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
展怀春出了神。
小尼姑真的很善良。昨晚他浑浑噩噩几乎无法思考,但那些事他都记得,静慈不许她陪他,小尼姑那么听师祖话,竟然还半夜冒雨偷偷溜过来安抚他。如果说小尼姑全心全意服侍他是受师祖之命,为他捂耳朵便是她自己想的了,她是真的关心他。
展怀春闭眼装睡。他不喜欢欠人情,一会儿等小尼姑走了,他马上下山去报官,然后再也不见她,不见她,便不用面对尴尬。当然,他会暗地里留意她的消息,确保她下山之后有容身之所。
可是才装了一会儿,展怀春突然不自在了。之前胡思乱想没有注意,现在心静了,身体感觉就清晰了,清晰地感觉到小尼姑抵着他的柔软胸脯,她搭在他腰上的手臂,还有那条腿……都是他见过的。
展怀春呼吸不稳,下面不受控制起了变化。
他浑身僵硬,脑袋抬起,小心翼翼往外抽右手臂,准备翻身背对她躺着。结果他刚抽了一点点,小尼姑突然轻轻哼了声,不满的那种。展怀春顿时停了动作,一动不动等她睡沉后再继续,然他不动,阿榆动了,闭着眼睛去摸戳到她肚子的硬东西。展怀春一直盯着她眼睛,并没察觉,直到那里被一只小手握住,他才舒服地兴奋地惊吓地打了个激灵,甚至本能地往前挺了一下腰。
体内热血好像一下子沸腾了,展怀春提心吊胆,仰头隐忍,大气都不赶出,默默忍受小尼姑睡梦里好奇的摸索。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在他以为她会继续摸下去时,小尼姑毫无预兆地拍了那里一下,然后转过身去睡,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
展怀春满头大汗,什么都没想先侧躺过去,逃命一般。他动作太急,身下有些年头的木板床随着他转身发出吱嘎吱嘎声,低低的又那么突兀,听起来十分暧昧,竟像那晚隔壁传过来的动静……展怀春难受地攥拳,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吱嘎声将阿榆从睡梦中唤醒,她揉揉眼睛,发了会儿呆,慢慢记起昨晚的事。
阿榆坐了起来,扭头去看展怀春,见他背对自己睡得正香,她欣慰地笑了,移到床边穿鞋。弯腰去提鞋时,一个东西突然掉了下去,砸到她手再落到地上。阿榆纳闷地摸摸左肩膀,再低头看去,愕然发现地上躺了块儿被压扁的馒头,比上次捡到的要小很多,却比尼姑庵里的大。
“怎么又有一个扁馒头啊?”阿榆捡起馒头自言自语,再次回头看向展怀春。难道昨晚施主饿了想坐在床上吃馒头,后来怕打雷忘了吃,落在床上被她睡觉时压扁了?
阿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替展怀春盖好被子后朝桌子走去,想把馒头放回盘子里。屋里昏暗,离得远些看不清楚,走近了却发现盘子里三个大馒头都完完整整没有被人动过,阿榆傻了眼,看看手里的馒头,施主到底从哪里弄来的?
带着这个深深的疑惑,阿榆悄无声息走了出去,趁所有人都没起来前回了自己房间。
几乎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展怀春就噌地坐了起来,一边走向柜子一边将身上尼姑袍甩到床上。打开柜子,他拿出红裙子往身上穿,穿着穿着不知怎的又记起小尼姑换裙子那一幕,所以当红裙子贴上自己,那微凉的触感,竟让他比刚刚抱着她时还难受,仿佛他与她曾裸。身相贴……
身上又热了,展怀春懊恼地拍拍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多想,随便将头发绾到头顶用簪子定住,便悄悄出门匆匆下山了。到了河边,展怀春犹豫片刻,转身朝下游走去,而那个泥坑里已经没了王员外身影,不知是被水冲走了,还是下雨之前自己醒了离开了。
哪个都不是他在乎的,展怀春大步流星往山下赶。
他运气好,刚转到山前土路上就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车轮声,展怀春看看身上的裙子,迅速将袖子卷起,再把衣摆别在腰上,乍一看不分男女装。收拾好了,展怀春望向那边,准备拦车。
此时天微微亮,晨风迎面吹来清新又舒服,待展怀春看清马车样子,他摇摇头笑了,心情大好。
“你怎么下来了?料到我会来?”肖仁从车里探出头,朗声跟好友打招呼。
展怀春没应声,马车稳稳停下,他利落上了车。不等他问,肖仁拍拍身边包袱,递给他道:“我把衣服带来了,你先换上。唉,难为你一个富家少爷在庵里住了这么多天,那个赌约就算了,咱们回县城吧,主要是你回去了,我娘训我时便会连你也骂上,我听了多少好受些。”
他嬉皮笑脸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展怀春却心知肚明。这里距离县城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肖仁出门时天应该还黑着,这么早出来,定是担心他昨晚过得不好。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无需多说。
没理肖仁的打趣,展怀春跳下车去林子里换衣服,换好了,随手把身上红裙丢到了草丛里,只是没走出几步,展怀春顿了顿,又回头把裙子捡了起来,带回车上,坐好后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绕了个弯,沿来路往回走。
肖仁挑起窗帘望向晨光里的半山腰,惋惜道:“你说你这么早下来做什么?我还想看看那个小尼姑呢,对了,你这几日过的如何?小尼姑有没有再惹你生气?”
“比你想得热闹,那家尼姑庵明道暗娼。”展怀春也透过窗缝望着山上,在肖仁转身时飞快收回视线。
“暗娼啊?怪不得里面的尼姑都那么好看。”肖仁有些惊讶,但也并不是很吃惊,摸着下巴玩味了会儿,笑着去看好友:“啧啧,伺候你的小尼姑可是绝色,你有没有……”不知为何,想到那样呆傻的小尼姑已经沦落风尘,肖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或许,她的单纯也是装出来的?
“她还没接客,你别胡说八道。”展怀春皱眉打断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急,怕肖仁误会,紧接着补充道:“我也不是那种人,昨晚发现那里乌烟瘴气,今早才下来的,否则我肯定会住满半个月。”
“那你怎么知道她还没接客?”肖仁好奇地追问。
展怀春本不待理他,忽的想到一事,顺口道:“昨晚有男人上山厮混,主持师太将人安排在我隔壁,还跟我说晚上可能会有动静,让我难受的话也找个尼姑伺候。我没料到她早看出来我是男人,有些震惊,那个主持便嘲笑你准备的两个馒头。后来我没选人,她以为我不满意那些尼姑,就道十五晚上小尼姑跟她师姐开。苞……”
肖仁若有所思,抬眼见展怀春脸色十分难看,奇道:“你生什么气啊?”
展怀春冷笑,瞪着他道:“你去试试男扮女装被人当个傻子哄然后又被嘲笑的滋味儿?那个静慈,等着吧,回到县城我就去你爹面前告发她,看她还能不能继续看笑话!”
这事的确是展怀春能办出来的,肖仁点头附和道:“确实该抓她,将一个尼姑庵弄成那样,太缺德了。”不但要告,还得早点告,免得两个可怜姑娘白白被人糟蹋。
见他信了,展怀春暗暗松口气,他不想让肖仁知道他是为了小尼姑才决定揭发尼姑庵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直接停在了展府门前,管家老王得信儿后匆匆迎了出来,高兴道:“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前天大少爷来信了,说扬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月底就能回来!”
展怀春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他巴不得大哥不回来,免得处处管着他。
打发走老王,展怀春大步赶回仿佛阔别很久的屋子,痛痛快快洗了个舒服澡,洗完换上锦衣华服,站在镜子前不错眼珠地看里面男装的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几天折磨人的日子。看够了,心情好了,他跟肖仁一起用了一顿丰盛早饭,吃饱喝足后,上车前往县衙。
县衙前面用来审案处理公务,后院才是肖仁一家住的地方。展怀春当然不会去前院声张自己去过尼姑庵的事,只打算私下里跟肖知县说一声,具体如何知道的,借口他早想好了。
到了后院,小厮道肖知县正在审案,过会儿才能回来。
“今儿个审的是什么案子?”肖仁随口问了一句。
小厮嘿嘿笑,摸着鼻子道:“是咱们县西头李铁,去年他跟万花楼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姑娘勾搭上了,凑了二十两银子把人娶回家,现在他怀疑媳妇背着他偷人,告到县里来了,求大人把两人关进大牢。”
肖仁跟着笑:“这个李铁真是傻,他媳妇之前不定跟多少男人睡过,现在偷没偷又有什么区别?”
得到自家少爷附和,小厮笑的更欢:“就是就是,偏偏他媳妇还死活都不肯承认偷人,谁信她啊?李铁他娘骂得更难听,说什么一天是婊。子,一辈子就都是那个,只要男人给钱她就愿意脱裤子,骂完儿媳妇还扯着李铁骂,嫌他当初被鬼迷了心窍非要娶个破烂货……”
展怀春在旁边听着,本来也是在当笑话听,听到后来面色陡然一变。
他想到了小尼姑。
官府去抓人,一定会闹得满城皆知,就算小尼姑是被静慈逼迫的,就算她还是清白的,说出去谁会相信?一个女人,名声坏了,这辈子也就完了,那么他救她跟没救她有什么区别?
不行,他得换个更稳妥的法子,既要救她,又要帮她保住名声。
☆、第18章 男装
肖仁跟家中小厮说得热闹,无意中瞥见展怀春在发呆,便打发走小厮,转过来拍他肩膀:“想什么呢?”
展怀春看看他,很随意地问:“那些尼姑还俗后,会不会也遇上这种事?”
“肯 定会啊,有些妇道人家最喜欢搬弄是非,没事也能说出事来。” 肖仁马上接口道,说着突然想起那个单纯的小尼姑,惋惜地摇摇扇子:“那些接过客的尼姑也就罢了,小尼姑跟她师姐还是清白身,被人指点岂不是无妄之灾?特别 是伺候你的小尼姑,那么单纯,被人冤枉了还不得跳到水里去啊?”
展怀春神色微变。小尼姑被他骂两句都会委屈地掉泪,真遇到那种情况,怕是……
“不行,我看咱们还是先别跟我爹提了,等把小尼姑师姐妹救出来再提。”肖仁忽的开口。
展怀春狐疑地看他:“你怎么那么关心小尼姑,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他知道肖仁最想帮的是阿榆。
肖仁还真想了会儿:“大概是她长得太乖了?一看到她我就想到灿灿,怎么?你看她不顺眼,不想救?”
“我嫌麻烦。”展怀春别开眼,紧接着又道:“罢了,我只想教训庵里的老鸨主持,不想连累旁人,你要救小尼姑你自己想办法,等你救完我再跟伯父提。不过我提醒你,她们十五晚上开。苞,你最好早点出手。”
“今天已经初十了……”肖仁有些头疼,他想救人没错,可这法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他求助地看向展怀春,对方一脸淡漠,肖仁却灵机一动,搓搓手,好生商量道:“要不,你继续回尼姑庵住几天,仔细摸摸底再作打算?实在不行十五那晚你先买下她们俩初。夜,包上几天,等咱们想到好办法立即出手,一举两得。”
展怀春脸上突然就红了,冷眼瞪他:“你怎么不去包?她一个尼姑,你以为我跟那些人一样牲畜不如?”
“你 生什么气啊?又不是让你真要她们!我这不是没钱吗?我有钱还用你出手?”肖仁酸溜溜地道。他家的钱都由老娘管,每月只给他二两银子花,想多拿就得使出各种 解数去哄了,不像展怀春,因小时候差点丧命,他爹娘大哥银财上对他管得宽,一个月月例顶他十个月的,有时候不用要还会多给,加上逢年过节的红包礼钱,臭小 子各种私房钱攒下来怎么也有上千两,更不用说由他大哥打理的展家家产了,随便弄出来一点都比他们知县家里的存银多。
肖仁越想越嫉妒,展怀春这么有钱,去尼姑庵吃几天苦都是应该的!
展怀春真不想回去,可他暂且也没想到什么稳妥法子,尼姑出家都有度牒,他强行把小尼姑带走,不成绑匪了吗?想来想去只好如肖仁所说暂且住在尼姑庵随机应变,而且这事是肖仁主动提的,他不用担心肖仁误会。
“我这是帮你救人,你欠我一次,记住了。”展怀春十分不情愿地道。
肖仁嘿嘿赔笑:“行行,算我欠你的,那个,要不要我再帮你准备几个馒头?上次的还能……”
“不必,我这次男装上山,那老鸨都知道我是男的了,还穿女装回去,嫌被她笑话地不够?”展怀春冷声打断他,转身往外走。
肖仁送他出去,还在油嘴滑舌:“你穿成这样,不怕一群尼姑半夜主动往你房里钻啊?要不等十五那晚再过去吧,我找个借口跟你同去,免得你自制力差忍不住破戒。”
展怀春懒得理他,加快脚步往外走。马上就十五了,这几天去尼姑庵的男客应该比较多,小尼姑每天都去挑水,万一再出一个王员外……这一想,他不放心了,用肖仁之前的话当借口:“还是现在就去吧,多了解了解尼姑庵的情况,早点想到办法,早点回来。”
他一本正经,肖仁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也好,我晚上必须回家,出门不方便,要不也陪你在那边住了。这样吧,你带长安过去,让他住在山下,一旦有什么消息或需要我帮忙的,你派他回来告诉我。”
展怀春点点头。
肖仁送他出门,临分别前没忘了叮嘱好友:“对人家小尼姑好点,别吓到她。”
展怀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充耳未闻。
到 了自家,展怀春先喊来老王询问这几日府中情况,老王是展家老仆,展怀春很信得过他。知道家里没什么大事,他开始放心地收拾东西。衣服要带够,确保能穿到十 五,银子……展怀春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数出五张百两银票,数完想了想,又拿出五张,最后还捡了个十两的小金元宝并几块散银揣到怀里。都收拾好了,扬声吩咐小 厮长安去备车。
吃完晌午饭,展怀春上了马车。从展府拐到主街,两侧各种店铺林立,展怀春让长安慢点赶,他透过薄纱车帘左右张望, 走走停停,买了一堆禁放的吃食,有荤有素,另外还买了一只烧鸡并牛肉留着今晚吃。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