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瞧不上姨娘的弟媳的表弟吧,虽然转了几个弯,真要讲究起来,你女儿才是配不上的那个。清芷冷哼不欲插话,悠闲喝着茶水,坐看赵谨煜反应。说亲只是由头,引出正题才是关键。得让陈家明白他们几斤几两,止了歪门邪念。
“无妨,”赵谨煜表示理解的点头,“既然想找本地人,就更该注重闺阁清誉。陈小姐虽然嫁过人,但该守的还是得守。县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传出些嫌言碎语可不好。”
寥寥几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好心做媒,他们不领情,他不计较。他不是本地人,找谁都别找到他身上。他好意提醒陈小姐检点言行,若陈小姐仍执迷不悟,有得苦果吃。言尽于此,受不受教就是陈家的事了。
一直静默不语的陈冲这时发话,拱手语带歉意道:“小妹在家任性胡闹惯了,如有得罪,我在此代妹致歉。今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去叨扰您二位。”
小妹心思他又何尝不知,但见没有多大影响,他也只当睁只眼闭只眼。若能成其好事全了小妹念想,也算陈家之福。想来都是家人痴心妄想,自己也跟着犯糊涂。煜王何等尊贵之身,岂是他这七品知县的妹妹能配上的。就算做个侍妾也是高攀,何况王爷压根瞧不上小妹。糊涂,糊涂啊。
“陈兄此话严重了,令妹自降身份,委屈自己做个烧火丫鬟侍候我们夫妻毫无怨言。府上如此盛情招待,自家小姐都亲自出马。难得,难得啊。”场面话说得最漂亮的就是赵谨煜,辩无可辩,对方还得打肿脸充胖子笑意相迎。
于是乎,陈家小姐送餐事告一段落。过几日赵谨煜收到京城来的飞鸽传书,而后与陈冲在书房密谈了一夜。一夜过后又清闲下来,带着她游山玩水。
小船儿慢慢行进,推开湖面,荡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的水面,深绿如墨。密密麻麻的荷叶挺立于水面,其间夹杂着些许粉白的荷花,还有散落各处歪歪斜斜矗立着的莲蓬。
赵谨煜翻动双桨,往荷叶稀疏的地方划去。拨开层层叠叠的叶片,扑鼻而来的是荷叶特有的清香。置身于绿海中,清芷莫名兴奋。随手摘□侧一个莲蓬,拨开一粒去掉苦芯,入嘴后嫩嫩甜甜的口感。
现摘现吃果然好味道,清芷又剥了一粒,不假思索的递到赵谨煜嘴边,要同他一起分享。
“尝尝看,味道不错。”话语间都跳动着欢快。
就着清芷的小手一口吃掉,舌尖若有若无的舔到白皙手指。赵谨煜笑得如同偷到腥的猫,满脸餍足。
指间麻麻的,清芷连忙抽回手,瞪了眼赵谨煜,耳畔早已红透。吃东西都要作怪,对你就放松不得。
赵谨煜放下桨,小船停在湖中央。倾身向清芷身侧移动,船身颤巍巍的直晃悠。清芷抓着船沿,惶惶瞪大双眼,示意赵谨煜不要再靠近。船儿仍在晃动,好像他再靠近几步就要翻掉一样。
赵谨煜却是充耳不闻,继续挪动到她身边。拉着她一起躺下,两人肩并着肩,小船刚好容下。清芷仍然紧绷神经,直到小船不再摇晃才长吁一口气。
四周都是荷叶,围绕着他们。抬眼便是湛蓝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实际却高不可攀。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好似偌大的天地只剩他和她,再无他人。
手伸得高高,想要触摸那一片纯净的湛蓝,遮住的却是自己的视线。又伸出一只手,手指长长骨节分明,手掌大大,盖住她的。两手交握,大手挽小手。掌间的温度相互传递,直到合为一体。
“有你,真好。”低醇的声音,耳边私语,侧首便映入他深情的眸。漆黑如墨的眼眸,神采飞扬,笑意直达眼底。灼灼的眼神,好似这夏日流火,烧烫了她的心。
额头贴着他的,缓缓诉说,唇齿间脉脉含情。
“我心,亦然。”
六十八
泛舟湖上,赏景诉情,也许是清芷这十几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日。这一天的赵谨煜,温情脉脉,含情带笑的神色柔化了俊朗的脸庞。漆黑如墨的双瞳紧紧攫获住她,烂若星河。瞳孔里只剩她的影子,再无其他。
这样的赵谨煜,专注于她,情深于她,她又如何拒绝得了。明明未沾半点酒水,却平白添了几分醉意,醉在他的深情中,醉在他的怀抱里。仿佛天荒地老般,清芷只求长醉不复醒。
山水俱好,人也好。本该一切美好,却在回程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有些败兴,破坏了气氛。
陈小姐得知赵谨煜夫妇出外游玩,借采买胭脂为由也跟着出了门。近日父兄管她甚严,添加家仆守在她院中,不准她靠近赵谨煜所在宅院半步。能接近他的机会少之又少,抓住一个,她便要好好把握。
一路尾随着他们到了湖边,看着二人划着小船进入大片荷叶中失了影踪,陈小姐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在树荫下侯了好半天,猜想着二人在湖中所为,越猜越不堪,越想越不妙。不由面上青白交加,好不难看,咬碎银牙也只能独自闷生气。
好不容易盼到二人泛舟归来,陈小姐一阵欣喜,在湖畔踱步徘徊。这走着走着,欣喜过度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水中。
丫鬟见小姐坠湖,顿时慌了神,扯着嗓子朝着正划回来的赵谨煜大喊救命。对方恍若未闻,依旧慢悠悠的划着小桨。摇桨的幅度越来越小,好似下一刻就要停下来,滞留在湖面不再移动。
陈小姐在水中拼命挣扎,吃了好几口水,胸腹难受得紧。就着手边乱抓一通,想要抓住支撑物。可是身边只有荷叶,根本撑不起她的重量,眼见着身子就要渐渐往下沉。
清芷瞧着煞是不忍心,这陈小姐虽说没脸没皮心思不正,可好歹是一条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略带忧虑的看向赵谨煜,希望他能将人救起。
“你真要我救?可知我舍身相救的后果。”赵谨煜挑高了眉,似笑非笑望着清芷。要是他真的下水救人,以陈小姐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一定会抓住机会巴着他不放,到时抽身更难。
舍身,王爷您还真是牺牲大发了。清芷抽了抽嘴角,无奈看向不远处在水中扑腾不已的人。若要救陈小姐,肢体难免有所触碰。男女授受不亲,这陈小姐师出有名,只怕以后就只认定赵谨煜,难以摆脱。
“难道真要见死不救。”就这么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渐渐逝去,清芷做不到无动于衷。要是她习水性,她早就下去救了。
“再等等。”赵谨煜用眼神安抚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神色从容,教人看不出他究竟意欲如何。
丫鬟在湖边喊哑了嗓子,眼睁睁看着小姐在水中挣扎,逐渐脱力正在沉入水中,心急如焚。除了干跺脚急红眼别无他法,他们怎能如此狠心,居然真的见死不救。此湖地处郊外,住户稀少又散落,就是想找附近人家帮忙,小姐也等不到那时候。早知这样,当初就算被责骂也要拦着小姐,或是禀告老爷,不让她出府。
小丫鬟扑扑簌簌直落泪,清芷看了觉着可怜。陈小姐出事,这丫鬟肯定没有好日子过。穷人家的姑娘卖身为奴,看人脸色讨生活,艰辛可想而知。
清芷靠近赵谨煜,轻摇他衣袖软语:“就当她不是陈小姐,只是陌路人,也该救的。”停顿片刻,复又加上一句,“我希望,我的夫君,怎样都是好的。”
闻言,赵谨煜偏头,揽过清芷,轻捏小巧的下巴,咧嘴轻笑:“我哪里好了,娘子说说看。”
清芷不语,只是看着他。
迎着她清亮的双眼,抵着她光洁的额头,赵谨煜继续笑问:“是不是我太好了,娘子无从说起。”
清芷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大手,别过头去。人命关天,他还有心情**,着实气人。时间紧迫,正要继续劝他,却听得扑通一声响。连忙侧目望去,见一男子潜入陈小姐落水处。
“既然有人来救,我们就不去凑数,看着就是。”
赵谨煜微眯眼,语调轻快,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清芷暗自好笑,这人,时而正义凛然,时而恶劣得紧,当真是爱憎分明。
没过多久就见男子将陈小姐拖上了岸,看穿着应该是陈府的家丁。清芷忙催着赵谨煜划向岸边,停靠上岸。人是救上来了没错,可毕竟在水里小折腾了一会,还不晓得情况如何。
家丁将陈小姐救上岸便后退几步候在一旁,在水里是逼不得已,上岸后哪敢造次。丫鬟立马扑了上去,鼻涕眼泪一把,又哭又叫。待探得陈小姐鼻间微弱的气息,方才舒了口气。
“她吃了不少水,不把胸腹内的水吐出来,即使救上来也撑不到回府。”
赵谨煜凉凉一句,使得小丫鬟刚放宽的心又瞬间凉透,朝着赵谨煜猛磕头。
“公子开恩,救救小姐吧,求您了,求您了。”
赵谨煜仍是那副不甚关心的模样,清芷气结,扯他袖子暗地掐他手臂。还玩,真要弄出人命你就高兴是吧。
小娘子发怒了,赵谨煜只得见好就收,反正目的已达到。于是清清喉咙,指着家丁正色道:“你还不赶紧过来,双手交叠,压住你家小姐胸口,将积水压出来。”
此话一出,三人俱惊。丫鬟和家丁面面相觑,左右为难。家丁为了救陈小姐上岸,迫不得已与她肌肤相贴。本就不该,如今又要按压她胸口,行为实在不雅。若被老爷得知,他就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与二人不同,清芷惊的是赵谨煜所说的救人方法。虽然不是很标准,但的的确确是胸外按压的大致步骤。难道,他也是穿的。想到这一层,清芷不由心绪复杂,低首沉思不语。
见人毫无反应,赵谨煜倏地绷脸,冲着家丁厉声喝道:“大男人磨磨蹭蹭作甚,你家小姐救过来你就有活路,若没救过来,就是死路一条。到时你想后悔,也看有没有那个命去悔。你家主子奉我为上宾,我知你不是有意冒范陈小姐,必会为你陈情。你无需多虑,救人便是。”
“这事我也可以做,公子在旁边指教就是。”丫鬟犹犹豫豫,先吭了声。
赵谨煜摇头,一脸严肃:“你力气小,做了也无用,耽搁时间而已。”
家丁仍在踌躇,丫鬟却是咬咬牙,心一狠。横竖都逃不过责罚,先把小姐救醒才是最重要的。
“事到如今,怎样都是错,你先把小姐救醒就是。老爷若是怪罪,我和你一起担着。”
陈小姐气息渐弱,家丁也知刻不容缓,只得硬着头皮上阵,先将人救醒再论。照着赵谨煜的法子,按压数回后,陈小姐吐了几口污水出来,连连咳嗽几声。虽然意识仍是不清醒,但好歹有了人气,面色也开始好转。
得人通报自家女儿去追赵谨煜夫妇,陈老爷气急败坏,急匆匆赶至,唯恐女儿做出难以转寰的傻事。无巧不成书,正好看到家丁拿手压在女儿胸口这一幕,不由怒火中烧,抬腿便将家丁狠狠踹在地上。
“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非礼小姐,我今日便要打死你这混帐。”
陈老爷上前又要踹上几脚,却被赵谨煜轻轻松松制止。抓着他胳膊笑得平易近人,好言好语相劝,愣是将人劝回了府。
清芷跟在后头腹诽,笑得狐狸似的,够假。
家丑不宜外扬,被赵谨煜一番劝说后,陈老爷暂时冷静下来。瞪着堂下跪着的家丁和丫鬟,琢磨着如何处置才能保全女儿的名声。
“说来也怪我,若我熟识水性亲自救下陈小家,小姐也不会被下人糟践了。哎,这都是命,难测啊。”赵谨煜边说边叹气,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如发自肺腑般。
倒是清芷了解他,论起做戏,赵谨煜一出,谁与争锋。是啊,都是命,这陈小姐命该如此,怨不得谁。赵谨煜就是故意的,有意要把陈小姐和家丁绑在一起。他就是个吃不得亏的主,别人算计他不成,他非得算计回来才罢休。
陈员外何尝不知自家女儿的那点小算盘,偷鸡不成蚀把米,贵人没攀上,倒和下人纠缠不清了。孤男寡女还好,罚了下人紧了他的嘴,便当私下处理无人知晓。偏偏让府里的贵客瞧见,又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要是成心想为难女儿,给她教训,这就难办了。寡妇本来就不易嫁个好人家,若事情传出去,名声尽毁,女儿也莫要再嫁人了。
“此事可大可小,说好解决也不难。陈小姐如今寡居尚无婚配,而这家丁模样也算老实周正,索性将二人送作一堆,招个上门女婿岂不快哉。陈老爷上回不是说想找个实在的本地人,我看此人尚可。只是身份差了些,给他脱了奴籍便是。”
不等人回应,赵谨煜便拍了拍大腿,爽声笑道:“越想越觉得可行,待会要去府衙找陈兄议事,顺道提及此事,想必陈兄也会赞同的。”
陈家主仆三人倾刻间都白了脸,哑口无言。赵谨煜却视而不见,眉颜愉悦,拥着清芷欣然离去。
“娘子,先送你回院。”
缓过神来的家丁慌忙中不停叩首,再三表明身份卑微,不敢肖想小姐。陈员外不发一语,任由着人叩得额前红肿不堪,面色阴沉不知所想。
夜渐深沉,清芷一人在屋内无事可做,于是早早上床休憩。赵谨煜回来后简单梳洗过后,蹑手蹑脚爬上床榻。动作轻微,却仍是将在外地习惯浅眠的清芷惊醒。
揉揉惺忪的睡眼,清芷有些埋怨道:“怎么谈到这么晚,可有用过晚膳。”
话语里的娇嗔与关怀令赵谨煜欣喜,把媳妇抱入怀中,亲亲额头:“用过了,事情办得差不多,我们明早就走。”
“是他吗?”问得小心翼翼。
“**不离十,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语气难得的沉重。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有些人明白,有些人却终其一生都不能懂。清芷将手放进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叩,埋首到他胸前,无声的安慰他。
轻拍她肩头,以示宽心,赵谨煜调开话题:“早些睡,养足精神,明天好赶路。在这耽搁了月余,决老头可没那大耐性一直等着我们。”
“不是说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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