。”
展伊的头靠近连斐易怀中,她发上清香的气味萦绕在他鼻端,连斐易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展伊抬起头,看见连斐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俊脸上红云密布,煞是可爱。
“我认识你这么久都没见你笑过,能不能笑给我看看?”
“……我……笑不出来。”对上展伊纯净的目光,连斐易面露难色。
“这真有点难办!”展伊皱着眉头佯装思考,两只手却悄悄伸到连斐易腋下挠了起来。
“哈哈,你住手!”连斐易生性怕痒,失声笑了起来,身子不停闪躲;薄薄的唇边荡起两朵梨涡,一双美目灿若星辰,美得动人心魄。展伊收回手,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展伊顺着连斐易的手指;发现连斐易的衣摆下有一点凸起;连斐易一脸潮红;羞愤难当。可越是紧张;□越是抬高了头;连斐易恨不得一头撞死。要他这个样子如何见人?
“这种时候;你最需要的就是乐天牌xx小帮手;‘乐天’在手;摆脱尴尬不用愁!”
展伊拿出一个小手样的塑胶产品;一副专业人士的口吻。
这时候画面一转:连斐易一脸云淡风轻地站在山峰上;吴带当风;回眸一笑:“有了乐天xx小帮手;难言之隐一用了之!”……@)
(以上纯属乐天强插的广告)
连斐易难堪地将衣服理了理转过头不理展伊。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进了宫。
大殿之上雕龙画凤,金碧辉煌。殿两旁站满了环肥燕瘦,一律身着黑色朝服,个个神情肃穆,只有连斐易这个清俊飘逸的男子位列其中,分外惹眼。这些官员看向连斐易的眼神或鄙夷,或漠然有些甚至是□裸的垂涎。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子,面目清秀儒雅,朝连斐易这边偷偷望了好几次。
“大王上殿!”随着宫人的一声喏,一个身材肥硕,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肉球滚了出来,展伊定睛一看,靠!年龄都可以做连斐易的妈了。这样奇丑的一个老怪物居然打着连斐易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屎壳螂跟仙鹤攀亲家!
“斐易,你让寡人想得好苦!”
老怪物一看见连斐易,一双快要睁不开的肿泡眼顿时放光,迫不及待得站起身,似乎又顾及身在大殿,终是按耐着坐了回去。荣王这一出丑,众人又朝连斐易这边投来几声讥笑。
“微臣惶恐。臣此去边城一年,已经控制了疫情…”
连斐易连忙躬身禀告。
“哼,莫非连祭祀就没有顺便给母亲上个坟吗?谁不知道当年丰王兵败,自刎边城,以死谢罪!”
一个面皮白净,枯瘦如柴,身子略有些佝偻的老女人神色倨傲,话中有话。连斐易一听此言,额上的青筋凸起,却只能隐忍不发。殿上一阵沉默,众人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臣……”
连斐易面上几乎要滴出血来,难堪地张开嘴却又吐不出半句话。四周响起不大不小的讪笑声;XX;展伊生平最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到这同理;最讨厌欺负男人的女人!
“禀大王,连大人在边城日夜操劳,教化百姓感念大王爱民如子,更是在死去的母亲墓前为大王竖了个功德碑,好让丰王泉下有知,保佑大王万寿无疆!连大人一片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连斐易偷眼瞥了一眼展伊;见她面不改色。
“噢?真有此事,难得斐易有心……你是何人?”
荣王一听此话,面露喜色,随即又盯着展伊看了几眼。
“禀大王;边城百姓感激大王爱民如子,救民于水火;故委派草民展伊为我王献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哦?尔等身居荒远之地尚知体念天恩;寡人甚感欣慰!来人;将礼物呈上来!”
“大王,请恩准草民上殿十步;亲自为我王献礼!”
“准了!”
展伊垂首向前十步站定;拍拍手;宫人送上来一只精美的盒子;展伊将盒子打开微笑道:“大王;您看现在这盒内空无一物!”
“嗯。”荣王点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展伊笑着将盒子关上;用红布盖好;捧着盒子走到连斐易面前:“祭祀大人;请吹口气!”连斐易不明所以;但仍然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展伊再次走到荣王面前笑道:“大王;礼物就在里面了!”
“哦?”荣王显然不相信。展伊扯下红布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摆着一块书本大小的鸡血石;上面还刻着“幸逢圣主共享盛世”几个鎏金大字。
“有意思……”荣王饶有兴致地从宫人手中端详着鸡血石;“只是寡人刚才明明看见盒中没有东西!这块石头又是如何变出来的?”
一时朝堂上也热闹了起来;大臣们议论纷纷;猜测这块石头到底是如何变出来的;连斐易也朝她多看了两眼。
“禀大王;这些雕虫小计其实不足挂齿!草民还能将山羊变成美人;将美人分成数块又能将其还原!”少时流浪;她曾经在一个杂耍班里跑过龙套;耳濡目染;也会变几个简单的魔术。
“大胆刁民;竟敢以妖术迷惑大王!”
“芦柴棒”忽然一脸愤怒出声呵斥。
“禀大王;草民使得不过是障眼之法;绝非什么妖术。草民忠君之心天地可鉴;绝不敢有半分戏耍!”
“大王;臣也曾在民间见过些耍把戏的卖艺人;的确不是什么妖术!”
展伊和连斐易都望向出声求情的人,原来是那个偷看连斐易的温文尔雅的家伙。
“难得泰安候见多识广!蔡相;寡人看这件事就不必追究了!这位展姑娘刚才的戏法;寡人甚感新奇;就封展姑娘为宫廷……宫廷乐师;随传随到吧!”估计荣王也不知道变戏法的该作何称呼;只好把她归为乐师一类了。
“小民谢大王天恩!”
展伊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要找墨圭自然是要进宫;可是宫里守卫森严;她又不可能去做宫女;想来想去;只有用这个办法混进宫去。
“嗯;寡人也乏了,无事退朝!……斐易,你随寡人到书房来!”
这个荣王年老体衰似乎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居然还惦记着连斐易。唉,连斐易看来注定飞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展伊很有良知地替他哀叹。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camilaa_vv大人宝贵的流言,泪奔中啊~
乐天拿着这朵花花痴痴道;其实人家很容易满足的~
向岚请客
“展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朝臣纷纷散去,泰安候独自踱到展伊面前。
“侯爷吩咐,不敢不从!”
“别这么说,展姑娘不介意的话,叫我向岚好了!……这盒子里的石头究竟是怎么变出来的?”
与蔡相这些个老腐朽相比,这个泰安候平易近人的多,展伊对她也生出几分好感。
“说穿了也没什么……你看!”展伊笑着打开盒子;原来这盒中竖了层夹层;看上去便空无一物;只要倾斜盒子;挪动石头碰倒了夹层;石头就会显现出来。
“原来如此!”向岚笑着点点头:“只是刚才你为何不说破?”
“这种简单的把戏一旦说破便没多大意思!大王又怎么会想看其它的戏法呢?”一旦观众知道被这么简单的道理欺骗;便不会再有好奇;展伊自然也没有机会进宫:“说起来;刚才多亏向姐姐出言相助,按理小妹本该做个东道,奈何身上竟是一两银子也没有!”
不是她展伊小气,实在是她的VISA卡在这确实刷不了啊。
“哈哈,展妹果然快人快语,若不嫌弃,就让姐姐做个东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展伊跟着一位宫人进宫领了身份牌办理完手续便随向岚来到京都最好的酒楼——醉仙居。这个泰安候出手阔绰,用度不凡,光是袖口上镶的猫眼石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乘坐的马车也是富丽堂皇,八匹欺霜赛雪的名驹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向岚包下醉仙居最好的雅间,两人喝着最好的陈酿,又叫了楼里几个姿色上乘的男子作陪。向岚每人打赏了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男子们千恩万谢,伺候的更加卖力。
“展妹,向某敬你一杯!”
“向姐姐为何敬我?”
“敬你刚才在朝堂之上为……连祭祀仗义执言的胆色!”
众朝臣对连斐易的明枪暗箭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始终没有勇气挺身而出为他挡风遮雨,要不是受了展伊的鼓舞,她今天也不会帮她说话。
“向姐姐不要自谦,只不过是向姐姐太过在乎,才会缚住了手脚。”
展伊一饮而尽。这个向岚看来真有些呆气,明明对连斐易有意却又不敢表白,跟她套近乎原来是为了他。
向岚神情苦涩地说:“只是谁都看得出来大王……对连祭祀宠爱有加……连祭祀少年立志终身不嫁……向某此生注定无望!”向岚长叹了口气,神情萎顿,借酒浇愁。
“若不得心中那人灵犀一笑,纵有江山如画,美人如云,也是此生长恨。”展伊颇有感触地说。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展妹啊!”
“只是小妹很好奇连大人之母为何要自刎边城?”
听顾相的说法,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向岚此时已是把展伊当成知己看待,屏退了左右,才附在展伊耳边小声说:“当年丰王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荣王得她岳母蔡相暗中支持不明不白得了这王位,荣王和蔡相要剪除异己,丰王自是首当其冲!”
“那连斐易为何能够独自保全?”
“此事说来话长,连……”向岚始终不敢直呼其名,仿佛怕亵渎了心中的仙子一般,“祭祀的祖母以前也是朝中重臣,手握兵权,老太君为保连祭祀一命,自愿卸甲归田。”
“十多年来,荣王对外只说丰王兵败,自刎谢罪,始终不让她葬入皇陵,众人心里自是将丰王视作乱臣贼子。可怜连祭祀一介弱质,却要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独自支撑,也真是难为他了!”
向岚唏嘘感慨,心痛不已。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吵杂之声,展伊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形容潦倒的女子正苦苦纠缠着一名男子。男子背对着展伊,背影看上去媚骨天成,就不知道正面是不是也是“郑成功”。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跟我回去吧……”
女子低声下气地哀求。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里,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展伊十分好奇。
“回去?你家那只夜叉在,岂能容我立足!”
男子声音中的冷淡又似慵懒又似敷衍。
“我这就休了他!”
那女子说着起身就要回去“休夫”。却又听那男子悠悠道:
“世间女子果然个个喜新厌旧!有了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听那男子这么一说,那女子只好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左右为难;一头是汗。
“你我总算相识一场,撕破脸日后倒不好见了,不如好聚好散!”
男子说完抬腿就要走。
“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女子满脸泪痕,神情绝望。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愤然道:“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去,我便死在你面前!”
“唉,最讨厌的就是纠缠不清的女子!……既然你觉得活着无趣,那就去死吧。”
男子说完话,自顾自走了。这女人万念俱灰,握着匕首就朝自己的咽喉刺去。
展伊一向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看那男子,分明是个郎心似铁的薄情汉,哪有半分情意可言?她倒是好奇这女人最后有没有勇气自裁。
向岚仿佛认识这女子,正要起身阻拦,展伊冲她摇摇头,要她静观其变。果然,这女子抓着匕首在咽喉间犹豫了半天,再看一眼,那还有那人的影子,又见众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像跟自己赌气似的,扔了匕首,灰头土脸的走出酒楼。
“想不到,一向清高自傲的罗音也会为个男子闹这么大的笑话!……”
向岚看着那女子感慨道,“只是不知那男子是谁,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罗音?又是何许人?”
“展妹有所不知,这罗音出身名门望族,又颇得大王宠信,目中无人地利害!——只是展妹刚才为何拦着我?我跟罗音起码也有同朝之谊,若她真的想不开,姐姐岂不是坏了她的性命?”
“你刚才没看到她拿刀的手抖个不停,生怕划伤脖子,又怎么会有勇气真割下去!再看她衣着考究,生于大富之家,家中宠妾无数,不会做出傻事的!”
“展妹——姐姐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睿智还是冷血啊!”向岚开玩笑似地叹口气道。
“姐姐这样随和的性格,倒跟朝中那般臣工不同!”
“那是自然……我家原本世代从商,对官场是一窍不通。怎奈家母一心想在朝中谋个出身,这才花了几千万两的银子捐来个虚职。……哎,有时想想自己这出身,越发觉得连祭祀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高不可攀。”
“哈哈,向姐姐何必如此自谦!我看你倒是比朝中那帮官宦平易近人的多!”
“难得展妹不嫌弃,从今后向某便将展妹当亲妹妹一般对待,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向岚又恢复爽朗之色,与展伊觥筹交错,对饮至深夜。向岚酒风豪迈,到后来已是醉得不醒人事,展伊也隐隐觉得头晕口燥,吩咐向岚的家丁将向岚送了回去,自己则晕乎乎的骑马回丰王府。
展伊一路上吹了些风受了些凉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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