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魅力的年龄,他的高大英俊、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窜的成熟稳重,只是如此就足以自成发光体,足以令除了素叶以外的女人将目光驻足停留在他修长的身影上。
那位酒店高管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有那么一瞬地微蹙,薄唇动了几下,应该是开口说了话,于是高管连连点头,紧跟着熊猫经理在旁也开口了,也不知是他的外形太过可爱,还是他真的说了什么令年柏彦开心的话,总之,他眉间的川字纹松缓了,唇际隐隐上扬了一丝弧度,又开口说了句话。
因为距离,素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聊什么,但当看见他嘴角上扬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意蓦地铺满了眼眶,虚化了他的身影,只觉得前方是白亮一片。便用力眨眼,尽可能去看清他的身影,因为她害怕这种太过真实的虚幻,怕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怕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不过就是梦一场。
可就算是梦,她也有追逐的权利不是吗?
如果真的就是一场梦,她在梦中肆意妄为一次又如何?
这样想着,素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在周遭工作人员和来往的住客惊骇的目光下,她披头散发地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飞也似地朝着那道颀长身影跑过去。
正在跟酒店经理谈事情的年柏彦,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睨到了一丝异样,刚转脸,只看到一团苍白的“东西”冲着他这边过来,错愕间,那团“东西”已扑到了他的怀里,腰,骤然被两条手臂搂个瓷实。
身边的两位经理吓了一跳,惊愕间第一个念头就是酒店闯进了疯子来骚扰了他们尊贵的客户,刚准备呼叫保安时却见年柏彦伸手做制止状,周遭的人也驻足停留,看着一位英俊沉稳的男士被披头散发的不明物体熊抱的震惊场面。
年柏彦愣住半空的双手很快有了反应,只觉得怀中软绵绵的一团,低头看过去,长发下的小脸已被泪水打湿,刚想伸手将她拉开,她却迫不及待开口了,只是泣不成声,“柏彦,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独自离开,我好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幕顺着正常逻辑发生的桥段,于是乎,在众人眼里,凌乱不堪的素叶就是那只用苦肉计缠着光鲜亮丽的年柏彦的麻雀,那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最起码,不知情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会这么想。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淡漠严苛的高大男人,在闻言怀中女人的话后,眼角眉梢放柔了,微抿的薄唇也为温和了原本肃穆的弧度。
他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搂着自己,也任由她的鼻涕和泪水像是和稀泥似的脏了他的衬衫。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她。而素叶,并没抬头看见年柏彦此时此刻的表情,她只是一味地搂紧他,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衬衫,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安全浮木,他的体温、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令她的情感在瞬间崩盘,眼泪也在瞬间肆意。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狼狈,尤其在公共场合下,她的行为无疑像个失去理智的失恋女人,在苦苦地哀求着心爱的男人。她是个心理咨询师,曾几何时不止一遍会对着她的女客户说,人,尤其是女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放弃你的高雅,因为有的时候,你的高雅就会成为你的保护色,在越是处于劣势中越能保护你那颗原本就廉价不堪的自尊。
可她现在才知道爱情是折磨人的妖精,它会彻底粉碎你的高雅,彻底击垮你的骄傲,会让你在面对患得患失面前彻底地失去理智、丧失尊严。的感情年。dp1L。
她丧失了。
因为她是那么渴望能够拥有他。
也因为他是值得她来拥有的男人。
良久后,他才低低开口,嗓音在她头顶扬起时略带压抑和深沉,“叶叶。”
他轻唤了她的名字,窝了她的心,于是乎,眼泪更下如决堤洪水般。在旁的酒店经理真心是看不下去了,不远处围观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的指指点点,便上前迟疑道,“年先生,您看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经理没说完的话像是一座警种,倏地惊醒素叶委屈朦胧的情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止住了哭,抬眼看向年柏彦时目光有一瞬地胆怯。
年柏彦没理会经理的话,而是目光柔和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只是,在打量到素叶全身上下的穿着后倏地皱眉,立刻的,他的眉眼就变成了一贯的严苛,甚至,眸底深处泛起明显不悦。
下意识地,素叶松开了搂紧他的双手,耷拉到身体两侧又觉得尴尬,重新握在一起紧攥着。她也不敢再看他眉梢的严肃,低头,紧紧闭上眼,如果可能的话,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算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意?
正如酒店经理说的,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是公共场合,纵使她抛了尊严不管不顾,那么他呢?当一身穿着狼狈、眼泪鼻涕乱飞的她哭喊着将他搂住时,其他人该怎么看他?如果只认为她是自作多情也就罢了,最怕的是他会受到口诛笔伐。
素叶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回,如果真可以这样,她宁愿就站在楼梯间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被笼罩在万丈阳光和众多女人的爱慕视线里,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淡若自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苦不堪言的狼狈玷污。
他是生气了吧?
否则为什么这么安静?
是的,他该生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是如此的胡闹和任性。
阳光静静地在年柏彦的脸颊上流转,细细雕刻着刚毅有型的脸部线条,如此一来更明晰了他的肃重。他唤了她的名字后就没再多说什么,薄唇紧抿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素叶。
她苍白得惊人,尤其是在一头披散开来的黑发的衬托下,那张原本灵动的恰似枝头桃花的美丽脸颊此时此刻一丝血色都没有。她局促不安地站在他面前,身上是跟她脸颊和肤色同样白希的睡衣,纤细的手指于身前紧紧攥着一起,视线再往下,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甚至连鞋子都没穿!3194473
就这么光着脚跑到了他面前,跟睡衣一个色儿的白,踩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不消说,她的脚趾已经凉到了麻木。
不悦已经爬上了眉梢。
她忍不住抬头的时候,正巧与他的不悦撞个正着,心口倏地凉了一下,眼角还残着泪痕,抖颤着唇怯怯开口,“柏彦……”
年柏彦觉得又像是挨了一枪似的疼,这次不是在后心,而是正中胸口位置,他的心脏!二话没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紧跟着裹紧了她,丝毫没理会周遭异样的眼光,手臂一收便将她打横抱起。
“刘经理,有关赔偿的事我们晚点再谈。”他略感抱歉,尽量压制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淡淡落下这句后便抱着素叶走向电梯。
☆、恨不得掐死你
大片的阳光在年柏彦身后落下,拉长了他的背影,似真似假地勾勒出令人迷眩的高度和伟岸,很快,他抱着素叶进了电梯,金属门缓缓关上了许久,周遭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散去。
被称为刘经理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自言自语道,“真庆幸他们是认识的,要不然得罪了客户,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不清楚年柏彦什么来头,但从昨天酒店执行总裁亲自接机的重视程度来看,背景应该不容小觑。
熊猫经理叹了口气,“这位先生倒是挺有耐性彬彬有礼的,就是他太太啊……太奇怪的人了,刘经理,你刚刚也看到了吧。”
“啊?刚刚那女的就是他太太?”
熊猫经理点点头,“所以我说的一点都不假,这女人古里古怪的。”
“你呀,以后冒失的话还是少说,尤其是在重要的客户面前。”刘经理又流汗了,不经意想起刚刚的谈话,也就是他身边这位站在的冒失手下,在谈正事的过程中突然冒出一句:年先生,您太太脾气挺怪的。
有关这位“怪”太太一直都是他手下这位经理负责,今天第一次见到虽说觉得是挺怪,但至少不能在人家丈夫面前说出来,更何况还是执行总裁重视的客人。不过年先生也挺奇怪的,在闻言这话后竟意外地笑了,淡淡地跟他们说了句:我太太的确骄纵了些,给各位添麻烦了。
看样子又是个被男人宠坏的主儿,通过手下描述,这位年太太何止是骄纵啊,简直是女人中的战斗机,伶牙俐齿的程度不亚于香港出了名的大状,从她身上完全可以体味一句至理名言:有钱家的太太都有点常人无法容忍的“小性子”。
电梯里,又是一副光景。
数字一格一格地变换,静静地,无声。
年柏彦一言不发地抱着她,从进了电梯,他就保持了沉默,脸部神情平静如水,连同他的眸,都是波澜不惊的淡泊。
电梯在上升的过程意外地没停下来过,这令在一番哭闹后终于恢复理智的素叶深感不自在,从他怀中悄悄抬眼,触目能及的是他略微绷紧的下巴,这种安静没由来地又为她制造了难以言喻的恐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并非是一点都不了解他的。
拉出片缓。如此平静淡漠,只能说明两种情况。
要么,他是极度地不在乎,并不以为然。
要么,他是极度地生气,只是在强压着不悦。
她怎么觉着……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呢?
终于,忐忑不安地开口,声音像是从门缝里飘出来似的颤悠悠,“还是……放我下来吧。”他身上还有伤,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更何况是枪伤?
岂料,年柏彦依旧沉默不言,甚至连低头看她一眼的举动都没有。
素叶心里不是滋味儿,使劲咬了咬唇,“柏彦……”
“闭嘴!”他终于甩下来一句话,语调淡淡的,却透着警告意味。
素叶便聪明地闭嘴了,又生怕这途中电梯停了会有人见到她的糗状,干脆将整张脸全都埋在他的怀里做起了鸵鸟。
万幸的是,电梯直达顶层总统套,中途没停下来过。
等素叶被年柏彦一路抱着回到房间时,房间的门四敞大开,私人管家始终恭敬地守在门口,见年柏彦抱着素叶进来的这一幕倒也没大惊小怪。纪东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到了自己家似的毫不拘束。
年柏彦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将素叶抱进了卧室。
纪东岩起身,紧跟其后走了进来,整个人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于胸,一言不发地看着年柏彦将素叶放到了床上。
素叶觉得尴尬极了,她平时精心塑造的优雅形象今天在同是优秀的两个男人面前,尽毁!
相比纪东岩的沉默,年柏彦更加安静,放下她后刚要起身,素叶下意识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抬眼看着他,明显地患得患失。
“松手。”年柏彦落下的语气跟在电梯里的一模一样,淡然如水,却令人不敢造次。
她察觉出他平静语气背后的凌厉,手指一松,他便转身进了洗手间。
这一刻,素叶倍感委屈,坐在床上,沮丧地耷拉着脑袋,长发倾泻下来时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如荷尖儿似的下巴。良久后,她才幽幽道,“纪东岩,我……是不是糟糕透了?”
紧跟着是男人高大的身影罩下,她抬眼,对上了纪东岩无奈又关切的脸。他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凝着她,像是在打量着一只被人扔在路边的小狗似的。她哀叹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间挤出来的时候有些沉闷,“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有多离谱。”
“所以说年柏彦还能压住怒火已经很不容易了。”意外地,纪东岩说了这句话。
素叶从手掌间抬脸,她没料到他会向着年柏彦说话。
“换做是我,我早就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纪东岩肃了神情,甚至语气也加重了。
素叶顿时觉得气矮了一截,纪东岩是什么性子的人她很清楚,这人平时心大得很,除了商场之上的勾心斗角她不敢苟同,平时她是真觉得此人性格开朗,甚好相处。今天,连他都说出这番话,可想而知自己的行为多离谱。dp1L。
下意识地看洗手间方向,神情一垮,完了,这年柏彦的气什么时候能消?
却很快有男人的手扳回了她的脸,目光相对时,纪东岩微蹙了眉头,叹道,“值得吗?”
简短的三个字,素叶却明白了其背后语重心长的含义,毫不迟疑地回答,“值得。”
话音落下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年柏彦从洗手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却没上前,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边。
纪东岩也看见他出来了,丝毫没理会,目光重新转向素叶时语气更加低沉,“玺汇离这不远,如果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简短有力的一句话,却令素叶窝了心,不知觉得,鼻头一酸又红了眼,她总算承认了女人是水做的,否则今天她怎么这么爱流泪?是她落寞了太久,所以才如此渴望温暖吗?
不过纪东岩如果不提的话她倒是忘了,精石的D会所和纪氏的玺汇除了在北京的新址外,香港这边年头更久一些。
纪东岩见她红了眼,轻叹一声,嗓音宽厚温柔,“我只想让你知道,有一天你真的走累了,还有我在,你就停在原地不动,我来找你。”
素叶的牟波震荡了一下。
他却俯下身,当着年柏彦的面儿亲吻了她的额头。
素叶全身无力,所以避犹不及,只觉得额头上发了烫,整个人都愣住了。很快,空气中扬起年柏彦冷淡嗓音,“纪东岩,玺汇里的那张奢华大床更适合你来倒时差。”
纪东岩闻言笑了,起身面对他,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你风尘仆仆地从南非赶回香港都没叫一声苦,我哪敢叫苦?”
素叶愕然,原来这两个人都是从南非赶回来的,没直接回北京。
年柏彦走上前,似笑非笑,“我每天睡眠时间最多五个小时,你每天至少要十个小时,所以建议你还是回去睡饱,否则怎么跟你父亲解释你这次在南非的荒唐行径?”
纪东岩耸耸肩膀,“我呢,只需要向我父亲交代就行,而你呢?怕是回北京后不止要交代工作上的事情这么简单吧。”话毕,怪笑着离开。
素叶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两个同样身形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纵使说话不带这么冷嘲热讽的,光是个头也令人倍感压力了。
只是,当纪东岩离开后,室内的气压仿佛更低了。
素叶这才意识到,真正令她无所适从的是眼前的男人。
年柏彦,他似乎没怎么消气。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素叶只能听到时钟在滴答滴答跳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