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乐乐毫不犹豫的回答,眼睛亮晶晶的,“爹爹,我们要回家了吗?乐乐好想娘亲!好想外公外婆还有村长爷爷!”
回家……原来连乐乐都知道,那里才是他们的家,那些人才是他们的亲人。
“乐乐,爹爹暂时不能回家,爹爹让人送你去找雪叔叔,让他带你回家好不好?”
一听雪叔叔,乐乐眼睛更亮,“可是爹爹为什么不能回家呢?”
“爹爹还有事,以后,”苏赏顿了顿,“以后爹爹会回家的……”
“那乐乐等爹爹做完事后一起回家。”
苏赏鼻子一酸,“乐乐乖,爹爹先让人送你去找雪叔叔,好不好?”
乐乐不情愿的哼哼了一会:“那好吧,爹爹要早点回家哦!”
“……嗯。”
影妃早产,诞下一名皇子,母子平安,举国皆欢。
莲凰在疏影殿待了一晚上,抚慰出血过多差点难产而死的影妃。
第二天一下朝,莲凰就急忙赶到凤鸾殿,想要跟苏赏解释。
苏赏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不是想让我做皇后吗?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同意将乐乐送出宫!”
莲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苏赏最后一句话打的心中一凉:“你把皇后之位当做交易?!”
苏赏冷笑:“你别忘了,我之所以回来,就是一场交易!”
莲凰看着苏赏,苏赏眼中的冷漠冻的他遍体生寒,只不过一夜,昨天他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一点进展又退回了原位,或者说,是更往后退了……
“我要将乐乐送走!”苏赏坚决的说。
“为什么?”
“我不想他长大和我一样。”苏赏望着压在书桌上的画,“我不能实现的愿望,只能由他替我实现。”
“我说过,十年后……”
“十年后的事十年后再说!我现在只㊣(4)想让乐乐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苏赏不自觉的扬高声调,“我已经如你所愿留下了,我的儿子你就不能让我做主吗?!”
莲凰骇然后退一步:“我不是这个意思!赏儿,我……”
“既然如此,我明天就要送乐乐去佛光寺,我希望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你是说你要一个人送乐乐去?”
“你放心,殷月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还握在你手里,我不会逃跑。”
莲凰动了动唇,却无言以对。
第二日天未亮,莲凰用轻功将易了容的苏赏和乐乐送出皇宫。
偏僻的角落里,莲凰眼睁睁的看着苏赏和乐乐越走越远,乐乐在苏赏身边蹦蹦跳跳,活泼的不得了,还回头冲他挥手,说叔叔再见。
乐乐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他一声父皇。
眼看两人就要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莲凰终于忍不住喊:“赏儿,记得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回来!”语气隐有威胁之意。
苏赏脚步顿了一下,带着乐乐消失在转角。
莲凰握紧拳头,强忍住冲过去将苏赏抓回的冲动。
赏儿,不要对我食言!一定不要对我食言……
苏赏带乐乐雇马车来到佛光寺,一步一步从山脚下登到寺门前。
这么多年过去,佛光寺还是和以前一样超然安宁,没有一丝改变。
阶梯上扫地的小和尚见苏赏走过来,双手合十道:“施主,住持大师已等候施主多时,请施主去普照殿相见。”
苏赏丝毫不惊讶,向小和尚还礼道谢后,拉着乐乐走进去。
266 愿得一心人,相携到白首。
266 愿得一心人,相携到白首。 普照殿。
满脸慈悲的如来佛祖端坐正中,一双慧目尽收天下沧桑。
住持大师站在如来佛祖的金身下,含笑望着走进来的苏赏和乐乐。
“大师。”苏赏恭敬行礼。
乐乐也跟着似模似样的合掌行礼,童声童气的说:“大师。”
住持大师还礼后,慈爱的目光落在乐乐身上:“小施主是个有福气的人,一生顺顺遂遂,心想事成。”
苏赏脸上有了笑意,他相信住持说的不会有假:“谢大师吉言!”
“是施主舍己为人,为小施主积下了福德。”
“住持大师说笑了,在下只怕罪孽深重,何来的福德庇佑子孙。”
“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大师道,“所有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个人之是非过错。施主能够舍己为人,救下黎民苍生,自是积下不少福德。”
“大师一席话,让在下减去许多罪恶感。”苏赏再行一礼:“在下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可否请教大师?”
“施主请说。”
“在下想问前住持大师赠给在下的八字箴言,后四个字究竟何解?”
住持大师摇摇头:“佛曰,不可说。”
苏赏眼神一黯,不过结果也在意料之中,若是可以说,以前那位仙风道骨的住持大师便会直接告诉他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为难大师了。只是有一事,在下实在无人可帮忙,所以厚颜来麻烦大师。”苏赏拉过乐乐,“在下想请大师派人将犬子乐乐送到殷月,交给一个人,若是大师许可,在下会在有生之年每年来侍奉佛主,供奉香油。”
住持大师向外面看了一眼,微笑道:“其实施主无需贫僧帮助,也可达成心愿。”
苏赏疑惑的转头,整个人顿时一震。
“雪叔叔!”乐乐却已经欢呼着跑了出去。
百里踏雪将欢欢放到左手抱着,右手抱起乐乐,一步一步走近苏赏。
“踏雪……”苏赏心中卷起万丈波涛。
百里踏雪眸中的雪山崩塌,化作春水将苏赏团团环住:“墨染,真的是你!”
“你……”怎么来了?话到唇边,却又转成:“你不该来的。”
百里踏雪一笑:“不来如何见到你?”
苏赏回头看了眼,住持大师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可这总归是佛门清净地。
“踏雪,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百里踏雪跟着苏赏来到后山偏僻的地方。
“你怎么会来佛光寺?”苏赏问。
“无意间在街上看到你的背影,所以就追来了。”百里踏雪眼底深处藏着期待,“你和乐乐独自出宫,是不是沐清河愿意放过你了?”
“不是。”苏赏抿了抿唇,“我很快就会成为他的皇后了。”
“雪叔叔,你怎么了?”乐乐小大人一样抚着百里踏雪僵硬的背。
“乐乐下来,雪叔叔会累的。”苏赏说。
乐乐不情愿的滑下来,却仍是抱着百里踏雪的胳膊。
“让我抱抱欢欢吧,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苏赏伸手抱过冲他笑的欢欢,“小孩子长得真快,当初他出生时才那么小一团,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也重了许多。”
乐乐也伸着头好奇的看:“弟弟好可爱,弟弟对我笑呢!”
“嗯,欢欢很爱笑。”百里踏雪说。
“爱笑好。”苏赏微笑道,“不像你这个冰块爹,以后铁定是个万人迷。”
“万人迷有什么好?”百里踏雪盯着苏赏,“不如求得一心人,相携到白首!”
苏赏敛了笑,别开目光:“我相信你一定会求的一心人,陪你一起白头到老的。”
“我求的一心人,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苏赏冷淡的道,“要求得两心相依、百年相携的人不容易,不要寻错方向,白费光阴和感情。”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求不求的到是一回事,求不求是另一回事。”百里踏雪说完就转开话题,“你为何一大早就赶来佛光寺?”
苏赏沉默片刻,将欢欢还给他,道:“我希望你可以带欢欢和乐乐离开这里,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对不起,我做不到。”百里踏雪说:“我正打算参加明年春天的武试。”
苏赏猛然看向他,百里踏雪又道:“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
长长的沉静之后,苏赏轻声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乐乐能够远离权利纷争,平安快乐的长大,原以为你会帮我实现,现在才发现,这个世上没有谁会帮我……”
“你们每个人都说爱我,却没有一个人在乎我想要什么,没有一个人顾忌我的感受,全部一意孤行,任意将所有的负担和痛苦都加到我身上,呵。”苏赏自嘲的笑,“你们的爱都太沉重,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百里踏雪如遭电击,僵立如冰雕。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苏赏拉起乐乐的手,转身就走。
“墨染!”
苏赏停下来,却没有回头。
“对不起,我……”百里踏雪声音微颤,“我没想到,我也是你痛苦的根源……”
苏赏没有吭声,眼圈却红了。
“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说出这句话似乎耗尽了百里踏雪所有的力气,永远挺得笔直的背似乎也弯了几分,“我……我会带乐乐远离权利纷争,好好养育他长大……”
两行清泪滑过苏赏的脸颊,“踏雪,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谢谢你如此爱我,对不起,你的爱我真㊣(5)的回应不起……
苏赏慢慢松开乐乐的手:“乐乐,去雪叔叔身边。”
乐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爹爹要走了吗?”
苏赏偷偷抹干脸,蹲在乐乐面前:“嗯,爹爹要走了,乐乐以后要听雪叔叔的话,不准调皮。”
乐乐乖巧点头:“乐乐知道!爹爹要早点回家哦,乐乐等着爹爹!”
目送乐乐走到百里踏雪身边,苏赏将他们三人的模样刻进脑海里:“踏雪,保重……”
百里踏雪扯出一丝笑:“你也保重……”
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苏赏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乐乐的哭泣声和百里踏雪模糊的呢喃,苏赏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着跑下山,才止住了和他们一起远走高飞的冲动。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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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情敌初见
267 情敌初见 山脚下,莲凰看着苏赏泪流满面的跑下来,面色哀戚而绝望。
“赏儿……”莲凰一步步走过去。
苏赏看着他:“我说过,我不会逃跑的!”
“我知道。”莲凰停在与他脚尖相抵的地方,心疼的拭去他脸上的泪,“所以我只是站在下面等。赏儿,我们回宫吧。”
苏赏忍不住回头看,看到的却只是连绵的山峰和莽莽草木。
“赏儿,我们回宫吧。”莲凰又说一遍。
苏赏转回头,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说:“莲凰,放我走吧……”
莲凰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苏赏无声的笑了一下。
莲凰低下头,与他额首相贴:“赏儿,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一定要折磨我?为什么我们明明彼此相爱,你却不肯和我在一起?”
正是因为爱,才不能忍受与一国之君的你在一起……“因为,你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你也给不起。”
苏赏决然的推开他,拖着脚步往前走。
莲凰默然的跟在他身后,配合他的脚步一步一停的走,被枝叶分隔的支离破碎的晨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斜长。
树林中转出一抹修长的黑影,一双痛彻心扉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的背影,身形如荒茫大雪中独立的雪松,孤寂而苍凉……
新年过后,莲凰以强硬的姿态力压满朝文武的反对,册封苏赏为皇后。沐寒焰和沐清岚对此都未出言,算是默认了。
封后大典过后,苏赏接受后妃朝拜的第二天,便下令封闭了中宫,东宫西宫仍由原来的妃子主事,非大事不可入中宫打扰,至于这个大事的尺度,就由后妃自己把握了。
后宫有皇后和以前没有皇后差不多,只除了皇上去东西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宿在凤鸾殿。
皇后没有母族,也没有皇子,皇上曾经想把影妃的皇子沐思尚过继给皇后,却被拒绝了。所以虽然皇后分走了大部分恩宠,但后妃和前朝百官的权利地位都没有受影响,所以大部分后妃都渐渐平衡了,百官也不日日谏言了,对这个皇后就当作不存在。
苏赏自封在凤鸾殿,笑容一天比一天少,整天与书本作伴,莲凰想尽所有办法,都无法增进两人的感情,苏赏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漠然,常常人躺在他怀里,心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这种明明就在身边却抓不住的感觉让莲凰心慌焦躁,若不是分离的四年痛的太刻骨铭心,他几乎不忍心的将苏赏放出宫了。
四年!既然他们分离了四年,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那他就用四年的时间来修复,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是如今这般相互折磨,那他就放他走!
莲凰在心中默默说。
然而才过了四个月,殷月和陌子琦的联军就打来了。两军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占据了东海郡。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的草原军对玉莲虎视眈眈,也有蠢蠢欲动之势。
沐寒焰去北疆坐镇,沐清岚和肖琬、林桐率军迎战殷陌联军,刚熄了半年的战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莲凰不想让苏赏知道这件事,却有人想方设法让他知道。
陷害苏赏不成反而失了宠爱,又差点被剥夺了皇子的影妃伙同其他几个失宠的妃子,添油加醋的将战况说给苏赏听,明嘲暗讽的说他是祸国殃民的妖后。
苏赏听后却只是一笑,眼中闪烁着莫名的黑白色彩。
“没错,我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后,你们大可以去寻法士来降我,我会对你们感激不尽。”
一句话将影妃等人气的半死,悻悻然的离开了。
玉莲因为要分兵威慑草原国,所以和殷陌联军的对阵僵持不下,打了半年后,草原国终于忍不住出兵,西疆也受到游兵骚扰,玉莲腹背受敌,处境不妙。
而此时偏偏发生一件让苏赏肝肠寸断的事。
皇甫流云怀疑百里踏雪来了玉莲,请陌子琦一起查寻,陌子琦听了他的描述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望月楼碰到的黑衣男子,对皇甫流云一说,皇甫流云立刻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百里踏雪心系苏赏,一直就没有远离龙城,皇甫流云派人在龙城四周探查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