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清芷又叹。这样的美男子竟然耳不能视,腿不能行。双目虽然对着他们,却是失去焦点,没有半分神彩。
好痛,清芷低呼,抽出被赵谨煜捏红的手腕,怒视着他。大醋桶,不就多看了几眼,你至于么。
赵谨煜回瞪,恨不得拿块布把小媳妇眼睛蒙住。一双大眼整天到处乱看,就不能一心放在他身上。回府后要好好管教,教她眼里只看得到自己,视其他男子为粪土。
两人眉来眼去,你来我往,太过投入忘了现场还有旁的人。
“喂,眼睛看哪呢。我家少主在这,你们竟敢无视,小心再吃我一针。”珑儿怒喝一声,两人才回过神。
“少主,我见到的平素庆可不是这样。平家的下人就是这种教养,看到本王不仅不行礼,还如此放肆。主不像主仆不像仆,难怪只能待在谷底见不得人。”
赵谨煜冷哼,双眼炯然盯着男子。都是一双眼两耳朵一鼻子,和他没甚区别。真不晓得娘子喜(…提供下载)欢他哪里,竟然看得移不开眼。
“我家少主是平家大少爷,乃已故原配夫人所生。平素庆算什么,不过小妾生养的。”珑儿最见不得自己少爷受委屈,愤愤开口辩解。
“住嘴,”男子呵斥珑儿,“休得多言,赶紧给王爷赔罪。否则就永远离开这里,别再回来。”
一听少主要赶走自己,珑儿慌了神,疾步走到赵谨煜清芷面前,鞠躬哈腰的赔礼道歉。
小丫头怕被赶走才过来道的歉,没多大诚意。赵谨煜不屑与女子计较,懒得理睬她,任由她继续弓着身子。
牵着清芷走到男子跟前,挑挑眉,笑语:“原来是平家深居简出的嫡公子,听闻久矣。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这是赞赏,还是嘲讽啊,小心眼的男人。清芷曲手给了赵谨煜一肘子,没完没了的,适可而止吧。
平素岳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煜王来此应是有要事与我父相商,不如坐下喝壶茶慢慢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脑袋略微一偏,语气稍沉道:“珑儿,过来给我推椅。”一句话解了她的围。
去否,清芷柳眉轻扬,抬首询问赵谨煜。后者咧开嘴,笑得恣意。当然去,正好解渴解乏。
过了马蹄花丛,崎岖小路弯弯绕绕的走了约一刻钟时间,行至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个小院,便是平素岳所住之处。
简单的小木屋,屋前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各色花儿争奇斗艳,好不美丽。有些花儿甚是罕见,清芷观察半天愣是瞧不出是何种类,蹲着身子细细欣赏。
赵谨煜见小媳妇兴趣都在花儿上,恐怕没心思跟他进屋。于是嘱她乖乖待在院内,有事就喊。叮嘱几遍,清芷仍是没有在意,双眼定在花朵上。
赵谨煜微恼,转过清芷,捧着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好好答完话才放开她。
进屋后挑了靠窗的椅子坐下,偏头就能看到山花烂漫,美人丛中笑的美丽画面。赵谨煜转不开眼,暗中思量,改天抽空给小媳妇画张花神娘娘像,挂寝居中永远珍藏。
“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平素岳素手拨弄着琴弦,淡淡笑道。眼盲者对周遭气氛的感知总是比一般人强烈,赵谨煜进门后的一举一动,他听得出一二。
那是自然,你就是求一辈子也求不来。赵谨煜颇为得意,渴劲上来,倒了杯茶饮下。
“平少爷有话直说,你我算不上君子之交。既然各为利益,还是开门见山为好。”赵谨煜先声夺人,手中玩弄着紫砂杯,状似随意道:“我看你隐居于此,倒像是清修乐道之人。莫非这些只是掩人耳目,再清淡之人也难以放下追名追利之心。”
“我不热衷于权势,只为保护家人。”平素岳有节奏的拨弄着琴弦,琴音清悦,如弹奏之人般出尘。
“你眼中的家人怕是早已将你忘记。”赵谨煜不以为然,扔在这样偏僻的谷底不闻不问,平乙俟对这个嫡子有几分亲情可想而知。随手扯过墙上的玉弓,拉弦弹动着。不由暗生惋惜之情,弓虽好,却跟错了主人,只能就此埋没。
平素岳听到响动,笑道:“好弓应配良主,王爷若是喜(…提供下载)欢,拿去便是。放在我这实在浪费,糟蹋了一张好弓。”
“平兄无需妄自菲薄,”平素岳如此恭谦,不像是装出来的,赵谨煜对他有所改观,语气好了几分,“无功不受禄,平兄有事但说无妨。要是能两相得益,皆大欢喜最好。”
“王爷性情直爽,值得相托,”平素岳停止拨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琴上,叹气一声,娓娓道来:“我父亲虽向大永俯首称臣,但一直没有放弃自主南疆的意图。先皇在任时,大刀阔斧改革施行新政,收归权力于中央,撤销藩王封号永不再立。父亲却一直存着这个执念,几次被朝廷驳回却仍不愿放弃。暗中同李勋协议,助他夺权争利,欲辅佐恪王上位后得偿所愿。虽说与李勋合作,父亲却对此人甚不放心。李勋在南疆时跟随他多年,性子如何父亲自是知晓。恐恪王上位后背弃承诺撕毁协定,为了妥当起见,父亲找来王爷,另寻他路。”
“非也非也,”赵谨煜摇头蔑笑,“不是另寻他路,而是双管齐下。皇祖父既然已下旨永不恢复藩王封号,我就是上了位也不能罔顾祖父之命。你父亲的如意算盘,打在谁身上都不会响。”
“一朝天子一朝臣,世事难料,只要煜王愿意,又有何不可。”
“若我不愿意呢,”赵谨煜突然将杯盏抛掷空中,然后稳稳当当借住,继续把玩,不甚在意道:“封藩王不是件好事,不管是哪朝天子,都不会应允。”
“知道王爷的难处,这事勉强不得,”平素岳动动嘴,沉思片刻,终是说道:“王爷只需在父亲面前假装答应便可,至于今后兑现与否,不过是王爷一句话的事。”
“你是要我做背信小人,”赵谨煜扬唇,玩味道:“爷难道是这等无赖之人,你未免太看得起爷了。”
“王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又何曾担得起君子之贤。王爷素来随性洒脱,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就可。”平素岳忽然沉下声,提点道:“王爷若不如此,能否走出南疆都是未知。父亲执念太深,一时恼怒,容易做错事。”
“为何要帮我。”赵谨煜眸色渐深,直直看向平素岳。
“失去一个王爷,却要与整个大永为敌。纵使地形险要,兵力却相差太多。十年前南疆大乱耗损过大,子民再也付不起这样高昂的代价。我说过,我不是帮你,而是在帮家人。”平素岳重新拨动琴弦,缓缓而弹。
“我信你。”是个明白人,赵谨煜放下杯,爽声笑道,“既如此,我就再托付你一件事,解我后顾之忧。我保证,我们夫妻无事,南疆永不会有事。”
六十
“这些花草你拿眼赏赏就成,可别乱采乱摘。尤其是紫云草,发芽到长成需七年时间。我要取它的根茎汁为少主治眼,稀罕着呢,乱碰不得。”
珑儿见清芷对自己种的花草兴趣浓厚,在这住了两日大半时候都在研究。眼看着就要走到那小块紫云草圃,急忙提醒道。
清芷正欲前行的脚步倏然停住,瞧着眼前占地很小颇为不起眼的紫色小草丛,不但没有打消兴趣反而更加浓厚。
不过颜色特别一些,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用处。明眸轻转,动起心思,转身看向珑儿,笑道:“看上去不起眼,却有大妙处。你还有种子没,我也想种几株,以后还能治病救人。”
“稀罕玩意哪有这般容易养活,我把上百粒种子全撒光,也就养活这几十株。”
言下之意就是做梦都别想,珑儿瞅了眼清芷。想她一个王妃,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连个紫云草都要大惊小怪的。紫云草是专门给少主用来医治眼疾的,即便有多的种子,她也不会给。还不如多种几株草,多取些汁液给少主敷眼。
好吧,不给就不给,小姑娘这般敌视她作甚。清芷撇撇嘴,就当她嫉妒自己。妒忌自己比她颜色好,清芷自恋的偷乐。
珑儿瞥瞥清芷,甚觉怪异。原以为王妃都是趾高气昂难伺候的主,这个煜王妃却如平常女子般,既没架子也不挑剔。
小屋简陋,吃食也普通。大多以素食为主,她却没有一丝抱怨。本想磨磨她的傲气,可往往几句话下来,没气到她,自己反倒先上火。王爷王妃一个样,嘴皮子厉害得紧。
想想作罢,珑儿专心手上的活,轻手轻脚挖起土里的一株花苗移到别处。清芷闲来无事,在架子上拿了把小锄头和花钵,蹲到珑儿身边。
双眼亮闪闪的直瞅着珑儿,瞧得珑儿毛骨悚然,抖擞着声音颤颤道:“你不要这般看着我,我这人嘴刁面冷心也冷,最见不得你这种热乎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还是离我远些。要不是少主有命,我早用银针扎你了。”
怪不得陪着主子远离人烟还能这般自在,原来是个冷漠女。清芷嘀咕,不让她靠近,她越想靠近。清芷贴近一步,珑儿后退一步,努力保持三步以上距离。
珑儿一脸惶恐,清芷戏弄得差不多收了脚,摆手作嫌弃状:“跟你闹着玩呢,我平常也不喜与人接近,但没有你严重。明明有两尺距离也能起鸡皮疙瘩,你倒真是怪人一个。”
在谷底难得碰到人,遇到一个能说上话的更不容易。珑儿放下锄头,擦擦手,手捧着脸愁道:“这毛病从我出娘肚时就有,只有我娘能碰我,就是我爹稍微触碰我一下,我也会吐奶。长大后没得奶吐,只能起鸡皮疙瘩。寨里的娃娃都不愿和我玩耍,说我有病。他们不搭理我,我也懒得理睬他们。后来山上的主管下来给少主找伙食丫鬟,我想离开到山上去。我娘东拼西凑借了些银两,求主管将我带上了山。住不过一个月,就搬到这里了。”
“怎么,后悔啦。”以为跟着大少爷能享受荣华富贵,却不料给发配到这种了无人烟的山坳坳里。
珑儿嘟嘟嘴:“才不,我巴不得。那些丫鬟都不愿来,只有我愿意。少主人可好了,说话轻声细气,模样又好看。平时有吃的都会分我一份,从不打骂我。这样的菩萨人物,她们瞎了眼才不晓得珍惜。”
“你家少主如今就你一个丫鬟,少不得要近身服侍,你不怕起疙瘩。”清芷想到这个必须正视的问题。
“这这。。。”珑儿欲言又止,眼儿乱瞟,就是对不到一处。回头瞅瞅屋门口,半会才手遮着嘴小声小气道:“悄悄跟你说,除了我娘,我就对着少主不起鸡皮疙瘩。”
“哦………”清芷挤眉弄眼,尾音吊得老长。珑儿赧颜,小脸儿晕红,突地起身恼羞成怒道:“你竟然套我话,不与你说了。我忙着做事,你别来扰我。”
少主风姿过人,丫鬟情根初动,老套的说书戏码。清芷自觉见过大世面,对此不屑一顾。调戏过后也就作罢,无聊玩着手边的花草,想着她那不知现在何处的夫君。
两天前匆匆忙忙丢下话,叫她在这住下乖乖别乱跑,自己却跑得不见人影。说是去会会平乙俟,办完事就回。可这都两日了,还不晓得事情办得怎样。她虽没见过平乙俟,但听过几回此人的作为,也觉不简单,岂会轻易放赵谨煜回来。赵谨煜身边只有一个九霄,就算武艺高强也抵不过人多势众,想想就教她揪心。
“哎哎,你轻点,我瞧着都疼。”珑儿咋呼声传来,清芷惊醒。低头看着手中抓得变形的花朵,连忙松开手,抱歉笑了笑。
“看你一副哀怨模样,在想你家王爷。”换成珑儿挤眉弄眼,咂咂嘴自顾自道:“其实不与我家少主比,你家王爷也算相貌上乘。山上漂亮小姐多,被人瞧上容易得紧,是得担心。”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表情严肃。
本就担心赵谨煜的安危,现在还得担心他的贞操。清芷揪着花间的杂草,力道大得自己都未察觉。
“珑儿,”平素岳从屋内出来,不等人上来伺候,自己就推着椅从门前特制的小斜坡下来,吩咐道:“先放下活,去外头打探消息。”
“好的。”少主的命令就是天大的事,珑儿随便拭拭手。对着清芷细细嘱咐,托她看好主子,然后火急火燎的出了院子。
看着渐行渐远的活跃身影,清芷笑叹道:“平少爷好福气,有个这般忠心的丫鬟。”
平素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珑儿性子跳脱,在谷底久待,与人少有接触。若是有何不敬之处,还望王妃见谅。”
“我和她计较作甚。”清芷摇头轻笑,“我自己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对我太规矩,我反倒不欢喜。”
闻言,平素岳面容微滞,随后淡笑道:“王妃性情爽直,与煜王爷甚为相似。能结为连理,实在是天赐良缘。”
清芷但笑不语,她和赵谨煜之间,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许多。良缘天注定,能否携手走下去却需要两人共同维系。事在人为,但愿能一起走到最后。
“今日凉风舒爽,不如到林子里走走。”
平素岳出声打断清芷沉思,率先推椅出院。清芷想上前帮他推椅,见他自己行得好好的,最终打消了念头。越是身有残疾之人,自尊心越强。
清芷跟在平素岳后头,看着他泰然自若的避开障碍物。不用人指引帮助,能做到这样,想必平时多有训练,一条路来回走了无数遍。
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响动。竹叶间摩挲产生的沙沙声,在这寂静时分显得尤为醒耳。
清芷眼尖的看到一小根细竹笋,兴奋的奔过去,啧啧直叹:“如今都已六月,居然还能看到这样新鲜的小笋子。在南地,平常人家都是三四月到山上采笋,到这时候笋子都已长粗长老。南疆果然好地方,气候宜人。如今住在京城,最怀念的就是这些可爱的小竹笋。”
“王妃既然喜(…提供下载)欢,等珑儿回来,我叫她多采些笋子便是。”平素岳莞尔,清雅面容平添几分柔色,“煜王妃倒是与其他天家人不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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