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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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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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好不容易开进村,只见到处都是白布、黑杉涌动,林晓心头立刻涌上强烈的不详之感。

林晓下了车,牵着韩冰的手在披麻戴孝的人群中穿来穿去。越往里走,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震天。

林晓往葛翁的家走去,哭声越来越大,林晓面无人色,捏着韩冰的手不禁出汗。

有人识得林晓,连忙往里面通报腾龙地林总来了,很快,人们让出一条路。

林晓看到葛翁的照片被黑框框着。端正地放在厅堂的中央高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出来了,太突然了,怎么会这样?!

谁能想到,在这样普天喜庆的日子,老人就这样悄悄走呢?林晓脑海中立即浮现与老人交往的点点滴滴,心头悲痛不已。

葛状是葛翁的长孙,在城里重建葛家药店就是他负责,因而他与林晓接触最多,见林晓来了,就朝他点头。林晓忍着悲痛和葛翁的亲人一一握手。等握到葛状的手就哽咽地问道:“老人是什么时候走地?”

葛状说道:“今天早上发现地。爷爷前天回来了,还叫我陪着他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他说他又要走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有要出外了。”说着,四十多岁的葛状抹眼泪,他与爷爷感情最是深厚。

林晓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韩冰见不得这种场面,在旁陪着掉眼泪。

林晓说道:“都怪我,让老人家奔波劳累了。”

葛状摇摇头说道:“这不怪林总,人到了这么大年级,说走也就走,说不定的。爷爷九十八岁了,是高寿。这是喜事。”说着,葛状勉强一笑道:“爷爷不喜欢我们这样弄的,按他的意思,我们要穿红挂绿,欢欢喜喜给他办这事的,可是我们这些后辈没出息,学不来爷爷,心里就觉得难受,笑不出来。”

“今晚我给老人守夜。”林晓说道。

“那不用,林总,你时间宝贵,对了,爷爷给你留下一封信,这是我收拾爷爷遗物时候发现的。”说着,葛状掏出一封信给林晓。

林晓说道:“一定,一定要的。”

林晓拿过信,在葛家人带领下进到里屋休息,拆开信。

信是用毛笔写地,很漂亮的小楷,林晓见信如见人,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韩冰在旁摸着林晓的肩,细声安慰他。

“林晓小友:见此信,吾已不在人世。忆起当日,与小友闲谈,言若有今日,当提前知之,然吾无积云大和尚之法力,即将远游,亦是方知,惟有以信寄之。吾常感叹:中医之道,非课本、科班能教,非阅尽人生,心体自然之道而不可得,汝通阴阳,年少而颇经坎坷,不学中医,吾深以为憾……”

林晓看到这,就想起葛翁当日提及他不学中医实在是可惜了,原来老人心头抱憾如斯,林晓泪如雨下。

“即将远去,未免作孩童状,世间一切,欣然在眼,感受在心,虽不舍却亦不哀,遥想新程在前,心头却又未免好奇而激奋,汝等应为老汉我高歌欢送,如何?想人生百年,世人多蝇营狗苟,谋权夺利,却几时做了自己?到头来一场空,徒作嫁人衣裳耳,老汉一生,维持自我,啸傲山林,何等快意,人生如此,汝等又怎能不为老汉高歌……”

看到这,林晓的泪止住了,他的心头被葛翁的满纸豪情彻底打动,心头燃气熊熊烈火,人生当如此啊!

“最后一事,小友知己之病,老汉深思几日,由你言语,知其体制,又知曾经跌入冰潭,日后恐有无孕之症,此等病,无药可医,亦非刀石可为,然世无绝境,送小友一个字,或可痊愈,此字即为‘心’字。”

韩冰陪着林晓全部看完,看到最后双肩一震,彻底为葛翁笑谈生死打动,从前只听林晓所言,还未有真情实感,韩冰聪慧过人,最善体人意,心头隐隐感触老人心声。

林晓喃喃道:“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心药还要心来医治?”林晓大惑不解。

韩冰说道:“亏老人家还当你是知音了。”

“怎么讲?”林晓连忙问道。

“我想葛老是在说精神的力量可以战胜身体的病魔。”

林晓说道:“这太过玄妙而不可预期,也只能这样想了,当药石无济地时候,人的精神力量或可为。”

林晓与韩冰在葛家人带领下在一专门接待四乡八村吊唁人大厅用饭,葛翁一辈子救人无数,是以人们得知葛翁死讯,都相继赶来。

林晓坚持要守夜,葛状也没办法,只得同意他。

林晓安排好韩冰在一家人住下,自己就准备去灵堂。

夜黑,四处燃起灯火,因而并不昏暗,从韩冰住下的人家到灵堂还有一段距离,林晓走着心头浪潮尚未平息。林晓走到村中的晒谷场,手机忽然震动了,林晓一看,是冯国放大哥打开的。

“林晓啊,七公三天走了!”冯国放嗓音透着嘶哑,但还平静。

林晓愣住了,一道凄冷的月光直照在他身上,他仰头看了看夜空,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强烈无比的感觉:一个时代结束了。那些继承着上个世纪国家、民族灾难深重记忆地老人们一个个都走了,在这个热闹繁华的世界,有多少人还会记得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曾经被那样的侮辱和欺凌过?!

想到这,林晓浑身颤抖,一股热血冲了上来,让他全身冲满了力量,一瞬间,积云大和尚、葛翁、七公他们的精气神仿佛一齐灌注到他身上,还有段天的导师何来,还有楚大校长周全,他们一齐浮现,广阔无垠的夜幕是他们的背景,林晓不再停留,甩开大步走进灵堂。

第六十四章 同学聚会(下)

林晓与韩冰一起守到天明。

林晓让韩冰先去睡,他一个人守就可以了,可韩冰摇头,看着林晓却不说话。林晓明白,他做什么,韩冰就会跟着做什么,很早很早以前,韩冰就是这样。

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完全露出来,然每个在大地上行走的人心里都清楚,昏暗在撤退,光明将重临人间。白昼交替,是光明与黑暗的轮回,是生与死的象【炫|书|网】征,每天都在人心灵深处堆积,直到人最后一天,他心灵深处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才发现,这一天,生是多么可爱,死,亦是那么欢欣。

林晓与韩冰告别了葛状等人,上车离开了葛村,今晚是同学聚会,所以他不得不离开。

车开出葛村三十里路,想起同学聚会,林晓与韩冰心情都渐渐好了起来。

同学十多年未见,今晚大部分都能见到,想想就让人激动。

一路上,林晓担心韩冰因老人的去世而对自己的病灰心丧气,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韩冰知道林晓担心她,给了个“不用担心”的眼神,林晓接受到,然后两个人轻轻拥在一起,心里装满着幸福。

一个小时后,到了市区,路过长途汽车站,一辆标着去往广州方向的宇通大客车正摇摇摆摆地转出站门。

“林晓,你还记得吗?”韩冰轻轻说道。

“什么?”

“你打工要走的那天,我在后面追了。”

“真的?”林晓轻轻说道。

“是啊,我知道你要走地消息已经晚了,等我赶到,就眼睁睁看着车走,那时候,我有多难过,多绝望!”

林晓把韩冰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心里涌上无穷无尽的歉意。

韩冰仿佛看到学校放假满心欢喜回家找林晓却找不着他的自己。十八岁的自己,蹲在地上,那时候还是黄土满天地大街,自己就蹲在那周围满是水果摊位的地方。旁若无人大哭起来。那时候自己真恨,恨林晓为什么就不跟自己说声告别?他心里藏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肯和自己说说?走得那么决然,仿佛要把过去的一切都丢掉,痛苦的。幸福,都统统丢掉。

韩冰把头靠到林晓地胸口。

靠了一会,韩冰抬起头,说道:“那年暑假我找不到你。任青倒是来找过我。”

“哦?”

“他说对不起,说都是他爸爸弄出来的。”

“他这个人本性其实并不坏。”林晓缓缓说道。

“唉,可惜他有那样的爸爸,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

车开到横山宾馆,林晓与韩冰下了车,看到宾馆门口已经立了大红的牌子,一些同学已经提前来了,正忙碌着布置会场。他们见到林晓与韩冰,其中有地还是过年前没见到的,他们还是一眼认出了老班长和文体委员。立即上来热情拥抱。

林晓问了布置的情况,还有聚会同学的情况,听过还有五位同学还在路上了。这些同学基本上都在国外,原本不打算回国过年,听着林晓与韩冰回来,并组织这个同学聚会,就连忙赶来了。即便是这样,还有八个同学是找不到了。

说实话,这八个同学一下子真很难从记忆里提取,一个个模糊不清,一张张青涩地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了消息,他们的高中时代,不像林晓与韩冰那么光芒四射。

林晓想起这些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同学,唏嘘不已。

在横山宾馆,林晓与韩冰分开,韩冰留在宾馆内和大家一起布置接待从远方络绎不绝来的同学,还要去横山中学老师家拜年等等,而他则分身去看冯国放。国放大哥因为在横山忙国学馆的事没能见上老人最后一面,这对冯家如此传统的家庭,心头实在哟莫大的悲哀,林晓到了横山就急着要去看看,本来,韩冰也想去,这样才复合礼仪,但同学聚会的事实在走不开,就只能让他一个人去了。

林晓很快到了老街,车开到国学馆,林晓立即被一种古朴厚重的力量吸引,这还是自己曾经来过地地方吗?

林晓还未走进馆内,就听到里面童子在奶声奶气地背《诗经》中的《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人不多,大约就两三个。林晓顿住了脚步,这首他恰巧听过,韩冰爱读的,是一首情诗,写一个女子在城楼上等候她的恋人。

孩子们停住了,就听到冯国放的声音,他也读了一遍,声音里面充满浓浓的思念与淡淡的哀伤。林晓情不自禁走进去,果见三个小孩在那摇头晃脑,国放大哥依然是一袭长衫坐在师者位置上。

冯国放见是林晓进来,并没起身,带着小孩又读了几遍,把这上午地功课做完,说了一声下课,孩子们欢快地跑走了,冯国放才接待林晓。

林晓在旁等了半个小时,这会见冯大哥结束,也立即迎了上去,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我在一起。

中午,林晓在国学馆内吃的饭,这几日的油荤被几根青菜萝卜清洗得清爽。两个人聊了一会,林晓见冯国放大哥并没有过多的悲戚之色,心中的担忧始去,冯家子弟果非常人,生死如常,看得轻松。看得透彻。

下午三点出了国学馆,和韩冰联系,正好她要与同学们一同去班主任家去,林晓坐车到横山中学时,他们正好一行人一路慢行慢赏走到了学校门口。

林晓几趟回横山,倒是从来没想到来母校看一看。之前是心里认为是伤心地,故意绕过,后来,听说现在的学校都讲封闭式管理。出入都要出示证件,就是家长也不让放进,林晓觉得很麻烦,也就不来。

这会子学校放假,出入没有平时严格。一行人在保安简单询问了一句之后径直就进了学校。

学校地势是渐行渐上,最高的教学楼在半山腰上,两旁丘山树林,正从隆冬残色中挣扎出来。冒出初春地新绿。

林晓放眼望去,教学楼、试验大楼、图书馆都是新做的,看到母校如此富裕程度,大抵不需要自己捐资之类的了。

班主任家。满满挤了一屋子的人。班主任高兴得不行,好多年都没这热闹了,大家都很兴奋,拉着手,有聊不完的话。

坐到大概五点钟,大家就拥着班主任出了学校,往横山宾馆。

当夜幕徐徐拉开的时候。横山宾馆陷入十年重逢之后地狂喜当中,越来越多的同学到来,人们的眼泪,再忍不住流了下来。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带着记忆地色彩,看上去,能看到年少轻狂的自己,弹指一挥间。就连最让人感动、唏嘘、期望的林、韩之恋也落下了帷幕,人们欣喜之余,却又无不感叹时间之威力。

支持人当然是韩冰,林晓造访故人的时候她已经和从前的班底立时开始了这台“晚会”地策划,这种临时策划并不太难。

祝词,表演节目,台上的热闹,台下的边举杯边叫好。

偌大的横山宾馆礼堂从来没有过地喧闹,最高潮的时候,林晓与韩冰两个被推到了台上。陈杰懂得林晓的心思,在旁叫道:“大家伙,好象林晓从未向韩冰求婚,是不是啊?”

陈杰的话立即招来台下众人的热烈响应。

韩冰不知林晓暗地早已安排,红着脸,一半欢喜一半担忧地望着林晓。二人双目这一对,就不愿再离开。陈杰在旁,感受到这种热度夸张地弹开':。。',还不停地叫道:“好热啊,好热啊!”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众人笑毕,就见到林晓单腿一跪,掏出早已准备好在胸口捂热的红色盒子,打开,一枚耀眼的钻戒递了过去,林晓的声音有些颤抖,说道:“韩冰,嫁给我好吗?”

这个时候,女人都应该矜持两三秒的,可韩冰看这呆头鹅跪得心疼,连忙点头,惹得韩冰身旁的女性同学们大叫韩冰没骨气。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同学们拼命地呼喊。

举杯!不断地举杯!今夜没有理由不通饮!林晓地脸上已经出现新郎红。

两个人一桌一桌地去碰杯,到哪里就欢呼一片。

突然,声音止了,大家都往一个方向看。

礼堂门开,一个清瘦的男子站在门口,是任青,是任青!

有人嘀咕着,他怎么来呢?

没人通知他来的!

林晓记得过年前一同学说他已经身患绝症。从前在横山偶然遇到他,是一派富态的官场中人模样,而现在清瘦如此,倒有些像从前高中时代的他。

任青的嘴唇有些哆嗦,说道:“我…我知道大家不欢迎我来,但是,我还是想来。”任青有些站不住,两个脚像踩着水面上。

一个同学赶紧起身,扶着任青,就是他告诉林晓任青得了绝症的。他是任青地同桌,感情和他还是不错。

这个时候林晓没有了恨,真的,虽然他曾经恨过任青,恨得发抖,但是没有他,他林晓的人生就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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