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们会有很好的生活,有一所大房子,在客厅里开一面落地窗户,湖蓝色的窗帘和白色的沙发,红木地板和明亮的灯光。
想着,心里就暖和起来了。
一步步的朝前走,总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出了医院坐上了公交。要不是我的公交卡里还有钱,我大概就只能走着回家了。
在我那少的可怜的积蓄里抽出一张红彤彤的钞票来,顿时觉得那红颜色就是血汗,怪不得它红。
跑到附近的欧尚超市,在一排罐头中寻找着椰果的鬼影子。
结账的时候小收银员看着我手里的百元大钞,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您有零钱么?”
“不好意思,没有。”
她又用验钞机照了又照试了又试,终于不情不愿的给我找开了零钱。我估计这小丫头是没见过冲进大型超市来只为了买两瓶罐头的。
我正接过来小姑娘手里的袋子,口袋里的手机可就开始不停的响。
低头一看,可不就是我那老同学江浩么。
“喂,江浩?”用肩膀夹着手机,手里利索的把零钱塞在包里。
“周未末?嗯,我是楚阳。”
楚阳和江浩,俩人不管是谁打来的都没差,我腾出手来接电话:“啊,楚阳呀。怎么,有事?”
“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昊天律师事务所,你还记得么?”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来了精神:“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怎么?有消息了?”
“嗯,”楚阳好像喝了口水,“今天孙主任跟我说后天会有一批新人来面试。你到时候过去就行了,我向他推荐过你,应该没有问题的。”
“真的?!”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给我问好了,这可没想到。
“呵呵,小事情而已。”楚阳回答的轻巧,可我心里暗自叹气,他们嘴里说的那些小事情在我看来难比登天。“有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没问题!”
等那边挂了,我收了线,忍不住握紧拳头高喊一声:“欧也!”
身边无数只莫名其妙的眼睛告诉我……我又丢人显眼了。
等我拎着两瓶水果罐头回了医院,刚进点滴室就差点被一股浓浓的花香味呛死。
定睛这么一看,好家伙……知道的会说这间屋子是点滴室,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医院在这开花店呢!
舒冬单手将一大束黄玫瑰扔到一边,抬头看见我,撇撇嘴有些埋怨我:“怎么才回来。”
我指了指她周围的果篮和鲜花,一脸莫名其妙:“又是某追求者?”
“哪儿呀,”舒冬似乎有点不满,“就他还追求者?顶多一个暴发户。你看看,”她朝一边努努嘴,“黄玫瑰,白菊花都来了,知道是来探病的,不知道还以为来奔丧的!晦气!”
说完,人家大小姐一点不客气的捅开果篮外覆盖的那层保鲜膜,从里面掏出个李子来吃了,然后又指了指里面个头最大的椰子说:“回家咱用菜刀敲开,不知道甜不甜。”
“李子那东西少吃。”我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给她削苹果,对床的那个大姐直往我们这边瞧,估计也没见过这阵仗。
“讨厌……”她撇嘴埋怨,“去那么久才回来,不然你就能替我打发那个暴发户了。”
“去超市不得逛么,刚才还接了我老同学个电话。”瞧人家这追求者,连水果刀都买好了,想的多周到。
舒冬来精神了:“呀,说什么?”
我故作神秘一笑,跟她打哑谜:“你猜呗。”
“废话,我要是想猜还问你?”舒冬接过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听她嘴里嚼的那个带劲,我都有点馋了,“工作的事儿吧?”
“嘿嘿,是呀。”我又拿了个苹果给自己削,“后天去面试,不过听他那意思,我恐怕就是那空降部队的了。”
“空降有什么不好,能省多大事儿呀!”舒冬忍不住感叹一句,“就是你到人家那里眼神活点,办事小心点。空降部队有时受人挤兑,这事儿我见过不少了。”
“行行行,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呢。”放下刀,咬了一口苹果,果然又脆又甜,“跟你在一块那么长时间要还是学不聪明就太笨了,你说是吧?”
舒冬点点头,看意思是放心了。
“怎么着?忽然对我充满信心了不是?”我朝她傻笑。
“哪儿呀,”舒老佛爷往后一躺,“我对自己个儿有信心,你耳濡目染,再蠢的猪也都变聪明了。”
“大爷的!边儿呆着去!”
打闹归打闹,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三天后,一大清早就被舒冬拉起来化妆。
她左手粉底右手粉扑,一会儿画一会儿夹,倒是玩的不亦乐呼。她画着嘴里还不闲着,就跟专家似的臭美:“知道么,干你们这行的要稳重,化妆不能太妖太浓。律所不是office,不是OL争奇斗妍的地方。大方得体随意,万事OK!”
“嗯,嗯。”她不停地说,我就不停的嗯。
等她给我化好妆,我照了照镜子,果然和前天见江浩他们的妆容不一样。
哎,同样是女人,偏偏舒冬就长了一双巧手,我就天生是个笨人。
“来,试试这两套衣服。”
她为了我这次面试,少了一小时睡美容觉的时间,看意思估计连家底都翻出来了。
等我打扮好了,她在我面前转了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末了跟我说了一句:“成,不会给我丢人。”
我嘴角抽了两下,就差抄起眉笔在自己头上画上三条黑线以示我滔滔不决的鄙视之情。
舒冬和我一块下了楼,她去公司打一晃然后到医院挂水,我就直接到律所报道。家门口停了辆不错的小车,舒冬一步上前热情的喊了一声:“张哥,真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了,反正我不是也得上班么,顺路。上车吧。”
我朝车里看了看,开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的颇为忠厚。想起来昨天舒冬打的电话,眼前这个就是昨天那个张哥了。我对善待舒冬的人都有莫名的好感,对他笑了笑,被舒冬拉进车里,张哥问了一句:“咱先去哪儿?”
“昊天律师事务所,张哥,那条路你熟吧?”舒冬似乎经常搭便车,熟的不能再熟的在人家置物箱里弄出一包纸巾来。
张哥一挂档,方向盘一转:“熟的不能再熟了。”
正文 第四章 冤家路窄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52:33 本章字数:3759
“小周行呀,年纪轻轻的就能做律师。”张哥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话。
虽然赞美的话谁都爱听,可有时候这种话就像是当头给人一棒槌,听得人心里堵得慌。我是什么料子自己清楚,听了别人这么夸我,心里却不怎么'炫'舒'书'服'网':“哪儿的话,我到人家那里估计也就是个打杂的助理。”
“律师助理?嘿,听起来也挺神气的。”
他那厢说着,我却觉得哭笑不得。世人都认为律师这种职业有多么的风光,可谁都不知道这里面的苦和累。确切的说,我还没有工作经验,具体的一些东西都说不上来,可自己是个什么料子自己清楚。律师,即便是稍微有些天赋的人没个三五年能混出来么?
你说我们这样的新人到了律所里能干点什么?
我学民商,导师是个搞学术的,当地法院检察院里一堆他带出来的学生。跟他跑案子简直就是胡扯,顺便看哈哈。谁见过开庭以后学生坐审判席,老师坐辩护席?我见过。谁见过开庭的时候一个几乎完全谢顶的老头拿着答辩状和起诉书教起学问来?我也见过。
最搞笑的恐怕还是审判席上那几位岁数能当我叔叔阿姨的“师兄师姐”们,我坐在下面,每次抬头都能看到他们几个哭笑不得的脸,盯着我的导师一脸狼狈。
本来嘛。
这个圈子最注重的就是尊师,记得自己的“根”。老师做什么,当学生的总要给几分薄面,于是就有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庭审过程。
扯得远了,似乎脑子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学校里学的可不就是个学问,要想混出来还要靠阅历和经验。我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往后退。昊天这个所,对我意义很大。
舒冬眼睛笑得弯弯的,嘴里还不忘夸我:“张哥,你不知道,小末当初从我们那个破大学考到那么好的学校读硕士,我们一屋子女生足足狂欢了三天。”
“年轻人嘛,”张哥一脸笑意,“换作我们,有精力能狂欢一整天就不错了。”
我们没有接话,这老大哥自己慨叹了一声:“岁月催人老呀!”
等到了中山路,我下了车,在本市最高档的写字楼前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位于十楼的那个窗户。窗户上面贴着几个字,黑色粗重的墨迹,大概是楷书,神气万分的写了“昊天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舒冬摇下车窗朝我喊了一句:“嘿,傻妞,别看了!还不进去?”
“哦。”确切的说,现在的我的确是有些傻的可以。
张哥单手撑在副驾驶席,隔着窗户跟我说:“小周,心里别发憷,面试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你要太紧张了就深呼吸,别太扭捏就成了,放开点。”
“成,今天谢谢啦张哥!”我朝着里面挥手,听舒冬跟我说:“快进去吧,时间就是金钱和生命,小心人家主人告你谋财害命,关你几年!”
我白她一眼:“就会贫嘴!”
“嘿嘿。”
等他们的车从我眼前消失,我才转过头进了写字楼。
有几个女孩子跟我一块进了电梯,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去十层。
我迅速的扫了她们一眼,大概这就都是我的竞争对手了。
似乎今天昊天招助理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但凡有点希望的都来了这边。这周围一大圈的姑娘,环肥燕瘦的,有几个穿着正统套装,估计光那一件上衣都够我吃上三个月的;还有几个打扮的颇为入时,活力四射,小裙子更是短的可以,我是没法子比。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跟人家小姑娘一比都能被踩到泥里。
还有几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坐在一边,其中有个女孩梳着马尾,带着一幅厚厚的眼镜,穿淡黄色T恤和牛仔裤,一副大学生刚毕业的样子。要说她最惹人注意的,恐怕是她的眼神,坚定,明亮,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静和敏锐来。
似乎她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的眼睛迅速转移到我的身上,表情冷静的如同审视一个犯人。
我微微一怔,旋即朝她微微一笑,在适当的时候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昊天的助理将我们这群姑娘分成了五个小组,我和那个眼神凌厉的女孩,还有另一个姑娘被分成了一组。
她似乎颇为冷静,也不喜与旁人打交道。
我的脸皮倒还算是厚,主动跟她说:“你好,我叫周未末,未来的未,末日的末。”
她看了我一眼,仍是目无表情,旁人看来或许她有些高傲,我却觉得无所谓。亏着她没有视我为空气,还回了我俩字:“孙瑾。”
大家都是一个队伍的,总不能对其他女孩不闻不问。我偏头对旁边那女孩又问了一句:“美女,你呢?”
“呵呵,齐红袖。”那女孩脸上有点红,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也是个颇为拘谨的人。
“嘿嘿,听着像古典美女的名字。红袖添香?”我如是说着,其实说起来也是差不多。瞧她一头长发披肩,白色衬衣和西服裤子,干净利落,也觉得文静。她只笑,对我的话也不置可否。
“大家加油呀!”我跟着嘿嘿傻笑,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
等到面试的时候,每个组轮个叫,有些姑娘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还有一些红着脸出来,仍旧窃窃私语。
我暗自纳闷,屋里有帅哥?
等到小助理来叫我的时候,孙瑾推了推眼镜站起来,气势就像个严格的女兵。
推开门,往里瞟了一眼,我立刻有种想要就地磕死的冲动。
端坐在左边的那个男人,那个看见我就好像看见鬼了一样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天在酒吧里被我当成Gay调戏的兄弟么?!
看他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我估计他是认出我来了。
中间坐着那个脑门锃亮,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昊天的主任孙亮了。他偏头看了看那个酒吧里见过一面的男人,低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那男人赶忙摆手:“哪儿能呀。”
“嗯,”孙主任转头看向我们几个人,郑重其事的说:“你们的简历现在就在我手上,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可以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么?”
这似乎是每个应聘者必然会面临的问题,可我好像完全把这回事忘在脑后,今时今日走到了这小屋子里都来不及组织措辞。
我偏头看着同组的两个姑娘,孙瑾还是那副波澜不惊沉静无匹的样子,可齐红袖那双眼睛就盯着那天晚上酒吧里的男人。不过说实话,这男人长的还真是赏心悦目。只不过我现在为了温饱而到处奔波,无心观赏眼前“佳人”。
孙瑾看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推推眼镜,直接开口说:“主任您好,我叫孙瑾,二十五岁。公安大学毕业,在刑侦科做过一年,在中院刑庭呆过一年。”
“嗯,”孙主任点点头,他似乎也发现了孙瑾眼睛里的那丝锐利。“我可以问一下以前你在刑侦科和中院都负责哪些工作么?”
孙瑾推了推眼镜,依旧波澜不惊:“在刑侦科主要是跟着法医勘验现场,后来拿到了律师资格证,就到中院就职了,在刑庭的时候主要是做书记员,整理卷宗一些琐事,差不多程序性的东西都摸的很清楚。”
主任在一边的小本子上写了两个字,我猜会是孙瑾的名字。
旁边那个酒吧男又问:“虽然我知道这是个很私人的问题,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以上两个工作单位。”
孙瑾抿抿嘴角,似乎毫不避讳:“我跟随法医官虽然能学会很多东西,可那并不适合我。中院的工作缺乏激情,我不喜欢。这样的回答不知道您是否满意。”
酒吧男忽然爽朗一笑,似乎有些想要逗弄孙瑾的感觉:“小姐,这本来就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别介意。”
孙瑾点点头,不再说话。倒是主任敲了敲桌子让那个酒吧男收敛一点,看样子这家伙是个惯犯。
我在一旁听着孙瑾不卑不亢的话,心里对她的认可又升了个台阶。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有内涵有经验的,而且极具个人魅力。
我有一种感觉,无论是交给孙瑾什么样的任务,她都能解决完满。可就有一点,她的气势似乎太强了点,隐约有些压着别人的感觉。作为工作伙伴自然好,可要真做了竞争对手,那可是相当棘手的。
酒吧男似乎不在意,他将头转向我这边,似笑非笑看着我,嘴角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