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哈哈大笑,抱着她往寝殿去了。
于氏身子重,很快便睡着了,皇帝躺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睡颜,片刻后也沉沉睡去。
就在皇帝睡下不久,于氏却醒了过来,她拖着笨重的
身子,轻轻从里面往外挪,因为怕惊醒了皇帝,她动作十分小心,可她挺着大肚子,动作实在是太慢,太笨重了,等她越过皇帝下了榻时,已是满是大汗淋漓了。
“主子。”守在寝殿外间的素和见自家主子身着亵衣就出来了,微微有些吃惊。
于氏却将手指压在了唇上,示意素和不要出声,披上了披风,这才往寝殿旁边的正殿后堂去了。
那儿原本是书房,摆了不少书,可自打皇帝日日宿在朝乾宫,把这儿都快当御用寝宫后,这里就又多了几样东西,那就是龙椅、龙案和奏折。
皇帝平日里就是在这儿批阅奏章的。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是康禄手底下的人,也是在御前伺候的,他的任务就是看管好这后堂,不让人进去,因为里面装的可是奏章,是很机密的。
不过,看来人是纯皇贵妃,他就不敢阻拦了,因为皇帝在批阅奏章时,只有纯皇贵妃能够进去,他是见怪不怪了,给纯皇贵妃请安后,就打开了后堂的门。
“素和,你在外面看着。”于氏吩咐了一声就往里走去,在皇帝的龙案上翻看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她要的那份奏章。
深吸几口气,于氏终于打开了奏章,看着那熟悉的字儿,于氏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险些泣不成声。
多久了,有多久没有看到父亲的字了,好像有两年多了,自从宫中出了那样的变故,她再也没有收到父亲给
她的信,如今再见到父亲的字,她真的很激动。
深吸几口气,于氏慢慢看着奏折的内容,可越看眉头越皱的紧,看到第二页时,眼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
“母亲……母亲……。”于氏捂着嘴,哭的肝肠寸断,就连奏折上都沾上了她的泪水。
回过神来,她立即放下了奏折,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而此刻,门外头的小太监和素和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外头,在他们身前,一抹明黄的色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康禄看着身边的皇帝,欲言又止,烈日照的人头晕眼花的,皇帝在太阳下站久了,若是中了暑气,那可就遭了。
“皇上。”康禄刚刚开了口,就被皇帝抬手制止住了。
其实,于氏从床上往下爬时,皇帝是察觉到了的,他故意装睡,为了方便她从里面越过自己下床,他甚至还假装翻身,方便她下去。
他的冰儿,并不是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对宁家人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了。
冰儿是宁太后养大的,很早就进了宫,和父亲母亲并没有多少接触,他一直以为,冰儿和他们的感情不好,所以才不管不顾,现在看来……是他理解错了。
即便冰儿和他们分开的早,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血浓于水啊。如今……听着冰儿压抑的哭声,皇帝心都要碎了。“母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于氏真的伤了心,加之此处离
寝殿有些距离,她觉得皇帝听不到,所以才敢哭出声来,不曾想……皇帝就在外头。
☆、第二百六十七章 齐聚
“素和,不许告诉你家主子朕来过。”皇帝压低声音吩咐道。
“是。”素和连忙点头。
皇帝见此,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了,只是脚步明显很沉重。
他的心也很沉重。
和冰儿在一起的代价便是……帮她换个身份,因为她如果还以宁双冰的身份嫁给他,那就要出天大的乱子了。
因为陈夙尚在人世。
他娶了冰儿,便是强占了兄长之妻,他的嫂子,即便他是皇帝,这也是违背人伦道德的,会受尽天下人唾弃。
即便陈夙死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娶冰儿,这样也会受到天下人诟病的。
所以……只有造成冰儿已死的假象,给她换个身份入宫,嫁给自己。
如此一来,冰儿就不能和过去的亲人再有什么牵扯了,否则便会被有心之人察觉到。
不过……听着她哭的那么伤心,皇帝真的心如刀绞。
他是皇帝,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即便旁人会猜测到什么,他也不管了,他只想让他的冰儿开心、高兴。
“来人啦。”刚刚回到了寝殿,皇帝就大喊一声。
“奴才在。”康禄立即走了进来。
“康禄,你传朕的旨意……命忠勇侯携夫人入京述职。”皇帝低声道。
“皇上。”康禄闻言一脸震惊的看着皇帝,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去吧。”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去。
“可是皇上……。”康禄很想说,忠勇侯许多年没有回京了,入京他又手握重兵,
是朝中人人忌惮的人物,是皇帝防备着的人,他当然不肯回京了,只怕皇帝这道旨意去了也是白去。
“去吧,下达圣旨时言词严厉一些,告诉忠勇侯,这是朕的圣旨,朕的吩咐,他若是不执行,镇守西南边陲的事儿,就不必他操心了。”皇帝冷声道。
康禄闻言更是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还是应了一声,去传皇帝旨意了。
冰儿思念父母家人了,皇帝不想看到她伤心,只能让她的父母进京来走上一遭,可忠勇侯宁振远是只老狐狸,这么多年扎根在西南边陲,实际上都成了当地的土皇帝了,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当然不愿回京来了。
皇帝早已派密谈查过了,如今的西南地区,一众老百姓以忠义侯府的命令马首是瞻,只知忠义侯宁振远,不知有大周皇帝。
其实皇帝早就想对宁家动手了,可他偏偏心爱着宁家的女儿,而且不能自拔,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恨自己一辈子,他选择视而不见。
虽然每每想起宁家,他都如芒刺在背,但都忍住了。
更何况……宁家根深蒂固,自己若是贸然动了宁家,那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这是他不愿意瞧见的。
所以……没有万全的把握前,他是不会动宁家的。
看在他家冰儿的份上,即使他动了宁家,也不过是夺了宁家兵权,让他们安安稳稳住在京中侯府里,荣华富贵一辈子,绝不会亏待他
们。
皇帝虽然吩咐素和,不许她告诉于氏他来过的消息,可于氏刚刚从里头出来,走了不远,素和见四下无人时,就将此事告诉了于氏。
“娘娘,皇上会不会生气了?”素和压低声音问道。
于氏闻言怔了怔,摇摇头道:“不会,没事的,你放心吧。”
“娘娘……方才礼部侍郎蒋大人的夫人黄氏递了折子进来,想求见娘娘,娘娘是见还是不见?”素和低声询问道。
素和本来不想在此刻打扰自家主子的,因为主子心情不太好,又哭了一阵子,正伤心着呢,可人家几次三番的摆脱,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她也只好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了。
其实她是不在意这些钱财的,不过主子说过了,有人送她东西,无论是银钱还是什么,尽管拿着便是了,她当然记下了,这拿着拿着,就拿习惯了。
“礼部侍郎的夫人。”于氏闻言微微蹙眉,片刻后道:“我没有什么印象,她为何见我?”
素和闻言,暗道自家主子记性差,前些日子人家才送了重礼进宫呢。
“主子,上次宫外传出流言蜚语,说永安王妃红杏出墙,当时京中的人越传越难听,有人当着惠周侯的面都说,惠周侯就和人起了冲突,挂彩回府了,后来惠周侯夫人张氏挨家挨户去揍了人,为首的便是礼部侍郎蒋家,上次他们合在一起给主子送了一份大礼,主子也没看,让奴婢收到了库房里,主
子可曾记得?”素和将事儿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自家主子。
于氏闻言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我自然是记得的,这些人还真是……如今永安王妃在宫中,她们怕是得了消息,才坐不住吧,这些日子宫中出了这么多事儿,本宫的心情可不够好,他们还敢在这个时候来寻事,真的以为本宫对那梁芜菁厌恶到了极致,才如此吗?殊不知本宫虽然不喜欢梁芜菁,却也不讨厌,前几次刁难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一群蠢货,本宫的心思,岂是他们能够揣度的,凭她们也想和惠周侯府斗吗?莫说后面还有个永安王府,虽然永安王无权无势,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起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于氏说到此猛的停了下来,就看到素和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不该说,不过也没有解释什么,轻轻颔首道:“本宫回寝殿歇息片刻,告诉那黄氏,一个时辰后,本宫召见她。”
“是。”素和闻言颔首,立即去吩咐了。
宫中的命令传出去,那黄氏准备一番入宫后,起码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素和可不敢耽误。
夏日里天热,宫中的主子们都有午休的习惯,特别是如今后宫这些人失了宠,每日里无所事事的,不多休息,还能做什么?
太后病了,她们去求见也见不着,自是不必去请安了,皇后被禁了足,也不必去了,
纯皇贵妃如今执掌凤印,可人家有身孕了,肚子挺得老高,皇帝也下旨不必去请安了,她们闲来无事,除了几个嫔妃之间串串门,说说话,也没有什么事儿可做。
贤妃安氏这几日可有些心神不宁的,她所出的二公主陈思琪病了,她想去看女儿,嬷嬷们却不肯,让她去求皇帝的旨意,天知道……皇帝早就把她抛诸脑后了,哪里肯见她啊,这会子正着急呢,听身边的奴才说,明皇贵妃的妹妹永安王妃入宫了,便想着过去瞧瞧,可她知晓这消息时,午时已过,想必明皇贵妃在歇息,也不敢去,此刻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吩咐宫女们替自己梳洗打扮,一切准备好后,才坐着肩舆往朝霞宫去了,不曾想……她刚刚出了宫门不久,就碰到了贵妃。
“贵妃姐姐这是要去何处?”贤妃并未下轿行礼,这是轻轻颔了颔首,打了个招呼。
贵、淑、贤、德四妃中,贵妃居首位,贤妃位列第三,虽然比贵妃地位低了那么一点,却也不多,按规矩,她只需要向贵妃屈膝问安便是了,不过她们都失了宠,生的孩子又被送去了北五所,同病相怜,平日里来往多,关系也愈发的亲近,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也不在乎那些虚礼了。
“本宫听说皇贵妃的妹妹入宫了,皇贵妃想必很高兴,过去凑凑热闹。”贵妃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有些许勉强。
“原来如
此,妹妹也是要去皇贵妃娘娘宫中呢,咱们结伴而行吧。”贤妃笑着说道。
“嗯。”贵妃点了点头,吩咐奴才抬着肩舆上去了,两台肩舆并排而行,两人正好说说话。
“姐姐,我听奴才们说,三皇子此刻也在皇贵妃娘娘宫中,您是知道的,皇上特许三皇子每日能回朝霞宫看望皇贵妃一次,至于呆多久?倒是没有规定,那些教养嬷嬷们,也被皇贵妃拿捏到了错处,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三皇子只要不耽误进学和歇息,便不敢多言,妹妹我可真是羡慕皇贵妃啊,这些日子,妹妹想思琪都快想疯了。”贤妃说到此掉下泪来。
如今她地位虽然尊贵了,可她宁愿自己还是从前的茵嫔,起码女儿还在她身边,而不是现在这样,空有虚名,不仅日子难过,女儿也不在身边了,可怜她女儿小小年纪,就要看嬷嬷的脸色过日子了,她可真是恨啊。
“本宫何尝不是呢,本宫这些日子也很想念永年,日思夜想的,白头发都出来了,妹妹你看。”贵妃说到此轻轻拔了拔自己额头左侧的流苏,露出了发丝来,果真有几根白头发,格外显眼。
“本宫今年才三十岁,就生了华发,若不是想儿子,又岂会如此。”贵妃也满心都是苦涩。
事实上……她是伺候皇帝最早的人,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
皇帝尚是皇子时,她就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她也是正儿八经选秀
入宫的,被先皇赐给了那是还是皇子的皇帝做妾,她还比皇帝大了两岁呢。只是她一直不受宠而已,前前后后守了那么多年,终于生了个儿子,如今儿子的情形却不容乐观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同病相怜
贵妃知道,自己不是精明能干的人,也不是会玩手段耍心机的人,虽然后来也学了不少,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对任何人出手的,儿子陈永年的资质,她也一清二楚。
儿子老实巴交的,日后想要做皇帝,那是不可能的,能做个闲散王爷,她就谢天谢地了,所以也没有旁的心思,只希望儿子安安稳稳长大,没想到事与愿违啊。
“若皇上也能给咱们姐妹一个恩典,就像对皇贵妃娘娘那般,让孩子们每日都能回咱们宫里看一次,那妹妹我就心满意足了。”贤妃叹息一声道。
“可不是,不过……皇贵妃是有身孕了,皇上才开恩的,咱们想得到这个恩典,难啊。”贵妃摇摇头道。
两人都忧心孩子,一路上都说着两个孩子,做母亲的越说越揪心,都忍不住擦起眼泪来了,听得她们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奴才们也跟着掉眼泪。
梁芜菁和梁絮儿可不知贵妃和贤妃正往朝霞宫来。
姐妹二人早已歇息好了,此刻正在寝殿内说着体己话。
“小妹,今儿个皇上来我宫中了。”梁絮儿说着说着,就说起今日皇帝来过的事儿。
“嗯,我瞧见了。”梁芜菁颔首,皇帝离开时,她就在朝霞宫附近,是瞧见皇帝从这儿出去的。
“前些日子,皇上派康禄给我送保胎药的事儿,我与你说过了,当时我们都怀疑那药有问题,我也就想了诸多的法子躲避着,有一
些时日没有喝了,可皇上今儿个过来,让我好好喝药,说日后要让康禄盯着我喝下去,我当时就急了,和皇上大吵一架,不曾想皇上却和我说,那药对孩子没有害处,只是想稳固我的胎像,让我腹中孩子晚一些出身罢了。”梁絮儿看着自家妹妹,没有一丝隐瞒道。
“为什么?”梁芜菁闻言很不理解,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孩子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