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再难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无垠依旧还是我行我素,早出晚归的忙着店里的事情,一天都不见人;而胡氏也变得沉默起来,从那天在子衿房里见过之后,便再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像是突然掉了个个似的,大房的人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无涯不再守着落枫院足不出户,而是在子衿的陪同下,时常出入于松鹤园;更令人称奇的还是贺氏,一扫昔日的颓靡不振,尽心尽力的侍奉老夫人起居,让府中的老人例如秦妈妈之列,都恍惚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样子……
等慕容老爷赶回家的时候,家里也就成了这个局面。
一家人除老夫人之外,难得的一个不缺围在桌旁,吃了顿晚饭,表面上看去,也是一团和气。
“老爷,您在外辛苦,多吃一点。”换了衣衫,巧施薄粉,再收起了多年来的怨气,贺氏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花容月貌的时候,连慕容恪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多谢夫人。”慕容恪微微颔首,发自真心的给了贺氏一个笑容。
“你我本是夫妻,何必如此客气。”贺氏也回他一个微笑,缓缓道:“这几年来妾身多有失仪,承蒙老爷不弃,直至今日方能幡然醒悟,还望老爷能够原谅妾身之前的所作所为……”
“哎!你不是说吗,咱们既是夫妻,又何必如此客气!来,你也要多吃一点。”慕容恪收下贺氏夹来的菜肴,又回敬了一碗汤过去,抬眼看向无涯,道:“无涯也该多吃一点,你身子还是太过单薄,如此下去,怎能好好照顾子衿呢?别忘了,如今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是,谨遵父亲大人吩咐。”无涯一愣,似是很意外听到父亲这样对他说话,眼眶竟然一热,赶忙低下头去。
“爹爹尽管放心,如今有子衿嫂嫂伺候着,又有凌公子悉心照料,大哥一定是一天比一天好的!”珍璃并不抬头,拿着筷子在碗里来回拨弄着,言不由衷的说道,“说不定等爹您下次再回家来,大哥都能满地跑了呢!”
听得出她话音不对劲,慕容恪想了想,又看了看坐在无涯身旁的天笑,问道:“凌公子?你不是一直称呼天笑哥哥的吗?几时又成了凌公子这般见外?”
“爹,我索性直接跟您说了吧,从今往后,在我这里只有‘凌公子’,再也没有‘天笑哥哥’!”珍璃飞快的看了一眼天笑,说道。
“为什么?”慕容恪越听越奇 怪{炫;书;网。
“那就要问我的好娘亲了……”珍璃头一歪,横睨着胡氏,冷冷笑道:“您说呢,娘?”
胡氏很是尴尬,一边是丈夫疑惑的目光,一边是女儿尖锐的目光,明知这事儿不能跟老爷明讲,就算是明讲也不能在这儿讲,只得故作平静的夹起一筷子菜送进珍璃碗里:“别胡说了,快吃饭吧,奶奶不是教你食不言……”
“不用你好心!”珍璃“砰”的放下了碗筷,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大家慢用!”说完,头也不回的一路跑回自己房里去。
胡氏夹的菜落在桌上,颇显落魄,脸色也十分的不正常,与这个气氛格格不入。
“还不赶紧收拾了,都愣着干嘛!”无垠连忙吩咐下人们把桌子收拾干净,站起身来向父亲举起酒杯,朗声道:“听闻父亲此番北上京师,咱们慕容家又开了两家新店,实乃可喜可贺,再加上如今大娘重整旗鼓,与父亲如斯恩爱,咱们慕容家也算的是双喜临门,孩儿敬父亲一杯,跟父亲道贺!”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也算得一喜,该是三喜临门才是,来来来,大家共饮此杯!”看到无垠起来打圆场,慕容恪顺其自然的放弃了之前的话题,与大家同庆这慕容家的三喜临门。
慕容恪发话,大家自然响应,满饮了杯中酒,热热闹闹的继续吃起饭来。
看着无涯和子衿的笑容,胡氏简直咬碎了银牙,手放在桌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裙角,云无涯,霍子衿,你们等着瞧,有我胡月霞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看着虚位那边的母亲恼怒而隐忍的模样,慕容无垠低下头去吃饭,嘴角却扬起一个深沉的笑意,如果就这么算了,就不是娘的为人了,所以,下面的好戏应该越来越精彩才对。依照娘亲的性格,想必他们那一家子人也得意不了太久了,让咱们一块儿拭目以待吧……
第五十六章 分家
“珍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晚饭持续了很久,最后也只剩下慕容恪与慕容无垠在对饮,其余人已经都纷纷下去休息了,慕容恪略带醉意,问道。
“爹如果真的想知道,应该按照珍璃所说,去问娘亲才是。”无垠微微垂着头,自顾自的夹着小菜送入口中。
“若是想问你的娘亲,我自然会去问,可是眼下我问的是你!给我老实回答!”慕容恪有些不悦,语气严厉起来。
无垠依旧是淡淡的笑着,“那么我只能回答您,我不知道。那日珍璃庆祝生辰,原本都是好好的,后来我喝醉了,回房歇下,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管家已经向我禀报,说半夜时分天笑进了珍璃的房间,你娘与你大嫂随后赶去,一场混乱之后,珍璃痛哭不已,此番纠结过后,珍璃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慕容恪早已听说,只不过想问问清楚而已。
无垠顿了一顿:“是,我知道的也不过是这些而已,真相是否与此相符,还是要问娘才知道。”
“其实不用问,我也猜得出八分!你这个娘啊,自以为聪明得很,其实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慕容恪又吞下一杯酒,晃着酒杯对无垠讲道:“你是她的亲生子,理应跟她站在同一边的,没事的时候劝劝她,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反其道而为之,只能是自食恶果,知道吗?”
“是,儿子知道了。”无垠应道。
慕容恪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拍着无垠的肩膀:“之前是因为她对慕容家有功,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又生了珍璃那样的好女儿,所以做些什么出圈出格的事情,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如今更是过了这么多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什么都比不了,我不会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只不过,”慕容恪手下加大了力道,像是警告:“有些事情可不是鸡毛蒜皮,也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我老了,不想管这么多,可并不代表没有人管,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比较好,懂吗?”
“儿子懂得。”无垠再次应道。
慕容恪颔首:“来,陪爹再喝一杯!”
“父亲大人已经喝了不少了,酒多伤身,让无垠送您回房去吧。”慕容无垠起身,扶住慕容恪的手臂。
“也好,我也觉得头有些昏沉了……无垠,送我去静园……”醉眼朦胧之中,慕容恪清楚地指明了自己将要去的地方,静园,多少年没有踏足的地方了……
“是。”无垠有短暂的诧异,但随即恢复神色。
“什么?!你说老爷去了静园?!”胡氏鼻子都要歪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老爷在她的栖霞苑过夜,猛不丁听到静园这个名字,都有些忘了府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了呢,不过想想也不难猜到,如今的贺氏是打定了主意要争一争的了……“去,做碗醒酒汤给老爷送去!”
“是。”丫头应命去了,片刻回来复命:“大夫人说,老爷已经睡下了,一切安好,请二夫人放心。”
“醒酒汤喝了吗?”胡氏问道。
丫头摇头:“没有,奴婢们过去的时候老爷就已经歇下了,大夫人说之前已经给老爷喝了醒酒茶,就不必再麻烦了……”
“哼!”胡氏不耐烦的打断丫头的话,“下去下去!都下去!”
丫头退下,胡氏暗暗打定了主意,看来计划要提前执行才是。
“分家?什么意思?”慕容恪正在练字,手下一抖,好大一滴墨滴到了纸上,几近完成的一幅字毁于一旦。
“老爷别动!”胡氏动手将废掉的纸张换下,吩咐丫头们拿走,又亲力亲为的给慕容恪换上新纸,拿镇纸压好,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下人们领会的统统退了出去,胡氏亲自为慕容恪研墨,道:“当初孩子们都还小,住在一处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现在都长大了,无涯更是已经成家,也该自立门户了不是吗?”
“可是……”慕容恪顿了顿:“无涯的身体你我都清楚,虽说理应自立门户,但是以他的条件,恐怕很难做到。”
“我也知道啊,只是老爷可曾考虑过,即便咱们能照顾他这些年,可是以后的日子毕竟还长远的很哪,咱们也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啊!”胡氏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无涯虽说不是我的亲生子,但是我也是他的母亲啊,怎能不心疼他呢?我是想,早一点分家,对无涯而言也是一种锻炼,如今老爷正值壮年,即便是分了家必要的时候也还是可以帮他一把,自然不会亏待他就是了。老爷想想,妾身的话有无道理?”
“这……”慕容恪仔细思忖着,胡氏的话的确不无道理,无论是按照天朝例律还是祖宗家法,男子成年之后很少有继续与父母同住的,即便是同住,也要承担起奉养双亲的义务,无涯……是特殊了一点,所以即便是二十几岁的人了,继续住在主屋大宅之内也没什么不妥,可是如今胡氏说起来,慕容恪倒也动了几分心思,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是不是,如今慕容恪精神尚佳,倒不如趁早……
“再说还有子衿帮衬着他啊!”胡氏看出慕容恪有些动摇,赶紧接着说下去:“子衿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老爷不也曾对她夸奖再三吗?外有咱们帮忙,内有子衿分担,无涯一定可以高枕无忧的。”
子衿……慕容恪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先试试,若是不行的话,就干脆打消这个念头,另行考虑。”
“是,一切都听老爷的吩咐。”胡氏将满心的欢喜压制下去,一副乖巧的模样,“那,大房二房,老爷打算如何分配呢?”
“嗯,这个问题非同小可,我要仔细想想才能下决定……”慕容恪捋髯,若是真要分家,还真不简单呢!
第五十七章 来客了
从胡氏提议要分家那日起,距离过年也不过十几天的工夫了,再怎么说新年总是个大日子,所以分家的事儿,也被延迟到了年后再作处置,即便是老夫人病重,即便是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了人命,慕容府的新年还是尽可能的办得热闹,也为了冲淡之前的煞气,阖府上下大肆庆祝了一番,一直忙活到了正月底,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就在将要出正月的时候,慕容府里来客人了,一个十分亲近但是许多年都不曾来过的人,贺氏的大哥,贺博安。
贺氏的娘家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落魄了,父母双亲已经早早过世,两兄一妹也都已成家,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之间相互往来甚少,尤其是这位大哥,更是从未登过慕容家的大门,至于原因说来十分可笑,竟是因为他瞧不起慕容家!
是的,就是瞧不起!
贺博安是个读书人,也算是继承了贺家祖上的传统,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想要高中以光大门楣,可是谁料想自从中了秀才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出息,这么多年以来还只是个秀才而已,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便没了当初的心气儿,认栽了。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瞧不起慕容恪。俗话说,士农工商,这士,就是指的他们读书的,而商,也就是慕容老爷这样经商的,阶级如此,谁高谁低,一看便知。所以在贺博安的心里,他经商的再怎么发达,他读书的再怎么落魄,商人也终究要排在读书人之后的!
所以,当初贺婉华嫁进慕容家,贺博安就老大的不乐意,之后更是愤愤不平了许多年,直至今日,才是第一次登妹夫家的大门,看他的样子,若不是无路可走,也不会选这一步,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酸秀才就是酸秀才,到哪儿都放不下那身臭架子,于是乎,在金碧辉煌的慕容府大厅之上,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一边是身穿绫罗绸缎的慕容恪,虽人到中年,依旧风采翩翩,近日来家中妻妾和睦,更是红光满面,长年忙于家族生意,因而即便是腰缠万贯,也不像旁的富贾那般脑满肠肥身材臃肿,照样的身姿挺拔,称得上几分帅气,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贵族气息,打眼看去就是颇具涵养!
而另一边,则是贺家大哥贺博安,论年岁倒与慕容恪也是相仿,但显然这些年来日子过得不顺畅,看上去气色稍差,脸上的皱纹显而易见,颇显年长,一袭冬袍看上去有八成新,估计是刚刚上身,袍角处有些褶皱,还有溅上去的几点污垢,恐是四处奔波所致,索性只是少许,也是不碍的,只不过他身子略显单薄,这身袍子却不是十分合身,倒像是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更为这位贺大哥减了不少的分数。不过即便如此,贺大哥依旧是眼高于顶的不屑模样,尽管他自己在别人眼中已是穷酸至极。
贺氏在子衿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大厅,即使多年不见,贺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同胞兄长,长久不见娘家亲人,未免有些情绪激动,当下就红了眼眶,上前屈膝一礼:“婉华给大哥请安。”
见亲妹上前行礼,贺博安也站起身来,拱手道:“三妹无须多礼。”
“大哥快请坐。”贺氏擦擦眼角,落座于贺博安左手边,拉拉旁边的子衿道:“大哥,这是你的外甥媳妇,也该给你见个礼的。来,子衿,你该随无涯叫声舅舅。”
“是,子衿见过舅舅,给舅舅问安。”子衿乖巧的上前,对贺博安施一礼之后,退回到贺氏身边。
早就听闻无涯是个身有残缺之人,不想倒是娶了房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做媳妇,实在是艳福不浅,贺博安心中暗想,不由得多看了子衿几眼。
“大哥登门拜访,实乃大事,也该让无垠与珍璃他们都出来见见的。大哥稍坐,我