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皇上将那瓦刺王子和公主当做上宾,赐住在了云麓宫,还让明皇贵妃精挑细选了宫女太监去伺候,而且……那六皇子觐见皇上时,可说了不少诛心的话,句句都对四哥不利,我担心……皇上会为难四哥,若当初四哥御驾亲征失败的事儿再被提起,只怕……。”陈煜说到此微微一顿,压低声音道:“听说皇上和纯皇贵妃还因此起了争执,吵了起来,可见龙颜盛怒啊,四嫂可要早早准备。”
“皇上和于氏吵起来了?”梁芜菁脸上满是狐疑之色,片刻后才低声道:“是为何吵起来?为了是否要处罚你四哥,还是旁的什么?皇帝和于氏身边守卫森严,六弟是如何知晓的?”
“小弟也听得不甚详细,似乎……是为了皇上将那对兄妹留在宫中的事儿,于氏十分不满,觉得皇上此举不妥,朝乾宫守卫森严,实在是难以打探消息,若不是母妃这些年在宫中尚有一些积累,怕是一点儿消息也得不到的。”陈煜沉吟了片刻
,才咬咬牙说道。
母妃在宫中有点儿人脉,毕竟母妃当初可是太后王氏一伙的人,父皇尚未驾崩之前,母妃便是贵妃,在宫中只是比皇后于氏和皇贵妃王氏地位稍逊一些,当日培养的奴婢,此刻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着也能打探到一点儿消息,虽然不甚详细,但有这样已经不错了。
而且……这一切还是因为太后这些日子身子不适,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才让母妃在寿安宫中占了先机,有了机会打探宫中诸事的缘故,否则……母妃是断然不敢妄动的,否则以太后的狠辣,只要稍稍察觉到了,便是他们母子的末日。
“四嫂,母妃打探宫中各处消息,并不是有什么妄想,只是想要保住我这个唯一的儿子罢了,母妃说过,我们母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世平安,当今皇上夺了四哥的皇位,生性又多疑,太后是皇上之母,性子自然如出一辙,我母妃不得不小心翼翼保全我,若不是……此事和四哥有关,我又记着四哥和四嫂对我的好,也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否则……我与母妃日后也难以安生立命啊。”陈煜想了想后,一脸诚恳的说道。
他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记得从小到大四哥对他的好,也记得四哥做皇帝时对他这个弟弟的爱护,只是四哥亲征失败,痴傻了回来后,迫于时局,他不得不和旁人一起嘲笑他,欺负他,但那
并不是出自真心的,他只是为了自保。
如今慢慢的,他又和四哥走的很近了,他是很同情四哥的,加之四嫂为了他和云桃的事儿操了不少心,他也记着她的恩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自然是要告知一声的。
“多谢六弟告知,我会好好合计一番的,时辰也不早了,该用膳了,六弟也留下一道用一些吧。”梁芜菁心里虽然担心,但此刻在陈煜面前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不了,小弟还想进宫面见母妃,告辞了。”陈煜摇了摇头,快步退了出去。
待他走了之后,梁芜菁和陈夙相似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着凝重之色。
“回寝房再说。”梁芜菁轻轻拉住了陈夙的手,两人慢慢回了寝房内室,让碧云等人守在了外头。
“你觉着,陈煜的话可信吗?他是真的帮我们,还是来试探我们的虚实?”梁芜菁坐在罗汉榻上,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
“无论是否可信,咱们不得不防。”陈夙低声说道。
“原是这个理儿,可咱们怎么防?若皇帝真的铁了心要对付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啊,别看这些朝臣有几个会说几句公道话,可龙颜大怒时,谁愿意为一个痴傻了的废帝说话,背负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梁芜菁实在是太担心了。
若是从前,她和陈夙相敬如宾,互相利用时,她不会如此担心,可现在,在她心中,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她
不能不管,不能不担心。
“若他真的铁了心要杀了我,我只怕是躲不过了,即便用尽我手中所有的力量,能够逃出去,也不一定能够藏一辈子。”陈夙叹息一声说道。
“你认命了?”梁芜菁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
“别哭,谁说我就认命了,这事儿不一定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姜太贵妃在宫中有些门路,连皇帝和于氏身边的事儿都能打探一二,可见她也是下了狠功夫的,而我……上次因为黄嬷嬷和宁儿,被剪去了不少暗线,但依旧有人在宫中给我传信,这事未必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这三年来,我装傻装的很好,在皇帝和众人面前一点儿破绽都没有留下,保命应该是可以的。”陈夙说到此微微一顿,紧握梁芜菁的手道:“若明日我真的大祸临头,记得立刻和我划清界限,以求自保,明白吗?”
“你以为,你出了事儿,我真的能独善其身吗?即便我狠得下心,旁人也容不下我的,陈夙……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知道吗?”梁芜菁扑进他怀里,泣声说道。
陈夙浑身一震,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哄道:“别担心,我的人可没有传出这样的消息,不会有事的。”
“嗯。”梁芜菁颔首,但心中依旧担心急了,只是此刻没有说出来而已。
当日夜里,梁芜菁虽然强迫自己睡下,还喝
了安神汤,可第二日起来时,眼底却有一丝丝血丝,眼下也有青紫之色。
“主子,您昨夜没有睡好。”碧云看着自家主子这憔悴的样子,心中十分心疼。
“午时过后,才会宫宴,你再睡一会吧。”陈夙走到了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妻子,心一阵阵揪着疼。
“嗯。”梁芜菁轻轻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只觉得脖子后头一阵酸软,人也瞬间失去了意识,柔柔往后倒去。
“主子。”碧云和碧玉看着晕倒在自家王爷怀里的主子,失声大叫起来。
“别惊慌,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而已,她有了身孕,这样操劳可不成,让她睡两个时辰吧。”陈夙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梁芜菁往里头走去。
碧云和碧玉相似一眼,都没有说什么,慢慢退了出去。
……
未时一刻,一身王妃服制的梁芜菁和陈夙下了王府的马车,执手往朱漆的大门走去,这自然不是皇宫的正门。
一路上,他们碰到的熟人不少,若是换做从前,众人瞧见他们夫妇二人,虽然不会凑上来打招呼,但也会轻轻颔首示意的,可今儿个,这些朝臣和命妇们,看见他们夫妻二人便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退缩,闪躲起来。
梁芜菁自认他们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足以让这些朝臣、命妇们害怕,那么他们……是在躲避,是在害怕,是在和他们夫妻划清界限了。
难道这些人的消息都这么灵通,都知道皇
帝要对付陈夙,还是说?大家猜测他们夫妻会倒霉?
想着想着,梁芜菁拉着陈夙的手就紧了紧,陈夙十分心疼她,本想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但此刻人太多,这样的小动作都是不允许的。
“大嫂……三嫂……。”梁芜菁看到了不远处和自己穿着同样衣裳的永平王妃吴氏和永宁王妃杨氏,朗声唤道。
然而,平日里和她还算亲厚,央求她帮忙赚钱的吴氏和杨氏,听到了她唤她们的声音后,脚步愈发的快了。
“大嫂……三嫂……。”陈夙知道自家妻子的心意,也大声唤了起来,还甩开了梁芜菁的手快步追了上去,片刻功夫便把自家二位哥哥和嫂嫂给拦住了。
“一边玩去。”永宁王陈瑆却猛地推了陈夙一把,仿佛陈夙是这世间最让他厌弃的人一般。
这一推,力气很大,但是以陈夙的功力,微微一顿便能稳住身形,但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功夫,因为在旁人眼中,他自打痴傻了后,只是力气如同过去一般大,已经完全不懂得用工夫了,所以他便故意踉跄了几下后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梁芜菁虽然猜到陈夙是故意跌倒的,可她也知道,陈夙这是逼不得已,而且这一摔,真的摔得不轻,这砖石地儿可硬得很啊。
陈瑆也没有料到陈夙会摔得这么重,当即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大哥快走吧。”永乐王陈轩拽了自家
哥哥的衣袖,便想拉着他往前走。“你们给我站住。”梁芜菁也不怕把事儿闹大了,反正今日她是豁出去了,从前她和陈夙没有丝毫瓜葛时,看他被人欺负,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现在她却做不到。索性今儿个没有好果子吃,她就无须客气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打出手
“王爷,您没事吧。”梁芜菁上前扶住陈夙,本想用力将他扶起来,可陈夙哪里舍得身怀六甲的娇妻吃半点苦头,便顺势起身了。
“娘子,我疼。”陈夙一脸委屈的看着梁芜菁说道,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真像一个被欺负的很惨的孩子,但梁芜菁却没有看漏他眼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光芒。
她家王爷的意思,竟然也是要把事儿闹大呢,既然如此,她何必客气。
“王爷,都是妾身不好,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梁芜菁说罢,看着要离开的陈瑆道:“怎么?大哥堂堂一个亲王,打了人就跑,也不怕给皇家丢脸吗?更何况您打的还是您的血脉亲兄弟。”
陈瑆闻言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本想说些身边辩解,但脸色愈发红,支吾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陈瑆的王妃吴氏连忙上前,强行挤出笑容道:“四弟妹,误会,都是误会,是咱们瞧着时辰快到了,怕迟了在皇上面前失礼,这才快步赶路的,王爷没有瞧见拦路的是四弟,才推了一把,不是有意伤害四弟的,再则……我们家王爷是老实人,四弟妹也是知道的,还请四弟妹海涵,时辰不早了,咱们快走吧,免得迟了。”
“是啊,四弟妹,都怪我们走的太急。”永乐王妃杨氏也连忙上前劝说道。
梁芜菁闻言冷哼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还不是知道皇上
将那两个瓦刺皇族迎为贵宾,觉着皇上是要严惩我们王爷了,这才避之唯恐不及的,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忘记当初是如何求着我给你们指点迷津,利用我梁家的人脉帮你们赚银子的,这会就过河拆桥了,当真不要脸。”
“你……堂堂一个王妃,怎么跟个泼妇似得,当真是岂有此理。”长相本就憨厚的永平王陈瑆涨红脸呵斥道。
只是陈瑆虽然贵为先皇长子,又是亲王,但自小就很胆小,且憨厚,他说出来的话一点儿威严的阵势都没有,让人一点儿都不觉着害怕。
梁芜菁听了陈瑆的话,冷笑道:“大哥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也罢,今儿个我也就不多计较了,王爷,您过来,大哥怎么推您的,您推回来便是了,记住力气要大点儿,等回了王府,妾身带着您扑蝴蝶去,梁家京郊的庄子上有温泉,此时虽是深秋了,却百花绽放,胡蝶满园,王爷会喜欢的。”
“好叻。”陈夙故意揉了揉有些疼的屁股,甩着脚就冲着永平王陈瑆跑了过去。
“你你你……别过来。”陈瑆一下子躲到了自家王妃的背后。
看着丈夫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永平王妃吴氏气得不成,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丈夫暗中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纵使心中再气,也作罢了。
反正这么多年来,丈夫人前都是一副没用的样子,她也习惯了遭人白眼
了。
“四弟,不要胡闹。”永乐王陈轩见陈夙追着大哥陈瑆打,顿时过去阻拦,却被陈夙回头一拳头砸在了鼻梁上,顿时鲜血如柱。
“哎哟……我们这是招惹谁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这么大的霉。”永乐王妃杨氏大喊起来,立即冲过去拿着手里的丝绢堵在了永乐王鼻子上。
然而,陈夙却没有因此停下来,真的冲过去朝着永平王陈瑆踢了几脚,直到梁芜菁喊停,他才乖乖的走到了她面前站好了。
“咳咳……时辰不早了,咱们进去吧,迟了可不好。”梁芜菁看也没看其余的人,拉着陈夙便往里走去了。
“他们……这是在嚣张什么,都没有几日可活了……。”永平王陈瑆十分愤怒的吼道。
“我的王爷,您就少说几句吧。”吴氏含泪说道。
“大哥没有说错,这四弟妹实在是可恨,他们若是不这样做,皇上震怒时,咱们好歹会帮忙说几句话,如今……哼……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永乐王妃杨氏红着眼睛吼道。
她家王爷鼻子都被砸的肿了,流了不少血不说,还淤青一大片,她看着真是心疼啊。
“二位哥哥、二位嫂嫂真的会帮?”就在此时,永宁王陈煜走了过来,一脸鄙夷的看着四人,冷笑道:“我倒不知……哥哥嫂嫂们竟然转了性子呢,你们有这个胆子吗?”
“我们没有,你就有?”杨氏立刻回嘴道。
“我自然是敢的,三嫂你
就看着吧。”陈煜冷哼一声,快步往前去了。
“真是晦气。”永乐王陈轩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之色,而他身边,看着老实巴交的陈瑆眼底最深处也闪过一丝幽光。
“走吧,走吧,要迟了。”杨氏喊了一声,便想拉着自家王爷陈轩,陈轩却躲开了,拂袖而去。
“自己受了罪,有本事找回场子啊,和我置什么气儿?”杨氏眼睛一下子就涨红了,跺了跺脚才跟了上前。
等他们一行四人到时,皇帝已然在场了,看着众人齐齐看着他们,他们脸上都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皇上,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永平王陈瑆和永乐王陈轩立即跪下请罪。
“两位兄长请起,时辰尚早,宫宴也未开始,倒是朕来早了。”皇帝轻轻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四人起来后,才灰溜溜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们看着近处的梁芜菁和陈夙时,都面色不善,一个个把他们恨得牙痒痒的。
此刻宫宴的确未开始,他们也并没有迟到,可谁让皇帝已经到了,让皇帝等便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大罪,藐视君王啊。
然而,他们再忐忑,再不安,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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