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配方改良了。对受众的药效更加突出。”于美婵有些鄙夷地瞄了一眼已经冷汗淋漓的小叔子,轻笑着说。
“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它们的差别并不大。“
于美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许如风接着说:“那我想请问于副总,这种注射液又怎么让大众接受呢?”
“不需要他们接受。我们只要想法把这种注射液列入医疗保险报销的目录,他们自然就接受了。”
“可是,这种药受众面并不广,依照有关规定,是没有办法列入医保报销目录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注射剂的价格是我们当年那种的三倍。对老百姓来说,花三倍的价格买一支其实和以前的注射液差不多的东西,实在很不公平。我不赞成推广这种注射液。”
“许助理,我想你越权了。你现在在公司没有股份,所以,你不能参与公司的重大决策。而且,”于美婵扫了一眼会议室中端坐的众人,接着说:“相信与会有表决权的各位,对能增加公司利润点的药品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说话的人——江慕槐。
“慕槐,你?”于美婵有些着急。
“许助理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不能把一款其实没什么大改进的东西重新包装高价推向市场,这是对患者的不负责。”
“我们不是慈善堂,我们是上市公司,我们的目标就是替股东挣钱。”江慕杨转向他的哥哥,大声说。
江慕杨的声音让江慕槐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了乱跳。他不着痕迹地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左胸,慢慢地说:“药品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我们现在好多人看不起病,买不起药就是因为我们这样的注射液。我现在以董事长的身份宣布这个注射液不能上市。不用表决了。”
“大哥……”
“慕槐……”
“你们不用再说。我已经决定了。”江慕槐闭了下眼,让那阵闷痛感过去,缓缓地说。
“下面,我想谈谈下周会计师事务所调查的事。”
会议开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过了。江慕槐的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悸痛,他轻轻地按着胸口,等参会的人走完准备站起来。突然,一阵晕眩感传来,他又坐了回去。最后离开的许如风听到声音,赶快回头走到江慕槐的身边,问:“你没什么吧?”
江慕槐一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一边说:“没事。”
“你啊,有事就是喜 欢'炫。书。网'强撑。你才刚出院,而且几个指标都不太好。自己要多注意。你的心脏……”
“我知道,我知道,许大医师。可是,公司这种情况,你也看到的,我不回来主持大局能行吧?更何况,下周,A市那边的会计师事务所就过来了,虽然我对A市发生的事问心无愧,但这样的消息对公司还是有负面影响的。必须尽快消除这样的影响,所以我得亲自接待他们的审计。”
许如风望向江慕槐有些惨白的脸,摇了摇头:“哎,今晚我来家里再给你作个检查。可能要增加一点药。你的身体还是要靠你自己多保养。”
“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说罢,江慕槐率先走出了会议室。望着他有些瘦削的身影,许如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五章 纠结
站在钟局长的门口,斯羽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我还能推掉这份工作吗?”走进钟局长的办公室,还没等钟局长反应过来,斯羽直接问。
“为什么?”钟局长一脸惊诧。
“因为在您给我的那堆资料中,我看到了一个……”斯羽停顿了下,“一个故人的名字。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调查这个案子。”
钟局长深深地看了斯羽一眼,缓缓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是我以为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的一切,忘记与他有关的事,我以为,你的职业素质让你可以公私分明。但是,你让我失望了。”
斯羽在钟局长的注视下有些瑟缩,她低下头,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抬起头来,看着我。”钟局长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为你沟通市里的领导,我为你专门申请政府雇员的指标,我为你争取应有的待遇……我做了这么多,不是为听一句对不起的。现在,乾宇医药公司的行贿证据和药品进入我市医保药品目录的过程将直接影响我们市这次医保系统大案的走向。我需要你用专业的眼光和水平去调查和处理这件事,而不是限在以往的私情中不能自拔。你是斯羽,全国仅有的10个北美保险精算师之一,是享誉国内外的社会保险著名的学者之一,不再是那个为了感情什么也不顾的女孩了!”
斯羽在钟局长的话语中缓缓地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钟局长,眼前渐渐地蒙上一层水雾。
“现在,所有的资料都显示,乾宇公司有问题,但我们没有确实的证据。而江慕槐,”钟局长说到这个名字时,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斯羽,后者没有特别的反应,钟局长接下去:“江慕槐应该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斯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钟局长点了下头,便慢慢退出了钟局长的办公室。脑海中回响的是钟局长刚才特地提及的名字:江慕槐,江慕槐。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八年,抑或更久。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曾经发过誓,此生不再与这个名字有任何瓜葛。可是,八年后,居然又和这个名字牵扯在一起。斯羽自嘲地笑了笑,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几乎没有精力再看资料了,脑中反复出现的只有江慕槐三个字。摸出电话,随手就拨给了刘星儿,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似乎心情才平静了点。
入夜,和刘星儿在约定的西餐厅见了面。没有多余的话,便直入主题。
“你们事务所接了个案子,下周去B市调查一家药品公司,是不是?”
“是啊。而且,我将负责这个项目。下周,我将亲自带队去B市。”
“那么,你已经知道乾宇的事了?”
“你怎么不直接问我知道江慕槐的事了。”
斯羽停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刘星儿。刘星儿一点不躲,而是迎着斯羽的目光看回去。
“早在你回国前,我们事务所就接了这个案子。我为这个案子已经作了两周的准备了。我当然知道江慕槐是乾宇的老总。我也准备告诉你。可你刚回来,我的确没机会给你说。再说,你们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现在,你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不相干?我根本就没想到,我回国面临的第一个案子,他就成了主角。”
“呵呵,这只是巧合。过了那么久了,我想,你应该放下了吧。”
“放下?!我想,是的。我已经忘了这个人和以前与他相关所有的事了。只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他的名字,还是感觉有一刹那的突然。”
“哦,那就好,那就好。”刘星儿看了一下对面的斯羽,后者的脸上表情平静,的确看不出什么波澜。想了想,刘星儿压下了下面想说的话,静静地端起面前的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口。
第六章 盒子
勉力支撑着自己有些沉重的身子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桌上那张翻开的报纸,那张熟悉的笑脸让江慕槐几乎坐不住。心脏传来的不规则跳动声几乎凭耳朵就能听见,随之带来的那种窒息感让江慕槐不得不微张着嘴拼命呼吸。仿佛不这样,下一口气就上不来了。颤抖着手,江慕槐好不容易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倒出两粒药放入口中。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倒水了,只能强咽下。然后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借着椅背的支撑让自己不倒下去,等那种心悸的感觉慢慢退去。
就在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江慕槐费劲地睁开了眼,伸出手,颤微微地靠近内线电话,接起,已经无力说什么了,只能费力地把话筒凑在耳边,只听到电话那边是秘书小张亲切的声音:“江总,午餐给您准备点什么?”
“不用了。”江慕槐的声音异常喑哑。
“您不舒服吗?”
“没事。你们去吃饭吧。”江慕槐掩住听筒,使劲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接下去说的话流畅:“我,下午的安排……是什么?”
“2点到3点,财务部过来汇报下周接受调查的有关准备工作;3点到4点半,参加B市药商协会的一个会议;4点半到5点半,与澳洲来的MR。多纳谈合作事宜;晚上还有一个酒会。”
“小张,商会的会让江副总替我去,酒会由于副总就可以了,下午其余的安排改期。另外,让……小罗立刻来接我,到办公室来。”
“好的,我立刻去办。”
说完这一切,江慕槐感到一阵无力的虚脱。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纷乱跳动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几分钟后,驾驶员小罗来到了江慕槐的办公室。
“先生?”小罗站在江慕槐身边,看到座位上苍白着脸,嘴唇发紫,微闭着眼的董事长,有些无措。
江慕槐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不罗,喑哑地说:“来,扶我一下。”
小罗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架住江慕槐的左户,再用左手小心地扶住江慕槐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从我……专用的……那部电梯走。”江慕槐靠着小罗无力地说。
小罗迅速地扶着江慕槐从办公室内间的专用电梯下到停车场。当终于把江慕槐安放在车的后座上时,小罗的背已经被汗打湿。
“您没事吧,先生?”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去……别院。”
小罗稳稳地发动了车,慢慢向B市郊外驶去。
1个小时后,汽车稳稳地停在一幢别致和小楼前。小罗依旧小心翼翼地扶着江慕槐走进了小楼。
“你就在客厅等我。我去楼上书房。”经过1个小时的休息,乱跳的心似乎已经平静下来,除了一点轻微的闷痛,江慕槐觉得体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吩咐了小罗后,便缓步走上楼去。
上楼右转,江慕槐走进最里端的一间房。这间房有50余平方米,是个套间设计。外间四面墙全是书柜,放满了各式的书籍、报刊。江慕槐没在外间作停留,而是直接走到里间门边。这里有一个指纹识别系统。江慕槐伸出自己右手拇指在门上的识别器上按了一下,门悄然打开,江慕槐径直走进去。里间正中摆放了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有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彩色水晶球,书桌边还有一个大壁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江慕槐径直走到书桌前,手放在那个水晶球上,慢慢地摩梭。过了几分钟,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缓缓地转动手中的那个水晶球,一圈,两圈……在江慕槐转动水晶球的同时,壁橱自动从两边分开,缓缓露出了一个配有瞳孔识别加密码设计的保险箱。江慕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来到保险箱前,按动了几个号码,保险箱应声而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盒子。
江慕槐取出上面第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百封信。江慕槐信手拿过一封信,回到书桌边坐下。抽出信纸,江慕槐仔细地看起来。十多分钟后,他轻轻地再把信纸沿原来的折痕折好,放回信封,再把那封信放回盒子中。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江慕槐的动作很慢,仿佛带着一丝不舍。
接着,江慕槐拿出第二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男人用过的物品:一条灰色的手工编织的围巾,一双同色的手工编织的手套,一条红色的手工编织的手链,一个领带夹,一条黄花领带,一瓶红花油……江慕槐把这个盒子放在书桌上,把盒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看。他的手渐渐抖起来。当拿起那条红手链时,终于没拿住,手链掉在桌上。江慕槐颓然地坐下,双手伏在桌上,头朝下,肩膀微微地上下抖动。过了好 久:。,他才突然地抬起头来,把那条手链从桌上拿起来,小心地放回盒子中,然后盖上盒盖,放回到保险箱中。
看了一眼最下面的那个盒子,也是最小的一个,江慕槐伸出手,想取出。但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他就在这样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孤寂、苍恻的表情渐渐浮上面庞。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他还是伸手拿出了那个盒子。抱着盒子,江慕槐几乎是跌坐在座位上。他没有急于打开盒子,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盒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地拿过盒子,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除了一张照片,什么也没有。江慕槐拿起那张照片,小心地用右手摸着照片上人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嘴……心脏就在那一刻又开始了尖锐的疼痛。但江慕槐没有去理会那阵锐痛,仍然重复着手上的动作,指尖发颤,眼前模糊。等这些悸痛和模糊过去,江慕槐突然举起那张照片,把它紧紧地贴上自己的脸,嘴里抑制不住地喊出声:“小羽,小羽,我的小羽!”
第七章 孩子
走出西餐厅,斯羽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刘星儿,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去B市?”
“应该周六吧。先过去准备一些资料,下周一就正式进场了。而且,我也想提前去会会老朋友啊。”刘星儿边说,边调皮地向斯羽一眨眼。
“随你吧。”斯羽还是淡淡的。
“对了,ANNA和PETER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不太习惯我离开他们的日子。BEN在帮我照顾他们呢。”
“你不打算接他们回来?”
“可能不会。等聘期满我也许就回去了。在那边时间呆得长了,我反而更习惯那边的生活。”
“是有人在那边等你吧。”刘星儿继续调笑。
“BEN是挺好的。不过,我和他之间似乎总是差点什么。我想,这次我如果回去了,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
“那ANNA和PETER,你就不打算……”
“星儿,我希望你不要再在第三个人面前提起他们。我希望他们的生活永远是平静而快乐的。”
“可是……”
“没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