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没有时间和心情再耽误下去,拉着乔司南就出门,两个人接过莫锦云准备的两个背包,直接上山。
———————————————
此刻已经接近黄昏,乔司南刻意让她走在前面,两个人顺着陡峭的斜坡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着,他一路,都看着两个人交缠在地的那两道影子——
于他来说,过去的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和现在呼风唤雨的所有,都抵不上刚才在村口的那一刻,与她的再次相见。
前面的人转身,“你走快一点。”
她那样生气十足的样子让乔司南微微一怔,他连忙点头,“好。”
雾气,开始在他们周围缭绕,脚下开始是万丈红尘,似乎所有的尘事,都已经与他们无关。
在天完全黑透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的村落,这里,比山下更加败落。
村口三三两两的人走动着,都是老人和小孩。
乔司南与她十指交扣,在黎洛抗议之前,他已经学着刚才南铮的声调,尽量用C市的话开口,“对不起,我和我妻子爬山迷路了,请问这里有旅店能够给我们住宿吗?”
尽量装成游客,可以降低对方的攻击性。
有孩子们已经被黎洛手中的糖果吸引,自动上前抓了一把。
老人将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去村长家里吧,他老婆孩子在家,估计会有空床给你们睡。”
乔司南又问清了路况,然后带着黎洛敲响对方的房门。
这里跟山腰的村子比起来,民风显然淳朴了很多,对方只是略略问了问他们的姓名,连乔司南递过来的钱都不肯收,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条件艰苦自不必说,两个人沿着老旧的木床坐下,他掏出包里的矿泉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她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将瓶子塞回她手中,
“你的手机给我。”
“这里没信号,”她依旧防备着。
乔司南伸出左手,从她的包里掏出手机扣在掌中,起身走出矮小的木门。
薄薄的门板外传来乔司南低哑的声音,片刻之后,他才折返,尽量按捺出自己内心的激动,“黎洛,你出来一下。”
黎洛闻言而出,看到站在堂屋中的村长老婆,对方也不过三十出头,可山里的生活总是容易平添风霜,是以看起来比他们都老了好多岁。
她看着黎洛,“你的孩子,他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黎洛手中的矿泉水瓶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水把脚下的黄土然湿了一地,“你见过他!”
女人点头,“一年多前,有人把撞得七零八落的车子开到我们村门口,然后有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进我们村讨药,我们哪里有药?有的也只不过是一些草药而已。”
“孩子呢?!”,黎洛扣住对方的双手,“你为什么知道他屁股上有胎记?”
“孩子被撞得很重,头上也有伤,当时还是我给他清洗的。”
呼吸,凝住,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透不过一丝空气。
这样的话语,无异于滚烫的水,直接泼进了黎洛和乔司南心里,两个人身形都有些不稳,“那孩子,最后没事了吗?他们人去了哪里?”
“孩子伤得很重,还发着高烧,我感觉。。。。。。凶多吉少,”女人一脸悲悯,好像想起那日的事,就很害怕,“那些人叽里咕噜说着洛城的话,好像有人在追他们一样。他们也没待多久,就走了,对了,还留了一个东西下来。”
“什么?!”
女人转身,从自己屋子里拿出一个小包,湖水蓝的帆布料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可黎洛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她给花花装奶瓶的妈咪包!
双膝突地一软,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扶住桌沿,抓过那个包,打开——
“里面的东西我们也不敢动,”女人看着她,“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对吧?”
他们怕惹事,以前连报警都不敢,现在看到黎洛和乔司南带着这么强的目的性,心想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也是不错的。
包里,是染血的纱布,还有一条母子鹿的项链,和黎洛脖子上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难怪,她在山顶的时候,一定要寻回自己的链子,原来花花也有一条!
乔司南眼前微晃,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的黎洛突地生出无数的影子,他开始分辨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她了。。。。。。
“那些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都戴着墨镜,我们山里人哪里记得这些?”,女人摇头,“大家都生怕惹出什么事来,谁也不敢多问,他们后来抱着孩子走了。”
“往哪个方向?”,黎洛双膝跪地,抓住自己的最后一丝气息,挣扎着问出口。
“下山吧,”女人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我感觉他已经不行了。。。。。。”
黎洛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这个消息击得溃散掉,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刺穿皮肉,血疯涌了出来,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抓住那条母子链。
金属刺破掌心,顺着眼泪一起,滴落在地。。。。。。。
而旁边的乔司南,则是整个人身形一晃,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在黎洛面前栽倒在地,然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苍青到没有一丝血色!
他用左手一直捂着自己的右手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黎洛一直恸哭,直到半晌之后,在女人的提示下,才发现了乔司南的不对劲——
她讶然地看着他,睖睁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人也吓得不轻,连忙推了黎洛一把,“你。。。。。。。丈夫他生病了吧?”
黎洛这才回神,上前一把撩开乔司南手臂上的衬衫袖口——
手臂早已青肿了一大块,淤血在皮肤下散开,整个手臂比原来足足粗了一倍!那是中午的时候被锄头砸伤的地方!可手臂砸伤,怎么会全身抽。搐?!
她心口惊跳,咬牙强撑着开口,“乔司南,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黎洛心口一塞,连忙伸手去摸他颈子旁边的动脉——
原本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安好,可这一摸,黎洛直接吓得缩回自己的手,转身抓住女人的裤管,颤抖着嘴巴,嗫嚅了几秒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失声尖叫,“他脉搏好快!你们这里有没有医生?医生!我们需要医生!医生!”
PS:好了,你们的花少要出来了,可以开始期盼倒计时了哈,么么哒,花花出来得很是时候的,哈哈~,敬请期待吧!今天周末,我还是被抓去加班了,所以只能写这么多了,争取下周加更哈!活动纪念品收到的亲,麻烦给我说声哦,收到我就把底单丢掉啦!写了N张快递单子,手都快抽筋了,下次活动,我们直接送 读书币,各位小主意下如何呢?!
☆、他,已经性命堪忧!(黎洛知道了!)转折哦!
原本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安好,可这一摸,黎洛直接吓得缩回自己的手,转身抓住女人的裤管,颤抖着嘴巴,嗫嚅了几秒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脉搏好快!你们这里有没有医生?医生!我们需要医生!稞”
女人三魂七魄早就吓飞,“山脚村子里才有一个医生,我们平时看病都找他!现在天这么黑,怎么下山?!”
黎洛看着乔司南额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和越咬越紧的牙关,心口乱作一团,六神无主地将他从地上勉强扶起,“乔司南?!”
他牙关紧闭,双目死锁,全身颤抖得如同一片落叶,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先给他喂点水,”女人从桌上拿过粗瓷碗倒了一点水递给黎洛。
她慌忙接了过去,却发现根本喂不进去遨。
而他身上的体温,也竟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已经烫得吓人!
黎洛咬牙撑起身体,“我要带他下山,马上!”
女人眼睛瞪大,“现在?你疯了?!这路很难走,说不定你们两个会一起滚下去!”
一起滚下去?!
她被人绑架从山坡上跌落下去的时候,他不也是一起滚落下来了么?!
无论如何,她也要走这一趟!哪怕一起滚下去,也当是还清了他为自己挨一锄头的恩惠!两不相欠!
“你帮我把他扶起来,”黎洛进屋,拿出自己的背包,背在背上,伸手将乔司南架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就这么扶着他就往门外走去,也不管女人在身后的叫喊。
山中的月亮很是凉薄,只给了她淡淡的光辉,她抬起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肩头,死死扣住他的腰身,撑起已经意识模糊的乔司南,咬牙,一步一步地就着朦胧不清的黄土小路,往山下走去。
山林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鸟叫从幽远的林子里传来,满满都是空荡的回应,落在心里,让人惊出一脊背的冷汗来。
脚下踢到了石子,一个踉跄,两个人跌倒在地,粗粝的茅草锯齿刮过脸颊,将她的脸颊划出一道浅长的血痕。
手臂传来一阵麻痛,黎洛扫了一眼一旁的乔司南,他双唇依旧紧闭,脸上皆是痛苦的神色。
在刚才跌倒的那一瞬间,自己还是不争气地将手臂垫在了他的后脑勺,生怕他摔出个好歹来。真是。。。。。没出息极了。
山风刮过,带来浓寒,再耽误下去,两个人都只能被冻死。
她咬牙,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从莫锦云准备的背包里的军刀,看了一眼旁边的环境,不远处的树下老藤蔓摇,苍苔湿润,已经有夜露在草尖上凝结,看着便让人更觉得冷。
黎洛弯腰将背包垫在乔司南脑后,然后上前砍下几根藤条,削去多余的枝干,又将乔司南从地上扶起,像绑儿童安全带那样,将自己的腰和他的腰绑在一起。
密密实实地,中间一点空隙都没有,他们现在,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黎洛轻咳了一声,将军刀收回背包,深吸气,“乔司南,你振作一点,我不想被你拖累似在这里。。。。。。”
他努力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可身下像是有一个无底的黑色漩涡一样,直接拉着他下坠,再下坠。
朦胧之中,只有清丽的声音很近很近地传来——
“乔司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拖累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有,我一辈子都恨死你!”
喁喁私语,像是最动听的天籁,穿越所有的云层,到达他的耳中,最后,烙进心里。乔司南努力想要清醒过来,可身下的黑暗,却像是带了磁力一样,吸引着他越坠越深。。。。。。
黎洛吃力地弯腰,将他整个人半靠在自己肩头,拉着他,像头努力的小牛犊一样再度启程。
男女身材悬殊,他的体重多出她许多,还没走多远,身上就已经开始冒汗,气息,也粗喘起来。
黎洛咬牙前行,将自己的手攥紧,握住那粗粝的藤条,用上面的细刺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然后,小声地唱起歌来——
小宝贝,快快睡,梦里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小宝贝,快快睡,
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
。。。。。。
力气,一点一点地被耗尽,却又被她咬牙,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起来。
藤条在腰上磨出浅浅的血痕,刮擦得生疼,然后,血痕越来越深。。。。。。,淡淡的血混着汗液将身上的衣衫湿透,她握拳,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歌。。。。。。
残月从东边移动到了西边,踩着地上斑驳交错的树影,听着周遭的虫鸣,山中的寒气慢慢顺着濡湿的衣衫钻入骨缝里,冷得她牙关直颤。
山脚的灯火透过山中的浓雾隐隐传来,黎洛咬牙,动了动早已磨破的脚趾,加快速度。
饶是隔着衬衫,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火热温度!
滚烫到让她心惊!
身体已经累到了极限,可心里那根担忧的发条却越拧越紧,将心弦绷到极限,而身上的力量终于快要耗尽,她拖着步伐,脚尖擦过坚硬干涸的泥土,脚趾被路上的石头踢翻,沁出嫣红的血,钻心地疼。
凉鞋的带子也被扯断,她干脆蹬掉鞋子,就这么踩着土路,下山。
刚刚恢复元气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可山下的目的地却总是远远地,只留给他们一盏希望的灯光,却又那么地遥不可及。
脚下猛然踩到一个小的积水坑,再也控制不住地朝前直接扑到在地,尖锐地疼从膝盖上传来,像是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被抽走,她解开自己身上的蔓藤,推了推乔司南,“你自己看看能不能走。。。。。。。”
他努力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指尖。
温热的触感在两个人的指尖交换,黎洛手指像被电到一样微微蜷缩了一下,想要开口说话,可一阵眩晕随即袭来,她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昏昏沉沉之中,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
夏日的雀儿总是分外活跃,天色不过微明,就已经鸟鸣啾啾地等在窗外,期盼里面的人偶尔可以丢一点面包屑出来给它们果腹。
耳朵被这样的声音唤醒,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黎洛微微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睖睁了几秒之后,猛然坐起,“乔司南?!”
一旁的南铮裹着毯子正在打盹,被她的声音惊醒,立刻上前,“黎洛,哪里不舒服么?”
黎洛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这么直接绕过南铮朝病房门口跑去,可刚刚走了两步,又站在原地,讪讪然地,看着他。
南铮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弯腰从地上拿起她的拖鞋上前放在她的脚边,“先把鞋子穿好。”
黎洛神色一松,看南铮的平静的脸色,便以为乔司南已经没事了,便不再问。
她穿回自己的鞋子,“我们怎么回的洛城?”
“你包里有卫星定位系统,莫锦云昨天说看到你们正在下山,我们就去接应你们的。”
她唔了一声,“谢谢。”
南铮看着她被踢破到青紫的大脚趾,还有那无数的细碎伤口,无奈苦笑,“好好休息,我们再回去。”
“花花。。。。。”
想起昨夜那个女人说的事,她心口又是沉痛一片,只是。。。。。做母亲的本能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那一丝微妙的希望。
“他们会尽快拿到那边所有孩子的头发,到时候DNA结果马上就能出来,”他有条不紊地道,“莫锦云已经派人封山,谁都走不出去。只要花花还在那里。。。。。。”
黎洛松了一口气,“谢谢。我想下午再回C市,可以么?”
南铮身形微微一顿,“黎洛,为什么要带他下山?”
他永远记得自己看到他们的时候那样的画面,两个人各自躺在一遍,可手,却紧紧地扣在一起。
黎洛抿唇,“我不想欠他什么恩惠,他昨天。。。。。帮我挡了那一个锄头,我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