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渊跟他说,只要你努力工作,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房子。
小伙子呵呵笑着,说,我就是不想苦了我媳妇儿。
就这样,两人有说有笑上了高速路。
这个时间,高速的车不算太多,车速也自然会提上来。
突然,身后有车灯闪了一下。
叶渊的车子猛地发生侧让,代驾的小伙子惊叫,大哥,这车子的刹车怎么失灵了?叶渊着实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人都腾空而去,然后,就是翻天覆地的旋转,最后耳边听到“砰”地一声。
车子冲出了围栏,直接翻滚到了高速路下面的树林里。
车子翻了过来。
叶渊仅有的意识只能看见头顶上茂密的树叶,黑压压的一片。两耳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想动一下双手或双脚,却发现一切徒劳。
他的身子被卡在车座上,安全带勒得他生疼。他的半个脑袋是露在车窗外的,而代驾的小伙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渐渐地,所有的疼痛全都回来了。
他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撞散了似的疼。
有一瞬,他觉得自己是要死了。
眼前恍恍惚惚出现林要要的脸,凝着他,抚摸着他。
他很想闭眼。
眼皮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
听觉也渐渐回来。
有类似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地,迅速很快。
他闻到了汽油味儿。
很浓的汽油味儿。
心里明白,车子受到的撞击太严重了,已经开始泄油了。
叶渊觉得,自己离死神只有一步了。
很近很近。
近到,他可以闻到死亡的味道。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意识却格外清醒了起来。
在翻车之前,代驾的小伙子惊叫了一句刹车失灵了!
刹车,怎么会失灵?
这辆车是他前些日子刚保养过的,什么问题都没有,怎么突然间就失灵了?
有人动过手脚!
这是闪过叶渊脑子里的一个清晰念头。
有人想要害他,不是想要害他翻身,而是,想要他的命!
叶渊想到了通往停车场时瞥见的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想到了叶玉的死,想到了自己一旦死了之后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他越想,心里越寒凉。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个微弱的声音飘来:救我……
叶渊一个激灵!
是的,他不能死!
否则,要要怎么办?他的孩子怎么办?妈该怎么办?
汽油泄出的声音越来越急,现场越来越危险。
叶渊却凭着强烈的求生*,拼了命地往外爬,最终,他还是逃出了车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代驾的小伙子冲着他求救,央求他,救他。
叶渊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不顾危险把他拖出来。
但是,车子泄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更重要的是……
叶渊想到了害他的人!
他停了动作。
气喘吁吁地趴在那儿。
代驾的小伙子眼神绝望,一直在死盯着他。
然后,在下一秒,车子爆炸了。
瞬间,整个天空都亮了。
“就这样,趁着警察和交警赶到之前,我离开了现场。”叶渊已经点了第二根烟,整个人陷在黑暗的回忆之中。
年柏彦上一支烟已经摁灭在烟灰缸里,坐在那儿,沉默地看着他。
等听他叙述完毕了后,他开口,“也就是说,那个代驾的小伙子做了你的替死鬼。”
“我当时没得选择。”叶渊咬牙。
年柏彦神情凝固,一字一句道,“你当时完全有时间救他出来。”
“我说过我没得选择!”叶渊烦躁地提高了声调,“这件事是人为的,如果不见到尸体,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将自己的婚戒脱下来扔到了车上。”年柏彦寒凉地看着他。
叶渊点点头,“我知道我对不起那个小伙子,但当时,我必须要一个替死鬼。”
年柏彦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觉得我恐怖对吗?但是年柏彦,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当我从鬼门关出来后,更明白了这个道理。”叶渊的目光也温暖不到哪儿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也有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
“所以,我会补偿给他,我不会让他枉死。”叶渊咬牙。
年柏彦冷然地对上他的目光,“叶渊,我看你是疯了。”
“真正疯的人是我二叔,他竟想杀我灭口!他是我的亲人啊,亲人之间都可以杀戮,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只得相信的?”叶渊的牙根咬得咯咯作响。
年柏彦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是你二叔做的?”
“我死里逃生后回过一次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我二叔。”叶渊急喘着气,“我看见我二叔从我家里出来,我母亲出来送他,他安慰我母亲,让我母亲节哀顺变。我母亲回去后,我想着上前见我二叔,却听他接了一个电话,当时天很黑,他没看见我,可我清楚地听见他问对方,你确定那个尸体是叶渊的吗?你必须要给我保证他已经死了。”
说到这儿,叶渊咬牙,抬头盯着年柏彦,“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我不相信,想要杀我的人竟是我二叔,是打小就很疼我的二叔!”
年柏彦的眉头轻轻聚拢。
“所以我没敢回家,我不想打草惊蛇。”叶渊沉了沉气,继续说道,“我用身上的西装换了一套便捷的衣服,这些天就在暗自观察我二叔,在你们确定我死亡了之后,我终于看见他鬼鬼祟祟地给了一个人一笔钱,那人拿到钱后很高兴,跟我二叔说,以后再想杀什么人都找他就行。可那个人刚回头的时候,我二叔,竟把他也杀了灭口。”
年柏彦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亲眼看见的?”
“对!”叶渊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叶渊这阵子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因为钱包电话什么的都在车里,他相当于身无分文,只能喝水充饥。他亲耳听见二叔是害他的凶手,亲眼看见二叔杀了作案的人,这林林种种的,却让叶渊无能为力。
“我现在就算主动出现,也拿不出我二叔杀人的证据!”叶渊一拳打在沙发上。
年柏彦点头。
他说得没错,就算叶渊现在跑过去跟警察说,是叶鹤城买凶杀人的,那么叶鹤城也可以请律师申辩。叶渊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只是说他听到了或看到了,在如今这个连录音都无法作为呈堂证据的年代,只能有最清晰最不容置疑的铁证才行。
叶鹤城绝不可能承认,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
他找的律师也绝对不会是吃素的,必然会以攻击叶渊故意陷害为名,其目的就是想要除掉叶鹤城来辩驳。
到时候,必然会造成外界的沸沸扬扬,同行看热闹,外行看股票,两者没什么区别,都是幸灾乐祸。
对于精石来说,更是极不好的打击。
“所以年柏彦,你必须要帮我!”叶渊目光阴冷。
年柏彦思量,“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那我还能相信谁?你从精石出来,这背后就是我二叔在搞鬼,今天我既然能来找你,就赌你和他没有关系。”
年柏彦又点了支烟,抽了口,吐出,“你二叔现在在董事局深得人心,这几年他伪装得很好,活脱脱一大好人,就算现在突然控告他杀人,也未必会如愿以偿。”
“我明白,所以我没有回家,没有找任何人,只来找你。”叶渊微微眯眼,“如果被他知道我还活着,那么他必然会收敛一些,可能还会想其他办法,我怕他伤害我妈、要要和孩子,我不能冒这个险。”
“要要很伤心。”年柏彦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叶渊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指尖的烟终于燃尽了,烧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一抖,烟头掉在了地上。
他拾起,放在了烟灰缸里。
良久后,才喃喃道,“伤心,总比没命要好。”
“你不怕她伤心过度?”
叶渊抬头看着年柏彦,嘴巴张了张,良久后才说,“她……可能不会太伤心,她心里,爱得始终不是我,虽然,我不想承认这点。”
年柏彦面色不悦了,喝道,“叶渊你糊涂!”
叶渊一个激灵。
“你老婆伤心难过,这种安慰的工作本来就应该是你去做,现在呢?现在是我老婆天天去哄着你老婆,你过意得去吗?要要这阵子眼睛都快哭瞎了,你这个混蛋还以为她不爱你?”年柏彦恨不得一拳打醒他。
叶渊被年柏彦一通骂了后,呆愣住了。
年柏彦也没再冲着他怒吼,平静了下来,抽了一口烟,说,“所以,你自己做个决定。”
“还是不能告诉她……”叶渊像个无助幽魂似的。
年柏彦挑眼。
“如果她真的爱我,我更不能让她去冒险。”叶渊变得紧张,看向年柏彦的目光也求助似的,“你一定要帮我,然后,让小叶多陪陪要要。”
“你也不想让小叶知道这件事?”
“对。”叶渊眼里又腾上仇恨,“在事情没有完结之前,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
年柏彦沉默,表示妥协。
他有他的选择,年柏彦不能强迫他要怎么样。
“叶鹤城杀了人,很显然是做得很干净,连你都不知道尸体藏在哪。”
叶渊点头,“我怀疑,尸体早就被销毁了。”
“他的证据难抓。”
“一定还会露出马脚的。”叶渊吃了三大碗面,现在多少有点力气了,咬字也清晰用力。
年柏彦思考了片刻,弹了下烟灰,若有所思说,“你二叔的确值得怀疑,现在精石股价动荡,有股势力正在不断地吸纳抛售的股票,这个人如果是你二叔的话,那么他一定是有庞大的资金来源。叶渊,你平时跟他来往比我多,你好好想想,他平时接触过什么人,或跟什么人来往密切吗?”
叶渊想了好久,然后说,“我记得有一次他找的承接商是一家台湾公司,精石跟这家公司从没有业务上的合作,但他坚持用那家公司,当时我无心管理公司,就任由他的安排去了,现在想想,也许那家公司真的有问题。”
“公司叫什么?”
“叫……龙石公司。”叶渊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年柏彦拼命地在大脑里搜寻着有关这间公司的信息,但一无所知。
“是家小公司?”他问。
叶渊摇头,“不清楚。”
年柏彦将烟熄灭,淡淡地说,“这件事我会去查。”
“谢谢。”
“这段时间你住哪儿?”
叶渊的脸上闪过晦涩,“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了。”
年柏彦一愣。
“你这里有很多空房,我住你这儿最安全,地下也行。”叶渊说。
年柏彦不得不提醒他,“白天有时候叶叶也在家。”
“我不会出门。”叶渊说着指了指腿,“再说,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年柏彦心想着也对,他总不能看着叶渊再跑出去,万一遇上叶鹤城了怎么办?这件事在没有眉目之前,还是要小心谨慎比较好。
“好。”年柏彦答应他,“你要是真想活动的话,最好在叶叶睡着了之后,别让她以为是闹鬼了。”
叶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
年柏彦起身,打算给他拿些必需品。
叶渊又叫住了他。
“他叫徐山,你去代理公司能查到他的信息。”叶渊轻声说道。
年柏彦回头看他。
“麻烦你替我给他妻子一笔钱,他是替我死的,我对不起他。”叶渊抬眼看着年柏彦,“一定要能保证他妻子和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额。”
年柏彦站在他面前,淡然地说,“叶渊,最痛苦的人不是活在仇恨里,而是活在内疚之中。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么做个好人,要么就做个坏人,否则,这辈子你都会心生不安。”
叶渊苦笑,“这就是我懦弱的地方,在生与死之间,我选择了生,无法做个纯粹的好人,但现在,也无法做个纯粹的坏人。”
年柏彦看了他良久后,应允,“你放心,我会替你做这件事。”
“谢谢。”叶渊由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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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早知道丁教授会答应得那么痛快,把薪水要的更高就好了。”
冲完了澡,素叶坐在梳妆台前,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下午的事,看得出她挺高兴的。吹完了头发,她又补充道,“最好把大学的薪水也一并要出来,唉,我当时怎么脑袋短路了?”
镜中的年柏彦没有反应。
倚靠在那儿,若有所思。
素叶觉得他很是奇怪,放下了梳子,转身看着他。
年柏彦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喂!”
她出声。
年柏彦没动静。
“亲爱的年年~~~”
还是没动静。
“老年!”素叶提高了声调。
年柏彦依旧目光发直。
素叶见状,蹭地一下站起身,啪嗒啪嗒走到他面前,一叉腰,“年柏彦!”
这一声挺大。
年柏彦一激灵,这才发觉素叶已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了。
“怎么了?”他赶紧精神回归。
素叶狐疑地瞧着他。
年柏彦被她的眼神盯得发毛,笑道,“我听见你说什么了,你觉得丁教授给你加钱少是吧?别太较真了,钱永远赚不完。”
素叶还是一声不吱地盯着他瞧。
年柏彦拉过她,“怎么了?我真的在听你说话呢。”
她穿的吊带睡裙,睡裙很短,而胸前的无限风光也恰到好处地泄露。
看得年柏彦有点心痒。
他伸手。
结实的大手贪婪地覆上了她的胸口。
被她一下子拉住。
“你今天很奇怪知不知道?”素叶皱眉。
年柏彦表示不解。
“我回来吃晚餐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吃的。”
年柏彦哑然失笑,“我跟你一起吃晚餐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在一起吃过。”
“但问题是,你在吃晚餐之前已经吃了不少面条了。”素叶凑近他的脸,像是侦探似的审问,“你平时可不会吃这么多的,还不如实招来?”
年柏彦暗呼差点露陷,以笑试图掩盖,“我饿了。”
“你饿了?你做什么那么饿?”
年柏彦一下子收紧手臂,将她紧圈在怀里了,“哪有老婆不让老公多吃饭的?”
素叶抬手,按住他的脸,“你真的很奇怪啊!”
“我就是多吃了点面就奇怪了?”
“你也抽了很多烟!”素叶皱眉,“我回来的时候一屋子都是烟味儿,烟灰缸里全都是烟屁股!年柏彦,你平时可不这么抽烟的!”
年柏彦故作恍然,“哦,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个朋友来了,我和他聊了会儿,烟基本上是他抽的,他走了之后,我坐等你不会来右等你不回来,就吃了点面先填填肚子。”
“真的?”素叶半信半疑。
“真的。”年柏彦看着她。
素叶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良久后,才喃喃道,“唉,我要是去上班的话,你怎么办呢?”
年柏彦听了这话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