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又是一次人生的转折么?慕容家,应该比霍家更难对付吧。不过,能够摆脱在这个家里受到的磨难与委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霍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两手分别拉过齐妈妈和红杏:“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勇敢面对吧,你们会陪着我的,是不是?”
她怕孤独,真的怕,见两人拼命点着头,子衿含着热泪笑开来,紧紧的把两个人拥入怀中,“谢谢……”子衿喃喃道。
第一章 双屏城外寒山寺
这里是寒山寺最深处的一所厢房,悠扬的钟声,繁杂的脚步声、喧嚣声,到了这儿,都化作一片静谧。
墙边榻上放置着一方桌案,左右各有一人,手执黑白色棋子,伴随着淡淡的檀香味儿,默默展开精彩的厮杀。
右边坐着的是一位身穿僧服的老和尚,长眉长须,皆是雪白,似乎年事已高,但面色却十分红润,神采奕奕,如此的鹤发童颜,倒真叫人猜不透他的年岁了!此刻刚刚落下一子,面带微笑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见对方皱眉苦思,一派烦恼神色,老僧笑意更浓。
年轻人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办法反败为胜,懊恼的推了推棋盘:“好了好了,你赢了,我认输!”
“呵呵呵呵,下棋须得心静,你今天实在是太急躁了,所以才会屡战屡败。”老和尚捋髯笑道。
年轻人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也有几分责怪的味道:“还不是因为你!我真的搞不懂,我好歹也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算是……怎么说来着?”
“深得我心,颇有渊源。”老和尚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闭着眼睛继续捋髯微笑。
“就是,颇有渊源~”年轻人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转而又急的拍响了桌子:“哎为什么我跟你这么深的交情,你还要害我?”
“呵呵,小子莫要冤枉人,老和尚几时害过你啊?”不称老衲不称贫僧,老和尚就是老和尚,微张一目,带着一丝调侃斜睨着年轻人。
“还不是害我?那慕容家是好玩的吗!背景大,水又深,前路不明,我要是去了,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年轻人愤愤不平道,“好啊好啊,你就看着我去死吧,我死了,就再也没人来烦你了,你也正好落得个清净!哼!”两手撑着卧榻,身子往后一窜,烂泥似的靠在了墙上,再也懒得搭理那个臭和尚。
“哎你个没良心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差点就破了戒,老和尚赶紧双手合十向佛祖告罪,转而对年轻人说道,“你今年也十五了吧?从你第一次来这寒山寺见到了我开始算起,到今天也有十年了吧,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你拍拍胸口,摸摸良心……”
“你刚说过的,我是个‘没良心的’,你让我到哪摸去?”年轻人没好气的答道。
“你……”老和尚抚了抚胸口,冷静冷静,淡定淡定。
看到老和尚就快犯心脏病了,年轻人重新坐起身来,道:“谁叫你什么都不告诉人家啊!从认识你开始到今天,总共有十年三个月零二十三天,大事小情,你也的确是帮过我许多,而且基本上……”眼见老和尚又瞪起了眼睛,年轻人索性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不是基本上,是全部,全都是为我好的!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和尚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可是这一次呢,你什么都不说,就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当然会犯嘀咕啊!纵然我秀外慧中,聪明伶俐,才思敏捷,机智过人,但是任凭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嫁入慕容家有什么好处啊!”年轻人越说越气,索性跳下地来声讨道:“你看看你看看啊,站在你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今年才十五岁哎!你知道十五岁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女子最灿烂的花样年华,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包含着希望!就是因为你——”她一指坐着的老和尚,“这朵还未盛开的鲜花,就要毁灭了……她要插上一坨二十四岁的牛粪,她要面临滚滚而来的波涛、风浪,还没来得及构造七彩的未来,她就要覆灭了……这是多么凄惨的事情啊——”
看着她鬼上身一般的唱念做打,老和尚只觉得鸡皮疙瘩层出不穷的往外冒,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老和尚也从榻上跳了下来:“打住打住打住……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夸起自己来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呢!”
“我才不是脸皮厚,我这叫做有自知之明!也可以说是有自信!我霍子衿是最棒的,不是吗?亲爱的空相大师?”她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甩甩高高束起的马尾,这年头,还是男人的装束比较适合她,够简单也够帅气!
“是是是,你是最棒的,最棒的!”空相大师哄小孩似的顺着话茬往下说,“所以啊,就算是前途再怎么险恶,你也一定可以应付的!因为你是最棒的!”说完,还用力的点点头,一副“我挺你”的模样。
“那当然!”霍子衿是典型的不经夸,一听表扬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好了!空相大师看好的人选,是一定不会错的,我霍子衿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空相大师失望!”
“对!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去吧。”空相大师郑重其事的送她到门口,“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嗯!”子衿重重的点着头,“大师保重,小生告辞了。”
看她信心满满的走出门去,走了好远还回头向他招手,空相大师好笑的摇摇头,她还真是少根筋,稍微称赞一下她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等她回过神来大概应该是好几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吧?这应该不算是仗着知道她的弱点欺负她吧?如果不用点手段,还不知道她会唠叨到什么时辰去……阿弥陀佛,佛祖恕罪,恕罪。
话说三个时辰之后,霍子衿正在吃晚饭,猛然想起了什么,黝黑的眸子里噌的冒出了杀气,那个老和尚!又把她给耍了!好不容易偷溜出去找他想问问清楚,可是问了半天就得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然后下棋,下几盘输几盘,然后就唱了半天独角戏,之后就被赶回来了,这不是白浪费了一天工夫什么答案都没得到吗!臭和尚臭和尚臭和尚……“啊——”霍子衿忍无可忍的一声哀嚎。
“哐啷”,齐妈妈和红杏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小姐这个一惊一乍的毛病咋就改不了呢?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估计这一个月换一套吃饭家什儿的传统,要带去慕容家了。不过好在慕容家也很有钱的,经得起糟蹋,只是……她们会不会被揍啊?
第二章 再怎么兴风作浪也休想翻身
“娘!娘——”十五岁的慕容珍璃一声连一声的高喊着冲进了姨奶奶胡氏的房中:“大哥真的要娶媳妇了?!真的吗真的吗……”
“嚷什么!”胡氏搂过珍璃的肩,略带责备的说道:“瞧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要是被你爹撞见,肯定又要挨骂!你可是咱们慕容家的千金小姐,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要端庄,要稳重……”
“我知道我知道!要端庄要稳重,要举止优雅落落大方,食不言寝不语,哎呀这些我都知道!我现在要问的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想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要娶媳妇了!”慕容珍璃打断母亲的话,继续追问道。
胡氏眼睛一瞪,轻轻打了珍璃一下:“什么叫‘乱七八糟’的,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若是被奶奶听到你说这些礼仪规矩是乱七八糟,你看她要不要罚你到祠堂跪着去?”
珍璃想要分辩,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回头看去,正是二少爷慕容无垠款款走进房来,笑道:“可惜,奶奶现在病的昏昏沉沉,连床都起不来了,就算是想罚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对不对?若非如此,慕容家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起来给大哥办喜事呢!”
“那也就是说,外头传的消息是真的咯?大哥真的要成亲啦?”珍璃落实了消息的可靠性,随即撇了撇嘴,“哼,我真搞不懂,大哥娶个女人进门,奶奶的病就能好啦?大哥还真是神通广大呢!”
“你懂什么,这叫冲喜!神通广大的不是大哥,而是寒山寺那位空相大师!听说当初大哥的命就是他救回来的,如今若是再救了奶奶……呵呵,咱们慕容家可真要好好捐上一笔善款,把那寒山寺重新整修一遍才是呢,不然,怎么报答人家大师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命之恩哪!”慕容无垠眉毛一挑,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屑。
显然,珍璃更加关注的却不是这位大师,而是她的未来大嫂,“我真是想不到……居然有女人愿意嫁给大哥哎?一个残废,整日里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脾气性格又古怪得很,动不动就大发雷霆,简直是个疯子!那位霍家小姐,叫……叫什么来着?居然敢嫁给大哥哎!”
“霍子衿!”慕容无垠抬了抬下巴,一双桃花眼眯了又眯,“我也很好奇咱们这位未来大嫂,呵呵,珍璃,你尽管看着吧,今后这慕容家的好戏,一定少不了的!”
“是吗是吗?会有什么好戏呢?”珍璃一听哥哥这话,也来了兴趣,赶忙追问道。
可惜无垠还没有机会接着说下去,额头上就已经挨了一巴掌,胡氏显然对儿子不如对女儿那般迁就,这一下子还是带了几分力道的,口气更是严厉得很:“不许再胡说八道了,没由得带坏了妹妹!我警告你,还有你珍璃,你们两个这几天都给我收敛一些,嘴上都得有个把门儿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也清楚得很!眼下老太太病得厉害,找了几个大夫都无计可施,左右不过是拖工夫而已,这娶妻冲喜是你们爹的最后一丝希望,说是办喜事,心情可是差得很!你们要是再说点什么不中听的让他听到,哼,到时候可别指望我能救得了你们!知不知道?”
见母亲真的动了怒,两个人谁也不敢再吭一声,都安静下来。
胡氏看看两个孩子,长舒了口气,道:“你们有什么可吃味儿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怎么兴风作浪,他们也休想翻过身来,咱们犯得着跟他们计较这一星半点的吗?你们都给我记住,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让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才是真本事,懂吗?”
无垠轻扬嘴角,微笑道:“谨遵母亲教诲,孩儿知道了。”
珍璃却不是十分明白,看看母亲,再看看哥哥,满脸都是茫然。
胡氏宠溺的将珍璃搂进怀里,抬头跟儿子目光交汇,双双都绽开了笑容。
那笑容,别有韵味……
第三章 没打喷嚏报应就不会来
慕容家就是慕容家,做事雷厉风行,七月中才互换过庚帖,八月初二,霍子衿就要过门了!
虽说只有短短十几天,似乎显得有些匆忙,但是这些许的匆忙与成亲当日隆重盛大的场面比起来,就真的是微不足道了,可以说慕容家真的是下了血本,扎扎实实的给足了霍家面子——听说这也是空相大师叮嘱的,婚事办得越红火,老太太的病就好的越快!
这句话传到霍子衿的耳朵里,引发了她重重的一声冷笑:这到底是个和尚还是个算命的!好像有点戗行了哦!
“时辰快到了!小姐,该出门了!”红杏今天也打扮得格外精神,按照小姐的话来说,她叫做“伴娘”,那可是非 常(炫…书…网)重要的,马虎不得,所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身翠绿,而是改了一身粉红,喜庆的很哩~
“对对对,吉时最重要,快,给新娘子蒙上盖头!”齐妈妈也穿了一身暗红,高兴之余更是抹了好几把眼泪,终于看到小姐出阁了,虽然那姑爷……不过小姐说的对,幸福总要自己去争取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自己努力,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不知道那早逝的二奶奶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跟她一样泪眼模糊呢?
左右的人似乎都有些亢奋,只有主角霍子衿同学很淡定,真的很淡定,没有笑容,也没有悲戚,就那么平平静静的,好像这一切喧嚣都与之无关。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浮现出来的,只有一个字:烦!从半夜就被拖起来,忙忙活活就到了现在,她真的是困得不行不行的了,而且还一直不能吃东西,现在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抗议,她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用于“兴奋”或者是“激动”上面了,真的好烦哪……
霍子衿向来都是好脾气,大大咧咧的,但是,就算是泥人也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眼下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偏偏有人就这么不会挑时候,上门来找茬了。
“我说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啊!人家花轿都到了门口了!你还真以为自己个儿了不起呢,怎么着,还指望着慕容家的人进来抬你出去么?”一听这尖锐高亢的嗓音,就知道非霍子书莫属,果不其然,声音未落,人已经迈进门来,脚还没站稳,就被后面紧跟着进来的子画撞了一个趔趄,子书不由得回头骂道:“你个死丫头眼睛瞎啦!没看到我站在这儿吗,想撞死我啊!”
话说这霍家三小姐四小姐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外人看上去还以为她们姐俩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呢,其实说白了,只不过是小四心甘情愿的跟在三姐身后当跟班儿罢了,人家三小姐还老大的不乐意!
也不知是怎么的,罗氏生的女儿个个都机灵得很,偏偏就是这个最小的,用子书的话来说,就是又蠢又笨,而且还发育不良,八岁了长得跟人家家五岁的小孩儿一般大,平时也不怎么出声,只知道闷闷的跟在子书屁股后头,几乎是一步不落,骂也骂不听,赶也赶不走,真是烦死人了。
听到子书骂骂咧咧的,子画抬起了头看了姐姐一眼,嘿嘿一乐,就站在子书身后的影子里保持了沉默,再也不吭一声了。
“讨厌鬼!”子书嘟囔着。
“今儿个是五小姐大喜的日子,三小姐可别说那些个字眼,不吉利……”齐妈妈听到子书说话不知忌讳,赶紧纠正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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