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天何时受过这等气,登时也不顾内伤,心头的火儿更加重了。微微咬牙,看着怀里仍旧没什么动静的翎,不知是该好言相劝,还是干脆把她扔下马去让她清醒清醒。
“北堂翎,你是想气死我了事?”最终,涅天还是未能狠下心采取什么激烈的举动,仅是咬着牙,继续跟不知道能不能回话的翎说着。
翎的身体动了动,涣散的眼眸逐渐有了些焦距。看着涅天微带些白的嘴唇,轻轻叹了口气。她无聊的纠结,又害了旁人了。想着,一只手贴上涅天的后背,缓缓注入一丝内力,却在内力刚刚送入之时,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内力逼了回来,同一时间,震得她手臂酸痛。
“犯不着你操心。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涅天有些恶狠狠问道。开玩笑,他涅天需要一个女人替他疗伤?他还没到那种快要死的地步呢。
“对不起。”翎轻轻说了一声,转动身体,跨坐在马上,幽幽望着前方。
“北堂翎,你是否觉得我撬不开你这张嘴?”涅天恶狠狠的声音中透着急躁,他本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可偏偏如今的翎就像只死不开口的倔孩子。
翎动了动嘴,沉吟了一会儿,思绪又回到了方才莫兰家族内馆中那一幕。
莫兰家族的族长,居然叫莫兰卉,年近四十,与她父皇熟识。
而其实就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她只觉脑中一片惊雷炸响,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莫兰卉,这个她自小就时时咒骂的名字,这个在她心中早已化成灰的女人,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你父皇真够狠心,他明知道如果来找我,兴许你就能摆脱诅咒。但是,他为了那个狐媚女人,居然放任让你承受悲哀与痛苦。而现在,居然是你自己找上门来?北堂翎,你觉得悲哀吗?”
“我父皇的事,从来就不由我来评判。倒是你,为了一己私欲,横加诅咒一个与你无关的人,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恨,此番作为,也足以证明,你根本配不上我父皇。”翎一身凛然说道。她的父皇,乃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子,骁勇,果断,睿智,温柔,这样一个将天地间雍容气质集于一身的男子,怎是一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所配的上的?
“哈,我配不上?那个处处施展狐媚功夫夺人爱人的女人,就配得上?”莫兰卉怨毒轻嘲,似有些看不惯翎的傲气,诡异一笑说道:“想必你也能猜到了,我既然没死,那么,以命下诅咒,根本不存在。但是北堂翎,你终究逃不出厄运,你终究活不过二十岁,且不得善终。因为,你身上有着比诅咒更加死定的命,那叫,预,言。”
有损清白要负责 (1)
“预言?”涅天有些诧异的听着翎幽幽述说,紧了紧眉,觉得此事确实有了麻烦。莫兰家族会诅咒,他从未听说过,但是预言,他却早已见识到了。
莫兰家族从来不轻易下预言,但是预言的事绝无落失。他曾听过,十多年前,莫兰家族预言当时繁盛一时的青远五年必亡,而四年之后,青远确实突然亡国。国中皇族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后被现在的梵羽取代。
之后莫兰家族屡屡预言世中事,虽桩桩件件听着无比荒唐,但最终居然一一应验。
那么莫兰家族预言翎活不过二十岁,难道……真有玄机在内?
“是啊,预言。”翎重重松了口气,转而一丝自嘲的笑,“涅天,你说我如今,是该哭还是该笑?诅咒是假的,也就是说,我之前都是杞人忧天。父皇和母后曾经为我找来天下名士,看我身上的诅咒是否能解。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徒劳,因为,根本没有诅咒。预言,在我看来荒唐透顶,一个人的人生,何以被别人下定论?况且,我一直信奉,事在人为。但是,我却笑不出来,预言比诅咒更加摸不着边际,诅咒还能寻根溯源,但是预言……我去哪里找呢?难道,我之后今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或者把自己关在一处,才能躲得过?没人知道能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何时会发生。这种惶恐,比之诅咒,更让我感到绝望。”
涅天细细听着翎的话,他喜 欢'炫。书。网'那句,事在人为。在他看来,这世间没什么不能改变,只是在于,改变了是否有意义,是否值得去改变。
然而,想着想着,涅天脸上突然泛起笑容,笑容居然越来越灿烂,“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也不用把自己关在什么地方,你如今就有最好的保护。”
“你如今被我害得外伤加内伤……”
“没死不是么?”涅天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
“你身上的内伤不轻,恐怕离死不远。”
“夸大其词。”
“为什么要保护我?”翎知道自己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她不明白,涅天为什么愿意帮她,而又在这时,愿意保护她。
“有条件的。”涅天调侃道。
“免谈。”翎直接拒绝,涅天的条件,一向是这世上最无理的,她已经见识到了,才不会自投罗网。看了看四周,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想来你也没什么事可做,陪我一同去看看梵羽吧。”涅天一点儿也没有想跟翎商量的口气,况且,他们离开莫兰家族,就已经一直朝南走了。
有损清白要负责 (2)
“看看梵羽?”翎的脸颊微微抽搐,再忧郁的心情也架不住涅天在旁边这般调侃,心情倒是放松了几分,也或是说,涅天身上那永远不减一分的从容,让她就连忧郁,也会觉得自惭形愧。看看梵羽,多么悠闲的事,仿佛就是去看看,观光而已。但是翎知道,涅天此去,恐怕梵羽会被他看到亡国。
“你没得选择,别忘了,你可是将性命都交换给我了。”涅天有些得意的重复着,似是之前的交换,他捡了天大的便宜。
“是啊,我连性命都是你的了,那你方才说,有条件,还能有什么条件?”翎的潜意识里一直也接受不了性命是别人的这个概念,她总觉得涅天虽然强势,却也没到了肆意践踏人性命的地步。如今他又一次提起来,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就算涅天不杀她,她说出去的话,总要言而有信不是么?
“做我的女人。”涅天脱口而出。
“你能不能换一个?”翎无奈道,她刚刚觉得涅天还是个正人君子,转话间,又来这套了。
“你如今与我朝夕相处,又与我挨的如此近,我照顾你的清白,你还不领情?”涅天的话中听不出有几分认真。
“多谢操心。朝夕相处,同乘一匹马而已,对我来说,与有损清白实在太远。”翎实在没有想到,涅天居然是这么保守的人,这样的相处,他就要负责了。继而转念一想,这样就要负责,那涅天已经负责了多少了?他的后|宫能盛得下不?不行,她可以换了性命,却不意味着这种换法。“更何况,朝夕相处,同乘一匹也不是你一人,说的再多些,同塌而眠,光裸的身子,我也见过了。”翎不得不将最大的炸弹扔出来,势必要让涅天熄了这个念头。
“你说什么?”涅天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翎几乎能听见身后他咬牙的声音。
“我是说,不用你负责,只是这些而已……唔……”翎的话没说完,只觉得下颚猛地被扭了过去,顷刻间,一股霸气雄厚的气息冲入口中,带着丝丝血腥味,将她所有的拒绝,全部掠了过去。
侵略一般的气势,没有温柔怜惜,却有着让人折服沉醉的感觉。犹如泄愤一般吮咬,让翎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挣扎,任由涅天将他的气息完全感染她身体的每一寸……
突然,翎似乎惊醒了一般,下意识内力一震,逃脱了涅天禁锢的臂膀,翻身一跃,落在了地上。
粗重的喘息了几口,只觉得嘴唇发麻,已经没有了知觉。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唇,感觉到已经肿了,翎恨恨望向涅天,却不由得一愣。
只见涅天端坐在马上,一手捂着胸口,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夹杂着愤怒与受伤。
有损清白要负责 (3)
翎突然有些愧疚了,涅天受了内伤,她居然全然不顾用内力震开他,他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她却不加以小心……
“活该!”翎恨恨骂出一句,他是受了伤,但是她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还。她还是第一次……被她震伤,真真活该!
“你跟别人,可曾有过?”涅天问道。
“当然有过。”翎顶着一口气与涅天对视,“这种事,在我眼里仍然与清白无关。你若是觉得毁了我的清白我就会死心塌地的做你的女人,你就错了。”
“那怎样做才叫毁了你的清白?”
“你……”翎气得一语哽住,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吗?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居然问怎样才叫毁了清白?“在我眼里,清白根本等同无物,没有毁与不毁。”
“那你跑什么?脸红什么?”涅天仍旧锲而不舍问道。
“鬼才脸红!”翎终于放大了声音,她快被涅天逼疯了,她如今真想把涅天从马上拽下来,狠狠揍一顿。但是,她不敢,对与涅天,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畏 惧“炫”“书”“网”,如今这样,识数是被气急了而已。
“口是心非的女人。”涅天终于评价道。
翎深深喘息了几口气,心中那股躁动渐渐平息了些,正色开口道:“涅天,我可以把性命给你,可以为你做最危险的事,甚至不顾及自己的生命。但是有一点,你不能侮辱我,否则,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做我的女人是侮辱了你?”涅天终于收起调笑,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是每个女人都爱攀龙附凤,不是每个女人都愿嫁入帝王家。”翎不知道这样涅天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父皇是个例外,但是并不等于像涅天这般多情的帝王也是例外。她不相信,如此帝王,能够专情于她,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相信,短短时间内,涅天会喜 欢'炫。书。网'上她。
她的父皇,身为九天大陆最富饶国家的帝王,虽然钟情一人的名声在外,但是仍旧有各方众国献上艳丽的美女。涅天,同样是极北陆最嚣张的人,比之她的父皇,更加锋芒毕露,恐怕,欲与之美女讨好他的人,堪比过江之鲫吧?
涅天微微一笑,宽容说道:“我只是让你做我的女人,你若是不愿嫁,可以不嫁。”
“你……”翎此刻彻底凌乱了。这世上还有比涅天更加无耻的人吗?如若不愿嫁,可以不嫁,但是还是想要她做他的女人。那么就是说,他……让她做他的情人?虽然对于她来说,名分……呸,她往哪想了。
“涅天,收起你这种荒唐的想法,总之,你的女人,我不做。如若你非要以力强夺,我的性命是你的,不会逃避,但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说完,翎愤然抽搐腰间的剑,提起就欲抹上脖子。
有损清白要负责 (4)
然而,就在剑刚刚提起的刹那,翎只觉得手腕突然一麻,手中的剑已经借势飞了出去。
“寻死觅活的给谁看?我又没说现在就要你,不过……”涅天翻身下了马,几步就站定在翎面前,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你如若现在就想死,我不介意幕天席地,就此先享用了。”
“无耻!”翎咬牙骂出一声。
“别再用内力震我,如若真被你伤了个三长两短,你可就连十八岁也活不到了。”涅天笑着威胁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
“真是个不够可爱的女人,你说我想怎么样?”
“如若你说这只是个玩笑,我就不会顾及你会不会重伤了。”翎紧紧咬着牙根说道。她总觉得,涅天并非真心想要她,总带着几分玩笑之意,但是如若这是玩笑,未免开的太过了。
“那你是希望我的话是真的了?”
清白为无物 (1)
“你还能再无耻些吗?”翎动了动身子,但是顾念涅天身上真的有内伤,也未敢有太大动作。但是涅天一双手臂犹如铸死了一般,挣扎之下,纹丝未动。
“翎,别试图惹怒我,后果,你承担不起。”涅天悠然说着。
翎自然能想到,惹怒涅天的话,无非就是那些视清白如无物的话,带着几分沮丧认命道:“行。”
“这才乖。”涅天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伸手将翎抱上了马,却在一用力之下,又一次捂住了胸口。
“伤得重不重?”翎皱着眉问道。她不是医者,望闻问切就能得知伤势她不会,她也不敢贸贸然就去扣涅天的脉门,但是看着涅天这样的人居然时不时现出伤态,不由得心中有些担忧。
涅天咽下已经浮上喉咙的血腥,翻身上马,将身体的一些重量交给翎,有些开心道:“你在关心我?负责可好?”
翎不想理会涅天那千变万化的情绪,一会儿会暴怒,一会儿调笑,一会儿又莫名其妙没由来的开心。
“你要我怎么负责?”翎没有忘记刚才她要给涅天疗伤而被拒绝,没等涅天说话,急促开口道:“别说让我做你的女人。”
“那我就想不出你该怎么负责了。”涅天的语气倒是异常诚实,遂又舒着气说道:“我堂堂弑天君王也有这一天,居然也会受伤,居然也会被女人嫌弃。”
若说前一句居然会受伤,翎还有几分愧疚,毕竟像涅天这样的人,确实不易再受伤,这些都是拜她所累。但是后一句被女人嫌弃,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当他是谁?万人迷不成?是啊,高高在上的弑天君王,无数女人都要贴上去的君王,如今她却避之唯恐不及,恐怕,她对于涅天来说,应该是那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翎脸上微微显出一丝嘲讽,垂下了头,看着地面缓缓向后,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翎……”涅天突然唤出一声,见着翎没有丝毫反应,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不会让你为我卖命,也不会驱使你去做危险的事,你……为何不信我……?
黑马仿佛识途一般,驮着两个人,行走在蜿蜿蜒蜒的山道中,不需驱赶指路,也不需鞭策,不紧不慢的速度出了群山,径直朝着梵羽都城走去。
好在翎也算有良心了,知道涅天有内伤,一路上衣食住行样样主动打理,就算是住进了客栈,也只要一个房间。无视涅天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